进了酒楼,两人还等了一会才有座位。这酒楼真是生意兴隆,到处人满为患。
吃饱喝足后,任靖杰传来了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连家牌楼的老板是谁啊?”他好奇地问道。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酒楼的菜色,真有些神似宫中的御膳。
“是于员外。”小二骄傲地介绍道。“老爷子可是我们县内最出名的大善人,而这庆升酒楼也是远近弛名的地方,过往的旅客都要来一探究竟呢!客倌,您说这菜色还不错吧?”
“是啊。”任靖杰笑着同意。以-般平民百姓而言,这酒楼的菜色的确可属一流。“对了,你们这里什么地方最好玩?”
“嗯……应该是这附近的念慈园吧。”
“念慈园?”任靖杰沉吟一番。“请问那儿有什么特色吗?”
“三个月前,我们老爷娶了一房美丽的妻室,于夫人可是我们县内第一大美人呢。老爷疼她疼得不得了!”小二口沫横飞地说着,“才新婚不久,便斥资为夫人建了念慈园,以供夫人赏花游憩,园子就以夫人的闺名为名了。老爷待人极好,平日那园子也供大家入园欣赏,不过,太阳将落时,就不准再进入了。”
“为什么?”
“那之后,整座园子便只为夫人而备了。”小二一脸憧憬地说。“你们说,老爷是不是很疼夫人?”
“的确。”任靖杰毫无异议地同意。
就他而言,实在无法想像有哪一种女子,值得男人娇宠若此?活到二十六岁了,他也从末遇过一个他想珍惜疼爱的女子。这于员外可算是奇葩吧。
“如风,这念慈园可不能错过。”
“是。”冷如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根据店小二所指示的路径,不一会儿任靖杰他们就找到了念慈园,朱红色的大们正敞开着,欢迎过往的人驻足欣赏。
两人信步走了进去。进门的一条道路,都用光滑的云石砌成,像镜子般如照映人面。走过了小径,路的尽头是一座亭子,四周松树环绕,凉风吹来更觉清爽。
转过亭子,便看见一座玲珑的假山,喷泉不断地涌出。上了山坡向下一望,假山的四面,一片汪洋的碧水,从四面流聚到中间来。
在这个大池子的上方,建造了一座大楼,也就是“念慈楼”。楼悬空在池中,睡莲浮在水面,一阵阵花香不断地飘散到楼上。
这念慈楼造得十分华丽精巧,游廊上更摆满了很多上等的花草盆景。楼内则摆满了名画、古董,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这念慈楼果真建得富丽堂皇,楼外的花园也十分幽雅脱俗。”任靖杰赞叹道。
“我们侯府可不会输给它。”冷如风不表赞同。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任靖杰笑道,“一般的平民百姓,居然有这等手笔,可算难能可贵了。”
“少爷,园子也游过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太阳也快下山了。”冷如风催促道。
“急什么呢?”任靖杰还恋恋难舍。“这念慈楼内不知住着什么样的天仙佳人,能让她的夫婿娇宠若此?晋代有位石崇为他的爱妾建造了绿珠楼,照找看这念慈园可不输给石崇那美轮美奂的金谷园。这于员外和他的夫人必定是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言下之意似乎十分神往。
“何必羡慕?”冷如风浇了他一盆冷水。“只要你愿意,建一百座楼房也不是问题,而且多得是女子愿意让你金屋藏娇。”
“谢啦。”任靖杰敬谢不敏道。“我可不是汉武帝,建不了金屋的。不过,难道你对这园子的主人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对回客栈的兴趣还比较大些。”好奇一向不是冷如风的个性特质。
“真无趣。”任靖杰撇撇嘴,从善如流地回头在大门方向走。才走没几步,又不知不觉地回头往念慈楼看去。这一看,他的目光就定住了。
只见在念慈楼的二楼,突出水面的楼台上,坐着一位宫装孺裙打扮的女子,任靖杰和她尚有一段距离,自是看不清她的真实容貌,不过由她窈窕轻盈的体态,也可猜知容貌必定不俗。不知为何,见过无数美女的任靖杰,眼睛就是离不开她。
忽然,他脸色大变,身子一跃而上,施展绝顶轻功。将快落入水面的人儿捞了上来,几个起落后又重回楼台上,怀中的人儿惊魂未定地直瞅住他。
莫念慈愕然地睁大眼,看着这个抱住她的男人。
“你还好吧?”任靖杰关切地问着怀中的美人儿,上下地逡巡着,忘了把她放下。
“我很好。”莫念慈被他的眼光瞧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欲下地。
任靖杰这才发觉自己把人家抱得紧紧的,脸红燥热地放下她。“没事吧?”他呐呐地再次确定。
“是的,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一时间,两人只能无措地站着。
莫念慈惊魂甫定,不明白怎会发生这种事?前一刻,她还在欣赏着池中的莲花,下一刻,她便已在这个男人的怀中了。
“你怎么会掉下去的?”他好奇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她只记得看着那一池的莲花,觉得它们好美,也好自由,自在地吐露着芬芳,而她……不知不觉地愈靠愈近,就这样跌了下去。
深吸口气,她偷偷抬睫打量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救命恩人,他有一张瘦削的脸庞,挺直的鼻粱和方正的下巴,浓浓的眉毛下有犀利的眼神,此刻他正拿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看着她,好似在研究着她落水的原因。
任靖杰自知无礼,不过还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方才远远地看她就已觉得她十分美丽,此刻近距离一看,更是美得出奇,梳成发髻的头发因方才的意外而略微散乱,发丝在和风的吹拂下,在颊边微微飘动,衬得整个人更加柔美。
唉!她是如此的娇小,甚至还不到他的肩膀,不过整体看起来自是十分赏心悦目。瞧她不安地站在那儿,有一丝羞怯,似乎不知要如何来应付这种场面。在夕阳的余晕下,她有如一朵纯洁美丽的花朵,看来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呵护她。
“这位公子……”莫念慈被他瞧得燥热起来。“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脱口而出。
“啊!?”任靖杰未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对不起。”莫念慈为自己的无礼懊恼。“我不是不感激您的救命大恩,只是……这儿是不许外人上来的。”
于大任极好面子,斥资建了这座园子,名义上是为她而建,实际上只是为了炫耀他的多金罢了。尤其最近他的生意蒸蒸日上,财源广进,就更大手笔的为这座园子添购了许多古画古玩。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算贴心的为她建了念慈楼,只供她一人赏玩,外人是不得进入的,何况是救命恩人这样一个年轻男子,更是来宾止步。
“我了解。”任靖杰当然知道他们两人单独独处一室是极为失礼的,不过他就是舍不得走。“我马上就下去。不过在我下去之前,能请教姑娘的芳名吗?”他大胆地问出来,顾不得礼貌。
“我……”莫念慈稍犹豫一下。由他的眼神,她可以看出他对她十分感兴趣。不过如果她说出名字,他眼中那簇火花就会消失了吧;奇异的,莫念慈居然想要他这样看着自己,不想那簇火花消失。“我……”
不必她回答,已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念慈!念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以略带高亢的嗓音,人未到声先至的由外奔了进来。“听说你掉到池子里去,没事吧?”
“老爷,我没事。”莫念慈急忙回答,边抬眼看了看救命恩人,只见他先是愕然,然后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那抹火光果然消失。
“念慈?”于大任纳闷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任靖杰的存在。“这位是?”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位公子救我上来的。”莫念慈介绍着。
“是这样啊!”于大任心无芥蒂地笑了,似乎不觉得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他向任靖杰笑道:“谢谢你救了内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任靖杰。”他的声音失去了些活力。
“任公子,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今晚不如在舍下用膳吧!”于大任热情的说道。
“不了,我回客栈就行了。”任靖杰不自在地拒绝了。方才他还对人家的妻子有非分之想,这会儿叫他怎么有脸去接受人家的招待?
“不用客气。”于大任不容拒绝的拉起他的手,往楼下走去:“舍下的菜色绝对比客栈好……”
莫念慈跟在后头,慢慢的下楼去。适才略曾激动的心湖已然逝去,她又回到那个心如止水的莫念慈。
第二章
“老爷,你说什么?”莫念慈声音提高,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她应该是听错了吧?
“我想要个孩子。”于大任气定神闲的再次宣布。
“可是,老爷你是……你……不能啊!”莫念慈支支吾吾说道。“你是说从亲戚家过继一个吧?”
“不,我要你生。”他摇摇头说。
“可……我不能啊!”
“你可以的。”于大任坚定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好人选了。不,该说是你挑上的。”
“什么意思?”她迷惑了。
“意思是——我要你跟任靖杰生一个孩子。”
“什么?”莫念慈被这突来的念头吓得站立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我跟……任公子生?”这个念头让她羞窘不已,心狂跳不止。
“是的。”于大任肯定的点头。“我想过了,与其养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孩,我宁愿要你的孩子,至少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而任靖杰看来不是个太差的男人,你们两个的孩子想必会十分出色。”
任公子何止是“不是太差”,他简直是十分优秀。莫念慈心中暗暗想着,但……
“这……太荒谬了。”她喃喃道。“我怎么能……跟他生孩子?我是老爷的妻子啊!”
“你知道我是个太监,这一辈子是注定无后,没有人来继承我于家的香火。”于大任使出哀兵政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我就这样去见我地下的爹娘,他们不会原谅我的。于家的香火不能断在我手上啊!”
“可是,过继一个孩子就行了啊。”她十分不解。“大嫂向我提过好多次,可以让小宝改姓于,明儿个我就去回复她。”
“念慈,我没有污蔑你的意思,不过……”他艰难地说道,“我是不会让那种唯利是图的女人,来染指我的家产的,她为了钱,都能把你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我这六十开外的老头子,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如果我死了,恐怕你在这个家会没有立足之地。”
“老爷……”她难堪地垂下头。他说的都是事实,她实在无言可反驳。“我并不后悔嫁给老爷,你待我很好。”
在妓院和于府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于府,原以为嫁进来的生活会苦不堪言,没想到与她料想地差了一大截。在这里不但衣丰食足,于员外待她就像女儿似的,和善又亲切,消失了她的不安。
他虽然不是自己梦想中的夫婿,但以她一介贫穷的农家女,己不能再祈求更好的际遇了。洞房花烛夜,她就已知道不能过寻常夫妻生活,虽然不该,但她的确暗自庆幸,不必与他同床共枕,她不能想像那双干枯的手抚在身上,她一定无法忍受的。
现在,两人为了避外人耳目,表面上是同居一室,但实际上,于大任都是睡在内室中,不曾与她同床共枕。莫念慈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是这样了,没想到现在似乎要出现戏剧性的变化了。
“念慈,我老实踉你招了吧。”于大任坐到她身旁。“除了刚才那些因素外,我也是有些私心的。我知道我的要求是太荒谬了,但你想想,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老婆红杏出墙?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出此下策啊,如果我自己能生育,绝不会将你拱手让人的。”
“老爷!”讨论如此私密的事情,莫念慈有些手足无措。
“你知道我为何选择此处落脚吗?”见莫念慈摇头,他又继续说道:“都是为了面子啊。从宫中告老还乡,我原本是打算返乡的,但想到乡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太监,我就受不了,所以我才没回去,而选择了京城附近安居。在这通县,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独身一人总是启人疑窦,为了面子,我又娶了你。不过我也太天真了,娶了你问题并未结束,迟迟未有子嗣,让我又变成笑柄。大家都说是我……”
“什么?”莫念慈关心地问。
“是我年老体衰,无法应付年轻貌美的妻子。”于大任想来仍是气怒唯平。
“怎会如此?”她同情的说。
“所以,如果你有了身孕,这些问题就会消失了。”他高兴地说,“你瞧,如果你有了身孕,不但于家有了香火,我的面子也顾全了。”
“可是如此荒谬的事情,任公子怎么会同意?”
“我有办法让他同意的。”于大任自信地说。
在他自宫里告老还乡时,偷侧搜刮了宫中一些珍奇秘宝,其中可有不少教人“情难自己”的秘药,只要给那任靖杰吃上几颗,包他乖乖就范。
“但……”莫念慈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即使他同意了,我们也不一定会有孩子吧?”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告诉我你同不同意?”他热切的看着她,衰老的身躯又仿佛有了活力。
“这个……”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要她答应这种事情,就跟要她的命一样。她也许没有高尚的家世,但父母仍健在时,也教了她不少做人之道,所以她这么做的话,不久成了失德败行的女子了吗?
“念慈,只要你同意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于大任加紧说服。“如果有了孩子,我可以……”他下定决心。“我可以让你自由。”
“自由?”莫念慈一震。“那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快乐。”他说出她的心事。“即使我为你建再多的念慈园,你也不会快乐的。”他举手制止莫念慈的否认,“如果你待在这儿快乐的话,就不会有今日的溺水事件了吧?”
“我……”莫念慈有种被看破心事的心虚。
“你敢说今天你不是蓄意跳下池子的吗?”说到这,于大任也不免心痛,即使他再怎么掏心挖肺地为她付出,终究是不能给她幸福。
“我没有……”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了。
“算了,今日的事也别再说。”于大任挥挥手。“只要你帮我生个孩子,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另觅你的幸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