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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 page 6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船离开英国以后,有兴趣出来欣赏海上风浪的人似乎很少,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奥瑞斯夏号上几乎什么也做不了,爵士,除非在船的前部情形才好些。”早上来叫薛登起床的仆役对他这么说。

  即使在他说话的时候,也因船颠簸得很厉害而站立不稳,身体猛向前冲,他连忙抓住床杆才保持了平衡。

  “我想绝大多数的旅客都不会把航行视为乐事。”薛登说。

  “几乎每个人都躺下来了,爵士,”仆役回答:“你可以想象得到,我们自然就更有得忙的了。”

  薛登虽不晕船,却也有了点困扰。

  他是个好水手,一向也以航海为乐,奥瑞斯夏号每天出现在甲板上欣赏海景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海上的风浪赋予他不少写作的灵感。  但在这样颠簸的情况下,要想写作可说非常不易,连墨水瓶都不容易放得稳当,不过在他看来,即使一个人握笔凝思也比和船上那些女人闲谈要好得多。

  她们总是纠缠着他,很客气地和他攀谈,却让他觉得十分局促厌烦。

  好在从第一个晚上的餐宴后,还没有再见到过奥斯蒙夫人,薛登点了好几道午餐的莱,十分满意地想着。

  她是他一向很不喜欢的那种典型的军人太太,好友乔治·威德康比才见了她一次就对她颇为轻视,看来目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要那对宝贝女儿出嫁了。

  不论那一个男人,到头来若被奥斯蒙夫人那对双胞胎捕获,陷入婚姻的网中,他都会为他感到遗憾的。

  抛开她们的头脑简单、欠缺独立人格不谈,任何和她们结婚的人还得屈服在奥斯蒙将军及夫人的骄狂气焰之下。

  虽然他并不怀疑将军在军事上的才能,但将军和夫人实在给人印象不佳,奇怪的是他们却有个象艾珈妮这样的侄女。

  从那天的晚宴后,他就一直没有再见到过她,他猜想她大概和船上其他的女人一样,被海上的风暴折腾得受不了吧?仆役端上第一道菜时,还被颠得有点摇摇晃晃的,薛登于是说:“看来每天总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用餐呢!”

  “我们在船长这桌工作的实在都不忙,爵士,”仆役说:“从船离港之后,船长就一直在船桥那里指挥,还没有下来好好用过一餐,只有你和奥斯蒙小姐是我们有荣幸在这里服务的旅客。”

  “奥斯蒙小姐?”薛登问。

  “是啊,爵士,不过她都要来得早一点,我敢说那年轻女孩一定很不喜欢社交。”

  薛登没有回答,他正想着仆役所说的事。

  现在他记起了,昨天似乎在匆匆一瞥间见到了艾珈妮,在二等舱看到一个跟她颇为类似的身影,那时他还认为自己一定搞错了!

  他奇怪艾珈妮怎会在二等舱出现?在上船以前,他就看过旅客名单,每次轮船公司总是差人把船票和旅客名单一起送到他那里,这样他才知道在漫长的旅途中同行的旅客有些什么人。

  就是看了旅客名单之后,才知道艾珈妮的身份。

  当初司令官只是请他照顾奥斯蒙夫人和她的两个双胞女儿,在旅客名单上他看到她们两个的名字,她们后面则是“艾珈妮·奥斯蒙小姐”,那时他才更为在贝特斯登府邸书房中的举措而自责。

  的确,奥斯蒙将军和夫人怎会生出一个象艾珈妮这样的女儿呢?和那对双胞胎一点儿也不象?在他上船的时候,事务长告诉他:“奥斯蒙夫人要我在你上船以后通知她一声。”  事务长指着船位分配图说:“奥斯蒙夫人在第二舱房,薇儿妮特和黛西小姐在第三舱房,艾珈妮小姐在通道另一边的第十舱房。”

  薛登看了看指出的舱房位置,事务长见他没说什么,又加了一句:“艾珈妮·奥斯蒙小姐不过是将军的侄女罢了,爵士。”

  就象事务长带着轻蔑的语气所说的一样;她只是将军的侄女罢了,但这对她何以不参加将军在贝特斯登府邸的饯别宴,和她何以腰上系着女仆的围裙,并不能提出圆满的解释。

  这倒是有些神秘,薛登很有兴趣一窥究竟。

  事实上,在印度的时候,他就不只是一个成功的军人而已,他还身负谍报任务。

  在印度,英国军队遭遇到很多困难和危险,于是由北部隘口到最南方为止,在印度政府之下建立了一个惊哦的间谍网。

  形形色色的人以各种不同的方法传递情报给政府,他们之间只以代号相称,身份从未暴露出来。

  薛登爵士是C二十七号,他可能把情报传给一个在普加号M四的马贩子,再传给一个匹哈沃的代号R十九的银行家,或是一个在雷加普特代号N四十六的回教徒。  这一个庞大的间谍网在英国的管制之下,真是错综复杂,令人叹为观止,而薛登爵士在这种情况下地位也日形重要。

  在谍报训练之下,他知道即使最轻微的错误,微不足道的疏忽都可能造成无谓的生命损失——包括他自己在内。

  因此,对不合常情的事,他很自然的就会存着警觉性和怀疑的态度,虽然艾珈妮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出现,但她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这点却不能忽略。

  他也知道她提到罗伦德·古韦尔爵士所说的话,其消息来源应该出自香港的机密文件,在他接到殖民地政府秘书坎伯里伯爵的一纸命令,且和军部首长秘密会谈之后,就看过了那份“极机密件”。

  他不认为弗德瑞克·奥斯蒙将军是一个多嘴的人,也不认为他会和一个女孩子谈论国家机密,即使这女孩是他的亲侄女。

  事实非常明显,艾珈妮必定看过了那份机密文件,连她伯父都不知道她看过。

  “但是,为什么呢?”他自问:“到底有什么目的?”

  而且,为什么她的外表那么不象英国人呢?特别和那对白里透红的双胞胎比较之下?那晚在餐桌上相遇时,他十分注意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发掘什么.虽然在船还没到地中海之前,他不一定能再见到她,不过到香港的时间还久得很,也够他追根究底的。

  现在,听了仆役这番话以后,他不禁兴致更高,无疑的其中包括什么军事机密吧?记得当初看了来自香港的机密文件后,并不认为杜诺文将军的信件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许久以来,他所报道的也不过是军队在香港的情势、总督府的不受欢迎、总督修改了法令……等等。

  但到了现在,他却觉得不能只以表面内容来看这份机密文件,它所报道的一些消息很可能会被敌方间谍利用。

  他确信自己已渐入问题的核心,不过他需要熟悉整个问题的来龙去脉,才能使它真相大白。

  此外,他不能相信艾珈妮——如果她是个间谍的话——来头不小。

  她在疏忽的情况下使自己脚下发出声响,一个有技巧的间谍绝不会如此不济的。  当她从窗帘后面出来,发现他仍在书房的时候,显得那么害怕,一副没有经验的样子,当他吻了她以后,她从他怀中挣脱而去,那惶恐无助的情景……

  他不想向自己解释当时为什么吻她,那只是一时感情的冲动,他并不懊悔。

  用完午餐,他打算到三等船舱去探望连上一位菲弗中士的太太,菲弗中士在上个礼拜就先去了香港。

  在印度时,菲弗中士就在他连上服役,由于菲弗太太刚生下一个小孩,不可能和丈夫同搭运输舰,因此他特地来拜望爵士。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香港?”在菲弗中士从奥德夏到他杰姆士街的寓所来拜望时,薛登问。

  “我在报上看到的,爵士,我知道称和我太太一定是搭同一艘船,我担心她带着三个孩子旅行没人照应,而且她从来没有航海经验。”  薛登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军人太太那么多,如果都要他照应的话……但他还是说:“我一定会留意你太太的,菲弗中士,只希望天气不要太坏了!”

  “我也这么希望,爵士,因为我的航海经验也不多。”

  接着他们又谈起过去,菲弗中土说:“我们都很怀念你,爵士,当年那些伙伴们都很希望能再回印度呢!”

  “我也很有同感。”薛登笑着说。

  “你怀念军团吗,爵士,看你脱下了军服感觉上好象不大对劲似的。”  “军团生活真是令人难忘,”薛登说着,声音充满了感情:“而且我也怀念印度,恐怕到了香港所受的限制要多得多了,毕竟它只是个小小的殖民地。”

  “我也是那么想,”菲弗中士说:“希望在香港的时间不要太久,好在还有一些印度兵也派到香港,增加了不少实力。”

  “的确。”薛登同意。

  他知道确实有很多印度军队派去香港增援卫戍部队,当地军官也有不少曾在印度服役,而后征调到香港的。  菲弗中土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他太太早已受不了颠簸之苦而躺卧在床,薛登虽然多方慰问照料,但看顾她的仆役仍然说她的情况不大好。

  船实在颠簸得太厉害了,薛登还很费了一番劲才下到三等舱,沿着狭窄的走道前行,总算到了菲弗太大和她小孩的舱房。

  比起许多他搭过的船来说,奥瑞斯夏号的三等能还算是不错的,但旅客也特别的拥挤。

  船下传来一股油和污水的怪味,显然这里很缺乏新鲜空气,也只有薛登因为责任感的驱使,每天到这里由照顾菲弗太太和小孩的仆役处探询消息。

  现在,他看到她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疲倦的中年妇人正由舱房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碗,她一看到薛登,忙说:“请稍等一会儿,爵士。”说着,匆匆地消失在门边,他听到她冲水洗碗的声响。  一会儿,她擦干手回来,脸上挂着笑。

  不知何时,薛登发现旁边簇集了不少女人,望着他指指点点地笑着,看来由于他的英俊外表,加上那迷人风采,所副之处自然成了女性瞩目的目标。

  “我们的病人情况可好?”薛登问。

  “能起来了,爵士,她特别要我代为谢谢你送她的白兰地。”

  “希望那对她的病有点帮助。”

  “我发现还没有什么东西象白兰地那么有效的,”这位女仆说:“不幸的是这个甲板上很少人喝得起。”

  “如果菲弗太太还需要一瓶的话,你告诉我一声,”薛登说:“请代我问候她。”  ”

  “她会感到荣幸的,爵士,她常常说起她丈夫有多仰慕你呢!”

  “谢谢你,”薛登说:“你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不需要什么了,只祈祷天气快点好转,我从没遇过这么糟糕的天气!”

  “我猜你每次都会说遇上了不好的天气。”薛登说。

  女仆笑了起来。

  “希望你说的没错,爵士,人总是健忘的,谢天谢地!”  薛登也笑了,转身准备离去,接着又停了下来。

  “哦,顺便再问一声,那三个小孩情形怎么样?”说着,他才注意到走道上不知什么时候人已渐渐散了。

  有几次他来这边时总看到小孩子跑来跑去,吵着闹着,听到引擎发出的嘈杂声响或是看到澎湃波涛,就发出吓人的尖叫。

  “那个小婴儿倒还好,爵士,”女仆回答:“另外两个孩子这两天都由一位好心的小姐照料,她就象个安琪儿一样!”

  “哪一个好心的小姐?”薛登问。

  “我不知道她的名子,”女仆回答;“她是一等舱的客人,每天来这边带几个钟头小孩,真是上帝保佑,那些小鬼头们,爸爸妈妈晕了船,他们就把到处弄得乱七八糟,吵翻了天!”  “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薛登好奇地问。

  “在二等舱的写字间,”女仆回答:“真是不合常情,爵士,这种天气谁还要写信呢!”

  “可不是?”薛登回答。

  这时由一间舱房传出呼叫女仆的声音,她匆匆向门口走去。

  “我得过去了!爵士!”说着她拿起脸盆赶了过去。

  爬上二等舱的甲板,薛登犹疑了一会儿,不知该往哪里走才好,接着他朝写字间的方向走去。  比起一等舱来,二等舱比较少消遣娱乐的地方。

  二等舱的大厅中摆的是那种公用的长桌,桌椅的摆设十分拥挤,为的是空间有限。

  厅中布置得还不错,只是沙发和椅子间的空间太小了,在大厅的那一头,有一间小小的写字间,除非有人要写点什么或玩玩牌不想被打扰,不然平常很少人进去。

  薛登横过大厅向写字间走去,到了门口,他听到一个显然是装成十分粗哑的声音:“谁睡在我的床上?”

  声音提高了一点:“母熊说:‘谁睡在我的床上了’”

  停了一会儿,又用很高的声调继续说:“小熊接着说:‘谁睡在我的床上?哦,她睡在那里!’”

  带着孩子气的叫声,接着是:“古迪洛克丝跳了起来,很快地跑下楼梯,尽快奔回母亲温暖的怀抱中,觉得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下来的是一阵带着兴奋口吻的含糊不清的声音,薛登轻轻打开门,这时他看到房中的情景。

  艾珈妮坐在地板上,手上抱着一个中国小孩,那孩子睡着了,圆圆的小脸上,黑色的睫毛象半月形般闭着。

  在她周围的一些孩子,有的盘腿坐着,有的半躺着,虽然衣服穿得不好,却都十分快活的样于,即使艾珈妮的故事讲完了他们还是一动也不动。

  “现在你们还想做些什么?”薛登听到艾珈妮轻柔的声音。

  “唱拍手歌!”一个小男孩建议。  “很好,”艾珈妮说:“我们就来唱拍手歌,不过杰经睡了,我没法做样子告诉你们什么地方该拍手,这样好了,我举起一只手的时候,你们就拍——懂了没有?”

  有的说:“懂了”,也有的点了点头。

  “好,”艾珈妮说:“我一举手,你们就拍!”

  薛登看到那些孩子照着她所说的去做,不禁露出了微笑,他静静地带上门。

  他不想打扰艾珈妮和那些孩子,这时耳边响起艾珈妮愉快的歌声,他知道那是一首民谣——她竟然是用俄文唱的!

  这些都是艾珈妮自己的主意,她愿意为孩子们忙碌。

  在船刚起航的时候,她原以为得经常去伺侯伯母,但由于比斯开湾的风暴使船更为颠簸,伯母很快就躺了下来,医生成日穿梭探视。

  伯母开始吹毛求疵地抱怨,不断诉说病中的感觉有多难受,医生就给她吃两茶匙他称之为“抚慰糖浆”的药,使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沉昏睡之中。

  双胞胎也晕得相当厉害,两个人却只打算躺在铺位上嘀嘀咕咕地谈着话,根本也不想爬起来。

  她们都不需要艾珈妮,因此艾珈妮每天除了替她们洗熨睡衣以外,也没有什么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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