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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情小道士 page 16 作者:风淮黎

  虽然失去了武功不能一跃而入,不过她还是身手俐落地跃上墙头,再直接跳下。只是没料到墙下有人等着她,被杜君衡吓了一跳,她一闪神滑了几尺。

  “小心!”他立刻揽住她的腰,手劲轻轻一带她就倒在他怀中了。

  “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担心墙头、地上都是雪,怕你伤着了。”杜君衡惯常温和的语调中,多了些柔情。

  挣开他的手,蓝芷颐冷淡而客气地说:“谢了。”

  “故意避开我?”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成天躲着他。

  自那一夜后她就一直不肯单独和他相处,他想知道她到底想起以前的事了没?

  蓝芷颐没有回答,自顾地走向院中。

  杜君衡立刻跟上,“芷儿!”

  “不要把我当作芷儿!我不是!那天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事,都没有任何意义,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怕他眼中的温柔。

  “那天你没对我做什么事,是我情不自禁。”他确定她只是一时恍惚了。

  “你不谈感情,你不该这么说。”蓝芷颐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无措。

  “我说过,感情是很自然的事,我是要求自己不动心,我尽力了,但做不到就做不到,我必须承认。”杜君衡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感情。

  “不对!你只是移情,不要把对芷儿的感情放到我身上,芷儿死了,你的心也死了,你该继续坚持,你现在是着了心魔,离我远一点,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她愈走愈快。

  杜君衡拉住她的手,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不要只用你的想法来推断一切的事,你不曾过问我的事,也没有想过要了解我,就不要随意判定我是怎么样。别急着想走,我们谈谈。”

  她甩开他的手,她无意改变他未来的人生方向,她希望他像以往一样,专注于修道,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我们没什么好谈,你该回靖室去焚香静坐,让自己清醒。”蓝芷颐益加冷淡。

  杜君衡加重手劲不让她甩开,并看见她冰冷的眼底有着不安与罪恶感。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捺着性子对她说。

  “放手!”她再一次觉得失去武功真是没用,连个向来体弱多病的道士的手都无法挣脱。

  “听我说完就让你走。你的理智、你的冷静,难道只能用在办案上?”他不想让她用自己的胡思乱想来决定两人的未来。

  “好!但你先放手。”蓝芷颐发觉到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立了。

  他也感觉到她皓腕边寒毛直竖。他无可奈何一笑,不知上天是否以捉弄他为乐,让他清心寡欲了近三十年,才派个见他就躲的煞星让他摔个彻底,惊扰了他的清修美梦,还一脸无辜地叫他回头继续睡,再把梦找回来。

  “到我书房。”说着带她到他读写道经的书房。

  让她坐下后,杜君衡说:“在你还没清醒时,我回观里请师父下来替你调理气脉,师父要我答应放弃出家的念头。”

  “你不该答应。”觉得他不但自找麻烦,也连累她活下来受罪。

  “虽然后来师父取消了条件,可是我答应在先,自那时起我就不再想出家的事了。在等你复元的那些日子里,我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直到那一夜之后,这些天来我渐渐明白师父为什么取消条件了。”他这些天的确在反思自己的感情。

  她不作声也没反应,无心理会这些事,凡是不想知道的,她都很冷漠。

  看她一眼,他继续说:“他知道我不会弃你而走,所以不必我给承诺。”

  “我答应嫁过来,全是为了止臻,所以你毋需对我负责;我怪你嫌我只是一时气话,你也不必放心上;往后我会替你承欢膝下,你可以安心出家。”

  虽然讨厌他,但她清楚那种感觉是没有道理的。就理性来说他的人格令她欣赏,有意成全他的心愿,而她也喜欢他的父母,所以对未来她已经有了安排。

  杜君衡静静地看着她,她总是这样,完全不理人的时候,就以冷淡的态度在他们之间围座墙;稍微讲理时,又不留余地地把彼此之间的界线画得清清楚楚,让人不知如何和她共处。

  “好个贤德女子!有妻若此,夫复何求。”他一脸感动地说。

  她则微微地皱眉,不明白这天真道士什么时候成了油滑之徒,她站起身不想和他啰唆个没完。

  杜君衡则立刻按她坐下,“你答应听我说完的。”

  “说重点!”蓝芷颐不想跟他耗时间。

  “自我从道观被接回来后,就没想过弃双亲不顾,出家是他们百年后的计画,不过他们身子都比我硬朗,其实我知道这辈子真要实现这个计画是不太可能,而一再地强调出家念头,只是想让他们接受我不成家的决定。”那时他觉得即使不能实现,能够在心里坚持也好。

  “长话短说。”听他说了一串,还是不知道这些关她什么事。

  “重点是──我不会背弃双亲,也不会置你于不顾,我会一辈子陪你,我们一起侍奉爹娘,请你不要再躲着我。”杜君衡热切而诚恳地说。

  “别颠三倒四的,你前一句才说不要成家的。”她立刻提醒道。

  不料他一脸委屈地抗议:“是你不让我把话讲全,怎可怪我颠三倒四?你让我无所适从。”

  蓝芷颐白他一眼,觉得他比她的宝贝弟弟还要烦人。

  “我亲自上你家迎娶你、亲自和你拜堂,就不会否认我们的婚姻。我将与你共度往后的岁月,我希望你不但是我的生活伴侣,也是我的道伴。能在寻道的路上陪我一起走,这点我不强求,只是殷切期盼。”他执起她的双手握在手中,诚敬地在他道经环绕的书房,许下与她的终生盟约。

  蓝芷颐很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她却深深地跌入他的眼泓之中,他的眼眸晶亮清明地透着那惯有的无邪与一派天真,他很笃定、很认真,也很安然。

  他的注视有着一股魔力,蓝芷颐感受到他那平和宁静的证道世界。

  她轻轻地抽回手,心中不禁自问:可能吗?被憎恨、被诅咒又承袭了满身罪恶的她,能够走进他的神圣世界吗?

  “傻丫头!跟我来!”在心灵极宁静时,杜君衡感受到了她的念波,不再多说地直接带她去靖室。

  靖室是杜君衡的圣地,如果不是要事,就连他父母都不敢轻易打扰。

  靖室之中,地上有两个蒲团,北面墙上挂着三清道尊的画轴,画像下摆了张神案,案上有博山炉,炉内绕出缕缕檀香的轻烟。

  一进靖室蓝芷颐就觉得安宁祥和,很自然地跪在三清像前稽首行礼全如规仪。

  杜君衡在经函中拿出谢罪法忏给她,让她自行诵念,而他则在一旁端坐助念。

  当他们再走出靖室时已是华灯初上。

  “下次不许再胡思乱想了,你没有罪,你若想替你娘赎罪的话,就自行去诵经礼忏,靖室的规矩你都知道的。”出了靖室后,杜君衡很自然地牵着她边走边说。

  那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只是从前在他手中的小手总是紧紧地握着他,而今只是木然地被他放在手中。

  “下雪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并且同时以食指拈起落在自己身上的第一片雪花,点在对方鼻尖上。

  “平手!”他们又同声说着,各自以中指去接飘落到身边的雪花点对方的唇。

  当蓝芷颐的指头碰到杜君衡的唇时,她愣住了。

  他轻轻地吻了她的手指头,开心地说:“我赢了!”

  他的手指头还留在蓝芷颐的唇上,她却呆立着,泪光在眼中打转。

  “怎么了?”杜君衡关心地问。

  “衡……衡哥哥!”她迟疑地叫着,眼瞳涣散、神情恍惚。

  杜君衡知道自己的小芷儿又回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清醒呢?

  “芷儿!”他深深地拥她在怀里,“回来!和现在的你一起回来,回到衡哥哥身边。”他深情地唤着。

  他好担心!她如果完全忘记也就算了,可是像现在这样偶尔退回封闭的记忆中,会识神散乱,容易招邪引魔。

  “不可以!芷儿不惹奶娘生气,芷儿了解奶娘的苦心,芷儿想衡哥哥,奶娘好伤心!”她轻轻地嘤咛有如梦呓。

  杜君衡听得心如针刺,他只知道这些年来她备受折磨,可是她绝口不提过去,外人很难具体想像她备受凌虐的伤有多痛。

  他只见留在她身上无数淡褪了的鞭痕,而她心里的创痛他不得而见。

  当年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却要承受那么重的责任和感情压力。他要她不想,她奶娘也不准她想,她怎么走过来的?

  “奶娘不再伤心了,她愿意让芷儿回到衡哥哥身边!”杜君衡哽咽地说。

  “真的?”她抬头望着他,那神情一如多年前的信赖与崇敬。

  他曾经是她的阳光,在她酷寒的过往岁月中,给她一季的温暖。

  “真的!”他不舍的泪,伴着飘落的雪片落在她脸颊上。

  “怎么了?”蓝芷颐递出了手巾,不解地问。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在他怀中了,而乐天的他为什么会流泪?

  一抹失落感袭上心头,他的小芷儿总是不声不响地来去匆匆。

  “想芷儿。”杜君衡接过她的手巾擦去脸上的泪痕,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她实情。

  蓝芷颐沉默地先走,不知早殇的芷儿是幸或不幸?纯真的他是多情还是无情?

  杜君衡在她离开后,感到一股寒意,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明天我们去祭拜陈夫人可好?”他决定一道一道地治疗她内心的伤口。

  “为什么突然要祭拜奶娘?”她不解地侧头问道。

  “明天日子好,宜祭祀。”他背着手,优闲地说着。

  这算什么理由?他脑子不知道都想些什么,祭祀是得有好日子,但没听过因为日子好就得祭祀的,大概这是道士的职业病,遇上好日子就找个名目祭祀一番。

  但是自己是该去看看奶娘,告诉她蓝家将有新生代了。

  杜君衡在陈夫人墓前上香默祝道:“奶娘,蓝家的血仇已报、冤情昭雪了,你的重任完成了,也请你卸下套在芷儿心上的枷锁,让她自由,把她还我。”

  在回程的路上,蓝芷颐一直沉默着。

  “奶娘怎么不姓蓝呢?”杜君衡随口问。

  “她不是宇青的亲娘,陈是她本姓,当初为了进宫看护我才假冒宇青的娘。”

  “她一定是了不起的女子,暗中把你调教得文武全才。”他感慨地说。

  “她的确是个奇女子!”蓝芷颐将眼光放到远方,答得语意深长。

  之后,任杜君衡再怎么诱导,她都没再开口提她奶娘的事。

  他只好找蓝止臻问个究竟──

  “奶娘对姊姊要求很严格,在我的印象里,姊姊的日子没一天好过的,人前任人欺负,背地里得接受奶娘严厉的督导,读书、练功没一样可以松懈。不惜让姊姊练气血逆行的武功,以便完成复仇雪恨的任务。”蓝止臻不乐意地回想过去。

  “你觉不觉得陈夫人恨芷儿?”杜君衡不讳言地直问。

  蓝止臻脸色即刻一变,他问:“姊夫为什么这么说?”

  杜君衡耸肩答道:“感觉。我想陈夫人已经带走恨了,是芷儿自己没复原。”

  蓝止臻坦白地说:“奶娘自己曾经这么说过,可是那是醉话。她说因为有了姊姊,才拆散我爹和她的姻缘,所以她恨姊姊。不过她一直陪着姊姊吃苦受罪,姊姊苦,她同样没好日子过,我不相信奶娘真的恨姊姊。”

  杜君衡大致有谱了,一个爱恨交织的奶娘,压抑了自己的情欲,调教出一个压抑情感的孩子。

  “可怜的芷儿不被怜爱地长大,自己又雪上加霜地折磨自己,所以本能地把真实的自我藏起来。”杜君衡心疼地说。

  杜君衡完全明白蓝芷颐何以如此自负却又充满罪恶感,她任何事都以高标准作要求,事情出差错时,表面上就事论事追究责任,心里面却都归罪自己。

  “你爹娘和皇上之间的事呢?”

  蓝止臻也沉默了,“娘和皇上的事我不清楚,但爹本来深受器重是事实。”

  “义父,您可知情?”他改问身旁的蓝启信。

  “当年我随王爷戍守边关,听到不利的消息赶回来后,只见到最后一面。”

  蓝启信又强调:“王爷最后一句话是交代我必须视郡主如同他亲生女儿般。王爷对郡主和王妃出自真爱,而王妃宁死却不回皇上身边的选择,也足以证明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只是这些话,郡主全听不进去,她听太多辱骂王妃的话了。”

  “这些辱骂的话,是否也出自陈夫人口中?”杜君衡想确实知道陈夫人和蓝芷颐实际相处的情形。

  “她是会借这些人的话来激郡主,郡主刚离开你之后的一个多月,着实让陈夫人很操心,变得软弱单纯,偏偏又快到发配边疆的执行期,所以陈夫人对她益加严厉。”蓝启信很难评断陈夫人的所作所为,因为如果没有她,蓝家的冤屈不会平反。

  看完一卷书后,蓝芷颐站起身来,打算到庭院走走,却由窗口看见杜君衡在温室里向她招手,她当作没看见似地坐下,打消出去的念头。

  那个天真道士,这些天一改他的习惯,读医书、抄道经时,都带到她房里做,他声称那是他们的书房。他如果好好地做自己的事也就罢了,偏偏他三不五时就会找段经文或医理和她讨论,逼得她不得不理他。这回又不知道换什么花样?

  然而杜君衡还是差人找她去。

  “少夫人,小王爷在温室需要你帮忙。温室的长工候着呢!”翠香禀告道。

  “知道了,让他先回话去,我随后就到。”不愿失了风度,蓝芷颐只好前往。

  “芷儿,帮我牵着。”杜君衡把棉布的一端交给她,自己则牵着另一端往另一个方向。

  “小心系在柱子上哦!”他在另一端叮咛着。

  实在不明白,牵个布条为什么非找她不可?

  他们一起将温室里的药架全覆上棉布后,两人都流了满头的汗。

  “辛苦了,这两天会有寒害,所以得先防备。”杜君衡边说边替她擦汗,“温室太闷,一般人气不好,有些药草不堪杂气,只好委屈你了。”

  听他这么说蓝芷颐又没辙了,有些药草贵气确是事实。

  “不客气。”她转身想走。

  他拉她站到门边,“现在出去准受风寒。”

  她只得留步,随意地浏览眼前的药草,等着适应温差。

  “没想到你药材种得那么好。”她看着药草由衷地说。

  没想到?这是什么话?“你对我没有好评价似地!”杜君衡心里觉得不是味道。

  她歉然言道:“的确对你有偏见。”

  “刚刚明明看见我在招手,为什么不理我?”他看着她坦诚地问。

  “不想理。”蓝芷颐也直说。

  “怎么又肯来帮我呢?”他想了解她的一切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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