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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 page 3 作者:扶钗

  将她抱在怀中,让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把她的头依靠在他的颈窝,一手爱怜地抚着她的发、她的额、她的颈……这一切对他而言是如此地熟悉、如此地自然。

  “可人……”他声音沙哑地低唤,心灵深处对她的爱恋与仇恨激愤地交错翻腾,“为会么……可人……为什么……”

  ※★★★※★★★※

  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海的味道。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那熟悉的胸膛让她明了抱着她的是何人,她依恋地沉溺在他的怀抱中。

  接着,她的身子开始飘摇,莫名的虚弱让她不安地蹙眉,直到那强壮的身躯将她搂得更紧实,她才定下了心,带着微笑进入更深沉的睡梦中——

  锵!锵!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奇特的声音响起,打扰了她的清静。

  柴可人动了下身体,在发觉那个温暖坚实的胸膛早已消失无踪时,空虚的情感浮上心头。

  锵!锵!锵!

  她疲惫地眨动眼皮,很快地适应了室内的昏暗,视线慢慢地转向光线来源处,却发现了一排粗大的铁栏。她讶异地支手坐起身,然左手才一使力,她却痛叫了一声。

  “啊!”

  柴可人痛极地蜷曲着身体,将手护在怀中,身子也难过地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待那股痛感渐渐减缓,她才慢慢地放松紧绷的身子,然后盯着自己的左手。

  她的手腕肿得吓人,红肿的肌肤上还明显地可看出已呈青紫色的手印!

  柴可人明白这是谁造成的,一阵感伤的情怀在她心头泛开……

  虽然时常幻想着可以和他再度重逢,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他误会了她和叶大哥之间的关系了。

  不过只要给她时间,她定会将这件事对他解释清楚。

  只是,现下这情况,他肯听她说吗?

  柴可人这回以右手撑着身体坐起,环视着四周。除了那排铁栏外,另外三面则是毫无缝隙的石墙。

  这代表着——她,被囚禁了。

  他竟然囚禁了她,可见他心中的怒恨是多么强烈。

  叹了口气,她下了牢房中的石床,动作缓慢地走到铁栏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每隔一间牢房的墙上皆架有一盏灯火,牢房内的光线就是来自于它。

  她在铁栏与石墙交接的角落处坐下,怔愣地看着对面的灯火发呆……

  锵!锵!

  金属交击的声音再度想起,拉回了柴可人飘渺的思绪,她想起就是这种声响将她唤醒的,发声处是她正对面的牢房,她不由得将视线调向它。

  由于光线不够明亮,因此她只隐约看到有个人坐在最裹边的角落。她看他双手一动,便又发出那刺耳的响音。

  锵!

  柴可人也没去想那人为何要故意发出那些声音,只是当那人做了某种举动后,她不由得专注地眯起了眼睛。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人……好象正大对她招手?!

  “你好。”带着轻松语气的男性嗓音从对面传来。

  柴可人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对面那朦胧的身影。

  “这地方你住得还习惯吧?”

  他的问话令柴可人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她知道他的语气中只有单纯的问候,没有一丁点儿的嘲弄与讽刺。不过这问题真教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对于她的不语他毫不在意,只是继续道:“这里除了不能出去之外,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看守的人说,不用客气。”

  柴可人又是一愣。

  “真的,你别怀疑。因为这是岛主亲自下的命令。”

  岛主?柴可人疑问地看了他一眼。他说的岛主,指的是独孤青吗?

  对了,她想起在落林山庄大厅中,青衣人正是称他为“岛主”……那么,她现在必是在海上的某座岛屿,因为她依稀记得自己闻到了海水的味道。

  “你是为了什么原因被关进来的?”

  原因?柴可人无奈地摇头,“误会吧……“

  “你的声音……”他讶异地发现她嗓音中的怪异处,“你的喉咙受过伤?”

  她淡笑着,“嗯。”

  “中毒?”

  柴可人微倾着头看着他。

  “因为我瞧你唇色很不自然,像是中了一种名为‘醉红唇’的毒。不过这醉红唇是冷月门的独门毒药,你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呢?真奇怪……”

  “醉红唇……”柴可人指尖抚着自己细薄的唇瓣。

  “醉红唇这毒啊,通常都是要人命的,就算幸运地活下,嘴唇也会像涂了胭脂一样,永远红艳。往好的方向想,倒是省了不少胭脂钱……唉,真想见见医治你的那个人,他能救活你,想必医术也挺高明……”

  他的话勾起了她心底痛苦的往事,近乎心碎的绝望在她的眸中一闪而逝,她抿了抿嘴,“你知道我来这里多久了吗?”

  见她扯开话题,他明了地微笑着,不多追问。

  “你是昨天日落时被带进来的。”

  “这么说……我睡了很久了。”柴可人看着牢房小窗外的天色,低声地喃道。

  “没错,已经超过整整一天了。”

  柴可人脑中蓦地灵光一闪,淡笑道:“你刚才发出的声响,该不会是——”

  对方先是一楞,接着哈哈大笑。

  听见他的笑声,柴可人便知道自己想的没错。那“锵锵”的响音,就是他故意要吵醒她的。

  “没想到会被叶夫人识破。”

  柴可人神色一淡,微笑地摇头,“我不是叶夫人。”

  “咦?可是你被带来这里时,岛主明明就是这样称呼你的。”

  “这件事,我会跟他解释清楚。”柴可人不怪他误会,因为会被误解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那你最好挑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再跟他说。”他语中带着笑意。

  柴可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腕,见独孤青在暴怒之时所留下的杰作,她只能苦笑。

  “你的手肿成那样,我想是需要看大夫了。”

  她摇头,“不用了,这样子……可以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说话时眼底流露的爱意,连对面牢房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禁摇头失笑,痴情的人,总是会做出一些傻里傻气的事。

  “我该怎么称呼你?”柴可人问。

  平时的她很少开口说话的,通常都是以点头、摇头,或是简单的两三个字响应别人,这是因为话说多了,她的喉咙就会不舒服,非亲近之人,她不会和他们闲聊,顶多会静静地听对方说话。

  不知为何,她竟会和对面那人谈起话来;虽没聊到多少事,但这对她来说已算不寻常的了,因此她才想问问他的名字。

  “呵,倒是忘了这回事了。我叫索情。那你……”

  柴可人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柴可人。”

  “嗯……可人、可人……果真是一个可人儿。”

  “你说笑了。”柴可人抿嘴微笑,“你在这里多久了?”

  “这里?你指的是牢房还是挂月岛?如果是牢房的话,那倒是没多久,若是挂月岛的话,我可是在这里长大的。”

  挂月岛……熟悉的名称让她一时失神。

  原来,这里就是挂月岛,是他生长的地方……

  “青,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吗?”

  站在高处,望着那片湛蓝的海洋,层层的海浪有秩序地向他们这方扑进,柴可人柔声发问。

  “嗯。你不喜欢吗?”独孤青专注地看着她。

  她笑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挑这个地方的理由。”

  独孤青抬起一只手,指向海天边际,依稀有物孤立在其中。

  “那就是挂月岛。”

  柴可人闻言,连忙伸掌横在眉间,似想看清楚它的模样。独孤青见状,则是笑着拉下她的手。

  “别白费力气了,那座岛的周转有一层浓雾,外界是无法看透那层障碍的。”

  “与其在这里和家乡遥望,为何不干脆回岛上去呢?”

  独孤青苦笑。

  “再过一阵子吧——“

  再过一阵子,他们的世界却全变了样……

  “怎么了?”察觉她心不在焉,索情忍不住问。

  柴可人拉回心神,摇摇头,但却招来了一阵晕眩。她连忙闭紧双眼,蹙眉抱头,一点一滴地淡化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

  “可人?”见她突生异状,索情关怀之余,也没询问对方意见,便直接唤着她的名,“你还好吧?”

  “嗯……”柴可人苦笑地点头。

  “你脸色很苍白,我看你还是再回床上休息好了。”

  “不。”她摇头,“我想听你说说挂月岛的事。”

  “挂月岛的事?”索情一愣,随即明白地笑了笑,“你想从哪儿听起?”

  “青……独孤青,你们岛主,他什么时候回味到岛上的?”

  “八年前。”索情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八年前,我们在岸边发现了他……”

  ※★★★※★★★※

  九霄厅是挂月岛的主厅,气势磅礡的架构正代表着一岛之主的权威。

  夜已全黑,九霄厅中只点上几盏烟火,微弱的光源无法将大厅照得明亮。

  独孤残生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厅堂大椅上,因风摇曳的烛火,照得他原本就令人生畏的脸庞更加地阴沉、诡谲……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依旧维持着同样的表情,等待那人的来到。不久,只见左琦走进九霄厅,来到他面前。

  “岛主,那孩子已经睡了。”左琦所说的孩子正是一同被他们抓来的拓儿。独孤残生没做什么响应,只是缓缓地闭上双眼。

  “他想见他娘。”左琦又道。

  过了好一会儿,独孤残生才开口道:“他没资格做这种要求。”

  “岛主,他只个孩子。”

  “他是叶非尘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何不像叶夫人一样,也一起将他关在牢房?”

  “我就是要他们母子分开。”

  “左琦。”独孤残生出声截断他的话,接着睁开眼睛,眸光泛冷,“你未免太关心他了吧?”

  左琦叹了口气,“岛主,我只能说拓儿那孩子,真的无法不让人喜欢。”

  独孤残生闻言只是冷笑。

  “若没其它事,你就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左琦明白依岛主此时的心情,话说得再多对拓儿也不会有任何帮助,目前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左琦静静地离开,九霄厅里,又再度只剩孤独人。

  第三章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在黑夜中行走,最后停留在牢房外。他伸手推开牢房大门,门板移动的嘎响声惊醒了正坐在椅子上打盹的狱卒。

  狱卒一见来人,顿时双眼一睁,显得十分有精神。他连忙站起身,敬畏地唤道:“岛主。”

  独孤残生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往内走去,然那轻轻的一瞥,却已将那名狱卒的魂吓去了一大半。

  不知她现在是否醒着?独孤残生在心头问着。

  越往里头走,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越加快速……对于这种无法抵制的情绪,他着实懊恼万分。

  他的脚步最后在柴可人的牢房前停住,发现她正躺在床上安睡。

  见此情况,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的刚硬线条也渐渐柔和,深情的眸子投向她的睡容,再无法移开……

  在将她关入牢房的那一刻起,他似乎也将自己的灵魂一同关了进去。

  他无法休息,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倩影就会自动在他脑海进浮现,不论过往或现在,她的笑与泪、她的喜或忧,在在敲击着他的心,令他难以成眠。

  “为什么要背叛我?”独孤残生嘎声问。

  这也不知是他第几次这样问着自己,却始终想不出原因。他明白能给答案的人只有她,但心中又害怕她说出非他愿听到的真相。堂堂的一岛之主竟有这种怯弱的逃避行为,令他自己都感到羞耻。

  可是,他是真的怕呀!

  “唉……”叹息声无预警地在他背后响起,独孤残生眸光一凝,再度回复先前的冷。

  他可不记得身后的牢房有关着任何人!

  “明明心里对她挂念得要命,却又狠下心将人家关在这没人住的地方,我说岛主啊,您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呢?”戏谑的语气似不将这人人畏惧的独孤残生放在眼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独孤残生抿了抿嘴。不须费时猜想身后的人是谁,因为在这座岛上,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只有一个!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声问。

  “嗯……让我想想我在这里做什么……“

  “索——情!”独孤残生语带警告。

  “哎呀,岛主你可说错了,我再怎么大胆、多情,也不敢向可人索情啊。”索情犹不怕死地说着。

  “你!”独孤残生转过身,狠狠地瞪视着牢房里的他,“谁凖你这样叫她?”

  索情轻笑一声,“当然是她本人准许的喽。”

  独孤残生心头顿时燃起一把火,握紧的双拳发出了“喀啦喀啦”声。

  “别气别气,只是个名字嘛,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唔……我算算……前天吧。你后脚一踏出,我就借了这间牢房来住住了,顺道打发打发时间。”

  “你倒挺逍遥的……”

  “嘿,不然我怎能称为‘逍遥公子’呢?”索情笑道。

  独孤残生忽地扬起了恶意的微笑,看得索情心头发毛。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什么,只是要你到海上逍遥几天。”

  “哦?”索情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渡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不会吧……你要我这二当家的去当船夫?!”

  “你这二当家的既然可以闷到进牢房打发时间,那当个船夫替下属们分担劳务又有何不可?”

  索情好半晌不吭声,最后才耸耸肩,“算了,又不是没划过船,还怕你不成。”

  说完,他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着走到牢门边,将他先前绕在门上的锁链取下,潇洒地走出牢房。

  才一站定,索情却突然伸手往独孤残生脸上一抓,神速地撕下了一块皱褶紊乱、凹凸不平的假脸皮,顿时露出了独孤残生的真面目。

  那仍是一张如八年前一般俊逸非凡的脸庞,原本受伤的右颊,早已完好如初,曾经冒出鲜红血液的伤口,并未在他脸上留下残酷的疤痕。这都得归功于索情的师傅施展他妙手回春的本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在他的右额近发际处,却有一块形状特殊的伤疤,任人如何医治,就是无法消除。疤痕沿着发缘,形成了弯月形的记号。

  一轮残月,如同他的心。

  索情扬了扬那张假脸皮,“我曾警告过,在我面前不凖贴上这块假疤痕,不然就表示你藐视我师伯的医术。”

  独孤残生之所以一直贴着那块假皮,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时时警惕自己曾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一日报不了仇,就一日不恢复真正的面貌。

  这点索情当然知道,但为了尊敬他的师伯,于是只要求单独面对他昌不凖贴上假皮。只是这会儿他也不想想,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独孤残生面前,可不是人家故意挑舋。

  独孤残生眉间一锁,以更快的速度将那块脸皮从他手中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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