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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妻秘密行动 page 2 作者:洪颖

  有人的脸,生来就是那个模样吗?

  硬邦邦的线条,没有一丝柔软弧线,像是让人一刀一刀直接创出五官似的,就连他那双眼睛,也透着硬得不掺一丝情绪的刚冷气息,再加上应该超过一八五的修长身材,他实在是个让人觉得……很有压力的男人。

  “你这张脸,很丑,你知说吗?”荪玛拧着眉,冲口说了想法。

  而这话,立即换得两人同时错愕的“默契”。

  她……发什么神经乱说话!?

  男人虽震撼着这句摸不着边的评论,然而瞬间就敛去错愕,换回原本的冰冷。

  “你是第一个说我很丑的人,谢谢你的评语。”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荪玛紧张地想解释,她从不对人恶言相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对这里人口出恶言:她究竟是哪里错乱了?

  “不要紧。你喊我应该不是只为了评论我的长相吧?请问,除了批评我长得很丑之外,你有什么其他指教?”他语气平淡,跟他的五官线条一般,没情绪。

  “我想告诉你,你应该帮院子里的植物施肥,它们被你照顾得……很营养不良。”荪玛看着他,有莫名的挫折感。她竟连解释都说不完整,这男人真的给人很大的压力。

  “你会照顾植物?”他由头至脚,毫不掩饰地打量了她一回。

  “嗯,我读园艺系,过了暑假就升大三。”她极自然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有淡淡后悔,对个陌生人,她的话多得让她不禁觉得,现在多话的言荪玛也是个陌生人。

  “你放暑假了?”

  她点头,没再开口,怕又没头没脑说太多。

  “我提供你一天薪资一千元的工读机会,来帮我照顾这些很营养不良的植物,你若要这个工作,明天早上八点半来。”

  荪玛眨着眼,以不可思议的目光,追随男人说完话就转身走开的背影。

  他根本不想听她回答要不要来工读!

  好独断的一个人!

  荪玛停在原处,开口老半天却没发声喊人。因为心里有一阵矛盾,她想,但也不想告诉那个没情绪的男人,她只能在屏东待一个星期。

  为什么呢?天知道,她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想告诉他?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让他知道,她没时间帮他照顾那些很营养不良的植物。

  荪玛望着门内那个回头继续洒水的男人,直到男人收了水管,稳稳踏着步子,走进蓝白大屋那扇她望了许多年,却从不见开启的门。

  他应该知道,她一直站在雕花门外看,可是他竟……完全当她不存在!明天,她会来吗?

  她的视线飘上围墙边的软枝黄蝉,领悟到自己的选择很有限。

  只不过,促使她来的原因,真只为了营养不良的植物吗?

  她怎么觉得那个脚步稳当,一路步进蓝白大屋的男人,也很营养不良呢?他似乎有颗非常营养不良的心。

  没人生来便是那种冰冷模样!荪玛想着,继而轻轻叹息。

  为满园子营养不良的植物,也为那个被她认定了跟植物一般营养不良的屋主,明天,她应该会来吧。

  八点半,她准时出现在那扇雕花门前。发现那男人正由屋子走出,向她走来。

  早上出门前,她告诉亲爱的哥哥她要去打工,接着没作任何解释就出门了。

  她相信回家后,必定会面对一场火力不小的逼问责罚,但目前她管不了那么多。

  依她对哥哥的了解,昨晚若先提打工的事,肯定会换到否定的回答。不得己,她只能光斩后奏。

  何况,她不确定这个工作能否持续上一天,甚至一个星期。

  即使她对那屋子里营养不良的植物与人,有说不上的同情,但,就算她同情那男人,她实在无法确定他们能相处得来。

  “你来了?”他穿了件白色衬衫、黑色西装长裤,袖子半卷,手上握了条领带,领她往屋子走。

  荪玛尽管疑惑,仍是跟他走进屋内。

  一进屋,他站在玄关的一而镜子前,边打起领带边开口:“你蛮有胆量的。”

  荪玛站在旁边,想也不想又冲口说:“你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你难相处到别人必须撑起胆量来面对你。”

  在这男人面前,她似乎常常管不住嘴。

  他明显缓下打领带的动作,不以为意地望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挪回镜子里。

  其实,他刚想说的是,她是蛮有胆量的,但很不智,竟真的到一个陌生人家里管花管草。

  他期待她来吗?并不。

  昨天下午出口的提议,不过是打发她罢了。一个大学生,该有基本的自我保护常识,该懂陌生男人给的工读机会,通常潜藏危险。

  看来,是他高估她的危机意识了。

  “你可以不必来。”他淡漠地给了句话,继续跟他的领带奋战。

  “不必来受气吗?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我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脚,就是要来,大概是看不过去满园子的受虐植物吧。你转过来,我帮你。”

  “呃?”他皱着眉,偏头看她,困惑着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你的领带,我可以帮你打,免费。”她指着他的领带,笑了,因他皱眉困惑的模样,终于让她瞧见他身上有一丝人气。

  他挣扎一秒,转身向她。

  “不想我勒死你的话,你最好蹲下来一点。”她拉了一下领带。

  他再皱了次眉头,再挣扎了一秒,稍微蹲下身。

  没多久,一个漂亮的领结成形。

  她拉整了衬衫领子,再帮他平整两肩,就像她以前常帮言驭文做的一样,这一刻,她没任何奇怪的想法。

  “好了,你往镜子看看这样好不好?”

  他不否认,有短暂的几秒,他失神了。

  她指着他领带轻笑的模样,还有她用手帮他扯平两肩衬衫,再用小小的手掌拍了他两下肩背时,他真的有短暂的恍惚。那种温柔,他不曾在任何女性身上感受到。

  依言,他转过身望进镜子,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迳自往客厅里走。

  拿起搁在沙发的西装外套、茶几上的车钥匙以及其他两串钥匙后,他才又走向玄关。

  荪玛站在玄关,看他一连串动作,觉得心里头闷闷地。

  看见又走回玄关的他,她忍不住说:

  “你这人很没礼貌耶!难道连声谢谢也不会说?”

  “到现在为止,从你口里说出关于我的评论,总计有三项:我很丑、我很难相处、我很没礼貌。对于这三项评论,我只能回答,谢谢你中肯的评论,但我不在意。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是,我很丑,你可以不要看;我很难相处,没人逼你跟我相处:我很没礼貌,你可以从此不要跟我说话。

  但有件事我必须说明,你想听我说谢谢,是无理的要求。免费帮我打领带是你先说的,我以为‘免费’的意思是完全无偿的,当然也包括不必回送你一句谢谢。所以,我不说谢谢错了吗?”

  荪玛可以感觉自己撑大了眼,没想到,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这么长篇大论,她简直找不到话回他了。

  长篇大论之后,见她沉默,他不自觉地拉开唇角,像是为了什么而得意的笑,却一闪而逝。

  “这是屋子的钥匙,大的那一把是开外头的门,小钥匙则是开这屋子的门。”他将穿着两把钥匙的那串钥匙圈悬在她面前,等着她决定要不要接过去。

  荪玛犹豫了一下后接过钥匙,接着见他掏出皮夹,由皮夹中抽出十数张千元钞,这次他直接将钱塞进她掌心里说:

  “先付你一星期工资,剩下的钱,你可以帮外头那些营养不良的植物,买些补品。”语落,他往屋外走。

  “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也不知道我——”她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至于你的名字,我没兴趣知道。”他回头冷漠地瞧她一眼。

  “喂!你喜欢人家喊你‘喂’是不是?我没兴趣让人喊‘喂’,我叫言荪玛,你可以称呼我言小姐。”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在这儿搅和什么,对这个不要几秒就会让她理智失控、管不住言行的男人,她该学学他稳步离开的冷酷模样,头也不回走出这幢宅子才对!

  她的话让他停下脚步,进一步认真地打量起她。

  过了好一段时间,在荪玛被他瞧得不自在,差点开口骂人那一秒,他总算说话了。

  “你可以喊我龙先生,或者老板,这两天我不会回来。这座园子,麻烦你一个人照顾两天了,言小姐。”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什么事都不做吗?”她握着手里的钱,没来由地觉得那些钱烫手。

  在那男人眼里,是不是凡事都能用钱打发?没来由地,她竟害怕着,他真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因为你太诚实。”他迎着她的视线,眼底有着笃定。

  “诚实?”这是赞美吗?

  “别以为我在赞美你,事实上,我认为诚实的人,都很笨。”这一次,他说完话就离开了。

  她握着一叠干元钞,心里不明白的事,太多太多了——

  他说他姓龙,难怪门廊上的对称长柱,分别雕着一条攀卷而上的龙形图腾。

  当他说“诚实的人,都很笨”时,她对着他满是嘲讽的双眼,说不上话就算了,为何还涌出某种她不懂却也收拾不了的情绪?隐隐约约像是为他心疼似的。

  但为何心疼呢?解释不来啊!

  对一个出手阔绰,拥有豪宅美车的男人,她心疼什么呢?

  为什么光是望着那一双眼,她就像是着了迷,不自主地会被引进那两潭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他的眸子,是两道极漆黑的光,仿佛暗示着他有抹漆黑的灵魂……

  荪玛轻轻甩了甩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实在话,他其实不是难看的人,她冲口说他很丑,并不是那种形于外的丑,让她觉得丑的是——

  他那张看不到一丝温情的脸。

  第二章

  “你缺钱用吗?”言驭文一见荪玛进屋,劈头就问。他等了她一整天。

  “哥。”她喊得歉疚。

  “回答我,是不是缺钱用?”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瞧她。

  “不是。”荪玛怯怯答了话,犹如做错事的小学生低头看着地上。

  “既然不缺钱,为什么出去打工?你去哪儿打工、打什么工,都没交代清楚,这样对吗?”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在你把事情交代清楚前,要我不生气,恐怕很难。”

  “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的个性怎么样?”

  她在龙家庭院忙了一天,也困惑了一天。

  有时,她就坐在白干层的树荫下发呆,想着为什么在那位龙先生面前,她表现得像个没多少教养的骄纵女子,常常出口就是可以伤人的话。

  “你想转移话题?”言驭文问。

  “我其实是到那栋蓝白色宅子打工,以前我常跟你说的那栋房子。昨天我散步时碰到屋主……他应该是屋主吧,我不太确定……我跟他提了他的植物长得不太好,他请我帮他照顾,我……”

  “你去龙家打工?”

  “你知道那户人家姓龙?我没听你说过。”

  “你没问过我。去龙家打工跟你的个性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对那个屋主,说话很不客气。”

  “你说的那个屋主,年纪多大?”

  “应该跟你差不多吧。”

  “看起来是不是很冷漠?言驭文的表情不太愉快。

  “对。”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不肯告诉我。”

  “下次见到他,你再问问。如果他是龙贯云,你就别再去那儿打工了。如果不是知道你很心疼那园子里的植物,我根本不希望你再去龙家。荪玛……”

  言驭文欲言又止,非常希罕地在荪玛面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

  “我真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宠你……可是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宠你宠谁?总之,你想做任何事,哥都会尽量支持。你想照顾那些植物,我不想反对,因为你念好几年的园艺了。可是,如果你说的那个屋主是龙贯云,我希望你别再去龙家。”

  “为什么?你认识龙贯云吗?”

  “他是我大学同学。”言驭文一语带过,眼底似乎有着欲言又止的光芒,“饿了吧?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你去梳洗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吃晚饭。”

  他又叹口气,将话题终止,往厨房走。

  “哥,你很生气吗?”荪玛跟着言驭文进了厨房,几乎没见过言驭文叹气的她,非常不安。

  “我没生气。言驭文给了一个看似无奈的笑。

  如果不是太了解荪玛,他会直接下封杀令,禁止她进出龙家,可惜他了解她对植物的喜爱。

  在龙家大宅出现的人,不是龙贯云的机率有多低,他心里有数。

  但那个人,可千万别是龙贯云!言驭文拢紧眉,再也说不上半句话,忧虑着他的想法会成真。

  两天后的傍晚。

  不管她这两天如何逼问,她亲爱的哥哥就是不肯吐露,跟龙贯云之间有何恩怨!

  哥哥从来没坚决阻止她做什么,只有这件事,她看得出来,她哥哥非常坚决,摆明只要对方是龙贯云先生,一切免谈。

  她在无法理解的情况下,只能一面消极地祈祷,那男人不是哥哥介意的龙贯云,另一方面更积极地整理满园植物,因为对方万一真是龙贯云,她就再不能来这园子了。

  为了预防万一发生,她甚至写了一本小册子,哪些植物该多久施一次肥、浇多少水,她全记在小册子里。

  不过即使对方不是龙贯云,即使她能继续帮忙,她能帮的时间也多不了几天。

  近六点的傍晚,她其实应该回去了,可是今天她在门廊前的石柱旁坐了一会儿,特地多等了些时间,他今天应该会回来吧!

  在她决定放弃等待时,一辆车驶进那扇自清早就被她拉开的雕花门,她不自觉呼了口气,终于等到了。

  荪玛往停车棚走,等着他停好车,打算他一下车就问清楚。

  “你在等我?”没多久,他下车靠在车旁问,一脸疲倦的模样。

  “嗯,我哥要我问清楚你的名字。”她说。

  他疲惫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接着他俯身开了后座的门,抽出西装外套。

  看来这两天,他似乎没换过衣服,出门、回来穿的是同一套西装。

  荪玛等着他的回答,以为这次他该会给答案。

  没想到,他拿了衣服,不再多看她一眼,迳自往屋子里走,似乎没打算给她答案。

  她跟进屋子,从见到这男人至今,她最常做的,好像就是跟在他后头。

  一人客厅,他随手将外套往沙发扔,粗鲁地扯着领带,边走向酒柜,边顺手解开两、三颗衬衫扣子。

  他的模样,像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一人似的,对跟进屋子里的她视若无睹,或者该说,他根本是当她不存在。

  从酒柜拿出一瓶Vodka、一只小酒杯,瓶子与杯子几声碰撞后,他仰头一口饮光小杯里的烈酒,如此反覆倒了两、三次酒,喝了两、三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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