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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亿新娘 page 3 作者:胡以汶

  他自自然然的打进最后几颗球,漂亮的赢得比赛,让所有买他输、希望出现大逆转的观众都大叹倒霉,失望的转身离开了,老板则颓丧的坐在吧台旁边,看着这间已经是别人的店。

  利川章云脸上写着快意,但并无胜利者该有的喜悦,他默默的收起球具,准备向对方催讨店头权状,再次从对方追求财富失败的挫折感中享受莫名的快感。

  他不知自己从何时起便养成这种习惯,竟会喜欢摧折那种见钱眼开、不计代价也要得到钞票的人,他往往从对方怅然若失的表情中充分满足了心里黑暗面的需求。

  “我知道你是谁了。”已卸下老板身份的年轻人在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冷静,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之前你说自己姓利川,我就该联想到利川财团才对,你应该是那个从民间迎回家族里接掌继位的变态少东吧?”

  利川章云类似的“游戏”玩了好一阵子,却是第一次被人认出,他从来没有听过陌生人对自己的评价,尤其是“变态”之类的字眼,“你的反应很快,不过酒吧还是不可能还给你,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你强迫自己作超过本身能力的事,输的人或许是我,我也只好乖乖签下支票了。”

  他从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战利品,更不会同情贪心的敌人。

  “呵呵,外传你是个对金钱操纵欲有着极端渴望的变态,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年轻的老板似乎忘了自己刚输掉所有的财产,满不在乎的笑着,“我高桥邦彦因为一时不察才会判断错误,反正落得一文不值也不是头一次,可不能连骨气都没有,我不会厚着脸皮要求你打九折什么的,放心吧!”

  说完,高桥邦彦便要走进柜台依约拿已经准备好的店头权状给利川章云,这动作引起他的好奇,因为高桥邦彦爽快的行事风格不仅让他佩服,所说的话更引他注意。

  之前和他有类似赌注或被他用钱砸过的人,最后不是如丧家之犬、悔不当初,要不就是捧着大把钞票狂喜不已,有时连家人都可以出卖,叫人看了恶心,但眼前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却昂然而立,承认错误后至少保有自尊。

  “等等,照你刚刚说的,难道你年纪轻轻,却不是第一次破产?而且莫非你认识我吗?”利川章云见对方似乎很了解他的个性,多少有些不自在。

  高桥邦彦露出爽朗的笑容,并不按顺序回答他的问题,“如果我认识你,这家好不容易才在银座这块黄金地段生存下来的店,也不会拱手让给你了,讽刺的是,敢站在吧台里做生意,至少该有些识人之能,但我显然是太慢发现你的身份了。”

  高桥邦彦见他有意和自己攀谈,索性帮他和自己各调了一杯酒,“不介意我喝你的酒吧?”

  利川章云一呆,随即会意的笑道:“请自便。”

  他苦笑着一口饮下半杯,“外界都说你是个变态,但我从你的背景猜测你之所以会有如此行为,完全是因为自幼成长的环境和长大后突然被接回豪华之家,中间落差太大所致,你无非只是想证明别人的心思都会和你一般丑恶,就像你以前每天为生活而挣扎一样。”

  利川章云浓眉一皱,陷入高桥邦彦若有所指的暗示中。

  他二十岁之前的生活确实比一般人辛苦太多,自己是利川家次男在外面生的私生子不说,连母亲都因此被整个家族视为不光彩的污点,不仅进不了利川家的大门,反而处处被其庞大势力排挤,到哪里找工作都碰壁,好不容易做粗工独力将他扶养至中学,正可以稍微休息的时候,却不幸发生从工地鹰架失足掉下来的意外,成为植物人,累得他必须一边工作支付医疗费用,一边完成学业,靠着仇恨的意志咬牙苦撑着度过这些年头。

  最累的时候,除了正常工作之外,他还必须每天送三份早报、一份晚报,工作量可想而知,利川章云永远清楚的记得他曾为了区区几块残日币和店员起争执,也记得穷到快疯掉时想拿把菜刀去抢银行的冲动。

  几年后母亲终于撒手人寰之后,他万念俱灰,险些堕入黑道,整个人对于金钱的渴望几乎到达巅峰。

  幸而老天有眼,利川家族竟然生不出一个男孩子,几个父执辈的兄弟也相继早逝,包括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所以为了家族的整体发展,不得不将他迎回家中认祖归宗,当年他二十岁。

  而八年以后,他凭着手腕几乎掌控了整个利川家族的资产,完全实现了他之前的梦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不过当目标达成,他却有难言的空虚感觉,唯有不断的找寻类似的刺激,才能稍稍平衡他时而失落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是个恶魔,但恶魔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当的,而且到现在这一刻为止,他很能享受这种藉着试探他人而挖掘出黑暗面的快感,他要证明人性本恶,之前的他并没有错。

  “就算是你或别人知道了,都还是无法改变事实,一如你今天的自取其辱。”

  利川章云算是间接承认他所说的,却仍坚持高傲漠然的语气,维持他的格调。

  高桥邦彦虽然和他年纪相仿,但是心思想法全然相反,利川章云若是乌云笼罩的月亮,他则是初秋午后乍现的太阳,既予人温暖又不至于刺目。

  他不以为忤的提醒利川章云,“就如同我不能改变你一般,你同样也不能改变我啊!之前我在经营酒吧以外的领域里曾获得几次的成功,但最后都因为诸般理由变得一无所有,这次虽然中了你的计,但下次不管我是因何失败,绝对会小心提防你这种人,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高桥邦彦顿一顿,看着他再度开口,“你不断的重复着破坏的动作,只会愈来愈消极,但对我而言,人生就像是堆积木般,被推倒了不仅可以再度堆起来,而且还可以从堆积出的不同美丽形状中得到惊喜,只要过了你这个顽皮鬼的一关,未来便海阔天空,你难道天真的以为对我如此一吓,从今以后我就会收起贪心,安安分分的做人吗?”

  利川章云之前何曾想过这些?高桥邦彦的话宛如木棍,一棒子狠敲到他的头上,让他思索着自己近年来的行为,顿时陷入沉默中。

  但是恍惚只是暂时的,他所受过的苦又有谁真的代他受过呢?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贪财的人没有快乐的权利,在他所能掌握的范围内,绝对不让那些人愉快的活着。

  沉吟至此,利川章云算是破例的将吧台上的酒杯和店头权状推向高桥邦彦,“与君一席话,对我而言用一家店来换算是便宜,这些你都拿回去吧!”

  高桥邦彦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古怪的人想法自然也会反覆无常,但是他也没迟疑太久,便把权状和酒杯都推回去,“人生是现实的,我既然输给了你,你不带走权状只会留下众人对我不守信的讪笑,而且成天窝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虽然每天纸醉金迷,却也有些烦了,这样吧!你既然要把这家店还我,不如让我用它来交换在你手下做事的机会吧!我猜那一定会很有趣的。”

  利川章云面对高桥邦彦略带挑衅的眼神,不禁被激起久未出现的斗志,同时也发现高桥邦彦正如他当初所判断,绝对是个因为很难缠而将产生互动乐趣的对手。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我身边。”利川章云一口答应,“不过我们俩的理念显然不同,你可别妄想改变我!”

  “你想得美!”高桥邦彦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有钱有势会多么了不起,所以口吻并不客气,“我只不过是因为已成为穷光蛋,所以得找个安身之所,重新开始经营我的人生罢了,你既然把我的饭碗抢走,当然得找你要另一只碗啊!”

  两个男人从原本的剑拔弩张,立刻成为把手言欢的好朋友。

  自从赵有庭夫妇相偕去世之后,赵家的生活方式多少有了些改变。

  除了仍然在上学的赵婷芳,和心脏不好而必须在家中休养的赵贝茹作息完全不变之外,赵君吟坚持到外面的出版社上班,改掉日夜颠倒的习惯,即使家里的经济情况暂时无此需要,她也充分表现了成熟的态度,开始对自己负责。

  只是天生的暴躁性格仍然一时难以消除,每每在工作上和同事起争执,被逼得常常换工作,这情况瞧得赵妤贞好不心疼,后悔当初没有帮她开一家出版社,自己当老板也强过成天被同事欺负得好。

  但是当她以抱歉的语气向赵君吟说这件事时,这个可爱的大妹却无所谓的拍拍她的肩,“以我的脾气而言,恐怕你为我开再多家出版社也会被我弄倒,何况我虽然常换工作,但学得也不少,所以别叹气了。”

  赵妤贞常常望着三个懂事的妹妹,暗暗向在天国的父母祈祷,希望她会有能力将整个赵家的产业再度撑起,让她们能恢复以前的生活,过有保障的幸福日子。

  不过话虽如此,事实却横在眼前——她将自己名下的所有产业全部忍痛出清,尽量多筹些钱做为利息损失的准备,所以她自己的存款瞬间由九位数降至六位数,堪堪足以过日子,一方面还得想办法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从未谋面的兄弟,不过详细情况她不愿让妹妹们知道太多,免得造成她们的心理压力。

  即使她从来不是需要穿金戴银、身着华服,或者要坐名贵轿车才能出门的奢华女人,但是寻找亲兄弟这件事却不能假手他人,自己亲身寻找时却又不免要花很多钱,一时之间难免出现左支右绌之慨,让她暗暗叫苦。

  原来在庞大的事业体系中,赵有庭是以不同的身份,包括法人机构及该地公民中挑出的人头,借其名义将不同的事业交互串连运作,所以最终能产生为数惊人的规模经济,赵妤贞在弄懂之后,庆幸当初没有将父母的死讯公开宣布,她花很多时间列出顺序,再以电脑发讯,轮流告知当地事业的经营代理人总裁自行放假,要求他们代为管理一阵子,如此一来,她不仅减低了工作的负荷量,不必每天应付从世界各地传来要求赵有庭亲自处理的讯息,降低了被识破身份的可能性,更使得企业因为总裁不在而产生的不正常运作减至最低。

  毕竟很多事她之前都没有参与,若被发现真正的总栽已经去世,必然会引起负面的连锁反应,纰漏更将接踵而来,任谁有三头六臂也应接不暇。

  但是需要严格确认身份才能接手的金融类投资,却是她最头疼的困扰,她倾尽全力筹钱正是为了弥补将这些动弹不得的投资任其放两年之后的损失,落差的十亿元让她连在睡梦中都会因此惊醒。

  正因如此,赵妤贞更有非早日找到亲人不可的理由,若想维持住父亲一生的心血,就需要第五个人的签名才行。

  蓦然间,她想起电影“第五元素”的情节,不禁觉得好笑,人家是为了拯救地球而寻找第五元素,她却只是为了保住父亲生前的梦想而努力,两者可谓天壤之别。

  “好久没看电影了。”赵妤贞叹道,不过她没时间去想这些,因为昨天深夜她才从国际电话中辗转得知父亲生前有个好友住在日本,或许对方会知道一些往事,如此说不定便可以查出些许线索了。

  想到这里,她把三个妹妹们召集至客厅,宣布她将会有短暂日本之行的消息。

  “日本?你会去很久吗?”赵君吟对于她要单独远行直觉反对,尤其是坐飞机,父母因而双亡的记忆让她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再者,赵妤贞一不在家,她便必须取而代之,成为这个家庭的支撑者,问题在于平日她的依赖感就极深,让她不愿也没有能力取代,她甚至还没作好心理准备。

  “大姊,你若一走,我们对于处理爸爸留下的事情根本毫无能力,那怎么办?”

  赵婷芳细心的提出问题,她记得电脑二十四小时都有可能传一些除了大姊之外谁都看不懂的东西进来,届时该如何是好?

  “连同电脑和一些设备,我必须运到日本,以免延误了处理的时效。”赵妤贞颇为无奈。

  “你会很快回来吗?”赵贝茹不舍的揽着她的手,“感觉上你好像要去很久。”

  “不一定。”赵妤贞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柔弱的妹妹,她的身体十分虚弱,但是又找不到有把握的好医师替她动手术,所以她始终无法做比较激烈的运动或远行,现在家里又出了事,开刀的事又不知要拖多久了。

  赵妤贞爱怜的抚摸着妹妹的一头秀发,“此事可大可小,若能找到线索,我说不定会一路追查下去,若没有进一步消息,我会空手而回也说不定。”

  赵贝茹无奈的闭上嘴,她虽然希望大姊能陪在她身边,但总不能因而对老天许愿,希望大姊空手而回吧?

  “至少让我们陪你去日本嘛!”赵君吟难得撒娇,“就像以前陪爸爸一样。”

  四姊妹想起以前全家人在飞机上度过的快乐时光,不禁神色黯然,各自沉默了下来。

  “很可惜我们已经没有这份预算了,现在生活中的各项开支都要更节省,这就是最近我遣散仆人,缩减支出的原因。”赵妤贞不得不乘机提醒妹妹们,“何况以前我们有自己的专机,所以贝茹跟着乘坐比较不危险,现在可不行,我不想节外生枝,制造麻烦。”

  赵君吟听到家中的经济情况竟然已经拮据至此,不免吓了一跳,“情况真的有这么差吗?我记得大家名下还有一些不动产才对呀!随便卖一些应该足以支付开销吧?”

  基本的经济和理财观念,赵家四个受过大学教育的人都还懂一些。

  “现金的九成都被我直接调去准备支付利息的亏损了,大家名下的车子、首饰珠宝之类易于变卖的值钱物品是为了以后的不时之需而保存的,至于小妹那座古堡,不仅交易金额过大难以立刻卖出,而且急着变卖容易被杀价,更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知道爸爸事业规模的人没几个,但是一旦知道了,若是有能力从中搞鬼,凭我们的力量怎么应付得来?还是小心为上吧!”

  其他三人不得不认同,但是赵婷芳细思之后却又开口,“大姊,如果我找到可靠的买主,价钱又高,这样可不可以卖呢?”

  她从小读的都是贵族学校,多得是有钱人子弟的朋友和同学,只是碍于赵妤贞的命令,要求她不可以向别人开口借钱,免得消息传开,所以她才按兵不动的,现在只是找个古堡的买主,应该不要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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