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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间 page 15 作者:吉儿·柏奈特

  她移动了一下椰子,然后脸色苍白而焦虑地看了他一眼。

  “把椰子留下来,莉儿。”

  她摇摇头,仍然看着下方。

  “如果你往下看,铁定会头昏眼花而害惨我们两个,懂吗?”

  “好嘛!”她抬眼看着他,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们几乎花了永无止尽的时间,才走过整条裂缝的四分之一。在整个过程中,山姆像在安抚一匹受惊的马般不停地和她说话,他的声音坚定、沉稳,像是在保证他会平安地将她带过去一样。

  “靠着边走,莉儿。”他说,在狭窄的岩层上又向前移了几步。“这边比较窄——”她惊喘一下。

  他真想为了告诉她这里比较窄而狠狠踢自己几脚,因为这可能会吓得她失去理智,他衷心希望能修正他的错误。

  “没关系的。”他转过头想安慰她……但却僵在那里。

  “不要动。”他命令道,向上帝祈祷她会照他的话做。

  一只巨大的毒蜘蛛正沿着椰子爬到她的左肩上。

  山姆看到她惊觉的眼睛缓缓移向左边。“不管你要做什么,就是不准动。”她的嘴巴张大。

  她看到它了。

  她的眼睛因恐惧而大睁。

  他可以感觉到那即将冲出口的尖叫“不要——”

  “啊……”

  他移向她。

  她上上下下的跳,一副在原地跑步的样子,而手臂则不断挥向她的头和头发,然后继续尖叫着。天啊,不停地尖叫。

  蜘蛛像黑色小毛球般和椰子一起飞向天空。

  他伸出手去抓她飞舞的手臂。

  岩层边缘开始发出震动的声音,然后她便跌了下去,仍一径比芝加哥疾风更快速地挥动她的手臂。

  山姆向后弓身,弯曲膝盖以便应付即将来临的震动,他牢牢握住绳子,他随时有可能感觉到她吊在岩架下的重量。

  被用力拉扯的绳索陷入他的腰里,不过他仍紧抓着它。他的肩膀吸收了这个冲击,不一会儿,绳子自他的手中滑动了一下,速度之快使他的手掌像被烧过一样。他更抓紧了些,不去理会手上那灼热的感觉,紧抓着绳子直到它停止晃动。

  只是她的尖叫声并未停止。

  山姆做了个深呼吸,开始将绳子绕在他的拳头上。

  忽然间它又稍稍滑了一下。

  “不要再尖叫了!不许再动!”他咆哮着,然后低语着加上一句:“你这个白痴!”他拉起绳子绕过燃烧般的手,甚至她不动时他仍能感觉到那痛苦,然后他继续将她拉上来。而在他拉扯绳子的过程中,她不断地呜咽着直到他将她拉到岩层上为止。“天啊,天啊!”她呢喃着抓住他的手。“快离……开……这里。”

  他将她的背推向岩壁。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可怕……的东西?”惊吓过度的她只能边喘气边说话边打嗝以便呼吸。

  他双膝落地,手中仍松松地握着绳索,不知道自己是该打她还是拥抱她。不过她倒替他选择了。她冲向他怀里,然后紧紧用手臂绕着他的脖子。他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抖。他们的心跳快速地悸动着,他是因为刚才所费的九牛二虎之力和危险,她则因为害怕和哭泣。

  “它真的好五,又黑,而且还毛毛的。”她对着他的胸膛低语着,她的鼻息温暖,手臂仍绕在他的颈子上,身子还是抖个不停。缓缓地,他将手移向她娇小起伏的背,她像是寻求慰藉般地将身子藏入他怀中,她的胸部抵着他的胸膛。

  他停止进行到一半的动作。他不该碰她的,他不想碰她,他不能碰她,根本没有理由让他碰她。他的拳头握紧放开,然后开始缩短和她的背部仅仅两吋的距离,渐渐向下移……

  她推开他,眨着眼睛,困难地吞咽了一下。

  他的嘴唇有点干。他俯视着她,将一些理智塞进他骚动的脑中问道:“你还好吗?”她吸吸鼻子点点头。

  “很好,现在我可以扭断你愚蠢的脖子了。”

  她难过地凝视他好一阵子,然后哭了起来——凄惨的,为她所遭遇的一切。山姆瑟缩了一下,完全相信如果他死后下地狱,那里一定是充满女人的哭声及尖叫声。

  “我弄丢了那些椰子!”她哭号着。

  看她哭得如此可怜,他实在不愿再多她了。她的南方口音中充满了羞惭和挫败,一副她是犯了潘朵拉的罪,将痛苦的瘟疫散播世间,而非只是丢掉了一些蜘蛛爬过的椰子。不过想到那只蜘蛛飞越天空的样子,山姆又认为她确实是散播了瘟疫,而她的哀号则真的使他痛苦万分。他几乎要为他的念头笑起来,不过看了她一会儿后,他决定还是让她发泄出来比较好,虽然这对他的耳朵一点也不好。

  她真是个麻烦精。他对她的第一个印象是骄纵的小富家女,但现在又对这个想法感到怀疑。除了无助和会惹麻烦外,赖蕾莉——他摇摇头,仍然无法接受这个名字——还有其他的特质:孤独和没有安全感,那些他原以为金钱和地位可以弥补的缺憾。孤独对山姆而言并不陌生,像现在他就宁可独处。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生活,而他也比较喜欢这样。他总是谨慎地选择朋友,而其数目一只手就可数完了。信赖对他而言是很难付出的,他迫使大部分的人努力来赢得它,但由于他严厉的要求,他们通常都只有放弃。

  在昆西街上,你能让朋友怕你多久,和他们的友谊就能维持多久。不然的话,他们会在你背后戳一刀,毕竟他们也必须求生存。他曾听人将丛林比喻为那种只有适者生存的地方,但就他现在所处的丛林中的争斗和小战争,都不足以和他从小努力让自己活到成年的战争相比。

  对,他了解生存的意义。不过他仍记得每次有人看着他时,让他兴起似乎他的前额刻着“白种的私生垃圾”字样的感觉。那花了他好些年才除去身上的这个印记,但现在看着莉儿时,他又怀疑也许有些缺憾还在原处。

  她的哭泣声消逝,但他仍多给了她一分钟。“你好了吗?”

  她看着他。当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时,他实在狠不下心嘲笑她。山姆搞不懂她,她的行为一点逻辑也没有,事实上她的心思是以他从未遭遇过的奇怪方式运作的。他甚至有那么一刻猜想过,也许这个轻率的女人生来就是要浪费他的时间的。呃,无论如何,他没时间去分析了,他要一劳永逸地摆脱她。然后一切都将恢复美好和正常。

  “我们不需要那些椰子。”他向她保证,希望能结束她这场小小的“秀”。“我需要它们,它们是我的责任。”

  他厌恶地摇摇头站起来,抓住她娇小发抖的肩膀,然后把她拉起来。她又哭泣了一会儿,看看四周然后仰头看着他。“我讨厌蜘蛛。”

  “莉儿,过来。”

  她向前靠近了些,而他将手放在她肩上将她转向,让她向下看到岩壁的另一边。他指着下面。“你看。”

  她伸长脖子看向山底。“那只是另一条河川。”她揉揉眼睛。

  “不,”他说道。“那是个干净的水池。看到瀑布了吗?”他感觉到她在点头,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洗个澡吗?”

  她旋过身子,双手像厚脸皮的乞丐一样紧抓着他胸前肮脏的衬衫。“洗澡?”她看起来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

  他微笑地拨掉她抓在胸前的手拿起背包和来福枪。“走,”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下通往水池的小径。“去洗澡!”

  莉儿站在瀑布下,用山姆给她具有肥皂作用的油滑叶片涂抹肮脏的皮肤。她特别使劲擦拭她的肩膀,想洗掉那只大蜘蛛所遗留下来恶心的感觉。随着大叶片的摩擦,所有的淤泥和尘埃都顺着冲击的水流逝,感觉简直就像置身天堂一样。

  她观察着所站的地方周围灰色的石块,除了一个让水流出去的小缺口外,那些石块几乎将她完全包围住。刚开始她有点多疑,担心山姆会看见她,于是她便问他她如何能确保自己的隐私。

  而他则告诉她他有比偷看她更重要的事要做,但她仍不肯行动,于是他带她到另一个类似的岩穴。这两个洞穴皆自然凹进山壁中,而且正好位于水池相对的两边。一块隆起的岩壁分开两个地方,所以如果他想偷看她的话,必须爬到岩石堆上才能清楚地看到她,因此她在那边可以避免男性的窥视。而因为她急欲洗个澡,因此也很愿意相信他。为了能让自己干净些,她连撒旦也愿相信的。

  水的感觉真好。她让它冲过她的长发,像净化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头皮。她用手揉了揉当做肥皂的叶子,然后将它涂抹在头发上,使其生出一些闻起来像昂贵的异国香水的肥皂泡,接着将头向后仰,不时转动地冲洗她的头发。

  一阵吵杂的声音自急速的水流声间传入。她转身尽可能用手臂及手掌遮掩身上的重要部位,然后向后退了几步伸长脖子向外观望,满以为会抓到傅山姆站在岩石上偷窥她。可是那里并没有人。

  怎么回事,她想着,那声音听起来分明像男性的呻吟声——而且是很大声的男性呻吟。她开始担心起来,于是弯腰捡起刚才洗好拧干晾在瀑布旁石头上的内衣。她看了束腹一眼,那是她唯一想丢弃的衣服。然后她踏入蕾丝边的衬裤里,拉起来绑好腰上的绳扣。所以它们潮湿地紧贴着她,像是她的第二层皮肤,而且是透明的第二层皮肤。接着她将手臂套进束腹里,一边挣扎着摸索那些小珍珠纽扣,一边不时探头看着那个遮蔽的岩壁。

  仍然没看到任何人。她套上又绉又破的衬裙,低头朝下看了看。虽然她尚未束紧腹带,不过至少大部分的身躯都已被衣服遮好了。另外,虽然觉得有点多余,她仍然穿上束腹。因为虽然多点自由很好,不过全身干净更棒。呃,几乎是全身上下都干净了,除了牙缝中的肉屑以外。

  也许她可以借山姆的小刀来将它们挑出来,主意已定,她开始穿越浅浅的水池。先前他说为了避免她在四英尺深的水中淹死,所以特别将她放在水池较浅的一边。她到达岩壁后才发觉忘了穿上鞋子,她望向远处,发现一些她可以利用来当阶梯,因经年累月受水冲击而光滑又平坦的石块。

  在举起一只脚的同时,她朝下望了望。和这四天来穿越丛林的长途旅程的危险比较起来,她怀疑攀爬这些石块会更危险。她开始向上爬,几分钟后便到达岩墙的顶端了。她撑起上身以便越过岩石边缘可看到另一边。

  一口气像块圆石般梗在她的喉咙里。

  “哦,老天!”她低语道。

  山姆站在水池的北侧距她不到五英尺远。他的背斜对着她,及腰的水正轻拍着他光裸的上半身,他正在刮胡子……用那把大弯刀。他抬高方正的下巴用刀刃左右来回地刮着,视线随着在脸颊上轻刮粗毛的刀刃移动。一面破镜子倚在岩架上,他伸手将其调整到一个较好的位置,然后微转头用弯刀再度刮除黑色的胡髭。

  她将身躯往岩石外再探去,继续观察他。但他又微微转过身,她只能看到一点他的胸膛和侧面。她的上半身差不多都探到岩石外了,而她的视野也很好。他像黑玉一般的长发光滑地自前额向后披散,水流则像曲折的小河自他背后起伏的肌肉流下。他转动他的下巴,抬起手臂替刀刃寻求一个较好的角度。这个动作拉紧了他的皮肤,在他胸前坚硬的肌肉下,她清楚看到每根肋骨的轮廓和紧绷成波状的腹部。

  博山姆和她的兄长们一点也不像。

  感到嘴巴干涸的她吞了口口水,却因此而几乎咳嗽起来。她将头缩回下面以免暴露出自己的形迹,随即又情不自禁地慢慢将头伸出岩石外,只见他正伸出手调整镜子的位置,阳光照射在他皮肤上的水珠,他的背部闪闪发亮。她突然好想知道他皮肤摸起来的感觉。这真是件最奇怪的事。想想看,居然会希望去抚摸某人的皮肤。她皱着眉头,一副手上捧着三十块银元般地盯着发痒的手掌。

  他刮完胡子了;她仍继续伸长脖子看着。他拿起两片和他给她的同样叶子,用它们慢慢擦拭他的胸部。她真希望他能再转过来些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他突然转过身面对水池,她的嘴巴松开,急忙将身子往下缩,但仍越过岩石边缘继续偷窥。卷曲的黑色毛发自他的腰部向上延伸——或者说自他的胸口向下延伸。她注视着他好一阵子,试着决定哪种是对的。最后她决定不论毛发自哪里延伸都不重要,反正它就长在那里,而每次他用叶子擦过它时,那些毛发都会反弹起来。

  他伸展双臂笔直靠着头部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身躯左右扭动了一下,这些动作展现了他身上每束鼓起的肌肉和每根肋骨,他身体的每个起伏都是那么的迷人,让莉儿都忘记要呼吸了。他再度背对她,池水轻拍他的腰部。他看着镜中他的下颚,摸了摸下巴,然后表示“够好了”的耸耸肩,转身潜入水中。

  莉儿很快地闭上嘴巴探出身子,一心想看清楚他的泳姿,她的腰挨在岩石的边缘上踮起脚尖。他晒黑的身躯自水面下掠过,然后浮出水面再潜下去,像河里的鳟鱼一样地游着——只差蹲鱼并没有刚好浮出水面那么强壮的臀部。

  她的嘴巴张开,然后她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听到他所造成水花飞溅的声音,紧接着则是一片岭寂。她等着,想偷看却又有点害怕,最后欲望战胜了恐惧,于是她慢慢分开她的手指。

  他又背对着她站在那面镜子前面。他倾向前用一只强壮的手指擦拭他的牙齿,这动作提醒她来此的目的。她以舌尖掠过牙齿,想起她是来向他借刀子的,然后她再度看向他。他正拿着镜片显然在寻找一个好角度,而当他将它举高时,他背部的肌肉一阵收缩,她因而将原本想对他说的话给忘了。

  “喂,莉儿。你能不能向右边移一点?”

  听见他的声音她僵住了,原本集中在他背部的视线向上移,一个黑皮眼罩和一只愉快的褐眼正从镜子里盯着她。但他的视线并非停留在她脸上,而是在稍微下面的地方。她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开着大口的束腹使她的腰部一览无遗。

  她喘了口气,双手盖向胸部。一个大错误……

  她的手原本是唯一避免她跌落的支撑。她向前跌落,越过石墙头朝下地落入水中。在翻转过来后她摆动手臂好站立起来,水在她的鼻孔内燃烧着。他的手臂搂住她,将她拉上来,而她浮上来后所听见的第一个声音是一阵男性低沉的笑声。她边咳嗽边对着他赤裸的胸膛咕哝。当她的手如愿已偿地搁在他的皮肤上后,它真的不再发痒,反而感觉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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