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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不分离 page 1 作者:纪真

  楔子

  那天,在观音娘娘庙后的桃花林中,微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起来,衬着她一身白衣飘飘,煞是好看。

  “容谦哥哥,你看这里像不像以前咱们镇上大空寺后的红梅林?”隋缘仰着头,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想掬一把粉红花雨。

  “嗯。”裴容谦随口应了一声,事实上,此刻他的心思早已完全沉迷在眼前的隋缘身上,根本没注意她方才说的话。他想,这样绝色佳人,衬着这样的景致,可不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算算咱们离开昆明也快两年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是不?”

  “嗯。”他满脑子仍想着,如果能将此时此景画下来就好了。只是要画隋缘可不容易,这两年她出落得愈来愈标致。尤其最近才有了喜,整个人丰腴了些,看起来除了依然灵动秀逸之外,又比以往显得端丽成熟许多。

  隋缘听他应得敷衍,心下奇怪,回过头来,却见裴容谦正自痴痴愣愣地盯着她看。

  “容谦哥哥!”她脸上微红,跺着玉足慎道:“人家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裴容谦这才回过神来,陪了一个微笑。“你刚才说什么?”

  “你心不在焉,人家不跟你说了!”隋缘小嘴一嘟,别转过身。

  美目一瞥,瞧见寺檐下有窝燕巢,复又兴奋了起来,回头拉着裴容谦,指着那燕巢格格笑道:“容谦哥哥,你看那里有个燕窝!咱们把它打下熬燕窝粥来喝,好不好?”

  “胡闹!”裴容谦的笑斥带着宠溺。“平时在家求你吃,你怎么也不爱吃,这会儿反倒巴巴地要去打一个燕窝下来,这不是存心捣蛋是什么?再说人家好不容易才筑个巢在那儿,你好好地又闹什么?”他一面伸手替她拂去额发上的花瓣。“都这么大了,眼看又快做娘了,怎么性子还像个小孩似的?”

  隋缘受了数落,赖在他身上扭着不依。“你又教训人家。”

  “你啊!”裴容谦一笑,揽着她的腰,朝她嘴上印下一吻,携手漫步向花林深处。“缘儿,你方才在庙里许了什么愿,我瞧你十分虔诚祝祷的样子,可不可以跟我说?”

  隋缘嫣然一笑,拉着他的手,迎着花雨,轻轻吟道:妾有三重深深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裴容谦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感慨,看着她半晌,说道:“我总是觉得你这番际遇,就好像是人家说的: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他顿了顿,又抚着她的脸,轻轻说道:“但愿没有委屈了你才好!”

  “不不不!容谦哥哥你千万别这么想,能待在你的身边我比什么都高兴,怎么会觉得委屈呢!”隋缘埋在他的胸前,轻声笑道:“容谦哥哥难道不觉得缘儿一直都像一只小燕子,从小就在你身旁飞来飞去、吱吱喳喳的?而你不也是随时张着臂等我回来吗?所以应该说是:“‘似曾相识燕归来‘才对。“她抬起头来。”我总是要回到你身边的,你明白吗?容谦哥哥……“

  ☆  ☆  ☆

  同一时间,萧世昌隔着人潮,远远瞧见阔别许久、始终下落不明的隋缘。只见她衣饰朴素,脸上一抹浅笑盈盈,就像邻家的小姑娘一般,娇俏柔媚,清丽动人。

  此时她正与旁人一块儿挤在这大街上看热闹。

  萧世昌原也想出声叫唤她,却又注意到她身旁还站着一个身长玉立、英挺秀拔的布衣青年。隋缘一只手正挽着他,神情有着说不出的亲昵。

  一时之间,他仿佛有所觉悟……

  终于,他决定站在原地作个旁观者,就此割舍了这两年来对隋缘无法或忘的情素。

  早该了解自己与她终究是无缘无分的。

  萧世昌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彼端两人自顾瞧着热闹、谈笑一阵,然后手牵着手欢喜从容的离去。

  那时,他便知道,从此这世上再无“嘉平郡主”了。

  第一章

  “南宁郡王”隋长龄,长年驻守在云贵一带,他行军统驭、骁勇善战,接连打败了西夏三次,圣上欣喜之余,又加封他为“靖南大将军”。他一人手握西南边境数十万雄兵,权倾一世。有他驻守在云贵一日,西夏人纵使是虎视眈眈,却也不敢妄动。

  遗憾的是,隋王爷膝下虽然曾有一个儿子,可惜早年就天逝了。多年之后,才又获得一名千金,为她取了单名“缘”字。当今圣上并且赐封她为“嘉平郡主”。

  隋缘从小活泼好动,行止之间也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儿。而且,隋长龄步入中年才得到这个女儿,不免非常娇宠她。他见宝贝爱女喜欢骑马射箭,非但不阻止,反而亲自上阵教她骑射的功夫,当男孩子一样的来教养她。

  隋缘不俗的表现多多少少弥补了一些隋王爷膝下无子的遗憾。

  有一次王爷收容一个受伤的江湖中人翟青暂住在府里,隋缘那时也只有八、九岁,某一天无意间看见他在后花园里练剑,瞧着瞧着又觉得十分有趣,马上痴缠着要跟人家学武功,也不管江湖中人有什么“名师择高徒”、先“拜师”再学艺的规矩。

  隋缘天性活泼开朗,长得又十分讨喜,于是翟青就随手教了她几招。

  原本他以为小孩子吵着要学武八成只是一时兴起,而且她又是娇生惯养的小郡主,哪里吃得了练功夫时的苦头?想她过不了两天,肯定就会自动打退堂鼓的。

  起初他也不甚在意,谁知隋缘居然认真起来,不但练习的时候从不叫累,而且又颇有慧根,一点就通,进步得十分迅速。

  翟青无意中收了个好徒弟,倒也高兴,没想到这一教就教了两年有余。直到他辞别王爷,回故乡去。

  隋缘十岁那年,隋王爷寻获一匹难得的好马,神骏威武,只是尚未经过调教,性子仍然很狂野难驯。

  隋缘见了那匹马之后,自然喜欢得不得了,满心想骑。可是几次央求父亲,隋王爷却担心她会受伤,总也不答应。

  谁知隋缘人小心大,偏偏不死心,偷偷找了一天,背着父亲溜到马房,要挟下人把骏马牵出来。

  “把那匹黑骑牵出来。”她神气地吆喝着:“小郡主,这……这不太好吧!”管马房的小厮非常为难。“王爷有令,不准别人骑这匹马呢!”

  “王爷这会儿又不在,让我骑一下会怎样?”隋缘板着脸教训他。“我只骑一会儿就好了,只要你们不说,王爷也不会知道啊!”

  小厮齐齐劝她打消主意。“可是,这匹马凶得紧呢,实在太危险了,小郡主还是别试了吧!

  “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我自己知道小心!”她的双手插在细腰上,凶巴巴的。“还不赶快去牵出来,难不成要我自个儿动手么?”

  小厮们无法,只得遵命,牵出那匹黑骑来。

  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隋缘就给黑骑颠了下来,最后还以扭伤了脚踝作为收场。

  小厮们虽然心里大叹“恶有恶报”,却也十分忧心。让小郡主受了伤,他们可逃不了“管马不当、违抗主命”的罪名。于是府里连忙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裴阳过来医治。

  “草民见过王爷。”裴阳来到府里,先到前厅拜见过王爷。

  “裴兄快快请起。”隋王爷伸手将他扶起,含笑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到我府里不须行这般大礼。”

  裴阳一笑。

  当年隋王爷同西夏作战时,有一回身受重伤,人人都以为无望了,多亏是裴阳三天三日不眠不休、下针用药,才将隋王爷从鬼门关里给救回来。

  王爷原欲将他留在王府里作太医,可是裴阳却摇首婉拒了。

  “草民既是悬壶济世,本当以世人百姓为主。日后府里若有需要草民之处,草民自当效力。但王爷要留草民在府里长住的一番美意,草民只有心领了。”

  隋王爷欣赏他的人品,也不强留,便赏赐他许多财宝。后来,听说他又将那些财宝全散给贫苦之人,行医时也常是救急舍贫,医术善心均是远近驰名,因此对他更是另眼相待。

  从此之后,只要郡王府里上上下下有人不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裴阳,再不作第二人想。所以他来来往往郡王府这么多年,倒像是走后花园一样的熟稔。

  今日,隋王爷看见裴阳身后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并非以前常见的随行药僮,而且那孩子长得神清骨秀、俊雅可喜,于是问道:“这孩子是谁?”

  “这是小犬容谦。”裴阳转身向儿子吩咐:“谦儿,还不快过来拜见王爷!”

  裴容谦连忙上前参见。“容谦向王爷请安!”

  “免礼、免礼。”隋王爷伸手搀住了他,仔细打量一番,愈看愈觉这个孩子资质、气度皆是不凡,心里甚是喜欢。“你几岁了?”

  裴容谦恭谨地回道:“十四岁了。”

  “也跟着你爹学医吗?

  “是。”他答道。“小人常跟着家父,也略学了些粗浅的医理。

  隋王爷又问他一些话,见他言行有致、人品秀雅,十分高兴。“裴兄真是好福气,令郎天资聪颖、又是龙驹凤雏似的才貌,将来必定青出于蓝。人家说的没错,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可不是吗?”隋王妃也在旁边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好,而且又懂事有礼,不像咱们家缘儿,成天野马似的,胡搞瞎忙,管都管不住!”

  “王爷、王妃过奖了,小犬岂敢承当。”裴阳连忙笑着说。“因晏己药童往邻镇送药去了,在下才带他出来帮点小忙,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请王爷、王妃别见笑才好。”

  隋王爷笑道:“裴兄太客气了。”

  “对了,在下听说是小郡主受了伤?”裴阳说道。

  “唉,可不是吗,那个丫头实在太顽皮了,偏要去骑一匹还没驯好的马。”隋亲王叹道。“结果她三两下就从马上跌下来,别的还好,就是扭伤了脚,还请裴兄过去看看她。”

  “是。在下这就过去。”

  一行人往隋缘房里走去。

  还未到她房里,便听得有小女孩的吵闹哭叫之声。

  “走开啦,”她哇哇地哭闹着。“你们这些没有用的东西,都是你们没把我接好,不然我怎么会摔下来?都是你们!”她又恨声道。“看着好了,下次我非要骑上那匹黑驹不可!下次我一定要叫它好看!”

  敢情她还没死心。

  隋王爷在门外听了,板起了脸推门进去。

  “你还想胡闹!一次还摔不够么?”

  隋缘看见是父亲带着裴大夫来了,都不算外人,对于脸上的斑斑泪痕也不甚在意,立刻想再撒娇使泼一番。

  “爹……”她眼光一转,却瞥见裴大夫身后跟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登时便觉得不好意思。

  她生性好强,见此忙止了哭,又赶紧用袖子抹去了泪。

  裴容谦初见隋缘也是有些腼腆,但见她一张苹果似的面孔,白里透红,五官秀丽非常。小小的个头穿着绫罗绸缎,坐在挂着粉红帐子的床上,虽然说是哭丧着脸,可是在他看起来仍可爱得不得了,活脱脱就像个传说中的小仙女。

  “小郡主哪里摔疼了?”裴阳上前探视一番,半晌说道:“确是扭伤了脚踝,幸好还不算大严重。待在下替您矫治好筋骨,再敷点药,过几天就会好了。只是待会儿可能会有点疼,您可得忍着点。”

  隋缘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于是裴阳执着她的脚踝,使劲儿的扳了几扳。

  裴容谦只见坐在床上的小郡主闭着眼,原本一张清丽娇美的俏脸转为煞白,但始终一声不吭的。

  好个硬气好强的小女孩子!他想。

  隋王爷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也是心疼不已,但见女儿如此勇敢,并不呼痛,不免有些得意。

  “好了,再上些药、包扎起来就可以了。”裴阳大夫的酷刑终于告一段落,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隋缘原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几乎要汪出水来了。泪珠晶晶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显得十分委屈可怜似的。

  隋王爷过去搂了搂女儿,笑道:“乖女儿,不愧是咱们隋家的孩子,好,有骨气!”

  隋缘一抬眼,正好遇上裴容谦的眼光,他也对她笑了笑,意甚嘉许。她不禁红了脸。

  其实,要不是今个儿有个“小外人”在,她哪管三七二十一,早就哭得呼天抢地的了。

  接下来那一阵子,裴阳因药铺繁忙,分不开身,况且隋缘的伤也不重,他自忖儿子可以处理,故而每日便差裴容谦来替隋缘换药检视。

  起先隋王爷及王妃惟恐裴容谦年纪轻、医术浅,不太放心,所以在旁看了两次,后来发现他年纪虽小,可是说到医术却是思路清晰、手法敏捷,不由得对他大为赞叹。

  而隋缘与裴容谦因两人彼此在家俱是独子,从小少有玩伴,此番相识,很快就熟络起来。而且,隋王爷及王妃对裴容谦性格敦厚、人品端方也甚是喜爱,故而常派人去邀他到府中游玩。

  “容谦,以后你若有空就尽管常来府里玩,难得你和缘儿投缘,她又肯听你的话,平时你可以多教教她,我和王爷也少操点心。”王妃拉着他的手,微笑说道。“你们两个年岁差不了太多,一块儿也正好作个伴。”

  于是,从此亲王府中除了一位大国手之外,还有一位小国手也常来走动。

  ☆  ☆  ☆

  说起来,隋缘与裴容谦两人的个性简直天差地远,一个霸气浮躁、一个沉静温和。本来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怎知他两人相处起来,却是出奇的友爱亲厚。旁人见了反倒是纳罕。

  只是有一次,两个小孩子不知为了什么吵架,隋缘怒极,又自知理亏,没别的话可说,只好拿出压箱本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是堂堂的‘嘉平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胆敢不听我的话!”

  裴容谦一听,又气又窘,登时胀红了脸,愤愤说道:“好,你是‘嘉平郡主’,而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子罢了,岂敢高攀!以后我再不与你说话便是。”说完转身就走。

  “你……你给我站住!”她气得跺脚大叫。“站住!你听到了没有?”

  裴容谦硬是不理,头也不回,只顾着往前走。

  “你还不站住?好,我要叫人抓你,把你吊起来打一顿!再砍你的头!”隋缘忙不迭的放狠话,可是裴容谦恍若未闻,根本不理会。

  她年幼冲动,平时又是让人宠惯了的,一时气极,便在地上拣了石头,想也不想地就朝裴容谦丢去。

  裴容谦接连着被几颗石子打在身上,一时吃痛,连忙回头出声喝止她。

  “喂,你……啊!”谁知才一回头,额角却正好被一颗石子掷中。这时隋缘的武功已有几分根底,下手又不分轻重,他立刻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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