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绻情伴君心 page 3 作者:季婕

    “可是……”他犹作解释。

    “范大夫!”怜幽浅笑着。

    这朵迷人的笑靥,范明磊多想捧在手心掬饮。只可惜佳人不允,他不过只能远远欣赏。“范大夫,你对我好我晓得。怜幽无以回报,但以怜幽如此污秽之身,实在不敢有什么妄想。范大夫,以你如此好的条件,实在不值得为怜幽这么苦恼。”

    “可是,我只钟爱你……”

    怜幽摇摇头,沮丧地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他死心。

    范明磊一见她蹙眉忧思心中不忍;于是,他叹了口气。“小怜,范大哥不逼你。只是,你别再躲避我了,好吗?”

    看怜幽眼睛一亮,拼命点头的模样,范明磊不知该喜抑是悲?难道,他们真的不可能?

    “你现在好吗?”他心疼地望着怜幽。本来就无几两肉,怎么分隔数把月,又瘦了一圈下来?

    怜幽紧逼回泪水,她可不能在范明磊面前掉泪。他一定会追问的,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他的关心。她已经辜负了他,又何必多得他的关心。于是,她勉强挤出笑容。

    “日子还是照样过,无所谓好不好。”她轻描淡写。

    是啊!她也无法断定现在的生活究竟是好是坏。想她水怜幽生来就是在困厄中讨生活,幸福对她而言是很遥远的名词,又怎能判定现在的生活好不好呢?幸亏上天还有些许怜悯她,让她逃脱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噩运。虽然,玉萝对她总是吹毛求疵,甚至处处为难,但,这种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有眼前的男子,她深深凝视他一眼,看见他深情的眼光,忙别开头去。她知道这个举动伤了他,但,既是不可能的事,又何必给他希望?

    “怜幽,你很明白,你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他急切地说。

    眼前的可人儿不过二八年华,杭州城里的小姑娘在她这个年纪,正是恣意享受风华的时候。可是,他心疼地惋惜,她仿佛承受无尽的沧桑。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她抚平纠结的眉头。可是,她肯吗?但,他范明磊发誓,贵为堂堂七尺以上男子汉,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是绝对会保护她,不让她吃苦的,即使要他赴汤蹈火,牺牲生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要她开口……

    怜幽颌首,眼中是无尽的感激。

    “谢谢你,范大夫,我一切都还好,你不用挂心。”

    从六年前的“范大夫”到现今的“范大夫”,她对他的称谓一点都没变,他真是沮丧极了。但,他仍是禁不住地关心她、恋慕她。哎!自古爱情多折难!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你现在住在何处?过得好吗?水伯父有没有再为难你。”

    她一愣!良久,才缓缓摇头。“爹去世已一月半旬了。我还好,倒也衣食无忧。”

    “水伯父去世?!我一点都不晓得,怜幽,苦了你了。”

    “还好。”一朵凄凉的笑靥显示她说谎。

    “你不是举目无亲了吗?那这段期间,你究竟哪里去了?”

    “有人好心收留了我。”金娘算是好心吧?她暗忖。

    “谁?男的?女的?”范明磊有些紧张。

    “范大夫,你不要担心,她是好人,只不过我去服侍她罢了。”

    “你当侍婢?”范明磊还是有些不放心。

    怜幽缓缓点头,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范明磊在她的眼中找到了保证,安心地点点头。随口又问道:“是杭州城内的哪座府邸?”

    蓦地,怜幽刷白了脸。可以诚实以告吗?

    见她许久不语,范明磊也不愿勉强。他拍拍怜幽的肩,宠溺地说道:“不方便就算了。范大哥只要你知道,有困难一定要来找我。我在这儿开了间药铺,你随时都可以来,知道吗?”

    他的温柔,让怜幽有落泪的冲动。除了她娘,范明磊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了。她温驯地点着头,抬头望天,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是她的心,何时才能平静呢?

    “雨停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她向范明磊告别。

    “自己小心点。”范明磊不舍地望着怜幽的背影说道。怜幽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迅速消失在巷弄中。

    范明磊轻叹口气。所谓的爱情,着实害人不浅哪?他是该怪自己的痴心,还是该怨怜幽的不解?一瞬间,他竟迷惘了。

    ※※※

    “玉萝,你真是好美。”男子满足地低语,语气中掩不住激情过后的沙哑。

    “金娘说,男人最会甜言蜜语了,谁晓得你慕容少爷是真心还是假意?”玉萝脸上充满激情过后的嫣红,使她的娇美更添几分,她撒娇的语气,几乎溺毙了慕容义飞。他捧起玉萝的脸,啄了下她的唇。

    “当然是真的,金娘说的没错,男人最爱甜言蜜语,但她有没有说,男人只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甜言蜜语呢?”慕容义飞翻个身,只手枕在颈后,满意地拥着半附在身上的玉萝。

    “谁晓得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杭州城内谁不知道你慕容少爷是个风流才子,我小小一个玉萝,不过是你辉煌记录中的一段云烟罢了。搞不好,十天半旬的,怒容公子连玉萝这个名都给忘了呢!”她不依地耍赖,企图引起他对自己的恋慕。

    也许现在的慕容义飞对她的确是迷恋,但“心未老,色先衰,而爱驰。”这种以色事人的悲哀,她玉萝自然了解;慕容义飞不过是暂时的沉迷,她晓得他并非真心爱她。但,她也不是傻子,她岂会任机会白白流逝?所以,她迎合他,尽心服侍他,都只是为了捉住他。

    近来,慕容云樵的事她已有耳闻,慕容骥膝下无子,慕容旗下富甲一方的事业,十之八九一定传承给慕容义飞,她玉萝辛苦了十余年,得为下半辈子打算。她一旦坐稳慕容夫人的位子,什么都不必愁了,又何苦过着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杭州城内著名的花魁自称‘小小’的,那谁敢居首?”慕容义飞轻点一下玉萝的鼻头,笑问。

    “你啊!嘴那么甜,教人家怎么相信你?”

    “要不要我剖心挖肺证明我的真心呢?玉萝,你太小觑自己的魅力了,你呀!是生来迷惑男人的。”

    “那你呢?你被我迷死了吗?”

    慕容义飞邪笑,“你说呢?”

    答案不证自明,玉萝满意地笑。而后,伸手推开他,他皱眉,不解问道:“为什么?”

    “人家很累嘛!”她故意伸伸懒腰娇声道。

    “小妖女,引诱我还不依我,存心折磨我!”

    “当然,怎么可以事事顺你意,那我岂不是太没尊严了。”

    “呵!好呀!你故意的,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一顿。”他搔她痒,她娇笑,轻盈的身躯,在床上四处闪躲。不困难地,慕容义飞捉住了她,邪笑道:“你还躲?”

    “不公平,你力气比人家大!”玉萝娇拳不依地轻捶慕容义飞。

    慕容义飞捉住她的纤纤小手,轻吻,低声道:“输了就要乖乖认输,这才是君子!”

    “人家才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呢!”

    “好个小女子,好!现在君子我要侵犯小女子喽!”

    “哎呀!不要嘛!”玉萝推开他,拉开床幔,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她声音洋溢着浓浓的不舍,更令他迷惑。

    “你管它。”

    “慕容少爷……”玉萝在激情中清醒,再次坚决地推开了他,引起他不悦的皱眉。

    “玉萝,我不懂!”

    “再不回去,慕容老爷会生气的,你麾下不过是慕容产业十之二、三,彻夜不归,恐怕会失去慕容老爷的信任。”

    “别担心,慕容云樵将死,慕容世家迟早是我的,担心什么?”

    “听说慕容云樵中邪,是吗?”她试探地问着。

    “是吧!总之,他是莫名其妙地昏死过去,中原所有大夫都寻遍,就是无法治好他。他呀!不过是等死罢了。”

    “你好坏,他是你堂兄呢!瞧你说得不痛不痒的。”

    “他不死,我哪有机会接掌慕容世家?天要我为王,挡也挡不住呢!”

    “你好像自信满满,可是,慕容云樵毕竟还活着!”她提醒他,只是要他小心点。慕容义飞不能接掌慕容世家,对她来说,是有害而无益的,关于这一点,她和他是同一个鼻孔出气。

    “放心,他醒不了了。”

    “为什么?你好像非常有把握。”

    “当然,有一个怪老头说过,慕容云樵要活,尚缺一项东西。”

    “怪老头?谁?什么东西?”她心悬了起来,慕容云樵尚有清醒的机会?那她岂不是还有当不成慕容夫人的危险。

    慕容义飞耸耸肩,表示不清楚怪老头是谁。

    “谁知道是不是贪恋慕容世家财富而行骗的人?多可笑!他竟说,只要慕容云樵夜夜相拥姑娘而眠,自会苏醒。”

    “姑娘?荒诞,哪一门子的治疗法?”

    “谁知道?不过,那老头也真蠢,要哄骗人,起码也得找个令人信服的藉口,找姑娘相拥而眠,简直是胡说八道。”

    “可是,起码有一线希望。慕容云樵毕竟是慕容世家的唯一香脉,慕容老爷会不试试看吗?”

    “试啊!怎么不试?”慕容义飞脸上堆满不屑。

    他活在慕容云樵阴影下已久,他受够了!慕容云樵一死,还有什么能奈他何,想他慕容义飞也是人才一个,二十年来,杭州城内却只知道慕容云樵。他太不甘心了。慕容云樵,既然老天这次执意要亡你,那就表示我慕容义飞的展露机会到了,谁也不能阻止!

    “慕容家那老头疼他儿子疼到心坎里去了,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肯。可是,找姑娘,哪那么容易?”

    “不容易?”玉萝从鼻里哼出一个音,脸上是不可置疑的嘲讽。“你不是想告诉我,慕容家财大势大,可以买下整个杭州城,就是买不起一个女孩吧?”

    “玉萝,你知不知道我最爱你什么?”“体贴、聪明、可人、温柔、美丽、多艺,以及,服侍得你舒服呀!慕容少爷。”她主动亲吻慕容义飞,惹得他心花怒放。

    “我倒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优点……”

    “啊!欺负我,人家明明就有这么多优点的。”她不依地撒娇着。

    “是。老实告诉你,我最爱你的聪明。你永远都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以及你要的是什么。”

    所以,现在你也要我唾手可得的财势。他暗忖着,但是并没有说出口。维持两人目前的关系,对彼此都好。一个付钱,一个服侍,银货两讫,谁也不吃亏。不是吗?

    “所以……这跟慕容云樵有什么关系?”

    “玉萝,怎么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你想想,慕容世家三朝为相,在杭州城内又极负声望,找姑娘,简直比登天还难。”

    玉萝侧首思忖了一会儿,最后仍是认输地摇头。“我还是不懂。”

    慕容义飞爱怜地抚摸她粉嫩的红颊。

    “你想想,慕容世家毕竟不同于一般门廊,找姑娘嘛,你说要身家清白,有哪户人家愿意赔上自个儿女儿的幸福?前阵子相国退婚不就是因为这样吗?那说买个姑娘来当慕容夫人,你以为一般村姑够格吗?低下的,门不当户不对;匹配的,人家又不愿屈就自己的女儿?你说,怎么做呢?”

    “咦?偷偷买个姑娘不就成了,什么事都解决了啊!”

    “哪有那么容易!慕容老爷为人刚毅正直,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他岂会做?况且,他虽隐仕在野,不问朝政,但不论在朝、在野也因他的刚正性格得罪了不少人,他若真偷偷买了个姑娘,辱没了慕容世家事小,届时,在朝官员若再加油添醋地参奏他一本,那事情闹大,恐怕慕容世家上上下下三百余条人命都将不保啊!”他说得洋洋得意,仿佛天注定要亡慕容云樵,他的时代来临了。

    “那,贺喜慕容公子!”

    他挑起眉,注视着玉萝。

    “贺慕容义飞公子从此一帆风顺啊!”

    “你啊!真不愧是我的红粉知己,知我者,莫若赛天仙之玉萝也!”他拥住她,朗声大笑。

    蓦然,门板被轻轻叩了一下,沉溺于彼此的软玉温香中的两人都浑然未觉,直到一声低呼,才唤回二人。

    玉萝急忙拉起丝被遮住裸露的身躯,看向来人有些恼羞成怒,斥道:“怜幽!你不会敲门吗?”

    “对不起!小姐。”怜幽惊慌地跪下。“我敲过门了,可是……小姐您没听到。”

    “胡扯,虽说你是穷人子民,不懂一点礼节,但跟了我玉萝,可不容许你如此放肆随便。”

    “知道了,小姐。怜幽知错。”怜幽颤巍巍地应诺着,禁不住淋雨衣襟湿透了的寒冷,打了个寒颤。

    这一微微颌首,竟让慕容义飞望尽了其脱俗的容貌。天!如果怀中的玉萝是一百分的话,那跪在眼前的,起码有两百分。水掐的美人胚子,玲珑有致,娉婷曼妙的身躯,这样的美人;一亲芳泽要他短十年寿命他都肯。

    玉萝冷眼将慕容义飞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哦!妒火在她心中爆开,她无法对眼前的金主发怒,于是,她对怜幽吼道:“还愣在那做什么?蠢材,你没事可做了吗?”

    “啊!”怜幽大梦初醒地。“是,我立刻出去。”

    她退了出去,悄悄扣上房门。

    玉萝望着慕容义飞,眼神尽是不满,语气很嘲讽。“回魂了……慕容少爷。”

    她轻捏慕容义飞的脸颊,表示抗议,慕容义飞回过神,看见玉萝娇嗔的表情,连忙心虚地堆起笑。

    “怎么了?小宝贝!谁惹你生气了?”

    “你!”

    “我?不会吧!我怎舍得!”

    “还说没有,你分明直瞧着别的姑娘。”她嘟起嘴。

    他一愣,整张脸堆满了笑意。

    “我哪有,玉萝,有了你,对我已经足够。”

    “真的?”她斜眼睨他。

    “我发誓。”发誓?他早熟能生巧。哄女人嘛!简单!一句我发誓,我爱你,就能哄得她们服服帖帖,乖乖巧巧。瞧!眼前的玉萝不又笑颜逐开吗?

    “原谅你了,下次不可以哦!”

    ※※※

    今夜沁凉如水。也许是早先下过雨之故,整个夜空明净,衬得月亮格外明亮。

    但,水怜幽并不喜欢月夜,那会使她想起许多前尘往事,那一段悲苦的岁月,实令她不忍再望;虽然现在的生活仍是窘迫的,可是她已相当感谢上天的怜悯,给予她一处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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