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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热爱 page 13 作者:季蕾

  “冰,你误会了,那时我会那么说只是一时气话。我——”他咬紧牙,仿佛不容易出口,“从头到尾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那只是气话?他在外头不曾有过情妇?只有她一个?

  “那你那时……为何要骗我?”

  “因为——”黑眸深深睇她,滚过无数暗影,可解释的言语迟迟不肯逸出他的唇。

  她瞪他,心,继续碎落——

  他又在骗她了——他连解释都不肯,因为这只是他尝试说服她的可怕伎俩。

  她不能上当,决不能……

  “堂本彻,这只是某个可怕的骗局对吧?”她仓皇地摇头,仓皇地一步一步往后退,一步一步远离这个令她捉摸不定的男人,“你只是想引我上当,然后再利用我一次对吧?对吧?”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凄厉地在空中回响,“不,我不信!你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不要以为我会轻易上当!”

  “这不是谎言,冰,我是认真的。”他走近她,攀住她双肩试图说服她,“不论我以前对你说过什么,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这一次……”

  “别碰我!”她甩开他,瞪视他的容颜激动难抑,“你走!离我远一点,永远,永远,永远别再出现我面前。”

  连续三个“永远”让堂本彻微温的胸膛瞬间苍凉。

  他长长吐气,眸光黯淡,“冰,你真——这么恨我?”

  “不错,我恨你。”无情的嗓音冷冷掷向他,“现在你可以死心了吗?我要你立刻消失!”

  他心脏一痛。

  望着她坚决无比的神情,他明白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恨他,真的怕他,真的不愿再相信他。

  他料得没错,他与她,是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他,终究无法挽回她。

  *  *  *  *  *  *

  她走了。

  在办公室与他最后摊牌后,她便借着巡察华宇集团各地业务的理由出国,离开了哈斯汀。

  她走得毅然,走得坚定,不带丝毫犹豫。

  她就——这么急着躲开他吗?

  想着,堂本彻嘴角一扯,拉开浓浓自嘲。他旋过身,挺拔的身躯来到落地窗前,远眺窗外世界。

  这一回,他看的不再是地面上宛如蝼蚁般微渺的车流人群,他看的,是远方淡蓝色的天空。

  淡蓝色的天空不停地、不停地往前延伸,延伸到一个他眸光无法触及的远处,那儿的天光,也许正映上梁冰清秀的容颜。

  可他看不到。

  看不到,摸不着,她已经离他远远地,到了一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难以形容的滋味堆上心头,他倏地咬牙,强迫自己匀定过于急促的呼吸。

  也许她走了,也许他再也碰触不到她,也许他的胸膛早已疼痛得无法呼吸,但他不能因此颓废,不能因此醉生梦死,因为,还有太多事需要他解决。

  必须把这些全了断后,他才有权利像一个心碎的男人那样忧愁,烦恼,买醉,堕落。

  在放纵自己之前,他,必须先行卸下肩上所有的责任——

  一念及此,堂本彻闭了闭眸,再展开眼帘,星眸已是一贯湛幽深沉。他按了办公桌上某个按键,很快地,对面墙上通讯荧幕便出现某个男人的面孔。

  “你找我?”对方似乎对他主动呼叫感到有些讶异。

  他默默点头。

  “找我什么事?”男人眸中闪过璀亮辉芒,“难道你决定跟我合作?”

  “不,达非。”堂本彻摇头,语音低沉,“我并不是想与你合作。”

  “是吗?”达非轻轻挑起俊朗的眉,“我不懂,堂本,如果你不同意跟我们合作,又何必主动跟我联络?”

  “我只是想告诉你——”堂本彻顿了顿,半晌,才幽幽开口,“我决定退出这一切。”

  “退出这一切?”达非淡淡惊愕,“你是指——你决定不再提供资金给路西法?”

  “……不错。”

  “为什么?”

  “就算我想也没办法。我手中大部分资金现在全套在法兰克福股市,董事会最近盯我也盯得很紧,不太可能有机会让我挪用集团资金。”堂本彻静定解释,语气清淡。

  可达非却听得津津有味,“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堂本,故意跟你前妻玩上这一场游戏,赔上自己大半身家。”黑眸灵慧一闪,“这倒是一举两得。既可以对前妻表达歉意,又能够对路西法的索求表示爱莫能助——你果然聪明,堂本,我佩服不已。”

  “随便你怎么说。”相对于达非的兴致盎然,堂本彻的神情显得平板。

  达非微微一笑,“其实你这个男人相当不错,算得上有情有义。虽然看不惯朋友的作风,仍然不肯背后打击他,明知道前妻布下陷阱报复你,也慷慨跳下去……”

  “你说够了吗?”堂本彻不耐地截断达非。

  后者微笑加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半认真半戏谑地朝他敬了个礼,“谢谢你,堂本,我们欠你一次。”

  语毕,俊秀的面容缓缓从荧幕上消失。

  堂本彻望着,深沉难测的眸逐渐漫开淡淡伤感。

  接下来是路西法。

  他必须亲自告诉他他决定退出两人谋略了多年的计划——

  他深深吸气,触及通讯按键的手指不停地发颤,迟迟无法按下。

  *  *  *  *  *  *

  她输了。

  一直以为自己能从他身上讨回曾经失去的颜面,以为自己能对他的冷酷展开反击,以为自己能成功地撕下他挂在脸上的虚伪面具。

  可没想到,最后输得最彻底的人依然是她。

  她不仅没能撕下他的面具,看清他真面目一次被他耍得团团转,反而再次被他玩弄在掌心。

  这算什么?算什么?

  更可恶的是,她明明已选择放弃,承认失败,一个人远远地躲到异乡,他俊拔的身影依旧如影随形,朝她逼迫而来。

  日日夜夜,占据她脑海最多空间的,依然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忘不了他?为何就偏偏要如此执迷不悟?

  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摆脱他,将他忘得彻彻底底……

  “小姐,一个人吗?”

  低哑的嗓音忽地拂过梁冰耳畔,她抬起沉思的容颜,瞳眸映人一张蕴着笑意的好看脸孔。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性感、优雅,对自己的魅力十足自信的男人,他正望着她,碧绿如翠玉的眸子耀着闪亮光辉。

  “我是一个人。”她朝他淡淡微笑,语气中的拒绝却不容置疑。

  “我也是一个人。”他没有轻易放弃,“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何不彼此做个伴?”

  “我不是一个好伴侣,我讨厌说话。”

  “那么,我们就不说话。有太多比说话更有意思的事值得去做,不是吗?”男人含笑说道,挑逗意味明显。

  “是吗?”她轻轻挑眉,嘴角嘲讽一扯,“我很讶异你选择我,毕竟我不是那种身材火辣的美女。”

  男人随着她的暗示将眸光调向她微微起伏的胸部,轻轻笑了,可那笑声并不惹人厌,也许带着淡淡的戏谑意味,却让人忍不住嘴角微扬。

  “我喜欢你,小姐,也许你不了解,但女人的身材对一个男人来说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他笑望她,“你有一种特殊的气质,知道吗?”

  她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笑。

  这男人也许酷爱猎艳,但却不是那种下流恶心的色狼。

  “怎么样?愿意跟我一起去喝一杯吗?”

  她摇摇头,“我来巴黎,并不是为了寻找一夜情。”

  “我来巴黎,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男人机智地回应,碧眸诚恳温柔地凝望她。

  她不禁心一动,在这一刻,她忽然有冲动答应男人的热情邀约。

  毕竟,在一向以浪漫见称的花都巴黎,来一段无伤大雅的一夜情又有何妨?也许,他还能助她暂时摆脱堂本彻的纠缠……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芳名吗?”

  “我想不需要吧。”她扬眸回凝男人,樱唇衔着浅笑,“你我只是偶然相逢,不是吗?”

  *  *  *  *  *  *

  塞纳河畔。

  流光、月影,岸边朦胧晃动的人,耳畔模糊的呢喃笑语。

  静静地凝望着月色掩映下缓缓流动的塞纳河,静静地啜饮着面前份量调得正好的Manhattan,在这明明嘈杂却又仿佛宁静的一刻,梁冰不觉有些心神恍惚。

  “一分钱买你的心事,甜心。”身畔的男人忽地开口,笑望她。

  她眨眨眼,收束迷蒙的心,回他一抹浅笑,却默然不语。

  “一分钱太康价了吗?”

  “不,是我的心事不值得买。”

  “不值得?”男人挑眉,轻轻地笑,“你错了,甜心,女人的心事永远值得买的,不论男人会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是吗?”她淡淡应道,端起鸡尾酒杯,优雅地啜饮一口。

  “你有很多心事。”男人深深凝望她,“我猜你来巴黎,并不是为了寻找浪曼。”

  “事实上,我来工作。”

  “女强人吗?”

  “你怕吗?”

  绿眸璀亮,“你认为呢?

  她摇摇头,“你不怕。”嘴角弯起自嘲的弧度。

  “我怕的是你的心事。”男人伸出手,抬起她下颔,定定凝视她,“怕的是你眼底,有另一个男人。”

  她心跳一乱,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哦?”

  男人只是微笑,忽地放开了她,率性地将双手枕在脑后,“说吧,那个让我今晚总碰软钉子的男人是谁?”

  她不语,星眸映上月影,逐渐迷蒙。

  “……是我前夫。”她沙哑开口,忽地不想再隐瞒。

  在一个这么潇洒率直的陌生男子面前,她觉得自己也不妨抛去自我防卫。

  “前夫?前夫。”他摇摇头,咀嚼着这个名词,面上的表情怪异得近乎可笑。

  梁冰睨他,“怎么?”

  “为什么女人总忘不了前夫或前任男友?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们这些英俊有魅力,只是稍稍相逢得晚一些的男人一点机会?”他感叹着,浓眉忧愁地锁着。

  她看着,不觉笑了,笑声低柔而沙哑,两个小小的梨涡在颊畔悄悄跃动着。

  男人看着她,几乎怔了,“你笑起来很好看。”

  “是吗?”

  “嗯。”说着,他俯下头,缓缓接近她。

  她没有躲,也不迎合,只是用一对翦水双瞳,静静望着他。

  男人却忽地放弃了,重新抬起头,用力甩了甩,“算了,算了。”他低低喊着,仿佛无奈,接着转过一对温柔碧眸,“你的眼底根本没有我。”

  她闻言一颤,怔然。

  思绪正迷惘时,蕴着淡淡悲伤的抒情女声蓦地在她耳畔回旋——

  You  and  I  moving  in  the  dark,bodies  close  but  souls  apart.

  Shadow  smiles  and  secrets  unrevealed.

  I  need  to  know  the  way  you  feel.

  她听着,眼眶不知不觉逐渐凝聚雾气。

  见她忽然动情的模样,男人一惊,“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哑声说道:“你听这首老歌。其实我——”嗓音一哽,没再说下去。

  可她不必说,男人已明白了。

  这首英文老歌诉说的正是她的心事,就是她极力想埋藏,却又压抑不下的心事。

  I'll  give  you  everything  I  am,everything  l  want  to  be.

  I'll  put  it  in  your  hands,you  could  open  uo  to  me.

  Oh  Can't  we  ever  get  beyond  this  wall.

  Cause  all  I  want  is  just  once  to  see  you  in  the  light.

  But  you  hide  behind  the  color  of  the  night.

  “其实我……我只是希望能看清楚他啊。为什么他……总要藏得那么深,总让人看不清?为、什么——”

  破碎的低语在苍茫夜色中轻轻漫开,伴随一滴一滴清澈却沉痛的泪水——

  在花都巴黎,在这个原该浪漫的深夜,在一个陌生却体贴的男人面前,梁冰哭了。

  独自压抑了许久的心事,终于决堤。

  第十章

  叛乱。

  这场叛乱来得毫无预警,甚至当它进行中哈斯汀的百姓也毫不知情,明白军队中少数叛乱份子跟着追随多年的首领盗用军机、搬空国库的人只有少数几位。

  自然,堂本彻是其中一位。

  因为这群叛乱份子的首领,正是他相识多年,也曾为其效命多年的路西法。

  路西法——终于行动了。

  可他依然讶异,因为路西法并不像他想像中意欲夺取这个国家的政权,他只是趁乱搬空了国库,然后带着他的战利品远走高飞。

  望着荧幕上路西法叼着雪茄的俊逸身影,堂本彻不觉有些惊愕。

  “你要离开这个国家?”

  “不错,你也看到了。”路西法冷冷撇唇,稍稍侧身让他认清身后陈设,“我现在在飞机上。”

  “我以为——你想夺取政权。”

  “你错了。”蓝眸闪过嘲讽辉芒,“你跟那个达非都错了,我对这个小破国家没兴趣。”

  堂本彻呼吸一紧,“你知道达非?”

  “我早就知道了。”路西法道,好整以暇地吸了口烟,“是他说服了你背叛我,不是吗?”

  “我没有背叛你,路西法。”

  “是,你没背叛我,只是故意不提供我资金而已。”路西法顿了顿,跟着,一阵锐利的笑声逸出他好看的唇,“堂本彻,你这招高啊,明明将我这个朋友踩落了地,还不肯担上罪名。”

  “我——”黑眸掠过暗芒。

  “怎么?我说错了吗?”

  “……你说的没错。”默然半晌,堂本彻终究黯然回应,“是我对不起你。”

  “哼。”

  “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我去哪儿你管得着吗?”路西法冷冷回应,“还是你打算去跟安琪莉雅那个丫头告密,让她命令军队来追杀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堂本彻摇摇头,语音低哑,“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不要——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路西法瞪他,忽地捻熄雪茄,蓝眸点亮阴狠光芒,“我错了吗?告诉你,堂本,错的是这世界,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

  堂本彻默然。

  他不能怪路西法憎恨这个世界,事实上,他以前也曾深深憎恨过,恨这个世界,恨每个人,直到梁冰进入他生活,进入他心底——

  想着,他忽地幽然叹息,“路西法,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并不如你想像中那么坏,也有——一些温情的。”

  “不必试着感化我,堂本。”对他的温言相劝路西法丝毫不感激,“这个世界有哪里好,哪里坏,我相信我领教得比你深刻多了。”他冷冷一笑,“我既决定堕落地狱,就不需要任何人把我拉回所谓的天堂——不需要,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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