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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姬 page 9 作者:霁玥

  她虚弱的声音和脸色,使玉荆风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你……真的没事吗?」他趋向前想看仔细,却被她躲开。「我没事,真的没事。」

  她不再看他的眼,语气是客气而有礼的。

  玉荆风的手因为她的闪躲而僵在半空中,听见她生疏的话,他的胸口扬起莫名的怒气。

  「月皎,走吧。」

  没理会玉荆风的怒颜,她在月皎的搀扶下走出惜情阁。

  她可以感受到玉荆风那熠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背,但她仍然没有回头。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回头,当她知道自己这千般情意永远得不到响应时,就已经完全死心了。

  那一杯的鲜血,就算是还清他这一辈子的情债,还完,就再也没有瓜葛……???

  路云音在百花丸和步灵均的血滋养下,短短数日居然真的病痛全没,就连因长年病累的纤弱身子,都变得丰盈起来。相较于她的红润健康,步灵均却相反地日渐憔悴。

  她的乌丝不再黑亮,双唇不再红艳,就连那翦水双瞳,都变得空洞而无神,她有如一朵逐渐凋零的花。

  看在疼惜她的玉天云眼里,实在令他心痛不已。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向玉荆风提出要将步灵均送回步家。

  「爹,你在说什么?」玉荆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把灵均送回步家。」

  「是她自己要求的?」他挑起眉阴鸷地问。

  「是我的意思,这么做对你或对她,或许都是好的。」

  「我不答应。」玉荆风不假思索地说。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玉天云为难地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均儿的美好一定可以让你爱上她,可惜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所以我想通了,不再勉强你承受上一代的恩情,至于步家,我自会向德永兄请罪。」

  玉荆风面无表情地听着,但他的内心却是矛盾激荡的。

  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只要休了步灵均,他就可以和音妹双宿双飞了不是吗?为什么他反而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玉天云在荆风那儿得不到答案,于是他转而去衍风居寻求认同。

  他心想,自己那不肖子这样亏待了均儿,她一定不会原谅荆风的,只要是她不要这婚姻,就算荆风不答应,他也会将均儿完整的送回德永兄的身边,总比留她在这儿日渐憔悴的好。

  可没想到,均儿给他的答案,却是不愿回步家。

  「均儿,是我们玉家亏欠了你,现下我这老糊涂觉悟了,不希望这枷锁绑住你,才决定要让你回步家另择良婿,怎么你反而不愿意呢?」

  他愈来愈搞不懂这两个人,一个老嚷着心有所属,却又不肯放手;另一个被折磨得苍白消瘦,却又显得无怨无悔。

  「爹,均儿哪会不晓得您的苦心,可无论如何,均儿都不能不要这个婚姻。一是因为我的父亲,均儿知道他老人家唯一的心愿,就是我能得到幸福,所以不管怎样,均儿绝不会不要这个婚姻。」

  她移步至窗前,转身面对玉天云,消瘦的脸上嵌着的那双晶亮黑瞳,闪烁的火热情感令玉天云诧异。

  「二是我对荆风的爱,有如飞蛾扑火般炽烈,失去他,均儿就等于失去生命。」

  玉天云张口无语。

  他垮下肩膀,这次他是被打败了,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一场注定的悲剧。

  「你爹,他……一定会恨我、怨我!」

  「这是均儿的选择,他老人家会理解的。」

  ???十天很快就过去,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这些天下来,步灵均的手腕上,不知划了多少刀,有时候一次要划上两刀,血才能流出来。

  最后这几天,简直是要用挤的,才能挤出血来。

  她的苍白和虚弱,全看进玉荆风的眼里,一种心疼交杂着一股奇怪的异样情愫,悄悄在他心底挣扎、盘旋不去。

  步灵均冷漠地看着月皎仔细的包扎伤口,十天下来,月皎的技术是更好了。

  和以往一样,她在包扎完后,便静静地走出惜情阁,就只因为她不想看见玉荆风和路云音的呢哝细语和卿卿我我。

  「灵均。」

  身后那低沉的叫唤,让她停下步伐。

  她悲哀的发现,在他们这段婚姻里,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喊她的名。

  她转过身来,点漆般的瞳眸中,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她只是冷冷地睇看着他。

  她的表情使玉荆风的心,没来由的烦躁纷乱。

  「你……没事吧?」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开口。

  「没事,如你所说的,我健康的很,哪会有什么事!」

  若是以往,她会因为他这句类似关心的话而兴奋不已,但如今,她已然决定跳脱这不曾属于她的情感漩涡。

  「那你的手?」

  玉荆风伸手想碰触她的手腕,步灵均却像见到鬼似地往后退一步。

  「谢谢你的关心,这手腕不碍事,衍风居里有很好的金创药。」

  她形同陌路的语气,使玉荆风怒不可遏。

  他凝眉跨步想再向前,深邃的鹰眼直想看穿她的内心。

  步灵均却又再度后退,保持相同的距离。

  「你还是快进去看路姑娘吧,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一定是你。」她白净的脸浮现淡淡的笑,只希望把自己美好的一面永远映在他脑海中。

  回过身,她不再眷恋他的眼神,坚强地走出他的视线。

  ???寂静的深夜里,衍风居的烛火映照出两条寂寞的孤影。

  「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月皎一边磨着墨,一边做最后的挣扎。

  陪着主子嫁进玉家,她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的熟稔,实在已有些舍不得。

  步灵均放下手中的笔。「这里不再有令我留恋的事,继续待下去,只会让我的心像口欲枯的井,迟早有天会枯竭的。如果你想留下来,我可以在留给公公的信中,请求他让你留下,他老人家总是疼我的,不会亏待你。」

  月皎听了连忙摇头。「说什么我也不要离开你,是福是祸,月皎是跟定你了。」

  「你得想清楚,跟着我可会吃很多苦。」

  月皎一个劲儿地猛点头。「月皎想清楚了,不怕吃苦。」

  于是,步灵均留下三封信,只带着陪嫁的首饰和月皎,拎着简单的包袱,在黑夜的掩饰下,悄悄离开了玉家。

  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她轻轻地抚着腹部,发誓从今而后只为肚中的孩子活。

  第八章

  玉荆风整整被路云音纠缠了一夜,直到清晨她才肯睡去。

  他走出惜情阁,用手挡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没来由的,他举步往衍风居的方向迈去,却在天香楼的回廊遇见他几乎快遗忘的妹妹--玉荆璞。

  玉荆璞好象早料到会碰见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

  「大哥,你要去找大嫂吗?」

  「嗯。」玉荆风倒是很讶异,平时见他就躲的亲妹妹,怎么今天竟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玉荆璞黯然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不能早些发现自己的心呢?不用去了,大嫂已经不在衍风居。」

  她的话让他挑起一道浓眉。「你说她不在衍风居?这是什么意思?」

  玉荆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清秀天真的脸庞竟有些令人惊讶的老成。

  「大嫂昨夜就离开玉家,她彻彻底底地脱离你的世界,不再属于你。」

  「你在胡扯些什么!?」这怎么可能?

  玉荆风的脸上闪过一抹愠色,声音暗哑地低吼。

  玉荆璞的话让他内心的恐惧加深。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玉荆璞递给他一封信。

  玉荆风抢过信,往衍风居的方向狂奔而去……玉荆璞眼底除了同情,还有一抹诡谲的笑意。

  可怜的男人,直到失去了,才想到要珍惜!

  噢,她可不是幸灾乐祸哟!

  ???衍风居早就人去楼空,徒留下满室的空虚寂寞。

  玉荆风找遍里里外外,就是不见伊人踪影,就连平时聒噪的月皎丫头,也不知何去何踪。

  梳妆台旁的一只小木箱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那似乎是他搬离衍风居才有的。

  看来步灵均十分宝贝箱里的东西,因为它被一道精致的锁给锁住。

  他施展内力,轻轻一转就把锁给弄断。

  他十分好奇木箱里放了什么,竟让步灵均如此重视,却又不愿带走。

  打开箱子,玉荆风久久无法自己。

  他微颤着手,拿出里头的东西。

  竟是她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裳,有夏装也有冬衣,还有那双被他遗弃的鞋……这就是她所珍爱的东西?

  不是黄金翡翠,不是昂贵的首饰玉簪,而是一些他不曾正眼瞧过的衣鞋。

  想到她的真心总是被他漠视与践踏,玉荆风的心竟感到些微的刺痛。

  他翻开衣裳,在最底下发现一张纸。抽出纸,那娟秀柔美的字迹映入他的眼。

  偌大的白纸上,只书写了两行字--嫁时罗衣羞更着,如今始悟君难托。

  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始悟君难托……君难托……」玉荆风抿紧薄唇,双手握紧成拳。

  ???砰地一声,天香楼应声被玉荆风给踹开。

  「爹你听,我说得没错吧,大哥不用你去找,他自己会上门来的。」玉荆璞笑吟吟地为玉天云斟茶,一点也没被玉荆风粗鲁的行为吓着。

  玉荆风瞇起眼,目光犀利地重新审视起玉荆璞。

  「你以前的羞怯怕人全是装的?」

  「那也是一部分的我。」她仍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

  「你来得正好,看看你做的好事,要是均儿在外头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玉天云气得破口大骂。

  玉荆风直视玉荆璞,「她人在哪儿?」

  玉荆璞悠哉地啜了口香浓的茶。「这我哪会知道!」

  老婆跑了,做丈夫的不知道已经够丢脸,怎么还问起她这做妹妹的。

  玉荆璞的态度激怒了他。

  「你会不知道她去哪儿?那为何你会一大早的去衍风居?」他咬牙质问。

  「你妹妹有些预知的能力,她能事先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

  「爹,你怎么能和她编这种荒谬的谎来骗我?」

  玉荆璞并没有因为他的不信任而生气,只是突然收起天真的笑脸,正经严肃地说:「真正骗你的是你一直最信任的人,她的外表看似纯洁而无害,事实上内心却是自私而且不懂真爱。大哥,你最好能快些找到大嫂,否则……你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玉荆风的身形剎那间僵住,双眉凝敛,似乎决意将情绪隐匿。

  他握紧手中的信,在心中发誓定要寻回步灵均。

  他告诉自己,找回她只是要问清楚那木箱底的纸上,写的是什么意思,绝不是因为玉荆璞的那句再也见不到她。

  ???苦苦找了三天,动用了整个东城的势力,就是不见步灵均的踪影。

  万不得已,玉天云也顾不得步灵均在信中请求他别将她离开的事告诉她爹,立刻要老汤亲自去请步德永过府相商。

  没想到玉天云千盼万盼,竟盼来了三个人。

  老汤恭敬地领亲家老爷进大屋,玉天云才发现步德永的身后,跟着一个长相俊美的伟岸男子和一位娇美的少女。

  「步兄,这两位是……」

  步德永看似心情不错,一进门就笑咧着嘴。

  「你一大清早就要老汤来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老汤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我……」玉老爷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早在心里演练多次,但真的面临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爹。」玉荆风上前向步德永行礼。

  「荆风,你来得正好,快去叫均儿出来见我,就说我带她的吹云大哥来看她。」步德永丝毫没发现玉天云为难的样子。

  吹云?东方吹云?玉荆风看向步德永身后一直默默无语的冷淡男子。

  一身黑衣袍,漆黑深邃似不见底的瞳孔,没有表情的脸,这就是名闻遐迩的再世华佗--东方吹云!?

  「均儿姐姐呢?快叫她出来呀,我们迟了好多天,她的病可拖不得的。」

  东方吹云身旁的少女等不及地蹦出来说话。

  「雪儿,闭嘴!」东方吹云第一次开口,却是训斥的话。

  「本来就……好嘛。」东方吹雪还想反驳,但在看到东方吹云不悦的眼神后悻悻然地闭上嘴巴。

  玉荆风却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你刚刚说均儿有病?她有什么病?」

  他的心中渐渐浮现模糊的轮廓,明白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东方吹云就算再怎么疼步灵均,也不可能无故送她十几颗百花丸。

  步德永知道这事是瞒不了永远的,反正东方吹云已经知道玄玉莲花果的下落,均儿的病也算有救了,所以他决定说出来。

  「玉兄,不瞒你说,均儿和她娘亲一样,患有狭心之症,这些年要不是靠吹云的百花丸,早就熬不过了。」

  「你说什么?」玉荆风闻言,钳住步德永的手臂,脸色沉鸷。

  「哎呀,你别那么紧张嘛,现在我和大哥来了呀,均儿姐姐绝对没事的。」东方吹雪噙着笑,兀自以为玉荆风是因太担心步灵均,才会有此强烈的反应。

  「为什么她不说?」他悒郁地问,随即一愣。如果我说,我也需要百花丸救命呢?

  你还要将药丸全拿走吗?

  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也比不上你音妹重要是吗?

  步灵均苍白含泪的脸、像是控诉的话语,一一浮现在他脑海。

  东方吹云首先发现玉家父子的异状,他直截了当地问:「均儿呢?」

  「均儿她……」玉天云冷汗都给逼出来了。

  「天云兄,均儿怎么了?」步德永也开始感到不对劲。

  「她不见了。」玉荆风神情凝重地说。

  「你……你说什么?」

  步德永两眼一翻,整个人昏死过去。

  ???失去爱女行踪固然让步德永对玉家不谅解,但此时不是算帐的时机,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回步灵均。

  可是,即使动用了东南二城的力量,却依旧没有斩获,渐渐地,众人心里都有了最坏的打算。

  玉荆风独自一人坐在衍风居的书案前,他疲累地轻按眉心。

  再度打开那张从木箱找出来的信笺,他从胸口拿出另一张仔细折叠的信,两张一同摊放在桌上。

  两张信不但字迹相同,连写上的词竟也相同。

  他的胸臆间涌现从未有过的悔恨与心痛。君难托!

  这是均儿对这段婚姻的评价?他的确让她难以托付!

  「少爷。」老汤推门而入,手上还是捧着一壶酒和一杯茶。自从前阵子老汤替他送酒时,又加了一杯浓茶后,他就不知不觉地养成喝完酒后再喝一杯茶的习惯。

  他拿起酒杯,本欲一口饮尽,可才到嘴边又放下,反拿起茶盅啜了一口。

  玉荆风拢起眉头,前几日他因为心绪纷乱,夜夜都是以酒浇愁,茶是一口也没喝,可今天一喝就发现有些不同。

  「老汤,怎么你今天泡的茶,跟以往的不一样?」

  「少爷,以前你喝的茶并不是我泡的。」

  「哦?」

  老汤沧桑的脸皱成一团。「少爷,您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夜夜为你泡那杯解酒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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