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跑出去,一个坐在房里头傻笑?守在寝宫外的末龙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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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早朝、听取政事报告后,水梵天就在书房里批阅奏章。为了祭典的事,奏章积了一堆,再不处理就要叠成山丘了。
“王上。”末龙手里抱着一只信鸽进来。
“什么事?”梵天一边问,手边的朱笔可也没停。
“很奇怪,仲天王爷并没有回讯。”末龙将鸽子呈上。
梵天停下手边的事,看着脚上没有绑任何信息的鸽子。信鸽并没有受伤,纸条也不见了,表示仲天应该有收到他的信,但是仲天为何没有消息传回?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末龙接着说道,“最近在水之国南边的境外,突然有一群沙漠族人在活动,如果仲天王爷经过那里,会不会遇上沙漠族人的袭击?”
南境,不正是与风之国接壤的地方吗?梵天深思地闭上眼。
“知道那批沙漠族人的身份吗?”
“依他们迅捷的行动力与活动的方式,属下猜测——可能是‘四方盟’。”末龙的语气显得沉重。
“四方盟?!”水梵天微皱起眉,“末龙,派一批人暗中到南边边境调查仲天的去向,务必将他找回。记住,这件事要秘密进行。还有,如果仲天真的被四方盟的人所擒,先将消息带回来给我,不许擅自行动。”
“是,末龙明白。”
“西境城那边的情况呢?”他给了那人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相信那人会放过。
“如王上所预料,祭典结束后,‘他’就跟在王上身后进了城。”末龙答道。最近他受命办最多的任务就是监视、跟踪。
“那么,‘他’到王城后的动向?”
“他和两位反对立妃的长老见了面,似乎还对这件事达成某种协议。”
“协议?”水梵天冷笑,“想联手对付朕,还是对付无情?那两个长老大概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王,对于两位长老的反对,该怎么处理?”如果两位长老反被利用,那可是反叛的重罪。
“不必处理。”水梵天回道,“只有他们两人,对朕起不了任何作用,继续监视他们的举动就好。”
“是。”末龙准备退下。
“另外,”水梵天又开口,“暗中加派护卫保护无情。”
“遵旨。”末龙退了下去。水梵天拿起笔再度批阅奏章。
看来,“他”这次是有备而来,连游历在外的仲天都找人对付。不过,仲天自然有脱身的本事,现在他最好奇的,是“他”打算怎么丢出战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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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奔出水梵天的寝宫后,无情毫无方向地跑往宫廷的角落,避开所有人后,一直待在植满松竹的宫院里。
纵然自幼修行、纵然远离人群,她终究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子,以往还有护身的法力可以助她渡过劫难,而现在,她却被自己的心、被外在的环境困住,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为什么?她会对水梵天说出她从不向人提及的身世,还在他怀里泄漏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她向来不流泪的,但昨夜……她却任由自己哭得惨兮兮。
她居然那么放任自己,让自己岌岌可危的心防再度崩塌,任他再度攻占自己的心。
情劫……也是她该经历的劫难吗?
她替自己排过命盘,二十岁的确是她充满死劫的一年。莫非除了天雷之击,连情劫也是?
水梵天说爱她,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那么所谓的“死劫”,会是来自哪里?是那些反对她成为王妃的人吗?
最令无情感到奇怪的,是雷电不再出现了。满月之期未过,她的劫难未消,雷电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是……在他强迫为她戴上戒指之后吗?
“无情姑娘。”
她还在回想着,一声略显年迈的问候自她身后响起。无情转回身。
“无情姑娘,我是忠长老,昨天我们在王上的书房里有过一面之缘,你还记得吗?”忠长老走近她。
“嗯。”无情点了下头。
绿色的山水景致里,无情纤白的衣袍飘然,她不但人美,也有种与山水相融的灵气。这种不染纤尘的气质太少见,也难怪能吸引住一向不重女色的水之王。但是以另一个角度来说,身为一名君王,其王妃最好是能辅助君王治国。太过超脱于尘世,对一个王妃人选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条件。
忠长老审视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无情不闪也不避,他不道出来意,那么就由她先开口吧!
“忠长老单独来找我,是想劝我不要嫁给水之王,还是想测试我是否有当王妃的资格?”她没有刻意出言挑衅,不过直率的言辞却将忠长老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让忠长老有些讶异。
“无情姑娘是王上亲自挑选的王妃,我身为臣子,并没有反对的理由。”忠长老回答得很小心。
无情冷淡一笑:“水梵天不在这里,你不必小心翼翼地说话。身为长老院之首,我想,你不会空闲到想来找我聊天,正巧我也并不喜欢与人闲谈,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说出来意?”迂迂回回的那套伎俩,在她面前就省下吧!
忠长老听得一怔,然后露出尴尬的笑容。这位姑娘有双透澈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任何事,教人无所遁形。
“既然如此,请恕老朽直言,无情姑娘似乎并不适合居住在王宫这样的环境中。”忠长老注视她的反应。
“何以见得?”
“身为一国的王妃,除去身份不谈,首要便是能体恤君心、掌理好后宫,无情姑娘对这些都明白吗?”
“不明白。”她也不认为应该明白。
“呃,”她这么坦白地直言,还真教忠长老有点无法反应,“那么……”
他还在思考要怎么婉转地表达意思,无情却没兴趣再与他对谈。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留在这里,何不直接去问你的君王?我想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至于立不立妃,如果你能说服水梵天改变心意,无情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再如果你想问我到底有没有作为一个‘王妃’的种种条件,那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没有。”
最后,丢下“失陪”两个字,无情便准备另觅清静之处思考,谁知道一道含笑的熟悉嗓音又再度出现。
“谁说你没有?朕说你有,你就有。”水梵天意外出现,忠长老倒镇定得很,没有一点心虚或失措。
“参见王上。”忠长老恭敬地行礼,雪无情却只是淡漠地站在一旁,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水梵天捺不住性子,直接走到她身边,将她单薄的身子搂住。
“这样看你,好像不染俗尘的仙子降临凡间。”他低声在她耳畔喃道,含笑的语气带着亲昵的调情。
雪无情心跳乱了下,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水梵天不许。
“放开。”她低斥。想到早上的情景,白皙的脸不自觉泛出淡淡的瑰丽,再也不复方才的冷淡。
“不行,朕不许你离开太远。”他才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
无情微恼地瞪着他,却拿他铁钳似的双臂无可奈何。
“忠长老,你来看无情,觉得她如何?”水梵天忽然抬头问道。
“无情姑娘聪颖剔透,不过,如果说话能圆融些,必然是水之国的好王妃。”忠长老中肯地评论道。弄了半天,他刚才根本只是在试探。
水梵天大笑:“长老,朕可不需要一个能干的王妃呀!无情只是嫁给朕,因为朕是一国之君,所以她有了‘王妃’的名号,但她所要面对的,依旧只有朕一人。她懂不懂得与人周旋、知不知道身为王妃该有的责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她一直陪在朕身边、与朕相伴到老即可。”
水梵天话一说完,忠长老惊愕地瞪大眼。
“王上?!”不会吧?王上是这么想的吗?
“无情,我们回去吧!”不理会发愣的忠长老,水梵天搂着她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默然不语,心里却因为他方才的话感到震撼。
“无情,在想什么?”每当有外人在场时,她总是格外沉默,让人几乎感觉不出她的存在。
“你认为,我一定会嫁给你?”
“当然。”他笑得很邪恶。就算用绑的、用迷药迷昏她,他都不许她在他的立妃大典上缺席。
“即使众人反对?”
“是我要娶你,不是他们,他们就算反对,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他这一生肯坚持的事不多,但对她的爱却是绝对认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他娶她都娶定了,连她也不能不同意。
无情轻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能这么坚持?”
“因为我爱你。”他说得毫不迟疑,写着钟情的眼神直视着她。
“爱?”她的语气似是有些不以为然,“同样是‘爱’,为什么差别可以这么大?”
“虽然同样叫爱,但爱的深浅却有不同。”他说道。转过一个回廊,寝宫已在不远处。
“怎么不同?”
“无情,我不说我做不到的保证,我一生只爱一个女人,除了你,我没打算让别的女人进驻我的宫殿。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即使已经说过许多次,他的回答依旧慎重。
无情凝望着他。
他总是不忘在任何可以示情的时候表达出坚定的立场,这是他的深情;而他不择手段地想索取她的情,是他的霸气。才多久而已,水梵天已经打破她不动七情六欲的修身之规,而她居然真的被他的坚持所动摇。
事实上,她已经动心了,她可以继续否认,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无情,相信我好吗?我不是你心里那个抛下你母亲不顾的男人,也不会辜负你。”知道她的身世,他毫不怀疑无情的逃避正是因为母亲的悲剧。可是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对他有信心?
“我依然想回雪山。”她犹疑的眼神从他脸上转向远方。
“我不许!”他紧紧抱住她,锁住她的人,也要她的灵魂。
无情蓦然笑了。
“那么,让我们来赌一赌吧!”
“赌?”
“嗯。”她点点头,“如果三十日的天雪之劫过后,我依然活着,那么我就嫁给你。”
水梵天一怔,然后面孔涌上一阵狂喜。
“你说真的?!”
“真的。”如果他爱她的心始终如一,那么或许她是可以相信他的,或许她可以为他放弃修行的坚持。
“无情、无情……”汹涌的情潮溢满他的胸怀,他狂烈地吻住她……也不管已经到了寝宫门口,而他的寝宫内似乎还有别人——
“恭迎王上。”从寝宫门口开始,排了好几名身穿薄纱、面貌姣好的女子。一看见水梵天出现,她们立刻跪下行礼。
这些女子的打扮……
“是谁要你们来的?”水梵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亲吻,这些坏事的家伙……咦,他顿时沉下了脸。
“王上,我们是奉福官大人的传唤进宫的。他说王上需要我们服侍,命令我们沐浴净身,然后在这里等候王上回来。”
雪无情看着这些女子,看着她们的打扮,再听到这些话,双眼立刻被冰冷所覆盖。
好个承诺!好个深情!好个一生爱她一个!好个不让别的女子进驻宫殿!好个……她低垂着头,咬痛了唇。
“福官?”水梵天皱起眉,他敢假传圣旨吗?
“王上,请进,我们会好好服侍您的。”为首的美丽女子以着曼妙的身段接近水梵天,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雪无情退开水梵天的身边。
“无情——”
“你有事,我不打扰。”她冷淡地说完,转身便离开。
第七章
水梵天直觉就想追出去,但是眼前这一堆女人他必须先解决。还有,这种馊主意是推出的?
在好不容易软化了无情冰冷的态度后,居然又进出这些人来惹怒无情,他现在真的火大了。
“福官!”水梵天低吼。
“王……王上,小人在此。”听见王上的叫唤,原本躲得远远的福官诚惶诚恐地走出来。
“谁准你自作主张?!”水梵天凌厉的眼神一扫,福官吓得脚软。
“小人以为……王上……疲于国家之事,会希望……有个……很好的……休息……”他吞吞吐吐,然后看向君王铁青的表情。
“还不说实话?!”水梵天一唱,福官全身发抖。
“是……是!”他困难地吞了吞口水,“是……仁长老的意思……”
“仁长老?”那老家伙想干什么?
王上铁青的面孔好吓人,福官好困难地呼吸着。
“仁长老说,王上每天忙于政务,一定希望回寝宫后能有人服侍,退去所有的疲劳。他说,福官身为照顾王上生活起居的内待,应该关心王上的身体……”一边是长老、一边是王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根本不是人做的。
“是吗?”水梵天沉吟,“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安排了这些人来朕的寝宫?”
“这……”
“王上,福官和仁长老都是一片好意,他们只是希望王上能有正常的生活,享受我们的服侍——”为首的那名女子温柔地开口。
“朕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对于雪无情以外的女子,就算再美、再好,水梵天都没有应付的兴致,“福官,掌嘴。”
“是。”一听见王上的命令,福官立刻动作,希望可以让王上息怒。
一时之间,寝宫里只听见女子的痛叫与掴掌声,其他在场的女子全部噤声不敢再说话,深怕下一个被掌掴的人就是自己。
“够了。”水梵天喊停。
“是。”福官重新跪到王上面前,“王上,请不要生气,小的知错,以后绝对不敢在未经王上同意之前安排任何事。”
“你服侍朕多年,应该明白朕的脾气,这次念你是初犯,朕不重罚,只削减你半年薪俸,你可心服?”
“谢王上开恩。”福官欣喜地谢恩,没有杀头,没有皮肉之痛,他已经感激涕零,再也不敢造次。
“现在,立刻将这些人遣出宫去,朕的后宫除了服侍的女官,不需要任何待寝的嫔妃。另外,将朕寝宫内所有的摆设全部换掉,一个时辰以后,朕不想再看见任何被这些女人沾过的东西。”
“是。”
重点吩咐完,水梵天拂袖转身,立刻朝雪无情跑开的方向追去。福官连忙恭送王上离开。
希望无情会听得进他的解释,水梵天在心里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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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水梵天的寝宫后,无情不自觉地往人少的地方跑,经过御花园,一丛丛繁盛的花草掩去了她的身影。
王宫果然是个困住人身与心的地方,让她想走也走不了。她早该知道的,为什么还是深陷?
世间情爱不过是一场虚幻。
再美的誓言说穿了,不过是一场空谈。
再坚定的心意也禁不起物换星移的摧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