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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融你心 page 10 作者:江南

  我要蛇角!我要救聂大哥!

  刁月菱用力挥刀,连砍了数下,蛇角锵然落地,她捡起蛇角,赶紧拔腿狂奔,拚命往洞口逃去。

  出洞後,她将蛇角收好,随即在脚旁发现了阿娘留下的布包;她拾起包袱,火速地朝林问的小路狂奔。

  这一次轮到她了,她将顺著聂大哥的脚步,由此路奔去一个她所未知的世界。

  不知跑了多久,出了树林她才发现天色已经亮了,一条大河横亘在她的眼前。她没力气再逃了,在河岸边找了片隐密的草丛便藏进去休息。

  喘著气,她一想起阿娘的惨死,泪水就不听话地夺眶而出:她一直认为阿娘总是以族务为优先,女儿并不重要,但直到今天,看著阿娘保护她到最後一刻,她才了解阿娘到底有多爱她。

  她哭了一会儿,想起了那个包袱,便从肩上取下打开,发现里面有封信,还有几个小布包,於是她决定先看信。

  读完了信,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泛滥,因为信里每一句都是阿娘的叮咛。阿娘不放心她没看过外边的世界,在信上仔细教她如何使用银子,还嘱咐她尽量装得像个汉人,更提醒她要小心安全、保重身体……里面写满了为人母的挂心及不舍。

  刁月菱哭得肝肠寸断,但她拚命克制著激动的心情,因为她知道阿娘不会喜欢她这么悲伤的,她得坚强一点,才能让阿娘放心。

  於是她开始看那些小布包,第一个里面装著阿娘为她准备的防身毒粉、第二个则装著许多碎银块,而最後一个布包,则包著阿娘随身佩戴的玉佩。

  看著玉佩,刁月菱再也无法强装坚强,她放声痛哭,将头埋进了双膝之中,漫溢的泪水流满她的双颊,却带不走她心魂俱碎的痛楚。

  她的哽咽声就像对上天的控诉,不平老天带走她心爱的母亲,声声啜泣混合著隆隆的水声,回荡在空旷辽阔的江河畔。

  第七章

  月正当空,一道白影跃入应天城西「普济寺」的围墙,如轻风一般卷进了正中央的大殿;只见殿内盘坐著几名正在念经的僧侣,他们并未发觉有人闯了进来。

  大殿正中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威严巨佛,黑影就立在佛像的左肩上,他傲视著底下的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

  伸出手,他朝佛像的左眼挖去,佛眼就如同容器的盖子,被拨了开来。

  他往里头一看,脸上露出喜色,「好极了,终於给我回来了!」手指一勾,一个蜡丸滚了出来。

  他接住蜡丸,将佛眼回复後,随即从佛肩上直直跃下。

  足尖一点,他无声无息地飘落地面,接著便如一抹鸿影穿过了盘坐的僧侣们,像鬼魅般地消失了。

  僧侣们觉得一阵轻风吹过,张开眼,只见摇晃的烛火在殿中熠熠舞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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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蜡丸中的字条後,尉迟靖火速地往城郊的秦淮河畔赶去,聂无方这次整整慢了一个月才回应天,害得他天天去「普济寺」等消息,佛眼都快被他挖烂了!若真如此,他们只好另找一个传递消息的地方。

  虽然夜色暗沉,但他一到河畔,便轻易地从风中感受到聂无方身上散放出的冷冽杀气。他俩是一辈子的竞争敌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聂无方猎豹般的气息。

  他在一片乱岩堆俊找到了聂无方,但他立刻便感觉到不对劲:只见聂无方靠坐在地,垂下的脸看不出表情,这么没精神,莫非是过於疲累或受伤了吗?但以聂无方狂傲的性格,就算快断气了也会坚持昂然挺立的。

  而且最怪的是,聂无方的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来得……太慢了。」聂无方微哼著。他可是费尽了最後的力气才将讯息留在「普济寺」,怎想到尉迟靖这么久才来。

  「老聂,你在搞什么鬼?」尉迟靖屈下身,推了聂无方一把。

  但他的手才碰到聂无方的黑衣,便惊骇地缩了回来,定睛一看,手掌上沾满了血。

  「又来了……」聂无方一声低语,听得出他十分衰弱。

  「什么又来了?你说清楚一点,还有这些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尉迟靖一把扳过聂无方的肩膀,月光之下,只见他的脸色发黑,样貌十分吓人。

  「从刚开始的每十天,到……现在的每三天,我的身体,就会莫名其妙的大出血,今晚也是。」聂无方蹙紧眉头,似乎正承受著极大的痛苦。

  尉迟靖朗眉一挑,「莫名其妙的出血?怎么可能!如果没有伤口,血从哪里流出来?」他边说,边撩起聂无方的袖子。

  只见聂无方的手臂上沾满了鲜血,一滴滴源源不绝地滴落地面,更恐怖的是若将血抹了去,粒粒血珠马上又从毛孔渗了出来……

  「这是西藏喇嘛的妖法吗?」尉迟靖沉下了脸,潇洒自若的神态被凝重所取代。

  「不,我想我是中毒了。」聂无方眯起眼,眸光锐利的可以砍死人。

  两个月来,出血的怪病在他回应天的路上发作了无数次,他猜也猜得到一定是那妖婆又对他偷偷下毒,想置他於死。

  如果到最後他没死成,独龙族就等著倒楣好了,本来他是绝不愿再回那个偏僻地方去的,但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将那里夷为平地。

  「中毒吗?那不难办。」尉迟靖沉吟著,他认识一名妙手回春的神医,解毒只是小事一桩,但在那之前,「我忘了问你,东西到手没有?」

  看著尉迟靖伸手讨东西的动作,聂无方的表情更想杀人了。

  「你就只念著经书?我若死了,将来你觊觎的宝物就自己出马去取吧!」聂无方掏出皮筒,不屑地甩在地上。

  「啧啧!」尉迟靖咋著舌,皱眉拎起血淋淋的皮筒,「看你把它弄得多脏,这样我怎么卖得到好价钱?」

  「再罗唆一句,我就割下你的舌头。」聂无方冷瞪著他,目中的寒光不因身体的痛苦而减弱。

  尉迟靖冷撇著嘴角将皮筒收好,压根不怕聂无方。「你省省吧!弄成这样还说大话,我看『盗魔』的本事是每下愈况了。」说著,他手一扬,轻松地托起聂无方,并将他扛到了肩上。

  聂无方双眉怒蹙,「你真的皮痒是吗?」他的手指往尉迟靖腰後大穴猛然戳去。

  但尉迟靖比他更快,手掌往聂无方颈後一拂,聂无方登时昏了过去。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儿,你就乖乖睡一觉吧!由我尉迟大爷扛你回去还不好吗?」他浅笑著,随即又皱眉看著身上的衣服,「你看看,把我弄得这么脏,我都没嫌你哩!等你醒来再向你索赔。」

  虽然肩上扛著一个沉重的男人,但尉迟靖如风一般往空中飞去,仿佛聂无方的重量轻如鸿毛:进入城里,他轻盈地穿梭在众家屋顶上,脚步宛如无声的猫。

  翻身进入一道窄巷,他跃入巷底一扇平凡的木门,木门内竟是一幢豪华的大宅院。

  「爷,您回来了。」守在门内的家丁恭敬地请安。

  「嗯!今晚可有访客?」尉迟靖瞥著戒慎的手下,神情不怒自威。

  「有位王爷派人来过,总管正等在书房向您报告。」

  「是吗?」尉迟靖眸光一闪,隐含一股笑意,就像看到了肥肉的狐狸。

  他迈步朝偏宅的客院走去,随意找了间客房,在将聂无方抛到床上之後,听闻主人回来的总管也很有效率地找来了。

  「爷,有笔大买卖,北京城的唐王看上了咱们从汉墓盗出的那批汉玉……」总管一进门就忍不住报讯。

  「慢,现在不急著说这些。」尉迟靖扬起手,阻止总管的聒絮,「你立刻派人去把柳玄请来。」

  「柳神医?」总管这时才发现主人身上沾满了血,而床上躺著一个不明人士。

  「对,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他出现在这个房间。」他眼光严厉地扫著还站著不动的总管。

  这一眼冷的让总管背脊直发麻,他不敢再多废话,火速地从房中退出。

  尉迟靖转身看回床上,只见才这么一会儿,聂无方的血已染了床单一片鲜红,他不禁蹙起潇洒的剑眉,很怀疑聂无方还有多少血可以让他继续流淌。

  他不禁往坏处想,如果聂无方就这样死了,对他来说真的很麻烦,他还有几笔订单等著交货,都得靠这家伙替他张罗……咦?等等,他似乎不用这么早开始悲观,这家伙失血的现象好像停止下来了!

  他定睛凝视,只见聂无方的皮肤果真不再渗出血珠,这是否表示今晚的「分量」已经流足了?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不久之後,柳神医随著总管匆匆赶到,看到床上的聂无方,柳玄立即为他把脉,把脉过程中,柳玄的脸色忽而惊诧万分,忽而又疑又虑,最後凝重地摇摇头。

  「尉迟公子,您朋友身上的毒太过罕有,就连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老夫不知该如何医治。」柳玄捻著白胡子说。

  「这可真奇了,难道你连他中了什么毒都无法知道吗?」尉迟靖不可置信道。聂无方究竟惹上哪一号人物?以他的高深武功,不太可能让人下这么厉害的毒!

  柳玄再摇摇头,「老夫仅知这是一种寒毒,每次毒发时会让内脏及血管极度收缩,因此导致全身性的出血。不过老夫不知其毒引为何,所以无法配制解药。」

  「难道只能等死吗?」尉迟靖眸光一沉,语中包含了强烈的不悦。

  「没错。」柳玄实话实说,他也想不出任何法子。

  尉迟靖双手环胸,黑钻般的黑眸紧紧盯著昏迷的聂无方。

  「他什么时候能醒?」他抱著一丝希望问道。

  等聂无方醒後,问明他中毒的经过,也许能厘清毒的种类,进而配出解药。

  「他不会醒了。以脉象来看,他中毒已久,最多只剩半个月的生命,在这之前他都会一直昏迷。」但柳玄的话打破了尉迟靖最後的希望。

  尉迟靖潇洒的脸上罩了一层阴影。他看著聂无方冷峻的脸,心里怎样也无法相信这个合作多年的夥伴会这样就挂了。

  他当然不承认聂无方比他强,但他心知肚明聂无方也并不比他弱,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看了看束手无策的柳玄,心里觉得很烦闷,乾脆转身离开了房间:如果连当世神医都救不了聂无方,那他也不必留在那里了。

  往後数日,照顾聂无方的仆人每天都会来向他报告,但情况始终毫无进展,聂无方也一直昏迷不醒,看来柳玄的判断并没有错,这下尉迟靖也不得不开始死心。他数著日子,眼看半个月即将过去,他甚至打算开始准备聂无方的後事。

  失去聂无方这个当世盗王,连尉迟靖也不禁烦心,也许从此以後,他这个「玲珑阁」的老板又要亲自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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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刁月菱却辗转难眠,她自乾草铺成的床铺起身,点亮了桌上小小的油灯。

  她走到小窗边,看见窗外的月光很亮很美,虽然令人陶醉,却无法安抚她起伏的心。只要一想到明早就可进入应天城,她的心儿就怦怦直跳,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

  「不知道聂大哥怎么样了?」她喃喃自语,脸上挂著焦急的神情。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觉得坐立难安,她好担心如果明天进城後知道他已经死了,那该怎么办?

  她忧虑地思付著。心里压著沉沉的恐惧,心儿怦怦地直跳。

  这里是应天城外的小农村,只要步行一个时辰就可以进城,刁月菱赶路至此时天已黑了,所以她就向好心的农家借住一晚。经过漫长的两个多月,应天城终於近在眼前,但她心中的压力却也到达了顶点。

  叹了一口气,刁月菱决定不要再想了,再不分散注意力,她一定会被焦虑的情绪逼疯的!她注意到月光照著身旁的水盆,不自禁地低头看去,只见水面映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

  她先是讶然,而後突然想起那是自己的脸,一张她都不认识的脸!

  没错,她的容貌真的改变了!

  因为寒毒的消散,两个多月以来,她溃烂的皮肤一寸寸愈合,接著变得越来越光滑,最後变成了现在灵秀可人的模样,前後的转变之大,让她难以置信,每次看到自己,都要好一会儿才能想起那是她的脸。

  但是她一点也不高兴,非但如此,她还很厌恶自己的新样貌。

  凝视著水中的倒影,她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涌出了眼眶:想到为了去除她身上的毒,而引发了这么多不幸的事,她就觉得好恨自己。

  「阿娘!我好想您!还有聂大哥……」想到最亲爱的人一个死了,另一人还生死未卜,她就心痛得不能自己,哽咽不已。

  「要不是为了医好我,这些事统统不会发生,聂大哥不会中毒,阿娘也不会丧命……最该死的人是我!」她呜咽著,字字都是她沉痛的心声。

  这一路上,她在多少个暗夜里独自饮泣,要不是抱著一丝救聂无方的希望,她恨不得立刻一死了之,抛弃痛苦的生命算了!她实在没办法怀著满心的内疚,麻木地继续活下去……

  这张脸的代价太大了,若能重来,不管选择多少次她都不要!

  每晚,她的心情就在忧心与懊悔的双重煎熬下直到天明,今晚也不例外……

  天一亮,她告别了借宿的农家,匆匆地往应天城赶去。

  进了城,她凭著热心人士的指路,终於找到了城中有名的「玲珑阁」,当她看著「玲珑阁」的门区时,心里觉得像在作梦一样,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找到这家聂大哥交代的古玩铺。

  漫长的路程她一个人无依无助,虽然孤独辛苦,但一切的辛酸皆在此时化为乌有。她望著「玲珑阁」,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聂大哥。

  定睛望去,只见古玩铺内人来人往的,大家脸上都挂著忙碌的神情。刁月菱站在门边,目光紧张地随著里面的人转著,最後终於鼓起勇气上前询问。

  「请……请问?」她朝著柜台的夥计,迟疑地开口。

  「什么事啊?」夥计不耐烦的问,眼光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只见她头戴竹笠,笠沿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她的样貌。

  「我想找人,请问这里有没有人姓『聂』?」

  「没有。」夥计抛出两个字後继续低头工作,压根不理她。

  「不对,这里一定有人姓聂,你再想想看好吗?」刁月菱不死心,双手急切地扒上柜台边缘。

  聂大哥的话不会有错的,他不是说过这里会有人安排他俩见面的吗?

  「跟你说没有就没有,你怎么那么烦哪?」夥计横眉竖眼地吼著,想轰走这个烦人的女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了刚好由走廊经过的尉迟靖的注意。

  一听到那女的要找一个姓聂的人,尉迟靖俊朗的眉眼立刻拢上了戒意:她要找的人是聂无方吗?「盗魔」的名号虽然名闻天下,但聂无方从不对人泄漏他的姓名,如果她的目标真的是他,那她是如何得知他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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