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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夜情深 page 4 作者:瑾鸯

  柴斌算是个大小孩,脸上只有顽皮男童的淘气和叛逆,没有令人着迷的阳刚或成熟,柴庶寅则已是白发斑斑、皱纹丛生的五十六岁老翁,更何况他脸部线条严厉得恍如刀刻,柴桑无法绘出如此沉闷的男人。

  随意抓起一本杂志翻过,是有几张男模特儿的照片,但怎么看还是不如她的意。或许明天她该去一趟书局收集更多杂志吧!而此时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令她在桌前坐下、拾起铅笔,凭着记忆和想象,以轻如羽翼的笔触洒下柳以樊的完美轮廓。

  ???

  柴雁突然开始常回家。

  元旦休假三天以来,家里充满了柴雁愉快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柴桑警觉到事情有异,过去柴雁很少连着一个多礼拜晚上都回来的纪录,开国纪念日放假的这三天,她甚至中午过后就出现在客厅里了。柴庶寅夫妇并不以为然,也相信柴雁说陆雍泰忙着准备教材,所以不能陪她回来的说辞。他们认为柴雁正在发挥她孝顺女儿的天性,似乎遗忘了她从不曾拿一毛钱回家,有时还会回来向父母借钱,声称自己终于了解负担家计的责任有多么沉重。

  柴雁在撒谎,她是柴桑见过最会挥霍的女人,在她还没搬出去之前,她有整柜的漂亮衣服和鞋子,化妆品的购置量也多得惊人。柴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柴雁常趁父母不在家时,带同学回来并拿出来向她们炫耀,柴桑不明白她哪里得到那么多钱去买那些东西,她没有打工,柴庶寅给的零用钱极少,他总是严格要求孩子们节俭,但除了柴桑,没有一个孩子做到。

  柴桑还记得十四岁时,有一天学校考试而下午放假,柴恩和柴斌那时都还只是小学生,周希玲也还没辞掉工作,柴桑一如往常,回到家就躲进房里。

  那天她睡了个午觉,醒来后觉得闷热想去洗澡,她走上三楼的晒衣间想收衣服,当她经过柴雁虚掩着的房门时,立刻被里头传来的“嘎吱”声和喘息声给吸引。她不知道柴雁在家,虽然柴雁已快高中毕业,但这时候应该还在学校里上课。

  后来有东西晃动而撞击墙壁的声音令柴桑吓一跳,她纳闷柴雁到底在做什么运动需要那么激烈?于是她轻推一下门,看到的景象令她目瞪口呆。

  柴雁的制服和男人的衣服散布在地板上,她赤裸地躺在床上,双腿高举过头,一个看起来和当年的周希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赤条条的伏在柴雁身上,臀部在她大张的腿间猛烈前后摇摆,才使他们底下的床摇晃,发出“嘎吱”声响,两人喉间均发出令柴桑不解的呻吟声,听起来似乎既舒服又痛苦。

  他们紧闭着眼睛不断律动,柴桑以手掩嘴,震惊得完全忘了如何呼吸和移动。她继续盯着他们交缠的身躯,直到那个男人的大吼声把柴桑的神智吓醒。他抽身稍挪向前,柴桑的双眸瞪大,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自己看到了健康教育课本里男人生殖器的真面目,但怎么会是这样?她惊骇的看着他以手激烈地搓揉它,随后尖端喷出一些白色黏稠物在柴雁胸腹上。

  当他翻身躺在床上,柴桑节节向后退,直到背靠在墙上,再也看不见柴雁的房间为止。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沙嗄带笑的嗓音飘出来——

  “你值得更高的价钱。”

  柴桑无法再待下去,她谨慎小心地下了楼,要使全身发抖的肌肉听从使唤并不容易,但她还是设法做到了。轻巧地关了房门,她立刻扑在床上,蒙头盖上被子缩成一团,设法要把脑中残留的画面抹除,但她的心绪仍不断飘回柴雁房中的景象。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那男人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柴桑不敢问任何人,而柴雁始终没有发现柴桑看到了那一幕,那晚她依旧像过去每一天一样快乐、甜美且恶毒,隔天她又买了一堆衣服和化妆品回家。

  这个疑虑存放在柴桑心底的时间并不久,因为国中男女生们对性非常好奇,没多久柴桑就知道柴雁那天在房里和那个男人做什么事,由电视新闻上亦得知这样的行为称为卖春。柴雁为了钱陪男人上床,而且不只一次,那之后柴桑发现柴雁总是趁家中没人时带男人回家上床,隔天又会买一堆东西回家,而柴桑也慢慢从那次的震惊中恢复,逐渐变得见怪不怪。

  柴桑无法想象自己会为了钱做这种事,那幕情景如此恐怖、恶心、丑陋,有好一阵子她无法忍受在任何场合看到半裸的男人,书上、电视上、泳池边……

  后来她听到高中同学谈论因爱和男友上床,才又令她了解到那种行为的存在并非单纯只为了钱。但她还是无法想象自己会去做那种事,柴雁的行为令她对性产生不良的印象,再者做那件事需要脱光衣服,柴桑不认为自己想让男人看到她丑陋、臃肿的身体。

  她一直没揭穿柴雁,也不去劝她或警告她,因为柴雁不会听,只会佯装无辜,令每个人相信柴桑是个爱说谎又爱毁谤别人的小孩。柴桑向来不爱管别人闲事,只要柴雁别来烦她,她就不在乎柴雁这么年轻便为了钱出卖身体。何况柴雁向来我行我素,不会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柴桑停止回忆往事,她的视线落在院子里正哼着歌曲边浇花的柴雁身上,再度质疑她近来太常回家的原因,是和陆雍泰之间发生什么事吗?但看她心情如此愉快,和陆雍泰之间应该没什么问题。陆雍泰称得上是柴桑的朋友,他们很聊得来,倘若哪天他决定和柴雁离婚,进而和柴家不相往来,柴桑将会为丧失一位好朋友而难过。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雍泰的车在柴家门前停下,柴桑看着他下车,柴雁和他打招呼的语气并不特别高兴,他踏进院内和柴雁低声说了些话。在二楼阳台观看一切的柴桑听不到,也没兴趣听,她转身回房内,今天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她打算完成图稿,明天送到出版社去。

  开始想尝试画男人脸孔的隔天,出版社的主编田菁翎便打电话来要求她画几张顺应小说内容特色的人物,因此到书局去搜集男性杂志的计划便耽搁下来,而那张以柳以樊为范本的素描也因无法完成而压在一叠空白图纸下。她对柳以樊的五官线条并不若自己的了解,他在她脑海里依旧只是一张模糊的面容。

  但过去的几天来,情况已稍有不同,她总是在傍晚看到他,以前她永远不会知道他何时回家,最近他却非常准时,一到傍晚左右就回家了。或许晚上他还会出去约会,有几次她半夜在客厅里看电视时会听到他的车子驶进巷子,在自家门前停住、熄火的声音。

  有一天傍晚他突然抬头朝站在阳台上的她微笑,她立刻愣住,一时之间不明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对他微笑,仅是点个头,震惊又带点木然地别开视线,心里却赞叹着他微笑起来的唇形有多么漂亮。

  之后他每次看到她都会微笑,她曾怀疑他因为她是柴雁的妹妹才开始对她表示和善。不过她不在乎他的动机为何,他对柴雁有意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两人最近愈来愈常谈话,柴桑无意破坏他们,尽管她比柳以樊清楚柴雁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只是偶尔他和柴雁聊天时传来的开心笑声总令她的心微微刺痛,她纳闷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柴雁那样自然的和一个邻居谈话?现在,她已经知道他的微笑有多迷人,以及他对她微笑时,她的心跳会疯狂鼓动到什么程度,而不可否认的,她愈来愈难不去注意他的动静,即使不想管柴雁的事,却也害怕他们成双成对的日子来临。

  ???

  柴雁打发陆雍泰进屋去,努力不显露心底的不耐。她不知道陆雍泰为何来这里找她,她不是因和他吵架才老往娘家跑——陆雍泰根本不会吵架!她也不是因为他老关在房里研究书籍而生气,事实上就因他沉溺在自己的工作中,反而给了她相当宽广的空间出去游玩。

  她回来是为了猎取柳以樊。

  那天见过他之后,柳以樊立即成为她猎食名单里的下一个目标。她总是在晚上回来,随时注意巷子里的动静,若发现他的车在他家门口停下,或他发动引擎准备出门,她便借口出去买东西或要回家了而步出大门,然后她会在他进屋或离去前和他聊上几句,奉上几个可人的微笑和撩人的眼神。令柴雁欣喜地是他明显对她有兴趣,他总是盯着她的脸、打量她的身体曲线,她真希望现在是夏天,穿得那么厚重让她无法展露部分完美的肌肤,但她依旧在可行的范围内引诱他,譬如穿着窄裙和黑色镂空丝袜,弯腰进车里假装寻找东西,让他站在她身后一览裙内若隐若现的春光,而他并未惺惺作态的警告她小心感冒,显然是被她迷得愣住了。

  虽然每次见面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他们已从工作聊到各自的生活,柴雁亲近人的谈吐为她获得好感,她甚至假装关心家人,并总是列举以前的荒唐来显示自己真心反悔,准备好好弥补,当个乖巧的女儿。他显然愈来愈欣赏她了,她预估他成为她裙下囚的日子不远了。

  柳以樊问起她的丈夫时,她总露出痛苦、厌烦的表情抱怨丈夫待她并不好,有时还会施以暴力,她没敢让家人知道,深怕他们担心,还说最近她极力争取离婚。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柳以樊也有类似的困扰,他正和女友闹分手。

  她有个趁隙侵入的好机会,像她如此精明老练的女人绝对不会错过。要是今天再碰到他,她打算主动提出约会的邀请,气人的是陆雍泰出现了,害她无法光明正大的邀请柳以樊。但她并不因此而放弃,她可以掩饰得很好,而且自傲的相信陆雍泰绝对不会发现,因为她已做过无数次。

  柴雁期待的视线飘向柳家大门,她知道以樊一整天都在家,他的车始终停在原地未动分毫,或许他打算整天都闷在家里休息,这令她感到失望。她亟需一点刺激来弥补近来老在家扮乖女儿的苦闷,而陆雍泰的出现并不能压抑下这份渴望,她想见到柳以樊。

  突然间,一阵刻意压低的女性嗓音飘入她耳里,她关掉水龙头仔细聆听,并在矮墙内探头张望,立刻看到柳家门前有个打扮入时的女人躲在车后、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她的口气有些激动,两眼充满怨恨的望着柳家,她专注得没发现柴雁的存在,这给柴雁一个仔细打量她的好机会。

  她的个头没有柴雁高,身材也没有柴雁的惹火,脸孔还算漂亮,当然还是无法与柴雁这样的大美女匹敌。酷爱高级品的柴雁没错过她身上那套昂贵、高格调又属最新款式的冬季套装,酸溜溜地认知到这女人出身不低,她应该就是柳以樊想要分手的女人。这么看来柳以樊的品味不低,而现在既然柳以樊对自己的兴趣胜过那个女人,柴雁不知不觉中燃起了一股优越感。

  柴雁决心和那女人别别苗头,她低头检视自己的仪容,虽不敌那女人的高格调,但起码不丢脸。她看到那女人将手机收进皮包,但依旧站在原处等候。柴雁正想推门出去,柳以樊突然怒气冲冲地奔出家门,冲到那女人面前站定,两人开始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

  接到那通惹人厌的电话之前,柳以樊正享受着坐在自家客厅、透过窗口欣赏柴雁在院子里浇水的乐趣。他发现她经常将水浇在同一处超过十分钟,显然有别的事情令她分心而忘了移动手中的水管,而令她分心的事物明显地映在她明亮的眼眸中——她的视线总飘向他家,带着期待与热切搜寻着屋外的的一砖一瓦,好似那上面都印满以樊的面孔。

  他当然不会假装不明白她的用意,过去一个多礼拜来她常回来,或许她真的在尽她身为长女的孝道,但她也未免太常“凑巧”碰见他、和他聊天。尽管时间短暂,她仍不放过每个接近他的机会,他发现她会挑逗他,她的身体是绝佳的诱惑武器,包裹在冬天厚重衣物底下的曲线想必十分赏心悦目,光是看过她修长的双腿曲线,就可以轻易想象她一丝不挂时的景象。

  以樊不否认他有点色欲熏心,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当然不会假装只想和对方来一段柏拉图式恋爱。柴雁是个美丽绝伦的女子,既然她也对他有兴趣,表示他也具有相当的吸引力,他又何必假惺惺说自己完全没发现?

  过去他被无数女子追逐过,当然对自己的魅力颇具信心,而他也毫不怀疑自己的部分魅力来自于知名度和众人公认的辉煌前景。然而他不介意,他还不想结婚,曲织旋令他开始害怕长时间的关系,要他跟一个势利的凶婆娘共度一辈子,他宁愿选择继续打光棍。

  稍早有个年约三、四十岁的男子踏进柴家,他和柴雁讲了几句话后进屋,以樊猜他就是柴雁的老公,夫妻的态度并不亲密,当然,都到离婚阶段了还提什么亲密,?不过他到柴家来的意图令人起疑,或许他还想挽回柴雁吧!但以樊完全不担心,他相信女人一旦变了心就拉不回来,那男人来说服柴雁回心转意肯定是多此一举、徒劳无功。

  那男人进屋后,以樊从眼角瞥见柴家二楼阳台上一个移动的身影,他抬眼看到柴桑正准备回房,因此他让视线停留在她房间的落地窗上足足有一分钟之久。自从那夜发现柴桑站在那里“观赏夜色”后,要发现她的踪迹变得很容易,现在他知道她最爱的休闲活动是什么了,她总是在傍晚时分坐在阳台上欣赏夕阳。以樊下班回来把车停好后,总习惯性的抬头向上看,她几乎从不缺席太阳的降旗仪式,也许因为夜猫子的习性令她只有在那时才看得到阳光吧!因此她格外珍惜那个时刻。

  她很少不注意到楼下的动静,以樊和她四目相对过好几次,但她总是马上调开视线,再度专注于她所热爱的景物上。刚开始他会对她的无礼皱眉,他们是邻居,她好歹对他点个头,或微笑打个招呼吧?但她仿佛不把当他一回事似的不理不睬。后来他觉得自己太过苛求,要不是曾发现她站在阳台上,他们大概一个礼拜见一次面都嫌多吧!而且她一直把自己与外界隔离,会主动对人微笑才叫奇迹。

  改变想法后,他的心境变得轻松。有一天,他在她别过头前贸然浮出个有礼的微笑,她明显的僵住了,犹疑了片刻后才朝他点点头,但却没有尝试微笑就转头不看他了,当时他似乎看到红晕在她脸上慢慢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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