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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page 14 作者:靳絜

  “有。”

  “说我什么?”我停下脚步后,我们一直这样面对面站着说话,本来我是抬头挺胸的,现在却心慌意乱地低下头丢。不知道我妈说了我什么坏话给他听。

  “说你从小就迷糊。”

  “还有呢?”

  “说你是死硬派,‘死鸭子硬嘴皮’,死不认错,非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可。”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有一点。”

  “你乱讲,我哪有?”我又挺起胸,理直气壮地问他。

  他仰天长“笑”。

  “笑什么啦!”

  “笑你不讲理。”

  “我没有。”

  “有。”

  “没有!”

  他笑声渐停。“你这样子还不算死硬派吗?果然是死不认错。”

  “你——”“我说你有一点不讲理。一点指的是一件事,你只有一件事不讲理。”

  他的态度变得好认真,认真得教我不知所措。

  “不敢问我是哪一件事对不对?”他说。

  我再度垂首。他说对了,我是不敢问。

  “这样好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听听你怎么回答就知道你是不是死硬派了。”

  “你要问什么?”我猛然抬头,惶恐不已。“你不能乱问,问题不对我可以不回答。”

  我的警告似乎奏效了,他没有问我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久好久。

  “不问了?”

  “算了,”他缓缓开口。“我不想逼你,反正我早就知道答案了,虽然听你亲口说出来我的感觉会更好。”

  他说这些话跟问我不该问的问题有什么两样?

  “我们回去吧!”

  “好。等我吻过你之后。”

  我被他拉进怀中。暗夜的小路旁我们热情拥吻。

  第十章

  节日后刚开工,创意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静怡已出院返家,但尚未回公司上班,这是未平的一波;刚起的一波是阿娉和小刘请大家吃喜糖,他们订婚了。两人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因缘成熟时,咫尺姻缘一线牵,冤家又成亲家。不记得这是他们第几见钟情,但愿他们从此不提分手,牵手走一辈子,笑傲感情的江湖。

  阿娉邀请我当她的伴娘,我欣然接受。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午餐时间我问准新人。

  “光复节。”

  “那么快啊?还剩一个月不到。”

  “没办法,奉儿女之命。”小刘一出声便换来阿娉一词重捶。

  “你别这么激动可不可以?小心动了胎气。”准爸爸提醒准妈妈。

  两口子的亲热状令我莞尔。“恭喜你们双喜临门。”

  “品嘉,这个星期天我们要拍结婚照,你要不要一起过去挑件伴娘礼服?”

  “还要选哦?到时候你随便租一件给我穿就好了,又不是我当新娘,不用那么讲究吧。”

  “你总要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吧?”

  “好吧。”

  后来,我那件白色无袖小礼服是高捷思挑的,他坚持跟我们去婚纱摄影公司凑一脚。

  喝完小刘和阿娉的喜酒之后,我随高捷思回他家。从高雄回台北之后的周末夜我都住他那儿,星期一再和他一块儿到公司上班。

  “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觉得今天结婚的是我们两个。”

  “你酒喝多了。”

  “才没有。”

  我去泡了杯茶给他解酒。“喝茶吧!喝了茶你会清醒一点。”

  他接过我给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拉我坐在他身旁。

  “品嘉,你把房子退了,搬过来跟我住好不好?”

  “你是说同居?”

  他点点头。

  “为什么?现在这样不好吗?”

  他摇摇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结婚吧’。”

  “我还‘伊莎贝尔’哩!”

  “我们结婚吧!”他用正经的口气又说了一遍,发红的眼热情地盯着我。

  “不要。”

  “为什么?”

  “我不想结婚。”

  “我以为你已经超越恐惧选择了爱,没想到你还沉沦在无止境的恐惧里。”

  他不该懂这么多的,阒黑的眼睁却诉尽对我的深刻了解。我无言地承受他的剖析。

  “爱我吗?”他沙哑的声音中隐藏着激动。

  身为伴娘的我在喜宴上没空注意他,想必他喝了不少酒。

  “我们别说这些,你醉了。”微掩双眸,我避开他的眼神,那光芒闪烁的眼始终禁锢着我的灵魂。

  “爱我吗?”托起我的下巴,他温柔地俯视我的灵魂。

  忍耐许久的泪水终于占据我的眼眸,我将脸凑近他,轻轻吻他。

  “爱我吗?”

  边回应着我的吻边问,他从来不曾这么逼过我。

  “爱我吗?”

  我再也无法吻了,紧搂住他的颈,埋首在他肩窝里哭。良久,耳边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我听见他的失望。

  “别哭,我不问就是了。”待我情绪缓和他才放开我。

  今晚他没有邀我共浴,自己先洗了。我洗完澡回卧室时,他已经睡了。

  我侧躺在他身旁,为他拂去额上的发丝,食指轻轻划过他的眉际、脸颊,停在他的唇上。

  “我爱你。”我在他的枕边低低呢喃一声,关了床头灯,藏身于黑暗中。

  “说出来是不是觉得好过一点?”

  熄灯后的第一时间里,我被紧紧抱住,耳边是他柔声一问。似受到了鼓舞,他让夜浪漫得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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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娉和小刘的婚假中,静怡回公司来了。我在她脸上看不出情伤,也许丰盈的亲情和友情陪伴她度过了爱情的低潮期。

  公主传唤我进她的办公室。

  “总监找我有什么事吗?”

  “坐。”她陪我坐下。“品嘉……唉,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难得雍容华贵的公主也会这么说话,瞧她搔着头皮的窘状还满可爱的。不知道她要对我说什么。

  “我要结婚了,你愿意当我的伴娘吗?”

  我的眼瞳在瞬间放大。她要结婚了?是啊,结婚,大家都要结婚的,她当然也可以结婚。

  “我知道上班时间里跟你提这事有点不妥,不过已经快下班了,我想请你吃晚饭,可以吗?”

  “我愿意当你的伴娘,但是你不必请我吃饭。”我的态度一定很不好,因为我心跳加速、血脉贲张,手心却冒着冷汗。

  “可是我还想跟你谈谈高捷思和你的事。有一些话我必须向你解释清楚。”

  “我和高捷思之间没什么事。”也许我是有一点“死鸭子硬嘴皮”,不过,人家都要结婚了,我能说什么。

  “无论如何,请你答应我,我们聊一聊好吗?”

  “好。”

  不知道我是怎么捱到下班时间的,从我离开公主的办公室到下班,其间不过短短半个钟头。

  她又请我到亚太饭店用餐。餐桌上她已恢复自若神态,我却忐忑不安。

  “品嘉,”她笑得好自信。“你告诉我,当你听到我说我要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你很惶恐,对不对?”

  “我没有。”

  “你有。”

  我一再提醒自己身处公共场合,千万要镇定。

  “我结婚的对象不是高捷思。”

  我的心就要跳出胸口。“不是高捷思?”

  “你原以为是他对吗?”她又笑了。

  我不语,微赧垂首,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也难怪,谁叫我跟你说过要公平竞争的。”

  “我并不想跟你争。”这是实话。

  “你也太与世无争了。”她嘲笑我。“其实你根本不用争什么,高捷思早就非你莫属,我也没跟你争。”

  诧异再次飞进我眼里。

  “很抱歉,我对你说了谎。上次在这里向你提出公平竞争一事,只不过是想激发你的斗志罢了,我看高捷思追你追得很累,帮了他点小忙。”

  “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呀,我很崇拜他。说实话,我刚听说他在追求你时是很生气的,他才刚跟我姊离婚,这么快就有新对象,我很替姊姊抱不平。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不对。爱情说来就来了,与时间无关,我不该那么偏执。”

  还有下文吗?“可是,你也喜欢他,不是吗?”

  “对。不过我没暗恋他。对不起,关于这一点,我也说了谎,请你原谅我善意的欺骗,我只希望他跟我姊一样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碰巧我跟你是同事,顺水人情,我就好心帮了他。”

  我低头吃着瓷盘里的食物,咀嚼着她的谎言。

  “品嘉,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更应该相信高捷思。”

  “高捷思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没说什么。我偶尔会跟他聊聊天,察觉出他有心事,就这样。算我鸡婆吧!”

  公主比我观察入微,比我关心他。

  “噢,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他十万火急地打电话给我,要我第二天一早到我家附近的早餐店里买皮蛋瘦肉粥请你们吃,当天晚上他还去买了一盒乌梅酥送到我家,叫我一并请你们。”语毕她立刻嘴。“糟糕,他叫我不能讲的。”

  闻言,我心生疑窦。当时那杯皮蛋瘦肉粥我就是和疑问吞下肚的。

  “他还一直叮咛我别忘了跟老板要油条,我是要了,老板另外拿塑胶袋包了一袋给我,很不幸,我忘了拿。”

  油条?重重疑云笼罩着我。

  “品嘉,今天找你出来,主要是想把实话告诉你,我看你跟高捷思应该满稳定了,不希望你继续对我存有误会。这一阵子事情特别多,我又快请婚假了,怕再不讲就忘了。”她一直讲,我一直吃。

  “你知道吗?”

  她又在考我了,我知道什么?

  “跟你比起来,我觉得自己像个长舌妇。”

  这句话让我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Θ转载自炽天使书城 H.C.G.扫校

  离开亚太饭店之后,我直奔高捷思他家。

  “嗨,是我。”我对来开门的他嫣然一笑,“不必跟我一起吃晚饭就那么开心啊?”

  他笑着把我揪进屋里。

  “你好像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

  “我是知道。何淑敏下班前告诉我,她要请你吃饭,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你知道她为什么请我吃饭吗?”

  “她说是为了答谢你同意当她的伴娘。”

  我们正并肩坐着,他用手指耙着我的长发,重新替我戴发箍。

  “我叫她一并请我,她不肯。”他说,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人家干嘛请你吃饭?”

  “我答应将你出借当她伴娘,她难道不该请我吃饭?”

  “贫嘴。”

  “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其实她先问过我的schedule,知道晚上我约了客户吃饭,不能陪你,否则她哪敢拆散我们?”

  对他这类的话我渐习以为常,不再有当场尖叫的冲动。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告诉你我要跟客户应酬?”他自问自答,接了下去。“这就是你,明明想问又不敢问,你不过问我的行踪,也不向我交代自己的行踪,一向只有我找你的分,你找过我了吗?我知道你不想给自己压力,也不想给我压力。可是,适度的关心绝对是必要的,那不叫压力你懂不懂?我需要你的关心,而不是像这样对我不闻不问,你只要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有失去你的感觉。”

  他如果说得激愤一点,我还能说服自己那不是我的错。但是,他却说得温柔哀怨,令人由衷不忍,我一直是亏待他的。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要跟客户应酬?”

  他拍了下我的脑袋,以示对我迟来一问的不满。“本来是想打电话跟你说一声的,既然你跟何叔敏有约,我索性就不告诉你了,你不喜欢我给你压力对不对?虽然我不认为那是所谓的压力。”

  “我现在不是主动找你来了吗?”

  “对,我正要问你,为什么提前一天来了?不是明天才在我这儿过夜吗?”

  “我没说今晚要在这儿过夜。”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他说着就抱着我,我也不挣脱。“今天这么乖?”

  “乖一点不好吗?”

  “乖不乖没关系,不怪就好了。”

  “我哪里怪了?”

  “你心里有数。”他死盯着我看,我也不甘示弱。“想散步吗?”他问。

  “不想。”

  “那我们洗澡去。”

  “你先洗吧!我肚子还很胀,晚一点再说。”

  “我等你一起洗好了。”

  “不要啦,你赶快去洗,我今天‘血崩’,不方便跟你一起洗。”“血崩”是指经期的第二天,我和他的暗语。

  “好吧,那我去洗喽。”他皱了皱眉,拿衣服去了。

  确定他开始洗澡了,我用客厅的电话试他房里那个。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卧室里的电话声响消失时,我在手中的话筒里听见这句话。

  “嗨,是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我见过你吗?”

  连续试了五次之后,我怀着不安的心情到房里听留言。

  原音重现!

  高捷思突然出现在房门口,我刚挂上电话。

  “怎么进来了?这么早就困啦?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边用毛巾擦头发边问,人已坐在我身边。

  他就是我的“朋友”?我又想尖叫了。

  “啊啊啊——”我滑下床,坐在地上抱着头大叫出声,连以前硬忍下来的声音全叫了出来。

  多希望这不是真的,听留言之前我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一定是巧合。然而我的一线希望毁灭在自己的声音里。

  “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我见过你吗?”太可怕了,我被偷窥了这么久竟浑然不知,偷窥者是我的亲密爱人。

  他不断摇着我的肩,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已力竭声嘶,不断扯着头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他被我的模样震住了,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我要回家。”哭喊不再,我呐呐发出一言。

  “我送你。”

  “我自己走。”

  我独自走回家中。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我知道……你是谁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再也……不要……”挂上电话,我兀自悲伤,哀悼自己死去的朋友,往后我再没有可以倾吐的对象了。

  Θ绣芙蓉2003年7月1日更新

  一夜辗转反侧,我流泪到天明。

  客厅里电话铃声大作,令我头痛欲裂。是高捷思打来的吧?如果不接电话,他定会杀到我家来。我拖着失了魂魄的躯体接了电话。

  是我的大表哥,他又从新加坡来台。今天是周末,找我陪他外出溜溜。既是远道而来的亲戚,我没理由拒绝人家。

  既然决定出门,我还是强打起精神,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穿了条黑色牛仔裤,上搭白色衬衫、米色V领背心。戴上墨镜遮住我红肿的眼睛,最后,我踩上黑色“恨天高”出门。其实我并不矮,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真的买了双恨天高来穿。可笑的是,我即使踩着恨天高,对高捷思依然构不成压力。但对我大表哥可就难说了,我记得他的个子不是特别高,也许我今天会给他压迫感吧。

  我在街上找了部自动提款机领了五千块钱。表哥是客人,今天该是我请客才对。

  我依约到远企见着大表哥,和他共进brunch。他奇怪我为什么不摘掉墨镜,我以得了结膜炎为由蒙混过去。我也奇怪大表嫂为何没有随他来台,原来她刚怀了第三个孩子,不适合搭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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