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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捕手 page 11 作者:井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水蓝色的床单,我这才清醒惊讶地坐起。

  回想昨夜,望着自己赤裸的身子,我不好意思弹跳起来,麦田已不见踪影,零乱的屋内不知何时收拾干净,他把我的衣物整齐在放在床边。

  我快速穿上自己的衣服,衬衫的扣子已经不知去向,我捉住自己前襟躲进浴室。

  这才想起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觉得自己慌张的举动十分好笑,我又褪去衣物,冲起澡来。

  从破碎的镜面中,发现脖子上留下麦田的吻痕,我用力揉搓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起来。

  我胡乱冲着澡,想理清自己紊乱的思绪,却听到铃声乍起。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自己的房里,套上干净的衣眼,急忙拉开门。

  “是你?”我错愕地望着立在门边的卓秋华。然后说:“伤好了吗?”

  “其实根本没什么大碍,昨天晚上就出院了。”她有礼地说。

  “进来坐吧!”我请她进来,倒了一杯茶给她。

  “重濂不在吗?”她的声音十分柔细悦耳,坐姿端庄优雅地对我说。

  我摇摇头。“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不过,我也不是来找他的,只是有话对你说。”她露出浅浅的笑纹。

  我“喔”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重濂已经告诉我,你们的婚姻关系。”我听到这句话惊讶地望着她,不解她的来意。

  “我看得出来他生活得很痛苦,你不觉得这样对待他,是很残酷的吗?”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我无法了解她的意思,难道她是在央求我离开麦田?我无语呆望着她。

  “你应该放过他,如果无意,何必束缚他,让他过自己的生活吧!”她似乎真的在劝我离开麦田。

  难道她也爱着麦田,是想来要求我成全他们?还是其它的?

  我无法完全明了她真正的来意,只能沉默不语。

  “你脖子怎么了?”她突然转移话题,盯着我颈项那一小块瘀紫的痕迹。

  我抬起手不自觉地把它遮住。“我的皮肤有点过敏。”我扯谎这么说。

  她不以为意地相信了。

  “那么,我想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很抱歉打扰你了。”她站起身来,样子仍然十分窈窕地走了出去。

  一直到卓秋华走了以后,我的心思仍然十分茫然。

  昨夜怀疑他也许把我认错,今天因为她的来临却更笃定了起来。

  “离婚”这个字眼,开始盘据我的心头。

  终于这么告诉麦田,是他躲避我好几天以后,却又突然出现的一个夜晚。

  这夜,他并未向往常一样,深夜才回来,而是提早回来躲进书房里不肯露面。

  我想对他说的话已经埋藏好几天,于是才鼓起勇气敲他书房的门。

  他没有回答我,我迳自开启了房门,他从电脑的萤幕抬起头,冷淡地望着我。

  “我想告诉你……”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胆怯,于是停顿了一下,不看他的脸继续说:“当初说好了,如果一方找到合适的对象……”我说不下去,发现他凝视着我的异样眼神,感觉悲从中来。

  我终于凝视他,说出:“我们离婚吧!”

  他撇开注视我的眼神,望着电脑,不带表情地说:“随便!”

  我眼泪夺眶而出,赶紧背过身,却听到他说:“我母亲要我们回家过年,过完年再说吧!”

  我点点头,缓缓走了出去。

  年节的气氛愈来愈浓,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染到欢乐的气氛,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连续两个礼拜睡觉恶梦连连。有时候半夜醒来,就不敢再睡去,只有睁着双眼,瞪着窗外等待天明。

  然后,连饮食也不正常了,吃不下东西猛喝咖啡的结果,使得我脸色发白,黑眼圈也冒出来了。

  麦田依然忙着我不知情的事,连续好几天.才能匆匆见他一眼,随即他又像躲避瘟疫一样消失得不知踪影。

  而我,发呆的时间比工作的时间还多,心里闷得发慌,却不敢去找莉,在这最差的状况下见她,一定又会被她质问得不知所措。

  二月中,父亲北上准备一起过节,在火车站接他的时候,心里有即将见到亲人的感动。

  父亲一眼就看出我不对劲,我则以工作忙碌等等的藉口隐瞒事情的真相。

  因为父亲的来到,我又搬回麦田的房间,就像当初新婚时刻一样,心里有莫名的慌张。

  夜晚将临,我转而担心麦田不回来会引起父亲猜疑我们已恶化的关系,既而心里又怀疑着父亲早点知道也许更好的想法,这样复杂的心思,令我坐立难安,晚饭几乎没有下咽。

  父亲早早就寝,我却如往常一样害怕睡去,心思紊乱,我拿起麦田的烟点上,平常觉得苦涩呛鼻的烟味,现在却浑然不觉得接受。

  抽着烟却突然哭了起来,心里有从未感受到的孤单和害怕。

  最近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无时不刻就会流下来,我有点气自己这么软弱的表现。

  然而,我心里十分明了,再也回复不到以前那种平静的样子了。

  自由对我来说已无足轻重,我不得不承认,害怕失去麦田是我内心恐惧的原因。

  夜晚的天空像一片深蓝色的绸缎,我擦拭含泪的双眼,对着一颗不知名的星子发呆,又抽起一根烟。

  耐不住风寒,才把阳台的落地窗关上。

  凌晨两点,我躺在水蓝色的床上企图睡去。

  还是一样的梦境:我欣喜地告诉母亲得到第一名的成绩,母亲却不耐烦要我出去。隔天我抓开棉被,发现白色的床单上沾满血迹……

  然后,她的脸却突然变成麦田的样子,我开始哭泣起来……

  接下去会继续梦着什么,我已经很清楚,这次还没有梦见被湖水溺毙就哭着醒来。

  因为害怕继续梦下去,就不敢再睡去了。

  凌晨四点。

  也不过才睡了两个钟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我瞪着天花板发呆,后来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决定找一本又厚又严肃的书来催眠。

  我自己大部分的书都放在原来的房里,我当然不可能现在去打扰父亲,于是我决定到麦田的书房找找看。

  尚未拉开书房的门,很讶异门缝中透出的灯光,我轻轻打开门。

  麦田从电脑萤幕上抬起头来,显然也很讶异,随即又装作不在意地低着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只好先开口说。

  “有一会儿的时间吧!”然后望着我说:“你怎么不睡?你的精神看起来很不好。”

  “我也想睡!”我脱口而出。

  他似乎没听清楚:“什么?”他问我。

  我咬着自己的下唇怪自己多嘴,然后笑着说:“我只是想找一本书来看看,可以吗?”

  他“嗯”了一声,不理会我。

  发现他的书柜上都是有关自然科学的原文书,虽然每一本都是又厚又严肃,可是我大概连一行都看不下去,更别提拿它来催眠。

  “你没有人文气息一点的书吗?”我直接问他。

  “什么?”他想了一下。“喔!有一本吧!”他从书柜的角落抽出一本书递给我。

  “西洋哲学史!”我看着书名念了出来,然后笑着对他说:“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书。”

  他不好意思了起来。“别人送的,并没有看。”

  “看得出来。”我翻一翻仍然十分新的书页。“不过,这个只能算是教科书,算不上什么人文主义的书,我还以为每个大学生都读过呢!”

  我取笑他,很高兴自己在这么紊乱的生活里,仍没有忘记幽默感。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大学时代如果遇到像你一样高傲的女孩,我就会找机会把你约出去,然后骑机车把你留在深山里,自己回来。”

  “这么毒!”我开玩笑地说:“不过利用美色,在深山里我还是照样能回来。”

  “嗯!这也是你特殊的才能。”他挖苦我,然后不理会我,又坐回书桌前,叨叨念着:“我也是愚蠢的受害者之一。”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他的喃喃自语。

  他不说话,迳自打起电脑。

  我自觉无趣,把那本书放回书柜。

  找不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做,我拉开百叶窗,窗外仍一片黑暗,从来没有这么期待黎明。

  真的无聊至极,我从他柜子上拿一把剪刀,坐在地毯上剪起头发的分岔。

  都怪平时保养得太好,找了半天,没什么分岔好剪,我用手指梳着自己的头发玩,发觉它们快到腰了。

  不小心瞥见麦田投射过来带着好笑的眼神,我放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事真的很驱!

  等我正眼瞧他的时候,他又装作没这回事地继续他电脑的作业。

  发觉他摆在桌上未完成的拼图,从已经排好的部分看得出是波提且利《维纳斯的诞生》,以前从来没有对拼图感兴趣过,灵机一动,觉得这个也许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麦田!”

  他因为我的轻唤,凝视着我。

  “我可以拼图吗?”

  “可以呀!可是你不想睡吗?你的脸色很苍白。”他语带关心地说。

  我摇头。

  有关浪潮和贝壳的部分,他已经拼好了。我感兴趣的是维纳斯裸体的部分,不过按照图片的指示,风神和山林女神也是裸体,我从散乱的碎片中挑出肉色的拼图。

  起先还很不习惯于这么细微的事,可是经过比对,找出相契合的部分时,心里真是很得意呢!

  后来我想,这个游戏不仅有规则秩序,而且终究会有解答,难怪麦田会喜欢,连我也愈玩愈得心应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不仅把维纳斯拼好,也把一部分风神和山林女神给拼好了。

  觉得眼睛很酸,我闭上眼睛轻轻靠着枕上休息一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好像真的来到地中海,脑中充满维纳斯诞生的意象。

  “井洁!”麦田叫我,我也浑然不觉。

  只有在他抱起我的刹那,我才张开眼睛对他微笑,然后更紧紧地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幸福地闭上眼,终于能够平稳的睡去,不再有恶梦发生。

  第九章

  我睡得很熟也很甜,躺在水蓝色的床单上醒来,真的以为自己来到地中海,脑中仍充满维纳斯诞生的图像。”

  心情极好!

  突然想到今天是除夕时,心情顿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因为我答应麦田的母亲,早上陪她买菜,可是我却睡到下午。

  我连忙跳起来想打电话给她,一走进客厅就听到父亲和麦田的谈笑声,他们正下着围棋。

  他们同时看着我,我相信自己刚睡起来一定是蓬头垢面的,遂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又退回房里梳洗。

  再走进客厅时,父亲先开口对我说:“身体好些了没?”

  我不解望着麦田,麦田遂说:“睡这么久,身体应该好点了吧?”

  我点点头。“我早上原本跟你妈约好……”

  “什么你妈!”父亲打断我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母亲。”我改正过来。

  麦田似乎对我的局促不安感到好笑。“我已经跟妈说,你身体不舒服。”

  “这里有杯牛奶,先喝了吧!自己的身体也不知照顾!”父亲皱着眉头思索下一着棋,一边这么说。

  糟糕!我心里这么想,最近我对很多食物都过敏,牛奶也是其中之一。

  父亲看出我的犹疑。“怎么?我叫重濂特地为你泡的,还不快喝。”

  在父亲注视之下,我只得乖乖拿起那杯牛奶,浅尝一口还是觉得恶心,父亲仍不放松他逼视的双眼,我只好硬着头皮,咕噜咕噜强灌下去。

  父亲的注意力回到棋盘时,我趁机溜走,溜进浴室里面吐了起来。

  从来没有觉得牛奶这么恶心过。吐完了以后,我用清水不断地漱口。猛然一回头,却发现麦田盯着我的异样神色,眉头蹙得好紧。“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说。

  “什么?”我不明所以。

  “你想隐瞒我多久?”他依然紧盯着我。

  “隐瞒什么?我只不过对食物过敏而已。你干嘛这么凶地瞪着我?”我无辜地望着他。

  “那你经期来了吗?”

  我第一次发现麦田脸皮这么厚地问出这么尴尬的问题。

  我好笑地对他说:“你发神经啊!”

  “你尽管回答我。”他不改严肃的面容。

  “还没有啊!你问这个干嘛?”他不会不好意思,我都要害羞起来了。

  “你难道不会算一下日子?”他一手倚着门边,不耐烦地说。

  我抬起眼来看他。“日子是有点晚,可是又怎样?”

  他以他晶亮的黑色眸子瞅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内心盘算,经期已经晚了一个多礼拜,但也不代表会有意外。“不会吧?”

  “看了医生就知道!”他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不会这么凑巧的!我心里想。

  可是从没有对牛奶或其它食物过敏的经验,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呢?

  听说孕妇特别容易流泪,最近也是动不动就哭了起来,难道真是怀孕的微兆吗?

  经期晚三、四天还说得过去,晚一个多礼拜似乎真的很奇怪了!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什么感觉都没有。

  查看月历,发生那件事的日期和经期比对一下,正好是不安全期。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Cen来了,因为是Cen教我算这些日期的,而他之所以知道,却是从一个死掉的女摄影师那里听来的。

  是遇到我之前的同居夥伴,后来得了癌症死了。

  一直奇怪和Cen在一起如此亲密的日子,却没有发生任何性行为。

  有一回,我和Cen都为此感到好奇,决定试试看。无论怎么试都不行耶!最后两个人笑倒在床上。

  Cen试着归纳出一个结论,问我:“你想要从我这边拿走的不是性吧?”

  “不是吧!”我说。

  “而我也不是!一定是这个原因。”

  好久没有见到Cen了,然而,如今就算真的相见,也不会再有像过去那样需要紧密相偎的感觉吧!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想,如今唯一需要的,只不过是从麦田那里取得一些温柔吧!

  除夕夜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包括小弟都到麦田的父母家吃年夜饭。

  麦田的两个妹妹都在国外念大学,所以今年他们家的人数反而和我们家一样。

  早上因为没有帮他母亲买菜,所以去的时候,心里更觉得不好意思,自觉自己厨房手艺很差,但还是留在厨房帮她的忙!

  往常的过年,家里也不过只有我一个女生,所以都直接买些现成的东西。亲眼看见麦田的母亲做出这么多道好菜,心里下免觉得佩服!

  终于忙得差不多了,以为可以休息,他母亲精力充沛得又拜起祖先来了,我只得依样画葫芦学着她做,吃年夜饭的时间终于来临,看着菜一道一道地上,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弟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现身,事实上,他才是我们家里唯一有厨房才能的家伙。

  我不仅累坏了,而且对食物依然没什么胃口。可是,所有的长辈不知是看出我身体的不适,还是太过宠爱我,纷纷夹些大鱼大肉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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