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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泪 page 2 作者:茉曦

  “嗯……”舒绿恋虚弱地闷哼,她努力地不让眼儿再次台上,过于苍白的脸庞上,两条柳眉黑鸦地拧成一块。

  “别动,你千万别动,你的身子差点儿被马儿给踢碎,都亏了东旭爷才把你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可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萍婶见舒绿恋身形微微一动,赶忙按回她的身躯。

  东旭爷?马?舒绿恋忆起了那石破天惊的刹那,强壮的马腿在黑夜中像两把钳子毫不犹豫地重击在自己的身上,她痛得无法开口便昏沈了过去。

  原本憔悴的眼遽然大睁,她想趄了那一双黑炽的眼,在魂魄痛得弹出躯壳之际,自己仿佛看见了君崴哥,唯有他才会有如此黑亮神奕的眸子,乍然的惊喜,抖震了她的心神,带红了她的面颊。

  “你怎么了,脸庞怎如此潮红?”萍婶的厚掌抚上了舒绿恋的额际,想探询它是否发烧了。

  “没烧啊。”萍婶纳闷道。

  “我没事,这是哪里?”厚掌离开了她的额际,舒绿恋才不自然地间道。

  “将军府。”萍婶答道。

  “将军府?!”舒绿恋的双眼罩上一层水雾,身上的百般痛楚仿佛瞬间消失。他没忘记她,是吗?所以才让她进到府内。舒绿恋朦胧的水眸看不清四周,这是梦吗?她朝思暮想,千寻万觅的梦。

  不行!不能再哭了,她得仔捆看个清楚,任何角落都不能遗忘,舒绿恋忍着巨痛,举趄手抹去眼窝上的泪水。

  “你怎么了?伤口疼了是吗?快躺好,别再动了。”萍婶不舍地看她承受着巨痛,满是皱纹的老脸着急不已。

  舒绿恋轻轻摇头,大眼瞬也不瞬地绕着屋内。

  “告诉萍婶,你叫什么名字?”萍婶打从心里就喜欢这个白白净净的姑娘。

  “舒绿恋。”魂不守舍的她,魂魄依然荡漾在尚未恢复的喜悦中。

  “你先歇着,我得去告诉东旭爷你人已经醒了。”萍婶从床沿起身,这几日,东旭爷来了好多趟,也该让他安心一下了。

  舒绿恋浑然不知萍婶已离开,她的心神全放在这间屋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珠此时又沁出了眼眶,她的手抚着身下的大床,颤抖地描绘木板上的花纹。

  不顾身体的阚痛,舒绿恋硬是从床上坐起,她的目光凝向透晴的窗外。

  他在府内吗?终于能真正见着栩栩如生的他,而不只是幻想的脸庞,舒绿恋的泪珠竟不由自主地流下,她脑中的思潮沸腾不休,不断驱策着她移着脚步,想见他,想见他……虚弱的脚还未撑起,舒绿恋的全身筋骨便已因移动而刺痛万分,她身子蓦地一软,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萍婶和东旭进来看到的就是舒绿恋趴伏在地上的模样,在萍婶的惊呼声中,东旭一个箭步趋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放回床上。

  “有没有摔伤?”萍婶急忙地趋向前,担心地瞧着她的身子。

  舒绿恋摇摇头,给了她一抹虚弱的笑容后,过度的疲累又让她昏了过去。

  东旭看着她无力的笑容,刚男的脸庞不由得也随她露出一道笑容。“好个水人儿!”肤似白玉捆雪,蒲柳之姿,虽不艳丽,但顾盼影怜间,竟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旁的萍婶也笑着点头。“是啊,东旭爷您说得极是!”说完,竟暧昧地朝着东旭眨着眼,暗示意味十足。

  东旭一愣,笑着摇头。“萍婶,别寻我开心了,这位姑娘就劳烦你多加照顾了。”他旋过身走向门口。

  “请等等,东旭爷。”东旭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萍婶。“什么事?”“东旭爷,将军为何肯让舒姑娘回府养伤,他不是一向不喜外人打扰的吗?”萍婶的老脸上满是疑问。

  东旭露出一道温和的笑。“将军爱民如子,收留一个受伤的姑娘家,又有何奇怪,萍婶,你想太多了,将军的心是温暖的,只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罢了。”东旭义正严辞地为将军辩道。这些年,他跟着将军南北闯荡,将军虽热中于权力地位,可他为朝廷百姓作的事不比任何人少。

  “罢了,你仔细照顾好舒姑娘,别怠忽了。”东旭长叹口气,甩甩衣袖后便离开了。

  萍婶看着东旭离去的背影,侧头想道,虽禾曾见过将军笑肆的脸庞,但将军平蛮、征乱的成果是所有百姓有目共睹的。自从这儿成了将军的辖地后,他们这些苦老百姓不再生存在土绅劣豪的阴影下,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萍婶暗骂自己一声。

  夕阳缓缓挥送最后的余晖,萍婶这才惊觉地收回思绪,她走到舒绿恋的床边,将被子轻轻拉上,满意地看着她入睡的模样,才走向厨房准备晚膳。

  第二章

  红亮的烛火在风中摇摆,窗边的案下,一位蓝色锦袍的男子正垂眉敛目地看着案上的公文。

  石破的墙上投照出他伟岸的身形,闪烁的烛火映亮了他饱满的额,挺立的鼻梁及簿削的唇。

  茹儿手持着另一盏烛火,站在应君崴的身后。她伺候将军不只一年了,面对将军时,她总是敬若天神,不敢直视,并不是大人的面目丑陋,相反地,他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俊美出色的,从人群中望去,浓眉大眼,俊朗挺拨的将军始终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等到她亲自伺候将军后,之前的芳心窜动,和心底的爱慕之意完全被敬畏所取代,将军的眸子锐利得像把闪着冷芒的利刃,脾气则如深不可测的海渊,众人只消被他这么一望,立即原形毕露,两脚发颤。

  “去端些饭菜过来。”应君崴眉眼不抬,仍埋首于身前的案中。

  “嗯?”正游荡在自己思潮中的茹儿,没听清楚应君崴的话,她惊惧地望着爷的后背,害怕爷会责备她的不专心。

  “你来多久了?”应君崴特有的冷硬嗓音响起。

  “来……来两年了。”茹儿话还禾说完,便“砰”一声,双脚跪在地上。

  “大人,饶了茹儿,茹儿下次不敢分心了。”她惊慌地蜷伏在地上,不住地求“出去,别在我房里撒泼。”应君崴声冷心更冷,眉睫下的冷眼禾因茹儿的求饶而有丝毫的眨动。

  “爷,茹儿下次不敢了,您别赶我走。”茹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她的爹娘弟妹还指望着她吃饭,她一走,家里的生计怎么办?思及此,磕头的力劲用得更大了。

  “出去,叫人端些饭菜来。”应君崴写完最后一字,放下毛笔,仍不为所动。

  “我马上去、我马上去。”茹儿从地上爬起,整个额际和膝头早已红肿成一片,她咬着牙颤抖地走出屋外。

  茹儿揉揉发疼的额际和膝头,慢慢走向灶房,突然一阵带着寒意的夜风袭向她,她瑟缩地环住自己的身子望着前方不敢向前。

  到灶房最近的一条捷径须经过一处湖泊——这几日府内的奴仆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好多天了,每当夜深人静时,湖畔便会出现一位长发女子,静静地望着湖心。

  几名胆大的男工硬是不信,可还禾走近湖畔,他们便被女子飘扬在空中的青丝给吓得勇气俱消,脸色青白地奔回。

  鬼魅的阴影笼罩在府内,每个奴仆入夜后宁愿绕远路,也不敢走近这湖泊。

  茹儿进退两难,她怕去迟了,将军在怒极之下真会将她逐出府内,可是……她开始犹豫了,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失了。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现在如绕远路到灶房,来回铁定得花费半个时辰,茹儿左思右想的结果,觉得将军还是比鬼魅可怕些!

  茹儿每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便在心中不住地祈祷。只要风一吹,草一动,都会让她受惊半天,禁不住心中的害怕,她闭上双眼宁愿用摸索的方式前进,以免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走到哪里了?茹儿轻轻掀开眼皮,藉着微薄的月光向前望去,只见对面的湖畔坐着一名女子,女子的黑发在空中飘来荡去……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后,茹儿两脚发软地瘫在石径上,发直的双眼愣愣地望着前方。

  茹儿震天价响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晚,屋内的烛火一盏盏地亮了起来,众人拿着火把迅速地奔出屋外。

  东旭披上外衣,循声匆匆赶往,还未趋近,便见茹儿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他正要开口问茹儿发生何事,赫然发现将军高大的身形已无声无息地矗立在茹儿身后,锦蓝的袍缎衬着将军莫测高深的黑眸,双双在月光下发出阴冷的幽光。

  “将军。”东旭恭敬地颔首。

  应君崴置若罔闻,冰亮的黑眸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湖岸。

  东旭扶起脚软的茹儿,跟着往对岸望去。

  “鬼出现了……”瘫在东旭怀中的茹儿,惨白着脸不住低喊。

  此时,府内的奴仆都陆陆续续来了,他们围在将军和东旭的身旁,脚连一步也不敢稍动,只将手里的火把高高举起,藉着明亮的火焰想让任何的鬼魅无法遁形。

  “那是鬼吗?”茹儿问道。

  她的话引来一阵吸气声和附和声。

  “蠢言。”应君崴冷斥道。

  “大人,是真的,我们亲眼……”应君崴的黑眸倏地眯紧,他脚下一蹬,身子便似长了羽翼般,横过了湖面。

  “将军,等等!”东旭跟着脚下一点,也似蜻蜓点水的越过镜般的湖面。

  坐在湖畔的舒绿恋正诧异湖的对面突然出现的点点火把时,身旁冷不防地出现一道人影。

  她抬起头想看清来人,可那人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月眉,她的身子整个被覆盖在阴影中。

  大地似乎因他的来到而益加阴暗,四周霎时静寂,月收敛着自身的光芒,悄悄地挂在天上。

  舒绿恋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在黯淡的月下,她迎上一双幽冷如星的眸子,散发出的银光竟更基于月芒。

  “君崴哥!”舒绿恋住双唇,不敢置信地唤道。

  好多天了,她一直以为君崴哥会来探视她,可一天盼过一天,总盼不到他的身影。她失望了。而在无意间得知他的住处,才知,他俩之间竟只隔着一座湖,于是,她每夜坐在湖畔,看着对岸的灯火明明灭灭,猜想他的一举一动。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吗?才让他像个天神般地翩然飘落在她眼前。

  “将军,她是舒姑娘,就是被马给踢伤的那位姑娘。”东旭这时才赶到,他不知道将军早与舒绿恋相识,连忙解释着她的身分。

  “是你,舒绿恋?”应君崴居高临下地睨俯着舒绿恋,残留在心底的脸庞蓦地清晰异常,他冷意的眸子旋过一瞬而灭的暖意。那日,她的身子脸上覆满了尘土,教人根本难以分辨。

  即使那日认出了她,他会出手相救吗?还是更严峻地令东旭驱离她,不准她入府?他不知道。不,他在做什么,他怎能如此犹疑不定。她的出现只会牵绊住他腾飞青云的雄心,他手中的权势还不够稳固,不能让任何人动摇。

  舒绿恋闻言,凝在脸上的笑意顿时瓦解。原来,他没认出她,让她进府只是一时的怜悯;原来,这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舒绿恋落寞地重下头。

  “你爹好吗?”应君崴故意视而不见她脸上的苦涩,客气冷淡地问道,他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心软。

  为何不问我好不好?五年后的今日,你竟同以前那般无视我存在,在你心中,我就像一根无举足轻重的稻草吧!沉沉的悲哀滑过舒绿恋伤痕累累的心,她委屈地缓缓摇摇头。我不好!爹也不好!

  应君崴锐利的眼严厉地看着她。“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爹去世三年了。”她孤弱的身影摇晃了下。

  应君崴拧起两道黑眉,何以老师去世,她却一人孤苦零丁地过活?该死的扬九霄,为何不将自己的表妹安置在扬风山庄,竟让她流落在外!愤怒挣脱应君崴的囚禁,完完全全地显露在他俊美的脸上。

  站在一旁的东旭,眼珠子在看到将军明显的忿怒后,突地睁大。一向冷面的将军,竟为了舒姑娘而显露情绪?他的眼移到了舒绿恋身上,重新地评估她。

  “伤好些了吗?”舒绿恋猛地抬起头,虽是一贯冷然的语调,但这是第一次,君崴哥主动关心她,无论是同情也好,客套也罢,她不在乎。她的眸子蓦地起了一层水雾,爱恋的雪又纷纷地飘进了她萧瑟的心中,重燃起对他的情爱。

  沉默在一旁的东旭又瞪大眼看同将军,他从未看过将军主动关心过何人,可见舒姑娘在大人的心中肯定有一席之地,他暗忖。

  “好多了,君崴哥。”她颔首,双眸晶晶亮亮地望着他。

  应君崴见到她眼中的情意,才警觉到自己对她的心软,他突地偏过头,明显的拒绝在空气中潺潺流动。

  他拒绝避开的举动又再次伤了舒绿恋,她颤抖地咬着下唇,柔软的心在黑雾中抽痛。

  伫立多时的东旭见他俩又陷入沉默,故意恍然大悟地开口道:“原来大人与舒姑娘是旧识,那太好了,舒姑娘你可多待几日,好与将军叙叙旧。”“夜深了,舒姑娘也该回房歇息了,别在这儿吹风,身子会受凉的。”东旭见大人无反对的意味,决定先请舒姑娘回房歇息,免得将军突然出口反对。

  舒绿恋摇摇头。“没关系,这些夜里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所以在这湖边吹风看水,不碍事的。”教她如何入眠呢?她的心全悬在君崴哥的身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从禾如此接近,在这里,望着同一个月,吹着同一股风,甚至在空气中交换彼此的呼息。每天,她一睁开眼,便是远望着对面的湖畔,寻觅每一道可能是他的蓝色身影。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应君崴回眸,不愠地盯视她有些苍白的脸。“回房去,别像个鬼魅站在这儿,你的出现已扰乱了府内的平静。”应君崴冷漠地望着对面星火点点的湖岸。

  这是你关心的方式吗?用愤怒来代替温柔。舒绿恋开始有些了解,它的双眼像月光下的鱼,在他掩藏的温柔中摆动。

  应君崴囚在冷冷地窖里的灵魂,再一次接触到她眼中的情意,大声地呐喊要挣出┃┃不准!追求权势的欲望狠狠推倒它,没有一丝怜悯,他离去的脚步不再迟疑。

  看着他举步要离开,舒绿恋才想到自己还未向他道谢。

  “君崴哥,谢谢您救了绿恋的性命,绿恋在此……”舒绿恋语未竟,便被应君崴所阻断。

  “你的命是东旭以命抵命换来的,与我无关。”应君崴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舒绿恋痴望着他那冷硬的背影,觉得已心满意足了,只要能每天见着他,即使只是一道蓝色的背影,她也心甘情愿。

  东旭静静地看着浅浅的情意漾在舒姑娘的眉梢,也许,她真有可能闯进将军的心中,只是这过程怕是一连串的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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