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慌,他只是晕过去,还死不了人的。不过,若你不听我的话,难保他不会怎样,想必你也很心疼吧!只要你将印信交出,然后在我面前自刎,我就饶了你的小情人。”
“你敢再伤害他一根寒毛,我绝不饶你!”换上阴魅的神情,欢霄的心中涌上对江益坤浓浓的怨怒,恨不得杀了他。
“别一副想杀我为快的表情,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你的小爱人正在我手上,你根本没有权利说那种话,应该是你要服从我的话才对,哈哈哈……”得意的奸笑慢慢转为狂妄,一声声刺耳的回荡在峰顶。
“霄……别听……他……的……”断断续续的模糊低语从罗低垂的螓首中传出,只见罗缓缓地将头抬起,以坚毅的眼神看着欢霄,无惧江益坤抵在他颈子的软鞭,继续说道:“你别管我……我没事的,千万不要听他的话……就算你把东西交给他,他仍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你一定要杀了他。现在他不敢对我怎样,因为他需要我做他的护身符……你杀了他。”
“哼!看你娇嫩的模样,胆子却不小。要杀我之前,我也会拖着你一起上路,来个同归于尽?让欢霄痛不欲生,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我赢。现在,是要听我的还是让你心爱的人跟我一起同归于尽,不用我再多说,欢霄,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江益坤执鞭的右手向罗的颈项再侵进一分,一丝血液登时流出。
“唔!”颈子传来的痛楚令罗紧咬下唇,不愿让惊呼逸出口,为了不让欢霄担忧,他勉强地对欢霄释出一抹微笑,要他别担心。
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欢霄此刻无比深情的温柔正默默地传递;瞬间,两人共同体认到,一生只为对方而活,那股情感支持着他们两人,也让欢霄恢复理智,不被愤怒的情绪所牵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好,我要将东西交出可以,但你必须先放了罗才行。”
“别把我当傻子,你先将印信丢过来,然后……”停顿一下,江益坤从怀中拿出一把锋芒锐利的匕首丢给欢霄。“再用这把匕首在我面前自刎,我也许就会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欢霄将手探进袖中,取出由布巾包裹起来的印信,抛向江益坤,再用足尖将躺在地上的匕首轻轻挑起,右手凌空接住匕首,握住把柄转了一个圈,将刀锋面对自己。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从没离开过罗。
“霄!别那样做,你若敢死,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罗叫道,夺眶而出的泪珠湿了脸颊,他不要欢霄为了他而死,他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高兴,更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小儿!”柔柔的一声轻唤包含了欢霄对罗无限的怜爱。
欢霄将匕首插进心窝,鲜红的血立即从欢霄的胸口喷出,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欢霄的身子往后倾倒,来不及伸手,他竟眼睁睁地看着欢霄在他面前倒下。
罗的心被紧紧地揪住,而那把匕首宛如刺自己的心,他的双腿有点虚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张开嘴一声声地呼唤:“霄……霄……”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爱着欢霄。
软鞭一出,江益坤将印信卷至手中,将布巾摊开一看,没错,是真的印信,他发狂似的大笑。“我是帮主啦!整个水龙帮都是我江益坤一人所有了!”
笑声忽地停住,江益坤一步一步走至罗身前。“你可别怨我,这就是敢与我作对的下场,你就乖乖接受;何况欢霄已先走一步,你正好去和他作伴,黄泉路上才不寂寞呀!”
罗目光有些涣散的移向江益坤,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慢慢移往欢霄倒地的方向。一道鞭子刷地抽了他背后一下,使得他的脚步顿住,右膝着地,吃痛地抱住背部。
江益坤见状,趁势要再补上致命的一掌解决掉罗之际,一道掌风袭上他,来不及闪避的他,硬生生的接下这强劲的一掌,震得他倒退好几步,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痛苦地抱着腹部,抬头看清发掌之人,不禁露出惊骇至极的神情。
第九章
“你为何还没死!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事!”匕首上明明染有剧毒,而且他亲眼看见欢霄将匕首刺进心窝,他怎么会没死?“难道你骗我?”
无视江益坤,欢霄将罗轻轻地抱起。
“霄……你没死……真是太好了。”罗放松地叹了一口气,双手环上欢霄的颈子,将头斜靠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安心的闭上双眼。一会儿他感觉欢霄将他放下,不禁睁开眼,神情紧张地瞅着他。
“别害怕,乖乖待在这里,等我收拾江益坤那老狐狸后,咱们再回家,大家都在等我们回去,连你最想见的人都在,嗯?”欢霄口气温柔的安抚罗。
罗温驯地点了点头,将唇贴近欢霄,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印上一吻。
“相信我。”欢霄也回他细细的一吻,两人的情意尽在不言中,不用说明也能了解对方的心意。就算是一个淡淡的回应,也藏着浓烈的情感。
罗清楚地感受到欢霄由吻所传来的爱意,心中顿时被感动塞得满满的。
“你竟敢骗我两次,欢霄今天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用力地抹去嘴上的血迹,江益坤愤恨地说着。
“不,江益坤说错了,这一次他并没有欺骗他,印信是真的,匕首插进他的心窝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只是,江益坤一定觉得自己的计谋万无一失,得手之后必会松懈下来,因此他将匕首插进距心三寸远之处。
他知道江益坤在刀上抹上剧毒,因此他运了一口真气抵抗毒性的蔓延,他必须在毒性发作前杀了江益坤。
欢霄冷静非凡的俊脸上丝毫看不出端倪,插入的匕首早被他拔出,握在手中把玩。“这刀上被你抹上剧毒,我就用这把刀来了结你的狗命,让你自食其果。”
刀锋一扫,夹带强劲的掌风,欢霄以大鹏展翅之势袭向江益坤,逼得江益坤软鞭急忙一撤,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右手使刀,左手发掌,横腿扫向江益坤的下盘,此时的欢霄,体内的毒素正快速地蔓延至全身,靠的全是对罗的情意支撑着他。他还想要跟小儿度过无数个冬天,游遍美景,走尽山水,享受抱他在怀中的滋味,他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欢霄果真是欢霄,先前的一掌震得江益坤五脏六腑全移了位,气息紊乱,让他心生畏惧,出手时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而且因功力受损,致使他攻势减弱,整个气势被欢霄给压下来,开始渐呈败象。
明白自己体内毒性的危险,欢霄现在只有一击的机会,否则毒素就要侵蚀他的心肺。他目光敏锐,见江益坤右方露出空隙,倏地身子拔高,以雷霆这姿俯冲攻向他的头顶,手持刀柄,点向他左侧,同时左手扬起,将全身的掌气运集至左手掌心。
这一下相距甚近,江益坤来不及闪躲,只能挥动软鞭作困兽之斗。
欢霄轻易地格开鞭子的攻势,将手中的匕首射向江益坤的肩头,江益坤身子欲往右移,凌厉的掌风却逼向他,这一迟疑,匕首已深深的嵌在他肩上,欢霄的身子一落定,立即一掌击向江益坤的胸口,将他击飞至半空,然后身子重重的落下。在落地的一刹那,江益坤已因毒发脸色变黑,加上欢霄致命的一掌而气绝身亡!
过度的运气,让欢霄体内的毒性更加迅速蔓延开来,他勉强走至罗身旁。“走吧!我们可以回家了。”他弯身想将罗抱起,却因体力不支而倒在他身上。
“霄!霄!”罗惊慌地摇了摇他,忽地看到欢霄的嘴唇变紫,脸庞也隐隐呈现亮青,赶紧探向他的脉象,是中毒!一时之间他诊断不出他是中了何种剧毒,毫无头绪的他不知从何解救,唯今之计……
罗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将它靠近欢霄的口中,掐住他的下巴,让血液流进他的嘴内。
这只是让毒性渐缓,非治本的办法,若是此刻师父在此就好。此时他只恨自己学艺不精,还自夸神医的徒弟,眼看心爱的人就在面前成奄一息,他却束手无策,罗自责不已,血色全失的脸摩挲着欢霄的面颊,晶莹的泪珠往下滑,最后轻轻落在欢霄的脸上,口中不住地呢喃:“霄……你醒一醒,别丢下我一人呀!你醒一醒,你不是说我们要回去了,你怎么可以还躺在这里不起来呢!霄!我求求你……你曾说过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难道你在骗我?”
细弱的声响由欢霄口中传出,罗惊喜的拥住他,耳朵靠近他的唇边,想仔细听清楚他的话。
“我没有骗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虽然虚软无力,却是一字字坚定缓慢的说出。
罗感动得又哭又笑。“嗯,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因为我们的小指上早已牵了对方的红线;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能抛下我,不然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 ☆ ☆
水龙帮的厅堂上正坐着两个人,一黑一白,一苍老一童颜,既如此分明显眼却又突兀至极。
黑衣人,一头黑发满嘴黑胡子,身穿黑衣,眉目之间透着精明,眼光锐利,看似能干狡诈,却有着一副与外表不符的苍老面孔,看起来像是六十好几的老年人,根本与乌黑的头发搭不起来。
白衣人,一头白发满嘴白胡子,身穿白衣,眉目之间充满暴怒,眼光浮躁,看似粗犷粗鲁,却有着一副与外表不符的童颜面容,看起来像是只有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完全与白花的头发配不起来。
“都是你这老糊涂,也不讲清楚,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两个男子相恋,看要怎么办?”黑衣人吹胡子瞪眼地道。
“是你自己没问明白又自作主张,当什么媒人,我呸!不要破坏人家就要庆幸了,还妄想当月下老人,现在牵那是什么鬼姻缘,马不知脸长,真是令人替你感到羞耻呀!”白衣人眼睛睁得像铜铃般大,照样给他瞪回去。
“明明就是你一直在那里吹嘘,说自己的徒弟有多可爱、多漂亮、多娇媚、多善解人意,害我以为他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正想说和我们霄儿刚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想要撮合他们,谁知你那宝贝徒弟竟是个男的,这分明就是你的错!”
“是你自己误解,况且我从没说儿是女的,你自己的脑子糊了,年纪大了不中用,可别怪到我头上来。”
白衣人一副鄙夷的嘴脸,看得黑衣人心头是恨痒痒的。
“哼!把自己的徒弟捧得那么高,现在一看,根本没什么,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每个人都有,让人失望透顶。现在就算他是女的,也高攀不上我家的霄儿,有什么样的狗屁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我才不愿他做我们霄儿的媳妇儿,免得降低我们水龙帮的水准。”黑衣人正在气头上,口无遮拦,忘了自己第一眼看到罗时,心中还惊艳不已。
“你说那是什么鬼话!我家的儿可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天仙,不仅面相美心地又善良,反倒是你那个欢霄,看起来就是浪荡子一个,整日流连花丛中。我家儿天真单纯,定是你家那个将我家儿欺骗兼诱拐。”
“是你!是你家那个一脸狐狸精的诱惑我家的霄儿,害他名节不保,贞操也丢了,就是你!”
“是你!”
“不对,是你!”
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头抵着头暗中较劲,口水喷过来又喷过去,整个厅堂的屋顶被他们吵得都快掀起来了。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
一桶水忽地从他们头上毫不留情地泼下来,弄得两人全身湿渌渌的。
罗逸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位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老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边吵。睡眠不足加上起床气,他气冲冲地提了一桶水,才不管他是水龙帮帮主或是儿最尊敬的师父,直接就往他们头上倒。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了,还像小孩子爱吵爱闹,知不知羞呀?”凌厉的话直射两人心中。
“哼!”慑于罗逸的气势,两人极有默气地同时撇过头去,一言不发。
“为了这种小事,值得两位前辈如此大惊小怪吗?”
“我大惊小怪?儿被男人拐骗了,你还说是小事,请问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韦一笑发怒地问着罗逸。
“我家的霄儿被你那个小弟诱骗,你这个大哥究竟是怎么管小弟的?”欢无天横眉竖目的质问罗逸。
这两个人倒好,把矛头指向他,他心里已经很不爽快,想找人发泄了,好呀!就让他们瞧瞧他的厉害。
“欢霄和儿两个人是心甘情愿的,我哪插得了手,何况我这个大哥总比你们这两个老家伙好;一个是把水龙帮丢给人家就跑了,一个是只会宠坏徒弟没尽教导之责。这件事会发生,也是因你们而起的。”
闻言,两人想要开口辩驳,罗逸蓦地将严厉的眼神扫向欢无天。“帮主,以你的能力,要解决掉叛徒是轻而易举之事,你却故意丢给欢霄,再自作主张要儿帮忙,这是你自己种下的因。而你,老妖怪……”罗逸将脸慢慢转向韦一笑。
这小子真是没大没小,好歹他也是他挂名的师父,怎么可以总是把老妖怪这不雅的称呼挂在嘴边。“你这……”
“我这什么?我从没行过拜师的礼数,所以你根本就不算是我的师父,白发白眉毛白胡须,却有一张童颜,看起来就像老妖怪,叫你老妖怪也不为过。”罗逸斜睨着韦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欢前辈要你写那封信时,想必你已经看出些端倪,你却没跟欢前辈讲明,让他一直误解下去,分明是等着看欢前辈的笑话,等着看好戏。
所以若没有你们从中‘撮合’,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机会相识,更不会相恋;现在这一切是你们之前种下的因所结的果,要怪只能怪你们两个。何况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他故意顺了顺喉咙,想吊两人的胃口。
“因为什么你快说呀!”两人神情紧张的望着罗逸。
“因为……”罗逸好笑的看着两人吞咽口水,瞠大眼睛等着他的话。“因为……他们两个已有‘夫妻之实’了。”
“什么!?霄儿怎么那么想不开?义父还等着抱孙子,哇哇!这样一来,我的孙子梦岂不是破碎了?”他的天伦之梦、含饴弄孙的情景瞬间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