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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龙呛姑娘 page 12 作者:丁千柔

  「蝉儿,宫外的世界有太多的危险,你难道忘却身上的伤疤是由何而来的吗?」他急急的想弥补自己的失言。

  「那……崇之哥哥,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四方天下?你的武功这么高,就不会有事了,不是吗?」碧蝉直觉脱口而出。

  「我?」凌崇之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瞪着一脸无辜的碧蝉。

  「崇之哥哥,我知道你和蝉儿一般,是淡泊名利之人,蝉儿曾在你的话语中寻及鸿鹄之志,除非你心中另有牵挂?」碧蝉若有所悟的打量着凌崇之。

  「我?牵挂?」凌崇之的眼光穿过窗棂,落在庭中池里优雅绽放的清莲,蓦地俊脸飞红。

  碧蝉是个灵敏慧黠的姑娘,一看到凌崇之的反应,她的心中当下也有了底,想来这一向清逸淡雅、不染俗尘的凌崇之,终也脱不了月老的捉弄。

  虽然少了崇之哥哥结伴共游是有些可惜,但知道他心有所系却也是件喜事,像崇之哥哥这么好的人,是该有个完美的女子陪他共度一生的。只是她不免心中好奇,不知道那位幸运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是哪儿的姑娘?为什么没听崇之哥哥说过?要不要蝉儿帮忙,看你是喜欢哪家的姑娘都没问题,赶明儿蝉儿请皇奶奶赐婚,让崇之哥哥一举抱得美人归。」碧蝉热心的说。

  「别说笑了!」凌崇之轻轻摇头。

  「蝉儿是认真的!」碧蝉用力的点头,一脸的认真。

  她和崇之哥哥只差义结金兰,而且她的命说穿了还是他救的,现下知道他心中有佳人,她怎么可能不帮到底呢?

  凌崇之轻轻摇头,他将眼光由窗外莲荷调回碧蝉的脸上。「蝉儿,你听过『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话吗?她值得比为兄更好的对象。」他嘴角的笑容有些许苦涩。

  「可是……」碧蝉还不死心。

  「好了,别说了。」凌崇之轻摇手,表示话题到此结束。

  碧蝉微皱起眉头。她相信以崇之哥哥的人品、才识、性格,绝对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婿,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会让他这般说?

  不过不急,反正以她的聪明才智,她一点也不担心找不出崇之哥哥的心上人。

  这事她是管定了!

  第七章

  碧蝉一边翻着「大明历」,一边拿着笔计算着书上所载之岁差。

  「这三百一十九年有所谓四十四闰的说法,确实比『元嘉历』十九年七闰的说法精确,难怪我怎么算,这两百年就差上那么一闰。」她愈算愈惊喜,这本新搜罗的书,解开了她之前烦心许久的疑问。

  才为自己的最新发现雀跃不已,一抬头,碧蝉就被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水芝吓了好大一跳。

  更不知道是她总是沉迷在书中世界,还是宫中的人酷爱无声无息接近,她似乎不时的被人吓着。还好她已打定主意早早远离这块是非之地,不然迟早会被吓飞了魂魄。

  水芝不若其妹水仙那般娇媚入骨,但她那洛神风韵,娟骨花容的清丽容色,却更让人倍觉倾心,一见了她总不免为她的绝丽脱俗而失了魂。

  其实比起任性刁蛮的水仙,碧蝉对这凤眼冷然的水芝评价好上许多,若不是她总是避着自己远远的,她还真想交她这样一个朋友。

  碧蝉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唤人去沏茶。

  「别忙了!」水芝挥手制止。

  「不知水芝公主亲临,所为何事?」碧蝉无所谓的耸耸肩。

  「本宫只是想来和皇嫂说上一句话,还请皇嫂别怪本宫多事。」水芝国色天香,声音也如黄莺出谷,轻轻柔柔的,十分悦耳。

  碧蝉问道:「什么事?」

  「本宫方才经过揽经阁,无意间看见皇嫂和凌侍卫的拉扯。」说着,红云飞上了双颊,将她原本白里透红的肤色匀得煞是教人心醉。

  「就这样?然后呢?」碧蝉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绝无任何指摘之意,也明白凌侍卫一片赤诚可表,只是人言可畏,还希望皇嫂能明白本宫何以如此多事。」说完,她只是一味低头垂颈,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来警告人的,活像她才是被警告的人。

  碧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抓了抓头。她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拜托一下,如果你是来骂人的,也得有个骂人的样子吧!」

  「什么?」水芝以为自已听错了。

  碧蝉理也不理她一脸的讶异。「抬高头!就算鼻子不能朝天,也得朝着你要骂的人。」她把水芝的头抬得高高的。「还有,要一手叉腰,另一手伸出你的食指,再充满气势的指着我的鼻子。」她再把水芝的手拉到自己的鼻前。

  「这……这样要做什么?」水芝像娃娃一样的任碧蝉拉来扯去,一点也不敢反抗,只是一双水灵秋眸载满了惊慌失措。

  「不许动!」碧蝉大声一喝,把原来放下手的水芝吓得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只得乖乖的维持着碧蝉要求的姿势。

  碧蝉双手抱胸,上下的打量,忍不住的皱起眉头,好半晌才明白为何她老是觉得不对劲。

  「挺起胸膛,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你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你要恶狠狠的瞪,像是目光可以杀人一样的瞪。」碧蝉把水芝的头扳正,然后又调整了一下她的手。「我是叫你用食指指着人,像是想戳瞎对方眼睛的样子,不是叫你摆这什么兰花指,根本一点力道也没有。别说是骂人了,你这个样子,连狗都不理你。」她不满意的训示着。

  「这是在做什么?」

  正专心于指导水芝的碧蝉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没好气的回身瞪了那不速之客一眼。

  「大哥!」水芝像是见到救兵般忍不住喊了出来。

  「泓义王爷,真是稀客,不过,你一来就没头没脑的问话,是不是有些失礼?」碧蝉的口气尚称平和,可话中暗藏的硬刺可是够扎人的了。

  「皇嫂,臣是心中挂着妹子,不免失了礼,还请皇嫂见谅。」泓义连忙赔罪。

  他小心的打量着面前双手抱胸的碧蝉,虽然她没有他两个妹妹的天仙姿容,却另有一种令人不敢造次的气势,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彷佛没有任何事能够迷惑她那清亮而透澈的翦翦双瞳。

  聪明的女人难搞,而他这个皇嫂的聪明是出了名的,她的难搞自然也可想而知。基于这样的理由,所以从小他对她就是敬而远之,能离她多远就多远,每次只要看到她手中拿的书他就头痛,他十分肯定自己和她一定不可能会有什么话题可聊。

  他偷眼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历者天地之大赋记?大明历?元嘉历?这些是什么怪怪的东西,光看书名,就是过了一百年他也不会动手去翻。

  要不是最近他老觉得水芝怪怪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看到一向不出宫院的她竟然会出现在秋鸣宫,他也不会想来一探究竟。

  「够了,为了宫中礼数,人前你们皇嫂来皇嫂去的也就算了,反正现下也没什么人,你就免了礼数,你不嫌烦我听得也累哪!」碧蝉摆摆手,要他放轻松一点。其实她本来就不是爱排场的人,这些话她老早就想说了,可她一向和他人接触得少,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表达心中的想法。

  「这……」泓义讶异的瞪大眼睛,他以为碧蝉总爱和一些老学究在一起,思想一定也是食古不化,乍听到她的话,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能反应。

  「别这呀那的,就这么说定了,私下我们就别管那些赘口的称呼,你来我往的不是好一点?」碧蝉扬唇一笑。

  「原来我错得这么离谱,你一点也不难相处嘛!」泓义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加上他的个性本来就外向,听碧蝉这么一说,当下就放下心防,也对她咧嘴而笑。

  「我难相处?我们相处过吗?」碧蝉挑起一边的眉头。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相处」过了,除非他把他们同住在这大内宫城中也算入他相处的定义之中。

  「那是不知道啦!我老是看你和那些翰林老学士在一起,还以为你大概和那些人一样,脑子硬得可以砸死人。」泓义夸张的开玩笑。

  「喂!你话可别说得这般坏心眼。人各有所好,我喜欢和老学士在一起就是脑子硬,那听说你老是爱和宫女在花园幽会,这又算什么?」碧蝉可不是省油的灯,脸上表情不变,马上就用话回敬回去。

  泓义顿时俊脸泛红。就说聪明的女人难搞,这下子他可是自讨没趣。

  「我认输,比唇枪舌剑,嘉愚王朝大概没人赢得过你这第一才女。」他举双手告饶。

  「认输就好。」碧蝉赞许的一笑,觉得眼前的大男孩直率得可以,要是换了纳蓝那个人,要他认输只怕是比要他的命还难。

  「大哥,我的手快僵了!」水芝的手举得好酸,却动也不敢动,眼看碧蝉和泓义两人聊得几乎忘了她的存在,她忍不住出声轻喊。

  「拜托!你还真是笨得可以,手酸了不会放下吗?你这性子不好好调教、调教,一辈子只有被吃定的份。」看见水芝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碧蝉忍不住摇摇头。

  「调教?调教什么?」泓义听得是一头雾水。

  「还能教什么,当然是教她怎么吵架了。」

  说的人是一脸理直气壮,这听的人可是面面相觑,张大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等!我没听错吧!你要教水芝怎么吵架?!」泓义吃惊不已。

  碧蝉一脸认真的点头,「怎么,不行吗?」

  他叫道:「哪有人教人吵架的?」

  「为什么不行?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教的可是君子之道,哪点儿不行了?」碧蝉双手叉腰。「我说这孔孟之学也无非是君子之道,教人君子之道本就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大哥……」水芝连忙躲到泓义的身后,一双盈盈秋水满是惊惧,看着碧蝉的样子就像是见鬼了。

  「这倒有趣得紧,你可说说这君子之道的架是该如何吵?」泓义倒是听出了兴趣。

  碧蝉笑看着他,「看你受教,我也不吝教你便是。大凡吵架不外四等,气势、才智、有勇、能哭。有此四者,吵起架来便无往不行,不战而屈人之兵。」

  「气势、才智、有勇、能哭?」泓义不解的看着她。

  「气势者不用吵,光架式就让人想跑,眼一瞪便使对手如山倒。才智者擅金声玉振,旁征博引,日夜不懈,就算死的也要能说成活的,说得对手弃甲而降,哑口无言。有勇者是比大声、比狠劲,对手高声喝斥,便回以河东狮吼;对手拍桌而立,便掀桌子、丢椅子,看谁怕谁。能哭者,见苗头不对便声泪俱下,孟姜女能哭倒一片长城,擅哭者要哭出一片天空又未尝不可。」碧蝉大气也不喘一下的一口气说完。

  泓义先是呆愕半晌,实在是她这理论太惊人,简直前所未闻,然而再一品味,便不由得击掌大笑,「妙!妙!妙!真个是太妙了!」

  「你妙有什么用,教你是其次,我真正要教的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儿。」碧蝉对他的敬佩一点也不领情的挑起一边的眉。

  「大哥!」水芝一听到碧蝉这么说,人缩得更是后面了。

  「我真是看不惯你这畏畏缩缩的个性,怎么有胆子来找我,却没胆子把心中的话说出口?」碧蝉一点也不客气的把水芝由泓义的身后拉了出来。

  「皇嫂!」泓义连忙出声。

  「闭嘴!」碧蝉对着泓义大喝一声,又转头面向水芝,「喜欢崇之哥哥你就去对他说,你来找我扯些没头没尾的话,他就算花上三辈子也不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喜欢凌崇之那老小子?」泓义讶异的喊出声。

  其实凌崇之未至而立之年,但对泓义这样年纪的男孩来说,凌崇之还真的可以说得上是个「老小子」了。

  让泓义想不明白的是,凌崇之比他还大上一轮,算来还多了水芝十来岁,水芝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我……」水芝没料得自己的心事全让人看透,还这般明白的讲了出来,心中又急又羞,当下红了双瞳,泪水如雨水般点点而下。

  「我说水芝公主,你还真是现学现卖,才教你能哭,怎么这会儿就真哭了呢?」碧蝉皱起眉。说真的,她娘就是个爱哭的美人,所以她实在看不得美人垂泪,只得举双手投降。「哎呀!别哭了,再哭我可不帮着撮合你和崇之哥哥了。」

  「你要帮水芝?」泓义更是讶异了。

  「怎样,我说帮她你是有意见不成?」碧蝉双手叉腰,脸上的表情威胁性十足。

  「听堂哥说,我还以为……」泓义的话才说到一半,连忙用手捂住嘴。纳蓝皇兄一天到晚在吃凌崇之干醋的事可不是能说的话题,要是不小心一点,把不该说的话全说了,他迟早被人扒光衣服去碳烤。

  「他说什么?」碧蝉轻蹙一下眉头,旋即像是在挥开什么讨厌的事般说:「算了!他大概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她拍胸脯做保证。

  「什么事包在你身上?」她的话题转得这么快,泓义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碧蝉回答,「就是你水芝妹子和崇之哥哥的事。」

  「我……」水芝张口无言。

  「你要帮水芝?在我们这样对你之后?」泓义不敢相信。碧蝉入宫这几年,他们三兄妹因为各有各的原因而冷落她,没想到她非但不记恨,还愿意反过来帮水芝,想想他还真觉得惭愧。

  「你们有对我怎样吗?」言下之意,过去的一切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面对她心无芥蒂的笑颜,那灵动的双眸让她原本平凡的脸刹那间闪着动人的神采,让泓义几乎看得有些呆了,他和水芝不禁交换了惭愧的一眼。

  也许纳蓝堂兄会对碧蝉这么特别、并不是一件那么难以明白的事情了。

  「蝉儿,你有事找我?」

  凌崇之接到碧蝉请人传来的手谕之后,虽然心中有着疑问和不解,他还是依指示来到太清池的池畔。

  「崇之哥哥,我请人沏了壶好茶,备了两、三样小点,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碧蝉起身拉着凌崇之面对满池的莲花而坐,趁着他没注意的当儿,她偷偷向他身后的树丛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

  「蝉儿,今天怎么这般费心,有事我们在揽经阁谈就好,何必这么费事呢?」凌崇之摇摇头,但还是依言的坐下,并接下她递过来的小点。

  「崇之哥哥,你看这池里荷花开得正是时节,如果蝉儿没记错,崇之哥哥最爱的便是那一身淡雅的清荷。今日我看这荷花开得正好,便自作主张邀崇之哥哥一同赏荷。」

  凌崇之轻啜一口好茶。「蝉儿有话不妨直说,我想,这不单只是赏荷这么单纯而已吧!」他眼中净是了然的神色。他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他知道,若不是真有什么事,蝉儿这丫头断然不会花时间在看书之外的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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