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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长工 page 14 作者:任倩筠

    过了好一会儿,四人之中才有一人首先恢复过来,用极力压抑颤抖的语气问道:

    "你、你怎么来的?"

    "我吗?走来的。"

    "哼!大白天里蒙着面罩,一定是见不得人的盗匪,大哥,不用怕,我们上!"

    "是啊是啊,以我们四个人的力量难道还怕制伏不了这个猖狂的小贼吗?"

    话虽这么说,也说得虎虎生风、威力十足,但是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抢先上前。

    "也好,一起上免得浪费我的时间。"文雍熙冷冷地一笑,退至门外,这里比较宽广,打起来不会碍手碍脚。

    但是室内的四个人却在此时有了一番争执。

    "看我干什么?你先出去啊!"

    "什么?为什么要我先出去?刚刚是谁说『不用怕,我们上!』的?"另一个声音明显提高想要压过之前的。

    "我是有这么说过,但是你不也说了这么一句『是啊是啊,以我们四个人的力量难道还怕制伏不了这个猖狂的小贼吗?』这话是你说的没错吧?"

    两人四目相对,都露出想要压过对方的光芒。

    "幸好,我什么都没说。"始终不敢开口的老四庆幸地拍抚着自己的胸口。

    被称为大哥的那人闭了闭眼,终于忍受不了地抬起脚,一一将他们三人踹了出去。

    "决定好了吗?"文雍熙低头看着被分别踹出来的三人。"哪一个先上?"

    "他!"三人伸出手指头,分指向不同的人。

    "你们三个给我一起上!"大哥的声音愤怒地从后面咆哮过来。

    文雍熙的表情显示出他对这个指令的满意,他好心地等他们站起身,摆好架式,甚至很有风度地让他们先出招,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出手,这场打斗就会结束了。

    三个人在原地虚张声势了一番之后同时扑向前,也同时戏剧性地倒地不起。他很仁慈,专挑脆弱的地方重击,他们甚至还来不及痛喊就晕倒了,现在他的目光邀请着仅存的一名──那个老大的前来。

    他苍白着脸,低头看了看这个,再转头看了看那个,似乎在此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双唇夸张地上下颤抖,在瞧见文雍熙企图上前的脚步时,惊骇地捧着双颊,挤出一声低呼之后,追随他的兄弟一起晕过去。

    文雍熙轻蔑地低头看了那群不省人事的笨贼一眼,心里想着人的习性真是可怕,像童善这样愚蠢的家伙,找来的四个绑匪也都跟他一样──一样的愚蠢。

    "太精采了!真的好精采。"鼓掌声来自门边,薛无瑕卯足劲的双手。她快乐地跑向他,神情一点儿也看不出被绑架过后的恐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

    看见安然无恙的她,文雍熙刚想要绽出笑容,但是另一股怒气随即升上来,使得他的眼罩上一层冰霜。    "我不是要妳乖乖地待在原地等我吗?妳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走?"他咬牙问。真是气死了,明知道自己是个超级大路痴,却偏偏控制不住好奇的心,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去看什么江湖奇技表演?幸好绑架她的是童善,不然的话……他闭上眼,当时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薛无瑕在离他两步之前停住,他的神情吓着她了,而她显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睁着大眼的表情看来十分无辜。

    "你为什么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她蹙眉回想着他刚刚的话。"你叫我在原地乖乖等你……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这句话了?自从中秋节之后,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她的话立刻让文雍熙的怒气成了无的放矢,是他的错,他忘了当时是以薛文的身分告诫她的。但是,该死的,他再也受不了这双重身分了,在他精神分裂之前,他要好好的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没错!就是现在!趁现在没有人的时候把一切都坦白了吧!

    他拉下白布罩,露出一张温文尔雅、英俊从容却余怒末消的脸,这张脸当然也就是薛文的脸,只不过现在这张脸底下所穿着的不再是长工的粗布衣里,而是一身鲜明洁白,富贵人家才会拥有的高级服饰。

    她愣住了,先是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继而缓缓地锁紧双眉,越锁越紧,文雍熙不得不担心那两道细致的柳眉会因此而打结。

    "啊!你──"她指着扯掉面罩的文雍熙,忽然啧啧称奇。"真像耶!你跟薛文,难道你们两个──"她捂着嘴,因为脑中想到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人了,不由得杏眼圆睁。

    文雍熙有一种谜底即将揭晓的轻松感,事实上,他的心正在狂跳,他体内有一股强大的不安,似乎就要冲破外表的冷静,虽然他此刻面无表情。

    薛无瑕眼中的释然越来越明显,就在他想要好好地吐上一口气时,她接下来的话几乎今个当场昏倒。

    "难道你们两个是孪生兄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想上前陷住她的脖子或是用力摇着她的肩膀,好让她那『异于常人』的脑袋清醒些,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因为薛无瑕开始在原地绕圈,然后以她惊为天人的想象力替她这个双胞胎理论制造出许多合理的解释。

    "一定是双胞胎没有错!难怪我那天见到你就觉得你的眼睛很像薛文,原来是这样啊!因为家道中落,做哥哥的不忍心弟弟吃苦,所以隐姓埋名把自己卖到我们家当长工;不,这样的推测有可能冤枉了弟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弟弟的

    也不一定都很懦弱的,他也有可能是自告奋勇卖身去当长工的……"她看了他一眼,同情、感动、敬佩在她的眼中轮流闪过。"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你们这样的兄弟之爱实在令人感动,我真的很感动你知道吗?"

    面对她乱七八糟的推测,他也只能扯扯嘴角,虽然他真的笑不出来。

    "啊,这真的是人神奇了!我简直无法分辨你们两个哪一个是薛文?哪一个是文雍熙?"

    "是很难分辨,因为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啊?"她眨眨眼,愣住了。"你刚刚……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我跟薛文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不是双胞胎,而是同一个人。"他刻意强调最后几个字。

    "同一个人,不是双胞胎……"她喃喃地重复着,然后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再度指着他。"你的意思……你是说……"

    为了避免她那过于天马行空的脑袋再度思索出令人绝倒的答案,他只好抓住眼前的这只手,施力紧握。

    "薛文就是文雍熙,文雍熙就是薛文,很好,妳诧异的眼光显示着妳很有兴趣知道答案,那么我就告诉妳为什么会这样?因为……"

    他把如何在寺庙对她惊鸿一瞥,如何对她的身影念念不忘,如何为了了解她而深入薛家,以搜集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情报顺便讨好未来的丈人,而决定抛弃文家大少爷的身分将自己卖入薛府为奴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妳了解了吗?"

    他耐心地等候这个显然吃惊过度的姑娘慢慢消化她所听见的,他知道这很难,对薛无瑕这种迷糊的人来说。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骗局,你……欺骗了我。"

    "那当然……"原本扬高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他不能否认『骗』的这个事实,他隐瞒了自己的身分。"我不是有意的……"

    薛无瑕那双明亮的眼瞬间闪过各种复杂的讯息,有不可置信、有责备、有难过,最后留下的是深深的愤怒和屈辱。

    "你骗我。"她的声音在发抖。"现在就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薛文不是文雍熙,文雍熙也不是薛文,薛文是个老实的好人,他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会跟我玩这么卑鄙的游戏;而文雍熙,他是个道德高尚的公子,他一向济弱扶贫,虽然现在他的家境很落魄,但是他也不会来欺骗我,告诉我你在开玩笑,现在就告诉我!"

    她激动的神态令文雍熙感到心痛,同时羞愧万分,他很愿意,很希望他是在开玩笑,但是很无奈,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欺骗了她。

    正是因为他欺骗了她,所以他无言以对,只能以眼光祈求她的谅解。

    她无法谅解!他们一个是自己的知己薛文,一个是自己着迷恋上的公子,他们两人──不,是一人分饰两角,这两个角色连手起来欺骗单纯无心机的她,想到他们曾经在自己迷惘或沉醉时躲在一旁欣赏他们一手造成的结果,她就觉得愤怒异常,怎么能这么对待她?怎么能?

    她收回被紧握的手,史无前例地对着他咆哮

    "太过分了!我这么相信你,你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她流着泪,转头往屋外奔跑。

    "无瑕──"

  尾声

    她要回家,她气愤地想着,她一辈子也不要再见到他了,不管是薛文还是文雍熙。可是……家要怎么回去啊?她从来也没有靠自已的力量成功地回到家里过。

    在无数个交叉巷口前以丢石子决定往哪边走的她,终于被那些巷道弄得筋疲力尽,她不想再丢石头了,在这个路口她毅然决然地决定转向左边。

    "右边。"实在看不下去的文雍熙终于也决定出声指引,因为他也累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永远也回不了近在咫尺的薛府。

    "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做什么?我说过,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再也不要理你了。"薛无瑕头也不回地嚷道。

    "我知道。"文雍熙的声音听来很疲倦。"那么我可不可以请问妳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废话,被他伤害了以后不回家撩伤行吗?

    "那么请再转往左边,没错,就是那条小巷子,谢谢。"

    "鸡婆什么?"她嘟嚷着。"我才不需要你来指引我呢……"话虽这么说着。

    但是她的脚步仍然顺从地转进那条小巷。

    她看见尽头是一片斑驳的墙壁,有些迟疑,但是她仍然坚持走到底,她想,走到尽头就会出另一条可以走的路吧!路就是这样,总是让人意想不到。等地走到底时,发现这真的是一条死巷,就算她向前试着推了推墙壁也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暗道时,她不禁扭头,愤怒地晕红了双颊。

    "你居然又骗──"

    "我跟妳道歉好吗?"文雍熙来到她身后,很诚恳地道。

    "你要怎么怎么跟我道歉?"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样无疑是在替他有找阶下,于是又扬高了眉,别过脸。"哼,我才不接受你的道歉呢!"

    他疲倦地叹气。

    "想想这整件事好吗?仔细的想想。我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地扮成长工混进去妳家,整天做些我作梦都没有想过要做的粗重工作,然后让一个地位比我低下的管家对我颐指气使,吹胡子瞪眼睛?我难道是因为厌倦了贵公子的身分,想要换个新鲜的头衔来试试吗?若果真如此,你应该相信我有其它更好的排解郁闷的方法;那么我是为什么要这么忍气吞声,低声下气?为什么?"

    她咬着唇,眼神在退缩,心在软化。

    "我都是为了妳,为了妳,薛无瑕小姐,因为我喜欢妳,我爱妳受到甘愿舍弃我的地位,卖身进妳家当长工,就为了能见到妳。"

    她深受感动,但是这样就原谅他会不会显的自己太没有原则了?她努力忍住即将滴下的泪水,拼命装出一副仍然很生气的模样。

    "现在我想请问妳,薛无瑕小姐,相较于这种痴情,我那小小的欺骗是不是显的微不足道呢?"

    是啊是啊,的确是的,她差点就点头称是了。

    "就算是这样,你仍然欺骗了我。"她尽量让声音显得冷淡,无奈它听起来脆弱极了。

    "是的,没错,所以我现在郑重的向妳道歉。"他的态度非常非常诚恳。

    "就只有这样吗?"

    "不够是吧?那……这样可以吗?﹂他将她楼进怀中,低头深深牠吻着她。

    "啊……"她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立刻张开嘴主动迎接他的唇。

    这个狂热的吻持续了很久的时间,直到两人几乎无法呼吸时才舍不得地分开。

    他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抗议,于是他沙哑地问:

    "不够是吗?那这样呢?"再度低头,又是一长串的热吻。

    "晤……"她的双手早就不听使唤她攀着他的头背,欢迎他压向自己。

    这次的吻很快便结束了,他的额头轻抵着薛无瑕的,偶尔碰触着她意犹未尽的红唇,眼神则是充满深情的。

    "妳一定还是觉得不够,没关系,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我要把妳娶回家,好让我能用一辈子弥补我的过错。"

    *****

    文雍熙带着三分醉意来到新房,当他看见应该坐着新娘子的床上空无一人时,还以为是薛无瑕故意躲起来想要捉弄他,直到红绢急急忙忙跑进来,向他宣告一个让他瞬间扬起眉,继而蹙起眉,然后深感无力和头疼的问题。

    薛无瑕『又』走失了,在比薛府占地更大更宽广的文府,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在两旁都有丫鬟的服侍下,她再度离谱地演出『迷路记』。

    他不想再费心地追问应该在新房好好待着的她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的,排除了再度被绑架的可能之后,他开始出动所有的家丁在文府寻找,并且决定在他们文府的每一个通道设指针,防止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而此时的薛无瑕呢,正在后花园里为了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问题苦苦地皱眉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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