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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祈愿的花篮 page 14 作者:吕贝卡·裴斯莱

  “埃米尔……等一等。”乔蒂安受不了思绪这么快地转换,这时,他才感觉他的脑袋进入了最佳状态。“什么样的闲言碎语--”

  “是珀西瓦尔·布拉克将这样的消息带到切斯特登领地的,在昨天晚上,为的是更有力地赢得玛丽安娜,毫无疑问他……那蠢驴称斯波兰达为未开化的小丫头!还有,施鲁斯伯里牧师看上去是在劝告这地方的大人先生们,你是知道的,这位所谓的上帝的仆人是多么讨厌的罗嗦,毫无疑问,他告诉每一位平民说他也能发现这一点!现在,这些闲言碎语就要传到伦敦去了,还有--”

  “你所说的是怎样的饶舌之谈呀,真该死!”乔蒂安大声吼道。

  “就是因为你把一位乡下婊子带到你公爵的位子上与你一起生活!如果你把她安置在其它什么地方,没有什么人会挑起眉毛表示好奇。你可以把她安置在伦敦或其它什么靠近你庄园的房子里,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你都可以去见她。但是事实是,你把她带到了桦诗庄园,这掀起了轩然大波,只有你的公爵夫人才可能住在你的房间里面,斯波兰达在这儿的出现表明你情愿与一个平民的荡妇生活在一起,而不愿正儿八经地娶一个你自己阶级中的一位姑娘!”

  乔蒂安气愤得脸都发青了,他抓住埃米尔的衣领,“她不是一个平民的荡妇,我说清楚了吗?”

  “什么?噢,行行好,乔蒂安,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平民的荡妇!我只是在重复人们所说的话而已!”

  乔蒂安松开他表兄的衣领,“这些是怎么发生的?是谁最先散布这样可恶的谣言的?”

  埃米尔直视着乔蒂安的眼睛,“斯波兰达,她告诉牧师说她到这儿来是为了给予你快乐,蕴含在任何事物之中的快乐,说这话的时候她正一丝不挂着。昨天下午,她在你的马车道上遇见了珀西瓦尔·布拉克特,她告诉他说她要睡到你的卧室里去并且要使你快乐,这次小小的相遇发生的时候,除了你的衣袍之外,她什么也没穿。”

  乔蒂安又抓住了埃米尔的手臂,“埃米尔,你是不能理解的,她所说的她渴望给予的快乐--”

  “渴望是个关键的词。”

  “听我说!她不断地说她要使我快乐,当她说要给我快乐的时候,她仅仅只是意味着那些。快乐,那朴素又简单,不是床上的那种。她对于做爱一无所知,对于这些没有任何念头--”

  “噢,继续说,乔蒂安。她真的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昨天,她竟然认为快乐来自于我的大腿!”

  “你的大腿,我明白了。乔蒂安,快松手,否则你要将它拗成两段了。”

  “我是想要解释……她贴着我的腿,而我--”乔蒂安放下了埃米尔的手臂,又抓着了他的肩膀,“那不是结局,埃米尔,风言风语所说的斯波兰达是--”

  “那是完全的令人作呕的猥亵,但我想知道的是,你将对此怎么办?”

  “怎么办?”乔蒂安看着紧闭着的卧室门,拼命地想平静自己。他闭了一会儿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埃米尔。“我什么也不做,”他答道,声音平稳而冷淡,“风言风语会自行消失的,就像所有的谣传那样。”

  “你们称斯波兰达为你的农民妓女,乔蒂安,我不怀疑她是纯洁天真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是你的名声害苦她了--”

  “我才不该管别人怎么说呢--”

  “想一想斯波兰达吧,她名誉扫地。如果你继续把她留在这儿,闲言碎语会在成群的人以及那些大人先生们之间越传越凶。如果你把她送走,她会在底层人中间成为没有亲人的可怜人,尽管她很漂亮,但是没有一个男人会看她第二眼,你这该死的,你是知道这些的。”

  乔蒂安走下大厅,然后又走回来。见鬼,现在,他该怎么办?

  “娶她,乔蒂安。”  乔蒂安盯着他的表兄看,就好像他的脸上长着第二只鼻子似的,“娶她?你是不是失去理智了?她不是那种女人--”

  “你对女人的认识现在一点也不管用了,斯波兰达处境很不好,你必须得--”

  “她的天真无邪使得她仍然保持着完整的处女之躯,因此,我没必要--”

  “事实是,在这种情形下,没有其它什么办法,结果才是每个人所能相信的东西,而人们总是相信最坏的结果。如果她的家人听到了这些谣传,那会怎么样?你可以肯定他们不会轻轻松松地接受这些的,他们会要求婚姻,如果你不答应,他们完全不理由将你带上法庭。”

  “她已经是三十二岁的人了,她的年龄解除了我--”

  “她的年龄与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位未结婚的姑娘应该保持她的处女性和名誉,这与年龄又有什么相干。她的亲属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他们肯定会像一只嗜血的狼那样攫住你,他们会坚持要你娶斯波兰达为公爵夫人,他们将--”

  “但是我没有碰她--”

  “但是你自己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已经玷污了她的荣誉,虽然不是直接的。”

  乔蒂安没有注意听埃米尔所说的放奉承大步走过走廊,在墙角转弯,然后直上那宽大的楼梯。忘记喝茶和咖啡了,他挺气愤,现在他特别需要的是一大瓶烈性酒,正好他的办公室里有一瓶。

  “该死,乔蒂安,”埃米尔咒骂着,“你不能留下斯波兰达一个人单独地处理这件事!她--”

  “我并没有意思要留下她一个人处理这可恶的事,我恐怕她会使它变得一团糟。”

  “那么,你将怎么办?”

  “再明显不过了,她不能再呆在这儿了,要是你没有烧掉那个我写给施鲁斯伯里牧师的纸条的话--”

  “在你写那张纸条之前,斯波兰达就对牧师说了那句话,那牧师早就在传扬闲话了--”

  “在乡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置她呢--”

  “如果斯波兰达不愿意去你为她挑选的安置她的地方的话,那怎么办?”埃米尔问,跟随着乔蒂安走上宽大的楼梯。  “恐怕在这件事上她没什么可选择的。”

  “你很像是她的曾经丢失了的一位唯一的朋友,闲话就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的一位唯一的朋友将你留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你会怎么样?”

  “我不是她的朋友。”

  埃米尔抓住了乔蒂安的手臂,强迫他停下来,“你将对她怎么办?”

  “我们只是认识而已,别无其他。”

  “甚至现在她还一丝不挂地躺在你的床上,我想说你们两个人不仅仅是认识而已吧。而你如此迅速地否认与她有过关系,这很显然表明她对你来说有过什么事儿。但你太顽固了,不愿意承认。是不是你害怕承认你的感情,乔蒂安?感情是很脆弱的,是不是这样?”

  乔蒂安一甩手臂,挣脱了埃米尔,继续上楼梯。“我会做对斯波兰达有益的事的,我决定了,她可以在我这儿停留,我的话完了。”

  “我毫不怀疑,你最终的决定对斯波兰达是有益的,对你也是极方便的。你是一个卑贱的人,该死的你。”

  乔蒂安僵直地愣在那儿,没有回答。他上了最高一级楼梯,又往下走。

  仅仅是一刹那,他意识到他的下楼梯是个错误。

  霍尔登太太和布里蒂太太站在大理石的门厅里,边上站着惊慌失措的厄尔姆斯特德,三个人立刻发现了乔蒂安。  “爵爷,”厄尔姆斯特德说,朝上望着他的主人,“霍尔登太太光临--”

  “我很抱歉打扰了你午间的休息,”麦屈特·霍尔登申明说,注意地看着公爵的休闲长袍,

  “我来是为了邀请你参加我将在下周二举行的家庭宴会。”

  “我是奉霍尔登太太之命陪同她一起来的。”雷吉娜·布里蒂加上一句。

  埃米尔在乔蒂安身后走来走去,然后低声说:“这两个吵吵嚷嚷的婆娘只想出了家庭宴会的招儿,乔蒂安,她们到这儿来是为了亲眼目睹斯波兰达。”

  乔蒂安完全明白这两位老太太的即兴来访的原因,他系紧腰带,丢下一个故意设计好的眼神,以此恫吓这两位饶舌妇。

  他成功了,这两位老太太都退向门边。

  但是她们很快停住了,因为此时正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穿过门厅。

  “主爷,”斯波兰达说,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最高一级楼梯上,“你把我的那片缎子衣袍穿走了。”

  “呵,天哪,”埃米尔嘀咕着,“乔蒂安,她赤身裸体着呀。”

  乔蒂安没有抬头看斯波兰达,确实,他那时正把目光固定在那两面三刀位丫在门达的妇人身上。

  他在她们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束毫无错误的纯然满足的光,在那颤动的嘴唇上弯曲地表示着恶意的微笑。

  他们称斯波兰达为你的农民妓女,乔蒂安。

  愤怒使得乔蒂安咬紧了牙关,甚至现在,这两位忙忙叨叨的老妇还在想着那些加给斯波兰达的恶毒头衔。

  斯波兰达,她的纯洁只有新生婴儿才可与之媲美。

  “你们已经得到了这次光临所想得到的东西了,是不是?”他朝下望着这两位妇人,“她在那儿,站在楼梯顶上,仔细看看她吧,记住每一个细节,这样你们就可以精确地描绘她了。”

  麦屈特·霍尔登双眼从公爵射向一丝不挂的姑娘,挑起一条灰色的眉毛,“我想我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在浪费宝贵的时光,不要争吵了,霍尔登太太,”乔蒂安冷笑着说,“你们有足够的谣言可以去传播了,是不是?你们有这样重大的使命要去完成,我建议你们可以上路了,就是在现在。”

  她们慢吞吞地走了。

  乔蒂安两眼紧盯着房门,他太气愤了,都说不出话了。

  但是脑袋中有声音在大叫。

  不管你将我送到哪里,主爷,我都不会在那儿呆的,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你这儿。

  那蠢驴称斯波兰达为未开化的小丫头。

  我毫不怀疑,你最终的决定对斯波兰达是有益的,对你也是极方便的。

  这声音像一串子弹射穿了乔蒂安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到墙上被打碎了。

  与此同时,他将埃米尔拉到他那一级楼梯上,面对着埃米尔,“埃米尔,”他轻声地说,声音中充满着痛苦,“将牧师带到这儿来。”

  埃米尔点了点头,微笑着,乔蒂安想要面对“比你更纯洁”的施鲁斯伯里牧师了!“我也将珀西瓦尔带到这儿来”,他说,他实在很向往看见他们表兄严厉斥责造成这么大麻烦的这两个人的情景。

  “日后我再处理珀西瓦尔。”

  “但是--”去把施鲁斯伯里牧师带到这儿来,不管欠在什么地方找到他,我只是想叫你立刻把他从躲藏着的什么阴暗角落里拽到这儿来。”

  埃米尔下楼梯,但是又停住了,一个突然的念头闪过,施鲁斯伯里牧师……已经发生了这些事,乔蒂安一定不会仍然坚持要将斯波兰达送到施鲁斯伯里夫妇那儿去的!“乔蒂安,你要叫牧师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撒播谣言种子的第一人,现在他可以该死地将它收场了。”

  “你是不是说你要他否认他的谣传?”

  “太晚了。”

  “那么,你要他做什么呢?”

  乔蒂安朝上望着站在楼梯上的斯波兰达。

  她正对着他露齿而笑。  他所回报的那个表情可以使海水枯干。

  “乔蒂安?”埃米尔加重了语气,“你要我对施鲁斯伯里牧师说什么呢?”

  乔蒂安呆呆地,他从斯波兰达那儿回转过来,“告诉他,有一个婚礼要他主持,我想要在夜晚来临之前举行。”

  第八章

  乔蒂安的心情就像他身上所穿的礼服一样黑,他站在床边,打开一个大大的木盒子,这是他刚才让仆人拿来的,他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到床褥上。

  屋里的灯光以及炉火的亮光照在一堆无介的宝石之上,数百年来,这些宝石,为安伯维尔家庭的女士们所拥有。乔蒂安明白,他得在结婚典礼上给斯波兰达一个戒指,所以他收回了他所见到的第一枚戒指,那枚戒指有一圈朴素的银边,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珍珠。

  另一枚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坚硬的黄金底座上有三排紫水晶,他拿起它,淡紫色的水晶闪着多么灿烂的光辉,然后他将它与那个有着珍珠银边的戒指做比较。

  它们在制作上有什么不同呢?他问自己。实际上,戴上斯波兰达手指的,只要不是由那该死的马靴上的钉子做成的就可以了。  他将一枚戒指装进口袋,下楼了。

  曾经有一次他走进这间绘画室,感觉在参加葬礼,好像有成千柱蜡烛点燃着,房间里到处泛滥着从暖房里拿来的鲜花,甚至房间周围也布满了忧郁,还有悲哀的心情,唯一缺少的一口棺材。

  虽然这房间感觉并且看上去很阴暗,但是它符合乔蒂安的心境。仅仅再过一小会儿,他就要娶斯波兰达了,一位他几乎不了解的姑娘,他不能否认她的可爱,他也不能赶走她天生的甜美,但是她的古怪看来并不适合于他。

  事实是,他并不一定得娶她。

  “我非常高兴能帮助你安排这个紧急的仪式,爵爷。”施鲁斯伯里牧师大声说道,胸前手持祈祷书。“平常的话,我会坚持要发布公告,并且遵守另外一些习惯的程序,但这一次是特殊情况。”

  乔蒂安不作声。

  “你做得很对,爵爷。”牧师继续说,“这婚礼不仅将你从你所犯下的罪恶之捆绑当中解放出来,而且可以有效地阻止那些嚼舌,我……你……”

  牧师看见公爵眼中有雷电似的表情,他的声音飘忽得很远,乔蒂安那坚硬的银色目光就像钉子、小刀、弓箭以及其它一切存在的尖利的致命工具那样,将牧师钉死在墙上的十字架上。

  “我建议,牧师。”乔蒂安说,“当你今天晚上做祷告的时候,你该为你那黑暗的灵魂祈祷。”

  施鲁斯伯里牧师在他不得不回答的当口,弗劳利太太快速地走进了屋子,这帮了他的大忙,弗劳利太太尽她的胖腿所能够承受的速度飞奔进屋,“爵爷。”她擦着裤子,“斯波兰达小姐现在正和泰特先生下楼,但是我想我得警告你她拒绝穿从麦伦克劳富特女裁缝那儿送来的礼服,礼服上的花边没能得到她的认可,尊敬的主人,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这怎么也不能说服她把衣服穿上。”

  “她现在没有不穿衣服吧,是吗?”乔蒂安问,没有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不该提。

  弗劳利太太尴尬得双颊火烫,“不,爵爷,但她……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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