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怡如实在受不了他的鸡婆,反问他说:「你呢?」
「我┅┅你刚才不是看过我的工作证了,我是这次活动的工作人员,现在则是我的用餐时间,待会儿就得回到舞台前维持秩序了。」
他啃完最後一口面包,又从袋子里摸出了两瓶饮料,递了一瓶给她。
她反射动作的接过来,才讶然看着手 的东西,「难道没人告诉你,不可以吃陌生人的食物吗?」
「有呀!这种事众人皆知嘛!」
「那你怎麽还拿东西给我呢?」她心想,分明是诱使我犯规嘛!
屠力刚喝了口饮料,才解释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已经称你小秋,这样还算是陌生人吗?」他理所当然化解了她出的招数。
哼!转得还真硬,简直是胡扯。
「你┅┅」
「小秋,你可以告诉我,你在这里出现的原因了吧?」他赶紧先下手为强,免得又要接她的怪招了,虽然很喜欢她的谈话方式,但自己的休息时间也快结束,该速战速决了。
秋怡如已招架不了他的热心,认栽说:「陪妈咪来。她去买零食,我追狗,两人走散了。」
她还真是惜字如金,不过也很勇敢,以她看来的年龄,和家人走散了,还能如此镇定的坐在这里,使他不禁要对她另眼相看┅┅不对,他早就如此了,否则怎麽会还耗在这里。
「你妈咪如何称呼?」
天呀!秋怡如皱起了眉头,他是血蛭吗?问题一个接一个,待会儿,该不会连祖宗十八代都要背出来吧!
他见她神情有丝不耐,连忙解释说:「你告诉我你妈咪的名字,我才有机会运用特权上台试音呀!」说罢还对她眨眨眼。
「秋玉洁。」她对他翻了个白眼,早说嘛!讲话总是慢半拍。
屠力刚像是听见她心里的嘀咕,说:「是你不让我把话讲完,就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可不要怪我讲话太慢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唉!怎麽他摸我头发的感觉和妈咪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好像多了点儿。
他见她眉头深锁,像是在思考什麽难题,误以为她终於把心里的担心表现出来,不由得拉起她的小手拍拍手背,安慰说:「小秋,你放心,只要我登高一呼,凭这次舞台的音响设备,你妈咪一定听得见,没多久就会出现了。走吧!我们赶快过去。」
她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心想,难道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秋怡如挣脱他的手,走回原位坐下,不理会他又继续盯着广场直看。
屠力刚无奈的耸耸肩走向她,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吧!既然你不愿当沙丁鱼挤到舞台上,我只好单独慷慨赴义喽!」他拍拍她的肩说:「你乖乖坐在这里,我请你妈咪直接到这儿找你。」
见她点点头,他才转身离去。
秋怡如看着他脚步逐渐离去才嘀咕说:「真是道德沦丧,难道他不知道女孩子的身体不可随意轻薄吗?」
她嘴 虽然批评着,心里却又因他频频回首望她,冒出了一股┅┅
奇怪的感觉,好像和他揉她的头发时感觉有点雷同。
※ ※ ※
「来宾秋玉洁女士,您的小孩正在┅┅」
当秋怡如听到从舞台那端传出这段话时,心想,妈咪大概快出现了,她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想办法硬挤了两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用手搓揉自己的鼻头,让它看起来像是哭过有点红的模样。
她从袋子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嗯,效果不错。」满意的将镜子收入袋中。
她的手才抽离袋子时,就听到一句熟悉的呼唤声,连忙回头站起身。
「小如┅┅」
「妈咪┅┅你终於来了,我┅┅刚刚好怕┅┅哟┅┅」秋怡如冲进妈咪的怀里,假装抽咽的声音。
秋玉洁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女儿,此刻的她终於能放下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淌下两行泪水,「妈咪找不到你时,也好害怕,好怕你会就此┅┅不见┅┅」她硬咽的说出刚才的担心。
台阶上,一对年轻的母女相拥而泣,秋怡如原本需要硬挤的眼泪,在看到母亲担心的表情时,也不由得滑下两颗泪珠,她心里不禁自责自己又惹母亲难过了。
屠力刚广挤完立即冲下舞台,努力穿越过一层层的人肉墙,往秋怡如的方向奔去,他远远看到一名女子紧搂着她,不禁加快速度冲过去。
他在距离她们不远之处停下来。仔细观察那名陌生女子,「奇怪,她怎麽那麽年轻呢?」心里不禁怀疑起她的身分。
那名女子身着T恤、牛仔裤,长发全编成一条瓣子放在身後,年轻得令人无法相信她会是一位母亲,惟独那张清秀的脸庞有几分和小秋神似。
为了确定她的身分,他向前走了几步,「这位小姐,请问你为何抱着我妹妹?」
秋玉洁逐渐平稳的心情,被突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她抬头看看四周,附近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难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指的是:
「先生,你是在问我吗?」
「嗯,你为何抱着我妹妹。」
秋玉洁嘴角堆起了一抹职业笑容,铿锵有力的回答说:「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吧!小如是我的女儿,怎麽会是你妹妹呢?」她心想,这个年轻人太离谱了吧!连自个儿的亲人都会认错,若非自己待在服务久业久了职业使然,早就恶言相向。
屠力刚望了一眼闷不吭声的秋怡如,内心依然不减对眼前这名陌生女子的怀疑,实在是因为她这会儿的模样与刚才的一派冷静全然不同,反而是哭红了鼻头。一脸怯生生的神情。
他全然不知,这道难题是秋怡如故意丢给他,藉机测验他的反应。
「这位小姐,你如何能证明小秋不是我妹妹,而是你的女儿呢?」
「因为我只生了小如一个孩子,可不记得曾生过你。」她语气已有些不耐。
他见秋怡如仍旧不吭声,为了她的安全,不死心的又说:「据我所知,小秋的母亲是秋玉洁,你如何证明呢?」
她讶异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重新打量他。自己何时认识了这号人物怎会不自知?可是他却又知道她的名字┅┅看他一表人才,虽然只是身穿休闲服,但是他散发着一股令人觉得安全的气息,感觉起来比他年轻的脸庞成熟、稳重。
凭她的眼力,如果见过这个人,应该不会忘记呀!
「我就是秋玉洁,」她从自己皮包内掏出了一张证件递给他,「这是我的身分证。」眼神不解的盯着他,见他很认真的比对照片上的自己,不由得更加迷惑。原以为把证件拿出来就能破解对方的玩笑,或者他是以前认识的人,突然跑去整型了,自己才会认不出来,可是却见他┅┅
屠力刚仔仔细细核对了身分证上的名字、照片,确定了她真的就是秋玉洁,可是小秋为何不开口解释呢?他眼神狐疑的盯着秋怡如。
「妈咪,你看我都吓呆了,忘了告诉你,就是屠大哥上台广播,你才能找到我的。」秋怡如见眼前的戏码快演不下去了,捉住这个空档赶紧插花澄清误会。
「原来如此。」
秋玉洁松了口气,完全没想到为何她现在才开口说话,客气的说:
「原来是屠先生您的帮忙才让我找到小如,其是非常谢谢你。」说的同时也弯腰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秋女┅┅小┅┅」屠力刚要开口说不用那麽客气,可是却不知该用怎样的称谓才适当。
「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不用太注意称谓。」她看出了他的局促,适时的替他解惑。
「你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一点儿也不像证件上登记的三十一岁。」他笑着把证件还给她,「你比我大十岁,我该叫你一声大姊才对,嗯┅┅对了,叫你一声玉姊如何?」
「好,我只知道你姓屠,不知你的大名是?」原来他也有活泼的一面,她笑着等他自我介绍。
「我叫屠力刚,屠夫的屠,力量的力,刚强的刚。朋友都叫我大刚,现在是大三的学生,今天┅┅」他为了弭补刚才对秋玉洁的测试,详细的介绍了自己。
「大刚,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否则小如可能会哭┅┅」
「玉姊,你太客气了。」
「哪 ,现在社会上像你这麽热心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看来学校把你教得不错哟┅┅对了,你是修哪一科系的?」
「中文系,我是华侨,独自来台湾┅┅」
秋怡如望着眼前这两个人一来一往聊得如此热络,也仔细听他们的谈话,准备在那个呆子泄她的底前,随时打断插播。
她冷眼旁观屠力刚,听他是归国华侨,心里大叹,唉!原来是国外长大的小孩,难怪搞不清中国人的辈分关系,我称他屠大哥,他却叫妈咪玉姊,这到底是哪一国的关系呢?真亏他已经来台湾念了三年的大学。
屠力刚眼神不经意瞄到秋怡如眼底的嘲弄,不禁松了口气。这才是他之前看到的小孩,可是,她又怎麽会一副柔弱的模样依偎在母亲怀里,而且还哭红了鼻子,刚才地明明没掉半颗眼泪呀!
「原来你是工作人员。」
「妈咪,我好累哦!我们可不可以回家,演唱会就不用听了。」她细声的撒娇。
秋怡如心想,再不打断他们的闲聊,怕没三两下,屠大┅┅不,该换个称谓┅┅算了,叫他阿刚好了,嗯,到时自己的底细不就会被阿刚给抖了出来。
秋玉洁爱怜的望着怀里的女儿,又再度向屠力刚道了一次谢,顺便向他要了联络电话,打算找机会请他吃饭道谢,待拿到电话向他道别後,才牵着小如离开。
屠力刚望着她们母女俩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正觉得有点依依不舍,却见秋怡如不知对秋玉洁讲了什麽话後,秋玉洁站在原地,而她却跑向他。
「小秋你┅┅」他正讶异开口欲间原因,却被她打断了话。
秋怡如神情嘲讽,说:「阿刚,亏你来台三年却没多大长进,拜托你把中国的伦常关系弄清楚,不要乱搞大姊、妹妹的关系,拜!」
她为了把刚才憋了好一会儿的话一吐为快,才会在走了一段距离後,藉口对她妈咪说忘了向屠大哥道谢,要她妈咪在原地等她,才能跑过来亏他。
「你┅┅」屠力刚还来不及反驳,就让她给溜了。「天呀!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吗?什麽乱搞关系,这是什麽跟什麽┅┅」他无奈的笑了笑,直到不见她们的身影才转身望向舞台。「糟了!节目都要开始了,这回会被他们骂惨了。」
他赶紧冲向那堵肉墙,途中还换来不少人的白眼和咒骂声。
「各位来宾,现在让我们欢迎┅┅」主持人愉快的介绍出第一位偶像歌手,换来现场一片尖叫声。
一场热歌载舞就在中正纪念堂广场展开,替时下课业压力沉重的青少年舒解压力,让他们暂时忘了那些烦人的课业。
第二章
原想赖床多睡一会儿,却被外面传来的噪音扰得无法入眠,秋怡如只好跳下床到外一探究竟。
她伸伸懒腰,睡眼惺松的走向厨房,「妈咪,你今天没排班吗?怎麽还没出门呢?」
正在煮东西的秋玉洁回过头看了眼女儿,又回头继续盯着锅 的食物,「小如,赶快去刷牙洗脸,出来正好可以开饭了。」
看来,今天妈咪轮休,才有时间玩烹饪,唉!为人子女者,只好配合度高点儿,捧个人场,虽说妈咪煮的食物尚可人口,沾不上美食边缘,不过倒是充满了爱之味哟!
秋玉洁自从怀了秋怡如之後,就一直在百货公司卖男装,这一卖就是十几年,直到前几年才升为组长,负责北区的专柜。工作时间比以前长,也更忙碌,几乎两个月才能排到一天国定假日休假,平常虽然也有排休假,但是小如要上课,母女俩还是无法好好聚一聚,所以两人就格外珍惜像今天的假日。
秋玉洁见她从浴室走出来,连忙说:「小如,快来吃,稀饭要趁热才好吃。」
秋怡如见餐桌上除了一锅地瓜粥,还有荷包蛋、空心菜及一盘黑黑的┅┅
「妈咪,这盘黑黑的东西是什麽呀?」她皱着眉头,疑惑的盯着那盘黑漆抹乌的食物┅┅是吗?那是食物吗?
「这个呀┅┅」秋玉洁夹了几颗放人碗中,「这个叫做『树子』,是柜上一位小姐从南部带上来送我的,听她说这种东西甘甜味美很好下饭。」她解释完就动手吃碗裹的食物。
她一听是别人送的,味道应该不曾太离谱,更何况是新的菜色,总得捧个场,意思一下,夹了一颗树子放心的往嘴 放。
「天┅┅」秋玉洁皱起眉头眯着眼睛,连忙吞了几口稀饭。
秋怡如见她妈咪奇怪的表情,已经来不及踩煞车,「妈咪┅」她也连忙吞了几口稀饭,冲淡口中的咸味才说:「妈咪,怎麽那麽咸呀?」
「这┅┅那位小姐明明说树子可以和肉一起卤,或和鱼一起蒸都很好吃,怎麽会┅┅我只不过想先吃原味,才┅┅」她也不知道问题错在哪儿。
秋怡如若有所思盯着眼前那一盘「黑树子」,她大概知道原因出在哪了。
「妈咪,树子原来就是这种颜色吗?」她故作天真的问。
「当然不是,那可是我倒了近半瓶酱油,花了一个钟头才让酱油完全渗人树子
。」说到这件事,秋玉洁不免沾沾自喜,若非她的巧手,一个钟头哪够让树子变了颜色。「可是,怎麽都是酱油的咸味,甘甜味美怎麽都不见了┅┅」她深锁眉头,思考自己是哪个步骤做错了。
「妈咪,或许┅┅是你没加肉或鱼的关系,或许┅┅你可以再问一下送你东西的那位小姐┅┅」
秋怡如实在不敢告诉她妈咪,卤这一小盘东西不用放到半瓶酱油,但与其由自己说,还不如让别人纠正她比较恰当,以免让妈咪知道连这种小常识她女儿都知道,而她却┅┅
「也好,再问清楚点,否则冰箱 还有一包树子,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处理,小如,这一盘就不要吃了,吃其他的菜┅┅」秋玉洁心想,明天上班就问清楚树子的料理方式,还有,树子好像不单叫树子,好像┅┅该有三个字,顺便再问树子的正确名字好了。
※ ※ ※
饭後,秋怡如帮她妈咪收拾碗筷。
「小如,算算时间,你也快升国三了,再过一年就要联考了,我看┅┅该帮你找个家教┅┅」
秋怡如听到此处,手一滑,原本在手裹的碗一不小心就滑到水槽 ,她连忙捡起来仔细看了一眼,喃喃自语说:「好里加在!没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