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蝶姑娘请您过房。’小翠抿笑。
‘呃……好……’他起身,不自在地低头走出房间。
小翠促狭地将他推进紫蝶闺房后,窃笑掩门离去。
紫蝶微倾粉颈,神态娇柔优美,纤细巧手疼惜般的抚拭琵琶音弦。
就让他化成音弦吧!那滑动的手指是那般撩人轻柔、那般引人遐思……‘关公子! 关公子——’
‘啊!’天籁之音将他的迷魂召唤回来。
她抿嘴浅笑,那娇媚的神态——哦,让他醉死算了!
‘想听什么?给你来段小曲如何?’她薄唇轻启。
他醉迷于她巧手撩弦的优雅、娇柔动人多变神韵,但——‘不了,才陪过段老爷, 你歇着,别累着。’他可会心疼的。
紫蝶动容他的体贴。
‘那你要我如何伺候你?关大爷?’紫蝶寻他开心。
‘紫蝶姑娘,我……我并不希望你将我当成寻花问柳的公子哥看待,如果你能当我 是朋友,我会自在些,其实……其实……’能见到紫蝶,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寻你开心的,向来我就没当你是客棺。’她笑他憨厚得可爱。‘就因为是朋友, 更不能怠慢,我愿意为朋友笙乐终宵,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寻花客可没这般礼遇。’
天晓得!骨子里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就是没有包天的色胆罢了!
‘我们聊聊!’他靦腆地说。
‘好啊!陪你聊聊,但聊什么好呢?’地含笑瞟了他一眼,话中有话:‘咱们就聊 ‘雌雄义盗’如何?听说昨晚韦府遭殃了,今儿个茶坊、酒楼都谈这档事,也成了咱飘 香阁的话题,真是大快人心哦!’她的尾声有些怪异。
‘你这算奚落还是恭维?’关岳郝然,笑得尴尬。杭州城内。只有紫蝶知道他们兄 妹俩的神秘;然而昨晚又多了一人——韦孟飞。
‘奚落百姓爱戴的大英雄,我还出得了杭州城吗?’紫蝶嫣然浅笑里充满着敬佩。
‘其实我们兄妹并没有街坊邻居所想的,有那么伟大的情操,不过是完成祖父的遗 训罢了!再说,做贼也不是什么好勾当。同为富不仁的富贾拿些银两济贫,良心上好过 些。’再教美人夸赞下去,他在飘香阁就待不住了。
‘不逗你了。’紫蝶嫣然抿笑,关心地提醒:‘韦老爷子素与官府交青甚笃,且又 与五里坡的马家寨有来往,这回你给他难堪,日后行事可得谨慎小心。’
‘这我知道。韦府仗势欺人,以高利银息鱼肉善良的贫困人家,早就该给他点教训 !’关岳嫉恶如仇。
‘其实|—韦府也不尽然全是无恶不作的,还是有些人存有良心的,’
‘耗子窝里能有什么善类?!’他可不以为然,尽是一丘之貉。
‘韦家少爷虽算不上是个正直的人,不过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有机会介绍你们 认识。’
‘你很欣赏他?’能搏取紫蝶青睐欣赏的男子并不多,这韦家少爷有何能耐?
此时楼下花厅传来嘈杂的叫嚷,是马家寨马辉那贼头疯狗子乱吠,穷嚷嚷着要紫蝶 姑娘陪酒。
关岳一时激愤欲下楼——‘别,这不是闹事的地方。犯不着寻那莽夫搅和,楼下有 三娘应付着。’紫蝶拦下冲动的关岳。
‘马大爷,教您受罪了,惹您发这么大的脾气,咱们飘香阁可禁不住您的怒火。’ 崔三娘八面玲珑陪笑安抚。
‘好说。爷儿我不是来闹事的,可是捧着白花花银两来捧紫蝶姑娘的场,看你是想 赚爷儿的银两,还是让我一把火将你这窖子给烧了,然后掳紫蝶姑娘回马家寨做爷儿的 押寨夫人?’
这贼头来真耍硬的?‘哟!瞧马大爷您这重话,咱们飘香阁敞着两扇大门,是求财 不求气,捧着银两上门的全是大爷儿,尤其您马大爷赏脸捧场,咱紫蝶姑娘再忙也得舒 服伺候您才是。就这么着,我拿个主意,先找几个姑娘陪您消些气,过会儿再叫紫蝶陪 您,好不?’
‘我马辉亮出白花花银子,还要你这老鸨替我拿主意!’马辉咆哮擂桌,吓得飘香 阁上下鸦雀无声。他双足一蹬跳上桌:‘老子看赏你飘香阁面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兄弟们,把这窖子给砸了!除了紫蝶姑娘外,兄弟们喜欢哪个姑娘,尽管掳回寨子,然 后一把火将这窖子给我烧了!’
‘马辉,我飘香阁在杭州城可也不是三两天的新招牌,飘香阁真要教你砸了,我崔 三娘包管要你的贼寨烧上三天三夜,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吧!’崔三娘可也不是 省油的灯。
‘有胆识,不愧是当年叱侘杭州城青楼妓院的名妓,不过老子可不吃这一套,兄弟 们,把窖子给我砸了!’
‘哟!我当是谁将咱们飘香阁当成市集,在这哭爹喊娘地鬼吼鬼叫,原来是马家贼 寨的当家,马大爷!’紫蝶神闲气定抚媚倚栏,关岳义不容辞在旁担任起护花使者的任 务。
‘伶牙俐齿,果然是崔三娘调教出来的姑娘!’马辉冷笑竖起大拇指。
‘好说,蒙马大爷看得起,为了小女子,让你费劲弄了这么大场面。’紫蝶回以不 屑冷笑。
‘哈!爷儿就喜欢你这性子。’马辉狂笑。‘小美人,先下楼陪爷儿痛快喝几杯! ’
紫蝶不屑冷哼,显然没有下楼的意思。
马辉见状跳下桌:‘成!爷儿就上楼进你闺房,痛快喝个通宵!’
冷不防地,几片屋瓦匡啷地砸在马辉面前,他惊惶地跳退一步。怎么回事?他猛然 抬头——蕈状迷雾里,霍然跳出一名女子,以鹞子翻身的优美俐落姿势纵身着地。
骆雪冰的降落身手,要比凌霄帅气多了。
她豹般犀利目光,慎戒地环视着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表情。
她顺利地穿越时空回到唐朝了吗?眼前——似乎像是古代青楼妓院?只是这究竟— —‘这是什么地方?’
骆雪冰冷冷地问话,解冻了惊诧屏息的气氛。
哪里迸出来的怪异姑娘?冷艳里散发出慑人的傲然个性,真要得!噢,管她是哪来 的异邦姑娘,就算是天上仙女,他马辉要定了。
‘飘香阁果然藏龙卧虎,不是个简单的地方,这从天而降的奇异女子,可要比紫蝶 有味道多了,爷儿今晚就要她。’马辉色胆包天。
不知死活的恶棍!骆雪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哈?来劲,有味道,爷儿就喜欢有个性的姑娘。’马辉淫笑,轻薄上前,不客气 地探手欲“疼怜”那张滑嫩的冷艳脸蛋。
‘找死!’骆雪冰挡过‘怪手’,凌空一脚将猝不及防的淫贼狠狠踢得老远。
这场意外的戏码看得众人瞠目结舌,眼巴巴地望着马辉撞颤了柱子,又狼狈地摔弹 在地上。
天降女豪杰,够呛,帅!
‘当家的——’贼子贼孙们乱成一团。慌忙扶起晕得不知祖宗是谁的马辉。
‘可恶!将那婆娘给我宰了!’
‘砰——’震慑的一声枪响,定住了忿怒得蜂拥而上的一班贼子贼孙。
子弹从马辉耳垂呼啸而过,射破了他身后的花瓶。
那是什么神器?震天炮!马辉身体软了半截,充好汉地硬撑起腰杆,当家的可不能 是孬种。
‘谁的脑袋比花瓶还硬,不妨过来试试。’骆雪冰枪口指向马辉。
‘这笔债我会讨回来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再不走就得变狗熊了。
这恶棍也有被架着离开飘香阁的驴样?真是大快人心!
‘请问这里是——’一阵晕眩,使得骆雪冰身体不支后倾。
‘姑娘——’关岳情急地从阁楼翻身跃下,撑住骆雪冰的身子。
这身奇装异服打扮的奇异女子是何方神圣?邦异女子?还是——天界仙女?
***
半个时辰后——‘我是未来世界的特警,也就是你们现在衙门里的捕快;我手上这 东西是未来的武器,用来制服拒捕的歹徒——’骆雪冰帅气地耍枪,见眼前个个‘鸭子 听雷’
似的呆滞神情,向来说话简单扼要的她更懒得解释:‘你们信不信、听不听得懂, 根本不重要,我来的目的只是要找一个人。’
‘是杭州城里的人吗?三娘见识广,或许能帮得上忙。’紫蝶问,崔三娘一旁可是 一副老杭州人的神态。
‘是我们那年代的窃犯,警方已经通缉他两年了,没想到他竟偷了时光传送器来到 唐朝。’
‘窃犯?’多敏感的字眼,关岳想笑。
‘是个狡滑的——神偷,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失手过,行踪诡诈不定,至今 没有一位特警能将他逮捕归案,是个相当棘手头痛的人物。’
瞧她将那人说得活似神偷再世,搞清楚他可是神偷——关展鹏的后代,那人是什么 ‘旷世奇偷’,如此神通广大?有机会非得较量一番。
‘你确定要找的人就在杭州城?’紫蝶问。
‘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既然从未来追到唐朝,就算他在天涯海角,我也要逮捕他归 案。’骆雪冰毅然收枪欲离开紫蝶的闺房。
‘你就想这样走出咱们飘香阁?’崔三娘一脸诡异。
骆雪冰蹙眉,冷眼疑惑地看她。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很感激你替我赶走马辉这凶神恶煞,但你将我的屋顶撞了 个大洞,就得给我个交代。’
骆雪冰狠狠瞪了她一眼。教她拿什么来赔?廿一世纪的钱管用吗?
‘三娘,今晚飘香阁里遭受的损失,由我负责赔偿。’关岳仗义相助。
‘要你多事!’崔三娘碎骂,显然别有企图。
‘好吧!要我怎么赔偿?’骆雪冰捺着性子问。
‘这好说。’崔三娘展笑:‘今儿个你在飘香阁得罪马辉。他不是轻易肯善罢甘休 的人,为了确保飘香阁能平安做生意,希望你能做咱们飘香阁的保镳。’
廿一世纪的优秀特警,跑来唐朝担任妓院的‘保安’工作?她这还有脸回去见赵局 长吗?
‘荒唐!在我们那年代,我可以办你,封了这间妓院,你过分的要求我没办法接受 。’骆雪冰严厉拒绝。
‘好,就算我们相信你来自什么“未来”,但你别忘了,现在可是唐朝,玄宗皇帝 当政,官府、衙门里的捕快、差爷才算是官,充其量你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市井小民,朝 纲律法还轮不到你操心。’崔三娘睥睨地。
骆雪冰愕然,胸前的警徽这回竟成了破铜烂铁。‘就算我不是执法人员,也不会与 你们同流合污。’
‘不介意我称呼你骆小姐吧?’紫蝶亲切柔和含笑说:‘飘香阁确实是个是非地, 好人家是不会来这地方的,但你现在离开飘香阁能上哪儿去?你身无分文要如何营生? ’
这确实是个不得不考量的现实问题——子然一身离开飘香阁,只怕还没找到凌霄, 她就饿死在杭州街头了。
‘飘香阁来去全是三教九流的客倌,如果你要找的人在杭州城,要知道他的下落并 非难事,不妨你暂且委屈住下,日后再做打算。’紫蝶打心底喜欢骆雪冰,虽然她冰冷 得看似不近人情。
欲哭无泪呐!正义使者化身的特警,居然沦落为妓院保镳?这是什么世界?
***
乖!乖!幸好撞破她家屋顶一个大洞的梁上笨贼没有作古,不然这回真是百口
莫辩,糗大了!
这家伙还挺老实的,终于承认自己是个贼,喔!不,一点也不老实,居然大言不惭 称自己是个——神偷?而且是来自‘未来’的神偷?太狂妄了!
‘我看你是把脑袋给撞坏掉了,满口胡言乱语的。未来?你那个“未来”又是哪个 皇帝当政?’关倩儿扮著「压根不信他鬼话’的鬼脸嘀咕。
‘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当政?’
‘看来你跌得不轻哦!’关倩儿扮同情、可怜,没好气说:‘现在是唐朝玄宗开元 四年。除了三岁的小娃儿,只有白痴才会问这笨问题!’
‘唐玄宗?李隆基在位四十三年,也就是说李隆基还能做四十年的皇帝,唐朝享年 二百九十年,从高祖建国,如果连武则天这女皇帝也算进去的话,共换了二十位皇帝— —’
‘你居然敢直讳玄宗皇帝和则天大圣皇帝的名字,而且还——’还断言唐朝会亡国 ?她惊骇大叫:‘你以为自己是谁?铁口神算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 满门抄斩的大罪,你项上有几颗脑袋?’
‘我不是神算,而是根据历史的记载资料。唐玄宗是个好皇帝,开元年间专心朝政 ,国内一片繁荣升平,不过到了晚年就不行了;武则天这女皇帝倒是值得一提,可以说 是女权运动的精神领袖。’这些历史小常识还难不倒他这个历史系的高材生。
‘什么是女权运动?’
‘女权运动就是——算了,解释你也听不懂。’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那个——“未来”是什么朝代?又是谁当皇帝?’
‘那是民主时代,专制极权的帝制已经被推翻,总统就是全国最高统帅领袖,是由 人民投票选出来的。’
关倩儿似懂非懂,一副小迷糊模样。‘总统就是皇帝?不然没了皇帝岂不天下大乱 ?’
‘呃……差不多、差不多!’唉!有点愧对良知,不过教他怎么向古人解释‘总统 ’这职位及政治象征的意义?历史上不也有几个‘总统皇帝’吗?哈!连他自己都不见 得搞得懂。
‘你真的是正来自“未来”?’他撞坏的脑袋应该清醒了吧?
喂!原来这丫头到现在还怀疑啊!
‘你见过像我这身穿着打扮的人吗?’凌霄快失去耐心。
‘是没见过。瞧你这衣服不像衣服,裤子不像裤子,又顶着一头奇形怪状的头发。 出去不把人吓死才怪!’关倩儿对他的打扮深不以为然。
真是廿一世纪的大笑话!这不是衣服、裤子是什么?再说他留的可是中规中矩的‘ 西装头’呐!
‘很抱歉,你看不惯我没办法,在我们那年代这是最看得过去的打扮。’还好他不 是超前卫的庞克打扮,不然准当场吓死她。
‘那你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东西吗?’关倩儿双手捧出小型行动电话,打火机 、还有掌上滑动钢索,全是从凌霄身上搜刮出来的家当;没办法,贼性难改。
这丫头是第一个有办法从他身上偷走东西的人,不过那是在他昏睡的时候。
‘这叫行动电话,你们用快马、飞鸽传送讯息,我就靠这玩意——’
‘能传到京城吗?’关倩儿满是娇俏地惊奇。
‘只要眨眼工夫,比京城远远的地方都能做得到讯息,不过现在已无用武之地。’ 陵霄哀叹,咕脓:‘不晓得讯号能不能穿越时空,传送到廿一世纪?’该怎么回去令他 伤透脑筋,他宁愿回去坐牢,也不想老死在这举目无亲的古代,没电脑、电视、酒廊、 舞厅,多乏味的人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