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赵康已领着儿子大摇大摆地走人。
白云凡对着他们的背后做了一个鬼脸,低喃:「凭你也想娶我,哼!」
就似一出闹剧,上场快,下场也快。
演完了戏,白云凡才发觉身上痒得难受,低声埋怨,「若不是为了这出戏,我干嘛自找罪受?唉!又一夜不能成眠了。」
她的红疹总是要经过十四时辰才会痊愈。
「这毛病可真害惨了妳。」白老爷心疼地道,一边叫着丫鬟去准备药膏,替女儿上药。
在凡儿五岁时,她娘不幸去世,留下不太会照顾孩子的他,等到他能好好照顾他们姊弟俩时,她却生这种病,真是造化弄人。
「虽然这副体质害惨了我,可也帮我挡了不少的麻烦事。」白云凡乐天地诉说。
她也知道爹为了她走遍大江南北,想找大夫医好她这身怪病,其实,治不治得好,对她而言已不若以往那般重要,至少这副模样替她挡了不少麻烦。
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又有哪个男子能接受女子抛头露面地谈生意?
「可也让妳找不到好归宿啊!」白老爷遗憾地道。
他舍不得女儿,可为人父母,总是希望子女能有一个理想美好的归宿。
「难道爹不喜欢女儿陪?」白云凡忍着痒,尽量说些不令人感伤的话。
「妳是爹的宝贝。」
「而爹是女儿的支柱喔!」
白老爷因女儿的话而咧开嘴。得此女,是他今生最珍贵的财富啊!
☆☆☆
聂天堡。
宽敞的大厅,雕梁画栋,大门两侧,摆着两个同人一般高的花瓶,引人注目。还摆着一张会议用的大圆桌,上头正坐着三个人。
华威杰,一双如星点缀的双眼,眉飞入鬓,俊俏中带着冷然。令人好奇的是,他的左手总是戴着一只黑手套,不过,可没人敢看里头的真章,曾经就有一个不怕死的想瞧瞧,现在可能还躺在床上。再者,他曾救过皇上的性命,光拿皇上当靠山,就没人敢动他,他身上还有皇上特赐的免死金牌呢。
夏木杰,斯文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害的笑容,往往令人忽略掉他精明的目光,因此被他算计过的人,大排长龙。
高村迪,夏木杰的双胞胎弟弟,个性单纯,但这不表示他好欺负,他是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论实行者。
咦!既是双胞胎,为何不同姓?
话说他们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经过双方家长的讨论,奇数胎归男方,偶数胎归女方,结果生了第一胎后,有感体态娇弱,不宜再怀孕生子,但幸好是双胞胎,刚好一边一个。
为了怕两个孩子以后不能好好相处,因此,不管男方或女方,全共同住在一个大宅院里。
此时,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面露为难的表情。
「大哥,这次珊珊中的可是紫炎毒,除了银蛇外,根本没有其它的办法,而且就算捉到银蛇,牠也听不懂人话,怎么帮珊珊治毒?」夏木杰皱着眉,一反笑容满面地摆了一张严肃的脸孔,语气中充满担忧。
华威杰的妹妹华柔珊,个性活泼,做事虽然冲动,却充满正义感,善良又大方,艳丽而有个性的脸庞,常漾着一抹微笑,没有一般千金小姐的做作,是令人疼惜的好妹妹。
「上次探子回报,曾在江南发现王府千金也是得了紫炎毒,听说是一名女孩带着银蛇,出手救了王府千金。」华威杰低沉地道。
得了紫炎毒的人,头先七七四十九天只会出现紫色小点,全身并无任何不适,可是过了四十九天,病情会突然急转直下,再过二十一天之后,就回天乏术了,不仅全身剧痛难耐,皮肤也会一块块地掉落,直到死亡!
「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去找那位女孩呀!」高村迪急切的催促。
「探子跟丢了人。」华威杰说了一句。
「不会吧!」夏木杰与高村迪异口同声地叫。
这怎么可能?以他们都无法发现聂方堡的探子的跟踪,就连华威杰也不容易摆脱探子的纠缠,那名女子到底有何能耐?
「大弟。」
夏木杰仰起头等待着华威杰的下文。
「等下一你快马加鞭赶到洛阳,捎我的口信给万慑,请他帮忙找一下银蛇的主人。」
万慑,探子中的佼佼者,冷漠无情,因华威杰曾救了他的妻子龙纯语,才得以被冷漠的万慑称之为好朋友,否则以他那副脾气,管他三教九流,他都不放在眼里。太多人想请他做事,虽然他收费高得吓人,不过,只要他出马,短短的三天内,就可以把事情办妥。
现在他和他妻子正在蜜月之中,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之际,原本不好叨扰他们,只是,此事关系到妹妹华柔珊的安危,只好当个不知趣的访客了。
「好的,大哥。」
「那你先下去准备。」
夏木杰颔首便离开。
「大哥,那我呢?」高村迪比了比自己,也希望大哥派一份差事给他做。
「你明早去大撒船行,那里有一些问题,你去处理一下。若没事,去看看珊妹吧!」
随着高村迪的离去,大厅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唉!」一声沉重又无奈的叹息声,在偌大的大厅中更显得悲戚。
华威杰拿下左手的黑手套,只见一只应是强健的手,上面有一层层似脱皮的圈圈,令人作呕,而这将一辈子跟随着他,令他收起那一颗原本多情的心。
华威杰重新戴上黑手套,眼中由悲戚转为淡然,遮盖他原有的情感。
他没时间哀悼他的手,现在,他只求能救回那活泼善良、令他疼惜的妹妹。
第二章
夜晚的天空,只有几颗闪亮的星辰及半圆形的月儿,微微的凉风四处嬉戏。
每户人家都点起了灯火,更为夜晚增添了光明。
一棵大榕树却仍尽心地矗立在大地上。
月光照拂在大榕树上,透过枝芽,却发现两条人影正端坐在树上。
「师父,您不在的时候,云凡好想您喔!」白云凡噘着嘴,撒娇地道。
「妳这小丫头片子,说谎不打草稿,是师父不在,晚上不能带妳出来逛逛,否则妳怎么可能会想到我这把老骨头啊!」
说话的人,正是十一年前已消失在江湖上的三绝女冰雪雁,为何称三绝女?仍是她医术精湛、放毒了得,及轻功卓越。
她从不后悔收了这徒弟,不仅紧守诺言,更把她的绝学学得青出于蓝更甚于蓝。
「云儿,妳前不久是否救了王府千金?」
「师父,妳怎么知道?」白云凡睁大了眼睛,讶异地道。
「妳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师父?」
「不,是师父关心徒儿。」白云凡冲着冰雪雁一笑。
「最近中紫炎毒的人好像增加了,师父怀疑可能有人故意下毒,妳要多注意一点,若被施毒者知道妳手中有银蛇的话,事情可能会很难收拾。」冰雪雁直接切入主题,缓缓地开口。
「我会很小心的。」白云凡保证地举起手。
冰雪雁又从怀中掏出一瓶白色的小瓶子,递给白云凡。「收着吧!里头是师父最近炼的药丹,只要没断气都救得回来!妳要小心带着,以防不时之需。」冰雪雁谆谆叮咛着。
白云凡接过瓶子,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香味随即飘出。
「好香喔!」白云凡闭着眼,陶醉地闻着香味。
「这可是师父找了许久才收集到的药材。」冰雪雁眼神暗了一下,「就算找了许许多多的药材,仍然治不了妳那一身怪病。」
「师父,您也不用太在意,您看!像我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否则若嫁给个好吃懒做、又爱拈花惹草的丈夫,一生的幸福就完了。」白云凡早已对自己的一身怪病不以为意。
「难得妳这孩子想得开。」冰雪雁语气中充满欣慰。「不过,为师还是希望妳找到一个好归宿。」
主屋突然传来一阵阵丫鬟的呼叫声。
「师父也该走了。」
「请师父帮我向师丈问好。」
「我会的,那妳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冰雪雁不舍地道。
「嗯!师父也要保重,要再来看我喔!」
「好的,妳回去吧!丫鬟又在找妳了。」
「好。」白云凡挥挥手,轻松地从树上飘下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冰雪雁直到望不见黑影,才不舍地离去。
☆☆☆
江南
华威杰、夏木杰、高村迪三人行色匆匆,想尽快赶往凤楼。
三天前,探子飞鸽传书,说明每月十六日,银蛇的主人会出现在凤馆中,上面也注明了银蛇的主人从不与男人接触,至于原因,万慑并未多加说明。
不过,若银蛇的主人不答应救珊妹,华威杰下定决心,即使用武力威胁也要使银蛇的主人答应。
总算他们来到镇中的十字街,街头上有一座大酒楼,上头题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凤馆。
大门口出入的多是些贵公子或一些有钱的商贾,人人衣装华丽,春风满面。
他们正要进去时,身后传来一阵追赶声。
华威杰停下脚步,转回身,一阵清香扑鼻,接着,一柔软物就撞入他的怀里,他只得手扶着柔软物体,保持着平衡。
白云凡吓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是她例行要去凤馆的日子,以前自己走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事,只要注意不与男子碰撞就行了,因此,她就没有把定魂药带出来。
定魂药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不能动弹,等药效一过,就可以自行活动,而且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谁知一大早出门,就遇见三个无赖,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施展轻功,否则这事若传入爹爹耳中,包准爹爹又要盘问很久,到时,师父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她只能三十六计「跑」为上策,想不到街上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见义勇为地出来帮她的忙。
唉!各人自扫门前雪,谁愿意惹来一身腥?
她虽一路跑得轻松,可也甩不掉那三个无赖,只得不时注意四周,又得回头留意那三人。
前头努力地跑,后头也努力地追。
白云凡回头望着那三个无赖,心想,凤馆快到了,看他们还能怎样!等她再回头,坚硬得好像铁板的东西,显些撞断她的鼻子,幸好一双有力的胳臂搂住她,否则她准跌得四脚朝天。
白云凡揉着撞得发疼的鼻子,眼眶已蓄满泪水,一只手仍平放在铁板上。
会动耶!
白云凡好奇地戳了两下,喃喃自语:「好像男人的胸膛。」随即又一笑置之,以她的体质,怎么可能碰到男子而没有发病。
「妳戳够了没!」
突然的男声吓了白云凡一跳,她抬起头眨眨眼,又不信地搓揉着眼睛,死瞪着眼前的「男人」。
俊俏的脸庞,坚毅的下巴,嘴唇紧紧的闭着,一双眼眸布满了冷淡,不由得使她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第一次,她为了一个男人而感到心痛。
下意识地,白云凡伸出纤纤玉手,拂上华威杰正紧皱的眉头,低喃着:「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值得心烦,快乐是最重要的!」
轻柔的声音,奇异地抚平了华威杰的内心深处,从小,上至父母,下至仆人,每个人总是刻意地回避他的丑陋伤痕,可是回避反而更令他介意着它的存在。
午夜梦回,他会盯着他伤残的左手,怨恨着上天的不公。
为什么他得带着那丑陋的伤痕度过每一天?
而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孩,却奇迹地进入他的内心世界。
但华威杰忽略那突然而生的柔情,硬生生地将停放在他眉上的柔荑扯了下来。
「对不起!」白云凡也发现自己太失礼了,根本不认识他,居然对他……
她双手贴着发烫的脸颊,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位轻佻的女子?她心虚地偷瞄他。
他好像完全无动于衷,既然他不在意就好,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沉淀淀地压着一股失落感。
当他放开她的身子时,失望袭上她的脸庞。
他是第一个和她没血缘关系却不会使她生疹子的人,也是令她有好感的人,纵使他一脸的冷淡,可她却觉得倍感安全及信赖。
「喂!那娘们可是我们先发现的。」其中一名无赖以蛮横的口气道。
一瞧是三个富家公子的打扮,那三名无赖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富家公子那几招花拳绣腿,只能逞一时之勇。
白云凡一听声音,才想到她还有三个无赖还没打发,幸好已到了凤馆前。
她微转过身,直视着那三个无赖,镇定地道:「姑娘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需要你们紧追不舍?我又没偷你们的,抢你们的,何必苦苦相逼?」
华威杰在一旁闪着疑惑的目光,那三人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说话的口气又急又喘,而那女孩却气定神闲,毫无一丝被追赶的迹象,实在令人可疑。
此女必定不简单!
高村迪、夏木杰兴趣正浓地望着又一寸寸缩短与大哥距离的女孩,且她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拉着大哥的衣袖,很少有女子不被大哥的冷漠逼退,看来,她若不是勇气十足,必定是不懂得察言观色。
以这种小场面,他们只需当个旁观者即可,而让大哥能来个英雄救美。
「妳这娘们,要妳陪大爷喝几杯,可是看得起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得大爷们生气的话,有妳苦头吃。」其中一名无赖不知死活的叫嚣。
白云凡刚刚陷入沉思,根本不知那无赖说了什么,她无意识地退了几步,等撞上了厚实的胸膛,才深吸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刚刚我在想事情,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白云凡有些腼腆地笑着。
高村迪和夏木杰早就受不了地大笑。
哪有人在别人撂下狠话时,神游太虚,之后又叫人重新叙述一遍的。
华威杰只是挑高了眉,很难想象硬贴上他怀里的女孩的行事作风。
而对面那三个无赖张大嘴巴,直怔怔地站在原地。
白云凡回头望着身后两个大笑的人,再看看眼前三个神情古怪的无赖,她不确定地问华威杰:「我有说错什么吗?」
华威杰只是摇摇头。
事实上,华威杰摇头是不知如何说明这件事情,而白云凡却把它解释成她没有说错话。
「没有说错就好。」白云凡安心地拍拍自己的胸前,吁了一声。
「妳竟把大爷们当猴子耍!」那三位无赖气得大吼。
「我没有啊!」白云凡挥挥手,无辜地道:「我只是希望你们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次,哪耍得到你们?」
后头又传来一阵笑声。
白云凡只得奉送一双白眼给他们,她在这里招人误会,已很难解释了,他们还笑得如此夸张。
「老大,不要多说了,既然这娘们如此不上道,我们又何必多说?直接把她捉来,等到她到我们手上,还怕她不乖乖地听我们的话?」其中一名无赖一双眼色迷迷地扫射白云凡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