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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的情人 page 15 作者:苏珊·奈佩尔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这件事了。”

  这就是他们在菜园里为什么站了那么久的原因。简甚至愿意拿她所有的一切来换取他解释的内容!

  “可是——”

  “梅利莎!”

  瑞安的声音虽不高,但是那坚定的语气足以压倒她的固执。

  “我不过是想问一问,干吗非呆在这儿。”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厨房,那眼神和她哥哥几天前第一次进来时的一样。“在山上至少有更多的房间,更舒适的条件!”

  “山上?”简迷惑不解地问。

  在梅利莎解释的时候,瑞安的鼻子里喘着粗气。

  “在我们的别墅里。你干吗一定要坚持住在这里,要我哥哥住在这垃圾箱里?”

  “我没有要你哥哥做任何事情。”筒还没等细琢磨她的话就反驳说。难怪她哥哥一直要制止她!“可是,你说……你们的别墅?你是说你们在皮亚海滩有一间房子?”

  她大笑着说:“一栋有五间卧室的别墅大概不是‘一间房子’吧?”现在轮到她奇怪了。她把目光从吃惊的简身上移到她哥哥身上。“你没跟她说过你在这儿有房子?”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

  “没有,他没有和我说过。”简很不高兴地瞪着瑞安说。

  他居然耸了耸肩膀。“由于你坚持要呆在这里,我想说了也没有用。再说,严格地说这房子也不是我的——它是我几年以前为我的家人购置的。”

  “这不相干!”她仍旧得理不饶人。

  “真的不相干?那你能不能等手好了以后到我家来做客?”

  “不能。我也并没邀请你来我这儿做客。但是你要赖在这里我也没办法。”她说。

  “由于你固执得死不肯承认你做所有的事几乎都需要别人帮助,我在你没有真正能够自理之前,不能离开你——”

  “你为什么不雇一个护士来呢?”梅利莎打断他的话说。

  “因为我个人对简负责。”瑞安平静地说,那口气又让简的脸红了。“你知道,梅利莎,我一向是毫不推卸自己的责任的。”

  他话语中庄严的暗示倒像一个警号。尽管简不知道这暗示是对她的还是对梅利莎的,但梅利莎倒是也处处显出布莱尔家族的固执。她嘴上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可实际上一直在拐弯抹角试图和他争辩这个问题,执着得惊人。

  “可是,我现在休的是期中假——你知道只有一周时间。你要是真想呆在这儿,那至少也得拿出时间来陪陪我们。”

  简本来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去,但她不想再被这家人驱赶了。如果他们要谈论私事,那应该回避的是他们。因此她坐着没有动。她一边喝着茶,一边暗暗注意着这对兄妹之间的对峙,同时摆出事不关己的高傲姿态。

  在和年轻而活泼的梅利莎交谈过程中,瑞安又显出他性格的另一面。他们无所不及的言谈之间,都流霹出对彼此的牵挂,并不在意自己的观点被否定。尽管他们有时也争论得脸红脖子粗,但是简从中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的那种专断。

  这是简从来没经历过,却迫不及待想经历的——那种纯爱,那种不会因你说什么或做什么而丧失的爱。因此,当瑞安突然起身去查看发来的传真,只有泼辣的梅利莎一个人在她身边的时候,简甚至感到十分怅惘。  “依我看,你的所有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要是你打算勾引我哥哥,你可得先思量好了!”

  “我看不出我现在正做着的事情对我有任何危险。”简轻快地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我可一刻也没相信过那既没有益处又没有用处的怜悯。”那双绿眼睛显得更尖厉了,“我看瑞安也是这样想的!他说你只会撒谎。狡猾的骚货!”

  “那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对吧?”

  梅利莎正想着如何答对的时候,瑞安回来了。没过几分钟,她就从桌边跳了起来。

  “好吧,要是你不住在自己家里,那我也不回去了。”她对他哥哥说。“我和你一起呆在这儿。”

  简吃惊地瞪起双眼。可瑞安却背靠着水池子,显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你?——住在这垃圾箱里?没有热水,没有电视,还得自己洗衣服?”

  梅利莎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抬起头来说:“你要是能住,我也能住。我去收拾东西,马上就回来。”

  然后,她用胜利的眼光瞟了吃惊的简一眼之后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简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她不过是开个玩笑,是吧?”她说着朝窗外望去,看着梅利莎坐在她那米黄色豪华汽车的方向盘后面,并且不必要地先往后倒了一下,然后把车绕了个弯,开走了。“难道她以为我是在给布莱尔家开免费客栈吗?这太可笑了。一个不速之客就够我应付了。她要是回来,你告诉她这样不行!”

  瑞安耸了耸肩膀,把他们用完的茶杯一一放进水池。“梅利莎一旦有了什么主意就很难改变。她一直都是家里的宝贝,在很长时间里我更像她的父亲。就是在妈妈改嫁给史蒂夫以后,我也一直是她的顾问和参谋——事实上,她还真让我牵挂。”

  他说着乜斜着眼睛看了简一眼。“她一听说我和你一起在这里,就一定要亲自来看一看。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一定要来保护我免遭你的暗算。”

  “也许那是因为你告诉她我是个爱撒谎的、狡猾的骚货。”简讽刺说。

  “啊……”他把双手一摊,显出几分尴尬。“也许是她过去听到过我对你的一些气话。”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有多少人知道你在这儿?”她不安地问,好像她试图逃离的那个世界又重新把她围困了起来。

  “只有卡尔、伊莲——我的秘书,格雷厄姆·福雷医生……还有我母亲。对于其他人来说,当然,他们都认为我不过是想逃避一下办公室的单调公务,到家庭别墅去度几天假而已——”

  简的心又往下一沉。“你母亲?”

  瑞安严肃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和家人之间没有秘密,简。我们对一切事情都是坦诚相见。母亲要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女在哪儿,她会担心的,不论孩子有多大。”

  “噢,上帝,你和她们都说了什么?梅利莎知道多少我的事情?”

  “什么都知道。”

  “都知道?”简不由得一惊,抬起手来摸了一下面颊。

  瑞安轻轻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慢慢放下来,让她难以掩饰紧张的情绪。“我不是指那些个人隐私——我把你当妓女对待,你拿我当一夜之欢的过客。我不对我妹妹讲我的性生活。”他无情地锤炼着她的羞耻感,“可是别的事情她都知道。我们经常公开讨论你父亲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她也知道我一直不遗余力地要向他报复,然后是向你……”

  她不敢看他。“那么,她知道出现在你婚礼上的……是我——”

  “当然,我的家人当然相信我的话,尽管其他人很快就不相信了,然而她们对我的信任没有变。他们不赞成我为了保护爱娃而拒不承认你在撒谎。但是,出于对我的爱,她们用沉默表示了对我的决定的尊重——尽管她们还因此得罪了一些朋友。”

  “噢,上帝。”她浑身一震,难怪梅利莎看她的眼神充满轻蔑和仇恨。

  瑞安温暖的手在她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上抚摸着,然后把她拉到他强健的胸脯前。他们的身高差距因简没有穿高跟鞋而更加明显。简感到自己的腹部触到了他那牛仔裤紧紧包着的胯部,身上不由得一下绷紧了。

  “你一定很冷,你的声音里带有一种每当你特别恐惧时都带有的颤抖。”他在她的额头上喃喃地说,“你那忍辱负重的自尊差点就把我骗了。有那么可怕的一刻我几乎相信了你。你为什么不把你这事和我说清楚?这和爱娃有什么关系吗?——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原谅了你?把这些都对我讲清楚吧。”

  在他的双臂拥抱下简感到身体几乎不能动了。她心烦意乱地用胳膊肘顶住他的胸部。

  爱娃!他一提到这个名字总是充满深情。莫非他在电话里和她的谈话又勾起了他的旧情?如果他现在仍然单恋着她,而后却发现她已经彻底背叛了他的爱情和信任,那么结果给他带来的不幸和羞辱将大大超过三年前的那次重创。有谁会愿意听到别人说,他几年来一直珍藏在心里的美好回忆不过是建筑在谎言上的?这样他很可能会立即转而决心再实施另一次严厉的报复。

  不管是哪条路,简最终都会成为牺牲品。在最近的几天里,她已经向他吐露了太多的真情——在她内心深处,让人了解自己是她最不情愿做的一件事情!“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那不过是一个老处女出于嫉妒和仇恨的所为。”

  他放开了她,但却不乏幽默地将拳头放在她的面颊上。“也许你现在是老了,可是当时你只有二十三岁。喔,我同意你说的出于嫉妒,但是不能同意仇恨的说法。你是个好斗的人,但是和你的父亲——和我——都大不一样。你不懂得如何培养仇恨。你有无数的理由可以恨我,可是,你不但没有恨……”他没有再说下去。目光紧紧注视着她那在  T恤后面高高耸起的乳房……然后下移到她那因穿短裤而暴露出来的美丽、修长的双腿上。

  “我恨你。”她连忙说。可说得太快了。他的眼睛一亮,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以这种完美的礼貌方法接近她,使她简直要发疯了。

  “总有一天你会对我有足够的信任,把一切都告诉我……”

  然后,他想走开。“你这几天来假装精心照顾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为了让我向你诉说那美好的过去?”她讽刺说。

  他甚至对她用的“假装”一词都不加辩驳,只是给了她一个精明猎人的微笑。“那……是为了诱骗你上我的床!”

  也许,现在有一个充满敌意的十九岁的女孩在家里来回晃着会更好一些!简狠狠地想。

  可是她错了。

  梅利莎果然回来了,她的汽车后备箱里塞满了东西,这使得瑞安不得不把第三个卧室里的纸箱子都搬到了车库里。她和哥哥总是谈笑风生,可是不论何时只要只有两个女人在一个房间里,她就骂个不停。她对一切都抱怨不休,尤其是简总是垂手立着,可她却不得不干自己的一份杂活。在午餐桌上,她又换了一身艳装,使得依然穿着T恤和短裤的简显得更加寒酸;她不停地用一些瑞安不知道、更不感兴趣的故事吸引他的注意力。

  下午,她别出新裁地提出到后山的一条通向大路的灌木丛小路去散步。然而她平日里对荒山野趣的喜爱今天都被梅利莎搅没了。她不停地喘气、尖叫。不是要瑞安慢一点就是要坐下休息,要么就是要瑞安帮她倒出鞋里的沙子。或是指着一些植物、动物叫喊,反正不让瑞安好好地和简并排走路。

  回来以后,瑞安忙着在电脑前工作,简在院子里的一块旧地毯上坐下,在几张小纸上写画着,她把一支小铅笔卡在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指之间。梅利莎坐在她身边。她身穿浅色条纹的比基尼,要是在海滩上,准会倾倒一大片。她正在伺机向简发起另一轮进攻。而简却发现自己听到的是无数美貌、聪明的女子对瑞安由衷的赞美和追求,说他是如何了不起的儿子和兄弟,他如何不做任何伤害他母亲的事情,尤其是在她遭受苦难和痛苦的那段时光里……

  那话语像明枪,像暗箭。

  梅利莎兴高采烈地帮助哥哥做好了晚饭。在整个晚饭过程中,简几乎都紧咬牙关,默不作声。饭后瑞安坚决声称她盯着他给简烫伤的手换药,使他感到很紧张,可是简仍旧几乎没有笑。当他提出把电炉上的热水倒在水池里准备洗碗的时候,她立即提出这是不必要的浪费电。

  “妹妹不好惹。”他一边小声乞求说,一边打开她手上的旧纱布。而梅利莎却正没好气地把盘子一个一个地往他们身后水池里放。

  “看吧,你们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一边看着那水泡底下长出来的粉红的新皮,简一边说。她禁不住地想对他开的玩笑回敬几句。“她一会儿像个凶恶的夜叉,一会儿又像个顽皮的小猫。”她小声说。“难道她就没有泄气的时候?”

  他笑了笑说:“她那是嫉妒。”

  他的回答好像触到了她的神经。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又没用姿色勾引你……”

  他的眼睛蓝幽幽的。“事实胜于雄辩。如果她不是已经猜想到我们是恋人,那她会很快……”

  他的低语在她的耳边就像霹雳。简瞟了一眼梅利莎愤怒的背影,不由得脸红了。

  “旧情人。”她从牙缝里说,并垂下了眼睛。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指,接着发出一声呻吟。

  “还很痛吗?”

  简点了点头。“但只是在我想弯曲或伸直手的时候,别的时候我只感觉到紧绷绷的。”

  “格雷厄姆说,你的手还需要再比较松的包扎几天,然后就可以。不包扎了。”让简特别难堪的是瑞安每天都要专为她手的伤情和医生通一次电话,这一点点伤在他看来简直能危及生命。

  手包扎好以后,简就离开了这兄妹俩,让他们在厨房里洗盘子、收拾。她自己来到过道窗口下的破旧长沙发上坐下,手里还拿着那支铅笔和刚才画的草图。这时,她忽然有了一个创意。当那兄妹俩收拾完以后,她拒绝了瑞安提出的打扑克的建议。那兄妹二人只好两人玩了一阵,直到梅利莎输了好几盘,不想再玩了。她见简那么认真,就趁简不备捡起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的一张纸,想看看她究竟在画什么。

  她捡起来一看,轻蔑的表情忽然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又抢过来另外一张。“哇,时装设计!不错嘛!我以为你不过是在画一些无聊的风景……我喜欢这种多层裙子——”

  这时她好像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敌人说话,于是,在简向她解释她如何经常画一些草图,如何希望她的服装设计师按她的意图为她缝制衣服,而不是采取杂志上的现成样式的时候,她又摆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最后还是瑞安来打破了僵局,他要求再多看一些她忍痛绘制的草图。在他对那些图发出令简异常自豪的赞美的时候,梅利莎却一个劲地说风凉话。为了转移视线,她有意大谈起那位给爱娃设计结婚礼服的设计师,说他为新娘和伴娘设计的服装有多么美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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