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吗?”她双眸炯炯,像刺眼的阳光般,直逼他亲口承认。
沈风念下意识地回避,方涟漪又扳回他的头,“说啊!我在等你说。”她清楚沈风念有着强烈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说谎,所以十分得意。
一会儿,沈风念终于松口承认。
“是,我是对你用了不妥的方法,但是,我可没有逼你。”他仍在捍卫自己的最后尊严。
“哈哈!方法不妥还说没逼我,这岂不是互相矛盾?难不成你以为:趁其不备,也是君子该有的行为?”抓到他的语病,方涟漪狠狠抨击。
“至少我没使用暴力。”在这点上,他可是坦荡荡的。
方涟漪笑得更狂妄,翻倒在床上,“是啊!你是真的没使用暴力。”
听她的语气,沈风念一时气不过,又补充,“那晚你也说你是喜欢我的。”
笑声暂歇,方涟漪睁着灵活大眼直视他的灵魂之窗,确定他没骗人后,诧异地坐正。
“不、不可能吧?”没错,她承认她对沈风念是有好感,但那也是因为他即将成为她的弟弟,才会喜欢他。
“就是如此。”他胜利了。
方涟漪似喃喃自语的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听错。我不可能会这么说,你是不是前后文自动剪接啊?”
“我耳朵很好。”
方涟漪神情一凛,“绝不可能,我当你是弟弟,怎么可能说喜欢你?”没错,沈风念对她来说只是弟弟。
沈风念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心脏猛然抽紧。
她竟当他是弟弟?
方涟漪见他脸色阴暗,立刻收敛笑意,原本只是笨闹而已,却让她搞砸了,哦!她真想撞墙。
“你当我是你‘弟弟’?”沈风念特别强调弟弟两个字,晦暗的脸色配上深沉的眸子;有十足的恐吓效果。
方涟漪被他的气势吓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轻轻挪移:沈风念一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把她抓了回来。
“你都当我是你弟弟?”他又问了一次。
方涟漪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别生气,我这个姐姐不错的,虽然我们没差多少岁,还是会疼你的。”嘴上还在努力的拗。
她继续自以为是的解释,岂料沈风念是愈听愈生气,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愈来愈重。
“痛!”方涟漪喊出声。
她痛,他的心更痛。
等等,他刚刚想了什么?他的心更痛,他是这样想的吗?
趁沈风念分神之际,方涟漪赶紧挣脱他的束缚。
“够了吧?我当你是弟弟,是觉得你还不错,你何必生气呢?当我的弟弟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待束缚解脱后,方涟漪挺直腰杆道。
“上过床的姐弟?”他紧咬着这点不放。
“那是你乱来,要是我清醒的话,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乱来。”方涟漪自认为站得住脚,不怕他的言语攻击。
“是吗?”沈风念玩味着她说的这句话。
“没、错!”
“错”字刚吐出口,她转身就冲向房门,无奈沈风念长腿一追,根本没让她有逃出房间的机会,一把就带她上床。
“我们就来试试,看看是你的防身术强,还是我的男人本‘色’厉害。”和人较劲,他还没输过。他会怕她?才怪。
双手被他固定住,方涟漪废话不多说,为了自己的二度清白,猛地抬起有力的腿,狠狠地朝他的身体踢去。
沈风念余光一瞥,轻易地接下那一腿,“这么狠,如果毁了我,不怕独守空闺吗?寂寞可是挺难熬的喔!”
听听!这是什么鬼话?
方涟漪气得双肘一顶,以另一只腿攻击他,沈风念为了闪躲,终于放开她。
两人终于有了对等的条件,方涟漪却只采取防守姿势,晶莹的瞳眸越过他的肩头落在房门上。
沈风念注意到这点,便退了半步,锁上房门。
“你能走得出去这道门,我就任凭你处置。”
方涟漪眼睛一亮,立刻采取攻势,沈风念也乐得她自己送上门。
双方一阵你来我往后,沈风念终于将方涟漪压倒在床上。
“你输了。”
游戏玩过火,方涟漪此刻香汗淋漓,拼命喘息,他却是连一滴汗水也没冒,这证明他的本事仍在方涟漪之上。
“你到底是男人。”她是输了,但是输在体力上,而非学艺不精。
“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嗯?”他轻轻擞唇,希望缓和她的愤怒。
“我输了。”学武者本该认清环境。
“那我们来玩另一场游戏……”语毕,他的身体渐渐贴近她。
“你还是决定强逼我。”方涟漪只用一句话就堵死他。
沈风念听了,这会儿居然不气,还很有风度地退到床的另一边,嘴里碎碎念着,“我受够你们这些女人了,赢了就说本来就该如此,输了又扯出别的理由来敷衍,真是受不了!”
不知怎的,方涟漪笑得很乐,转过头瞧见他气得缩回被子里,她更快乐。
“你笑什么?”
“笑你们男人啊!赢了就沾沾自喜,输了又不肯承认。”连口头上的便宜她也不让他占。
“我哪有输?”沈风念赶紧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想与你一般见识。”
“你本来就输给我说的话。”
“懒得和你计较。”沈风念首度栽在女人手上,挫败地想躲回自己的棉被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是计较不了吧?也对,几千年前,孔老夫子就说女人难伺候了,你是该避着我。”方涟漪继续调侃他。
“闹够了吧?我想睡了,请你出去。”棉被里传出他的闷声。
“年纪小就是这副鬼脾气,也不学学待人处世,我是你抓回来的,你不觉得该送我回去吗?”最近治安不好,她尽量都不在晚上出门,两、三个小混混她能摆平,要是动刀动枪,她可就束手无策了。
“送你回去,行!明天早上再说。若你敢今天回去,同样的,后果请自行负责。”就算在嘴上讨不到甜头,他也非得挫挫她的锐气不可。
“喂,你太过分了。真以为我自己回不去?”
对方却连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方涟漪觉得自讨没趣,便离开他的卧室。
不久,他听见房门开启又闽上的声音;双眉一皱,火速地冲到客厅,却见她正蹲在电视机前。
“你在做什么?”他毫无头绪。
“我看见她丈夫要杀她,剧情急转直下,我非弄清楚为什么不可。正好,你也一起来看吧!”说实话,她仍是会害怕。
刚刚方涟漪开启沈风念的房门,刚巧看见电影正演到男主角要杀女主角,心头忽然涌上强烈的好奇心,决定看到底。
沈风念笑了,径自拿了几罐啤酒落坐在沙发上等她。
他想,他是跟不上这女人的脚步的。
“他为什么要杀他老婆呢?”
夜深了,方涟漪觉得有点冷,便紧紧靠着沈风念,他也大方地环住她的肩,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此时西线无战事,先看电影再说。
“理由还不简单,肯定就是老婆发现丈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秘密足以让她丈夫的前途泡汤。”沈风念猜测道。
“怎么可能?”
“这世界没什么不可能,都有子弑父了,更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夫妻。没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吗?夫妻心本不相连,不要将婚姻看得太美好了,涟漪。”沈风念神情严肃地表示。
“你太极端了。”就算是她父母的婚姻不尽理想,她也从没否定婚姻的价值。
“人性是很可怕的。”
“可是……”
沈风念没给她发问的机会,亲了亲她的唇,“看吧!看完之后,就可以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以前,在他父母的婚姻仍是美满的时候,他也对婚姻抱持高度的赞扬,但他们离婚后,他心灰意冷,所以他从来就不打算跟任何人结婚。也许往后他会遇上一个深爱的女人,但两人的关系,他只打算进展到同居。
结婚——跟他无缘了。
第七章
隔天清早;沈风念依约送方涟漪回家,当他想约她明天再见时,却遭到拒绝。
“不想见我!为什么?”他何时这么讨人厌?
因为,星期六真相就要大白了。
不是不想,而是未来就会天天见面,有差这一天吗?方涟漪摇着头,就是不肯说。
一开始原本只是单纯地想认识他罢了,怎么会愈来愈混乱,弄得她一个头八个大。
沈风念纠结的眉说明了他此时正在气头上,若没得到好理由,恐怕又会惹出事端。
“嗯……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问我。”她慌张地想解开安全带,因为心烦意乱,怎么也摆脱不了安全带的束缚。
沈风念盯着她异常的表现,淡淡地说:“我帮你。”说着,他便轻易解开安全带。
“谢谢,我回去了。”
沈风念很快的按住下了她正要开车门的手,方涟漪转过头来,不解的望着他。
他极自然地倾身,轻轻柔柔的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留下专属于他的印记。
这一吻,方涟漪感觉到他的真情与疼惜,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孤独感,不禁多瞧了他一眼。
“好吧!就如你所说,我们暂时不要见面。”
方涟漪点点头,推开车门离去。
望着她的纤纤身影,沈风念也不解自己为何会那么喜欢有她的陪伴,就好像原本就该如此似的自然。
女人对他来说,向来都是可有可无,而他偏偏对方涟漪存着一份依恋感,一种他几乎找不到任何语言足以形容的暖昧情愫。他晓得那是比喜欢还要深刻的感情,他真的很想转身潇洒离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像是注定、又像是自愿,又像是中了她的毒。
他忘了是谁说过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只在天空漫漫飘摇却找不到栖息处的孤独风筝。
就因为断了线。所以,他孤独,想找寻了解他的人,却是难如登天。于是他任寂寞的恐惧一点一滴的吞噬他的心,直到与其同化,不再害怕。
但他内心深处尚有一处温暖地,渴求着一丝温柔。
是谁?是谁能抚慰他寂寥的空虚?
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他只希望有人能抓住他与现实交会的惟一联系,将他拉下广阔的天际,深深的爱着他,并永远待在他身边。
那个人会是涟漪吗?
他不确定。所以,分开几天也好,说不定他能乘机清醒,回到真正属于他的空间里,然后彻底斩断对所有人的期盼。
“叩叩!”
车窗外传来声响,沈风念才抬头就对上方涟漪的眼,他立即摇下车窗。
“你不是上楼了?”一见到她,不知何故,他心中的压迫感好似随着她身边的清风一扫而逝。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说:“也许你认为你总是能潇洒的一个人生活,但我想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真正一个人独活,那样不仅仅是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爱你的人。如果你觉得困惑,不要紧,那是身为人所必经的过程,我只是希望你能找个你能信任的人好好的谈开,不要时时压抑自己,你还年轻,美好的前途在等你,不要让自己孤独。”
竟然有双眼眸能看穿他的心!沈风念有种好想狠狠抱住她的冲动,但念头方转,他却冷淡地开口,“你认为你了解我?”
方涟漪浅笑,好似算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我从不以为自己能了解谁,也不想去了解任何人,我只是希望你能更了解自己一点,不要被外在的现实迷惑,好好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然后奋力争取。”
沈风念眉头一皱,挥开她的手,他发觉这女人真有影响他的本事.必须趁早离开她才行。
“我想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语毕,他摇上车窗,油门一踩,加速离去。
“不再见面?可能吗?”
方涟漪决定不再细想,忙着上楼准备上课去。然而,当她踏进屋内时,却见母亲正在阳台前遥望。
“妈,你在看什么?”
潘琳玉双眸聚着雾水;“女儿,你是不是嫌妈不够关心你?”
什么跟什么,方涟漪有听没有懂,倒也老实回答,“没有。”
“那是不是觉得妈赚的钱太少,你想买的东西太多?”潘琳玉又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她虽没家财万贯,但也有一笔不小的积蓄。
“那为何你会坐着高级轿车回家?是你男朋友吗?”
方涟漪这才听清楚老妈究竟想问什么,她哈哈一笑,走人客厅。
“女儿,事态严重,你别笑,快说明白。”
要不要告诉老妈,那个人正是她想嫁的男人的儿子?
罢了,既然沈风念都说不再见面了,她还是别惹是生非,免得闹得不可开交。
“没有啦!你女儿行情没那么好,我昨天不是说住同学那里吗?刚刚送我回来的是我同学的弟弟,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也有女朋友了,妈,你别乱想,赶快去上班,下完班,就早早回来休息,你后天不是想给对方的儿子一个好印象?”
“真的?”潘琳玉仍然担忧。
方涟漪重重拍了母亲的背,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走回房间。
握着手中的手机,她快速地找到电话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拓,是我。我今天不舒服,早上不去上课了,你帮我跟教授请个假……放心,我下午就没事了,嗯,我们下午见,拜!”
方涟漪躺在床上,拉了棉被盖在自己身上,望着窗口外的蓝天。
一时间,她竟也忧郁起来。
是沾上沈风念的气吗?为何她刚刚会如此在乎他的感觉?
在往后的日子里,对沈风念,她真能做到心如止水,就像她的名字一般,不起一圈涟漪?能吗?
她轻轻一叹。昨晚偎在他怀里,她根本没什么睡到,此刻疲惫侵袭了她,让她的脑子再也堆不下任何想法。
※※※
校园的一隅,木制的椅子上正蜷缩着一个倩影。
天空偶尔飘过一片如棉花糖般的云,遮住了金色的阳光,拉长了她的影子,也让她的心增添了几许惆怅。
唉!她轻声微叹,似乎连树梢上的叶片也感受到她的苦,纷纷随之摆动,窸空声和她的叹息相互呼应。
缓缓地,天空的云飘远了,一片阴影停歇在她的头顶,久久不愿离去,她抬头一看,是高情森。
高情森温柔地笑问:“怎么了?今天看你上课也不是很专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副教。”她发现他最近有点改变,变得比较温柔,也比较成熟。
“第一次看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很棘手?”高情森径自落坐。
棘手?“不会,对我来说,没什么棘手的事情。”沈风念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但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今天早上异样的行为。
“那就笑一个给我看。”
方涟漪随即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笑得这么苦,要我怎么相信你没事。”
“你家里那只猫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