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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俩相忘 page 7 作者:宋星帆

  那碧玉钗,必须将头发挽上去才插得住,我今日长发披肩,无法插上这碧玉钗。

  我把碧玉钗放在手上。“太贵重了!老爹,我不能收。”

  “你值得的!你是老大自己看上的女人,湘雯是我替他挑的,他不满意是正常的事。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如今他想自己做决定,我该成全他的。他都三十岁的人了。”

  我有话哽在喉头;我想说我是冒牌的,如同前次和良二一般。可是,我不能出卖贤一。

  “你舍老二而就老大是对的。老二不适合你!”

  “怕是我不适合他的需要。”

  “我懂。”老爹点了点头。

  老爹的个头同我一般高。我们一起坐在书房内的沙发上。他似乎对我很有兴趣,老笑眯眯地盯着我。

  “老二不喜欢女人,我是知道的。”

  “那么,您又何苦要去勉强他。”

  “唉!天下父母心。我如何对他死去的母亲交代!”

  老爹语气感叹着。他过世的妻于必定是贤良德淑,否则不会如此给孩子命名的。老爹必定深爱着他的妻子。

  下楼时,他们仍坐在餐桌旁。因为老爹尚未说散席。

  我把碧玉钗拿给贤一看。

  “这是我母亲的东西,老爹一向非常珍爱。”贤一大感意外。因为老爹并未将碧玉钗送给楚湘雯。

  “如今,就剩我岳父那关了。”

  “难过吗?”

  “是的!他同老爹虽是亲家,又合伙做生意,可是算起帐来精明得很,一点儿亏都吃不得。如今房地产市场,石氏企业已扩展至加拿大的温哥华。这一条路线,我岳父一直想分一杯羹的。”

  “他是否会乘机要胁你呢?”

  “看看吧!总之,他不会轻易答应我同湘雯离婚的。”

  “贤一,你同湘雯都是成年人,离不离婚分明是你们二人之事,旁人不该插手,也没有权利插手的。”

  “湘雯是个孝顺的女儿。”

  “你又何尝不孝顺?”

  “我不能让湘雯破岳父羞辱责骂!”

  “贤一,做丈夫的为妻子护短可以理解。可是,你过度了。”我说的是实话。

  “初云,楚、石两家是世交。母亲生前也很满意湘雯的。”

  “你能不能为你自己而活?做‘你’太痛苦了。”

  “初云,我习惯了。”

  贤一停下了车。他送我回家。

  贤一只想当个寻常人,过着平凡的生活。可他偏偏生在富豪之家,由不得他。他爱什么样的女人,不能自己做决定;他野心不大,却不得不去经营跨国事业。

  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

  有人成天作着发财梦;有人却被财富困住了身。

  第五章

  焦琴追问我,如今到底同石家哪个男人走在一块儿!消息传得真快,我不知是否被谣传成为荡妇一名了?

  “朋友?鬼才信你和他只是朋友!”

  焦琴丢给我一本八卦周刊,上面有着小道消息。

  “你看看!白纸黑字,说你抢了人家的老公!”

  我不想看。我早知有今日的。

  “可是妈妈看见了,直嚷着要出院。“我就是病死了,也不要女儿去卖身!”

  “妈!我没有。你信外人,不信自己的女儿!”

  我只好将实情告诉妈妈,好让她安心。

  妈妈听罢,望着我,眼神中有着悲哀。“初云,这不只是一场戏。你陷进去了。”

  “妈,我没有。”我否认着。

  “初云,你瞒不过我的。知女莫若母啊!”

  “好吧!妈。我承认我喜欢石贤一,那又怎样?人家并没有追求我,只是希望我向他演一场戏而已。”

  “初云,怕只怕你一旦陷进去,就走不出来了。”

  “妈,我不会的。”

  “感情是会折磨人的。初云,你得三思。”

  我怎能让妈妈出院呢!妈妈整个人已骨瘦如柴了。

  一千万!有了一千万还怕医不好妈妈吗?

  突然,接到来自金门的消息,军方告知暮云逾假未归。可笑的是暮云放假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连忙通知小梨。却找不到她。

  利敏告诉我,小梨休假去南部玩。我打电话去报社问。结果也是如此。南下休假一星期。她是同谁去的?何时会回来?

  小梨一星期的假已经结束了。我心心惶恐不安。可别出事才好。

  我有颀感,小梨同暮云在一起。可是,他们为何都不说一声呢?为什么?

  我的情绪感染到石贤一,他非常热心地帮我寻找,透过各种渠道。可是仍然没有消息。

  军营生活岂容随便!逾假不归,责罚是不会轻的。

  暮云在想些什么?他疯了,小梨也该劝劝他才是。

  午夜时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那真是一件异常恐怖的事,我看着电话直响着,心竟直往下沉去!

  我怕!我怕是报恶讯的电话。终于,我还是伸手接起了电话。

  “姊,是我!暮云。”

  一听到暮云的声音,我下沉的心才又浮了上来。“暮云,你在哪儿?你为何不回部队报到?”

  “姊,好好照顾妈。小梨说,妈病了。”

  “小梨?小梨同你在一块儿是吗?我要和她说话!”

  “小梨在睡觉,我不想吵她。”

  “暮云,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姊姊好着急!”

  “姊,你也要保重你自己。”

  “暮云,你怎么了?说话语意不明。”

  “姊,我不想活了。”

  “佟暮云,你敢!你若伤害自己一根寒毛,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身为人子,尚未尽到孝道,岂能一走了之?别做傻事好吗?暮云,姊姊求你,有什么事跟姊姊说好吗?”

  “小梨--她说她不爱我了。”

  “你们在哪儿碰头的?”

  “她约我谈判的。我告诉她我放假五天。”“为何不告诉我?我也想见你啊!暮云!”

  “姊,我不能没有小梨。”

  “暮云,凡事好商量,你别乱来!”

  “姊,我决定和小梨一起死!”

  天啊!这万万不可!“暮云,求你!别伤害自己,也别伤害小梨!”

  “姊,再见!替我向妈说对不起。暮云不孝!”

  “不--我不要!我不准你死!”

  电话挂了!

  “喂!暮云!回答我!暮云--”

  我心慌意乱着,以往有事我总想到焦琴,可是现在,我第一个想到的竟是石贤一。

  我的电话将他从被窝中叫了起来。

  他驾车到我家时,身上的衣服仍是不整齐的。

  “怎么办?怎么办?”我一直重复着这一句。

  “初云,你冷静点。别心急。”

  “我怎能下急?万一真闹出了人命--不行!我得告诉桑利敏才行。我必须通知她。”我拿起了电话。

  现在是清晨,桑利敏不知醒了没有。

  当我提到“桑利敏”时,贤一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我没心情也没时间去迫问他对这名字为何没有反应。我大了电话,是利敏接的。

  “初云,一大早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利敏,我有小梨的消息了。”

  “怎样?她玩得还愉快吧!她八成是玩疯了,才没有打电话回家报讯。”利敏责怪起妹妹来。

  “利敏,小梨和暮云在一块儿。”

  “暮云放假了?有他一起。我就放心了。小俩口许久不见,难免会想躲起来互诉情衷一番的。”

  “利敏,你能人现在过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

  “是的!就是现在。”

  “什么事这么重要?”利敏的语气带着怀疑。

  “利敏,你快来!电话里说不清楚。”

  “好吧!看你急成这样。”

  可是利敏隔了好一会儿才来,她并没有立刻赶到。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贤一一直陪伴着我。

  “报警!”我想报警,可是,单凭一个电话,警察是不会受理的。

  桑利敏终于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得替我老公和孩子准备早餐。”利敏解释着,她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家庭主妇。

  贤一见到了利敏,利敏也见到了贤一,两人似曾相识地点头致意着。

  然后,就没了,没有了!你单恋过我,我单恋过你,如今却是俩俩相忘。我没心思追究下去,暮云和小梨的事要紧。

  “初云,你可别吓我!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暮云在电话中亲口说的。”

  “怎么可以这样!做人得拿得起放得下嘛!暮云太意气用事了。他若真做出对小梨不利的事,我不会原谅他的!”

  “不会的!暮云只是一时情急。”

  “男欢女爱,本就互不相欠。如今这样不干不脆,算什么男子汉?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谁没有失恋的记录?”利敏的话,句句箴言。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我飞奔过去。

  “暮云,你还在吗?”我拿起电话就咆哮着。

  电话那头只有哭声,没有回音,那是小梨的哭声,我听得出来。“小梨,你没事吧?”我急切地问。

  利敏一听是小梨,便急忙将话筒抢了过去。

  “小梨,我是姊姊!你有没有怎样?暮云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你别哭,把事情都跟姊姊说!”

  “火!火--”小梨只不停地说着“火”字。

  “小梨,你现在在哪里?”我凑近了话筒。小梨说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在高雄。

  贤一开着车,载着我和利敏急忙南下高雄。

  临行前,利敏挂了电话回家,要老三请一天假陪小孩。我则托焦琴帮我请假,她问我是否有事。我没说,只希望她能抽空去看看我妈。焦琴一口答应着,我连声道谢。

  “都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我等你向我报告发生了什么事,你想说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好吗?”

  “好的!”我庆幸自己交对了朋友。

  贤一车开得飞快,超过了高速公路的最高速限。

  我同利敏坐在后座。

  贤一没认出利敏吗?利敏是改变甚多。但,利敏也没认出贤一吗?贤一可是日益潇洒成熟。

  利敏一直看着窗外,她的一颗心全系在小梨的安危上。我只得拚命祷告:暮云和小梨都没事才好。

  小梨说的地方,是高雄的一家小旅舍。

  他们两人一直住在这儿?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

  我和利敏连忙冲入旅舍。小梨已在等候我们。一见到利敏,小梨立刻投入姊姊的怀抱。

  “小梨,别哭,别哭了!姊姊在这儿,不要害怕!”

  原以为小梨踏入社会,已独立了人格,可是一到紧要关头,她还是无法撑住。

  “暮云呢?他在哪里?”我问着小梨。

  小梨带我们到房间去。

  一打开门,一股浓厚的烟味扑鼻而来。是在烧什么?烟味来自浴室,而浴室的门半掩着。我走近浴室,看见了暮云。他在烧东西。

  一封一封的信,在浴缸内燃烧着,有些已成灰烬,我看见暮云赤裸的双臂上,有着似火烧烫过的伤痕。

  “暮云用打火机烧自己。”小梨哀叫着,她定是吓坏了。“他说,如果我离开他,他就要烧死我们两个。他点着打火机向我走来,可是,他没有烧我,他把打火机放在他的手臂下烧。我劝他,他也不听。”

  我庆幸暮云并没有伤害小梨,否则利敏不会原谅他的。“警云,我是姊姊。你快出来。”

  暮云呆坐在马桶上,打火机一明一灭的。

  暮云一向害怕人,也讨厌火的,如今他却在手上玩着火。我看得出,暮云此刻心智已不甚清楚。

  利敏紧抱着小梨。小梨有机会一走了之的,可是她没有,可见她对暮云并非已全无情意。

  “小梨,暮云囚禁你是不是?我去报警。”

  “姊,不是的!是我跟他说好七天之后就分手的,昨天已是第七天了,我们说好昨天分手的……”

  “暮云不肯,对不对?小梨,暮云有没有对你……”

  “没有!暮云没有。他只是不停地说他爱我。”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家跟我说?”

  “我想自己解决。我是成年人了,姊姊。”

  唉!一对苦命鸳鸯,如今必须各自散去。

  “暮云--”我唤着他。暮云呆若木鸡地盯着他手臂上的伤痕,又红又肿,真是叫人心疼。

  夏云将打火机举在胸前,阻止我朝他靠近。他不让我接近他。

  “暮云,我是姊姊!把火熄了吧!”我向前走了去,眼看着就要碰到打火机了。

  “初云!”贤一喊住了我。

  “贤一,暮云不会伤害我的。”

  暮云将打火机往自己身上靠,火就要烧着他的胸膛了!火光在他只穿着一件背心的胸前跳跃着。

  “我要去找爸爸!是我害死了他。”他的脸现出了愁苦。

  “不是的!爸爸不是你害死的。”

  他的脸继而浮上了悲惨。“小梨不爱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你还有妈妈和姊姊啊!”

  “我不能没有小梨!”

  “暮云,小梨是个人,你不能将她活生生地抓牢在手里的。你不要太心急。脚步要放慢些,用耐心去换取这份爱,好吗?”

  “姊,爸爸在呼唤我!你听见了吗?”

  “暮云,那是你的幻觉!”

  “不!不是的。夜里梦中,爸爸常来找我;要我好好唸书,做个听话的孩子,我都做到了!爸爸说他爱我,以前他打我、骂我都是为我好;我也爱爸爸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他,爸爸以为我恨他,他以为我恨他!”

  青云的手倏地摇晃着。

  “不-一要--”我喊着。

  在我身后的贤一,此时突然冲过去抢暮云的打火机,两人拉扯着,打火机在推拉之中掉在地上。暮云突然哭了起来。他不再反抗了。他跪在地上,把头会在胸前低泣着,久久不起身。

  贤一的手指头红肿着,显然被火烫着了。我抓起他的手来看。

  “疼吗?”我问,心痛痛的。

  贤一摇着头。可我不肯放手,我将他烫红的无名指含在口中。贤一没有收回他的手,任由我疼惜着。

  霎时,我有了意识,赶紧松开了口,我这是在做什么?我羞红了脸。

  我跪在暮云身边,陪他一起哭着。哭吧!暮云。父亲的丧礼,暮云惊魂未定,根本不知道要哭。他不能置信,父亲就这样活活被烧死。

  贤一帮我扶起了暮云。他必须赶回军营报到,可是他精神恍惚,我怕他出事。

  贤一愿意陪暮云回去报到,他认识金门当地的一位团长,那是他同学。我不知该如何感谢贤一。

  “我去就行了。你还要上班,还要照顾伯母。他执意我留下。

  小梨怯生生地,尚未从惊吓中苏醒。暮云看着小梨,眼神又疼又爱。

  小梨离开利敏的怀抱,走向暮云。

  “暮云,好好地活下去。日子久了,你会明白的,你会忘了我的。我并非你真心所爱,你最需要的,其实是父爱。但,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好好照顾自己。当你成为一个男子汉时,才有资格去爱别人。”

  暮云并没有回答小梨的话。

  暮云实在不能算是个男人,他只是男孩子罢了!他人格不成熟,根本不懂男女之爱。爱,不是如同暮云这般的。天天看得见,紧跟在身边才算是爱?

  不对的!真爱并非如此。不成熟的人没有资格谈爱,因为他不懂爱。

  利敏带小梨回台北,我去车站送她们,她们搭火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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