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是两心相许、彼此相爱喽。”波利尔斯哈哈大笑,作了个总结。
“好了,你们够了吧,每回讲话都要让别人无法招架才甘休。”提格拉兹窘透了。
“哎呀,因为你情窦初开嘛,不笑笑你怪难受的。”欧鲁斯再说。
“没错,像我们这几个只想游戏人间,不像你,要嘛就无动于衷,不然就死心塌地。”诺特士磨蹭着下巴点头。
“你们也别太夸张,提格拉兹不过才刚开始谈恋爱,你们就把人家说得像要厮守终生一样。”波利尔斯道。
“喂喂,合作点,你只要搅和就好,别管逻辑对不对。”欧鲁斯瞪他一眼。
“等一等、等一等,你们可不可以别再说了?”提格拉兹真怕自己得了心脏病。
“好啦,暂时饶你一命,不过,我们今晚可要好好招待伊南娜小姐一番,感谢她的大驾光临。”欧鲁斯总算没再揶揄下去。
“我去吩咐大厨做些宴会菜。”诺特士说。
“那我去打理饭厅。”波利尔斯不忘参一脚。
说也奇怪,他们三个说做就做,话一讲完一哄而散,再没对他们两个说些什么。
伊南娜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可没办法立即消褪。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三个就是这样,老是喜欢一搭一唱,连我都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其实……挺不错的,由此可知,你们感情很好啊。”
“嗯,我们虽非亲兄弟,但感情跟兄弟一样深;他们三个算起来比较资深,我还排在他们之后。”
“对了,你们不是还有个风王吗?”
提格拉兹一听到风王两字愕了愕,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与沉重。
“他……他可能出去了。”
“怎么了吗?”忽见他神情凝重,伊南娜不由得担心起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的事,只是风王亚奥勒斯经常不回来,连我都许久未曾看到他。”
“他不是风的摄政者吗?没有他在,你们如何分配工作。”
“风的摄政者只是一个头衔,事实上,我们四风神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不需要他来指挥。”提格拉兹平静地叙述着。“而且他从来也没有带领过我们,风堡今天能有这样的规律与繁盛,都是靠我们四个努力而成的。”
“那他到底在干嘛?”她皱眉不解。
他沉默了一下,振振精神避开话题。
“我想关于这些你还是别问了……”他呼口气。“走吧,我带你去瞧瞧我们风堡上唯一能够种植农作物的田地区域。”
“哦,好啊。”伊南娜点点头。她明白适时的闭嘴是一种礼貌。
望着提格拉兹的侧脸笼罩一层黯光,她不禁有些迷惘。他们两人的距离怎么突然变得遥不可及呢?
风王亚奥勒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早,太阳尚未照射到海平面,但屈荻亚就被嘈杂的各种声音给惊醒。她惺忪慵懒地离开心爱的蚌壳,才发现她的众家姊妹们正议论纷纷地躲在壁边,指指点点地看着外方。她狐疑不解地游过去,跟着贼头贼脑地探出头看,才错愕地想起昨儿个的事。没错,此刻待在外头的正是海神波塞顿和他的神驹海非斯。他此时正与尼罗斯谈话,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愉快。
“屈荻亚,原来你在这。”大姊西婄总算找着了她。她拍着她的肩膀并拉住她的手。“走吧,父亲要我找你出去。”
屈荻亚呆呆的,任姊妹们惊异的目光摆放在她身上。
当她来到波塞顿面前,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多么俊美的一匹骏马呀!浓密的鬃毛,强壮的蹄子与肌肉,炯炯发亮的眸子,黑色的身躯搭着两片黑色翅膀,简直是太美了。
她一边赞叹着,一边来回欣赏这匹传闻中的神驹。
“咳!咳!”尼罗斯轻咳几声,将屈荻亚的注意力拉回。
屈荻亚了解他的意思,虽然她看尼罗斯的眼神那样陌生,但她还是很温顺地说:“波塞顿王你好。”
“呃……”波塞顿感觉拘谨。“喊我波塞顿就好了。”
“那么屈荻亚就麻烦你好好照顾她了。”尼罗斯诚心地说。
“当然。”
尼罗斯很快就离去了。波塞顿伸出手,示意要让她跨上马座去。
屈荻亚考虑了几秒便转变为足身,然后抓着他的手,一跃坐上马背去。海非斯安安稳稳的,没有丝毫的动作变化,比一只绵羊还要来得温驯。
她看着波塞顿,点头表示可以离开这里了。由于深知周遭有许多人在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他们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波塞顿坐到屈荻亚的身后去,轻拍海非斯,它便挥动翅膀,慢慢地出了人鱼宫。
和坐在贝塔背上的感觉截然不同,屈荻亚发现神驹果然是神驹,乘坐在上头,一点也感觉不出它的身子在前行,轻松得不必出任何力气,也不必担心会摔下去。
她摸着海非斯细短的黑毛,它们远比丝缎来得柔滑,坐在其上又舒服又稳当,她一下子就爱上了它。
“说它是神驹一点也没错,它明明挥动翅膀在前行,却不会让我们感觉出它有在动。”
“所以你若是骑惯了海非斯再去骑别的马,会感觉到相当大的差异。”
“那么你大概被宠坏了吧?除了海非斯,你一定不肯去骑别的马匹。”
“话倒不是这么说,我唯有在海中才会骑乘海非斯,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愿意去骑骑生长在陆地上的马匹呀。”
“哦。”屈荻亚心想:嗯,下回倒是可以考验他这一项。
“好了,你已经想到要如何考验我了吗?”波塞顿很慎重地摩拳擦掌,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你准备好了?”
“嗯。”他把他的大头点了下。
“好,我的第一个考验是──在海底种出陆地上有的花。”
他愕然地呆了数秒,感到些许迷糊。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必须去陆地上取得任何一种花的种子,然后在海里种活,让它也长出花来。”
“这是不可能的。”他蹙起浓眉很快地说。
“就是因为不可能才要考验你呀。”她耸肩。“你要接受吗?”
“你……你这摆明是在刁难我。”他的脸垮了下来。
她笑眯了眼,故作轻松地甩甩头。
“如果你真觉得做不到,那么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接受这样的考验,我不会怪你的。”
“等一下!”见她潇洒地打算作罢,他赶紧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接受,我当然接受。”
“哦?那你要答应我,不能使用法力让种子开出花来,可以吗?”
“你放心,我拍胸脯以人格保证,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他认真严肃地说。
他一严肃起来,整个人就变得十分凶恶。她虽然有些惧怕,但又觉得他不会骗她。
“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想问就问吧。”
“为什么要我在海里种花?”
屈荻亚望了望他,歪着脑袋叹了口气。
“因为我很喜欢花,很希望自己是个凡人女子,可以终日与花相伴。”她轻声地说。
波塞顿大感惊讶,难以置信像她这样的美人鱼会希望自己是凡人之身。世上多少凡人妄想成仙,她却摆明不屑一顾。
“可是,即使你不是凡人,也可以常到陆地上去看花呀。”
“那不一样,如果我生长在陆地上,那么我所居住的地方,四周一定要开满各种花卉,而且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花盛开;每天早上,我可以闻到花香、可以看到蝴蝶与蜜蜂齐舞、可以徜徉在花海里,和它们一块日升日落……你想像得出来吗?那是一幅很美的景象。”
“你真的这么喜欢花?”
“是啊……”她说着不免有些泄气。“有时我真希望自己不是美人鱼,而是百花女神,那么我不止可以整天与它们为伍,还可以看顾它们的花开花落,决定哪一季开什么样的花。”
“屈荻亚,你确实该是个百花女神。”波塞顿见到她眼中纯真少女光芒,心儿不禁再被触动一次。
她说话时的神情绝美而清丽、娇媚而柔情,轻启的唇瓣在开闭间似有音符跳动,眨动的眼睛灵活生动,怎么看都无法生厌。
“你呢?如果你不是海神,你会希望自己是什么样的身分?”
“说实在话,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但我爱这片海洋,我想我是无法离开它的。”
“那么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不会胡思乱想要变为凡人,对不对?”
“虽然你无法成为百花女神,但你该庆幸可以自由来去陆地与海里,好让你欣赏陆地上的百花。”
“或许有距离的欣赏也是一种美吧,已成事实的事我也没办法。”
“说不定哪天你可以在陆地上拥有自己的小房子,有空就来住个几天,那也是不错的啊。”
“问题是我们人鱼一旦脱离海里超过六小时,就会慢慢枯竭而亡的。”
“那是因为你们尚未进化完全,像你的父亲尼罗斯与母亲多丽丝便已经进化完全,即使长时间待在陆地上也不会有事。”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进化完全?”她不懂,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呃……这其实很简单……”他有些吞吞吐吐。“就是──你只要结了婚,经历了“那种事情”,就进化完全了。”
屈荻亚本来不懂他口中“那种事情”的意思。结了婚还会有别的事情吗?仔细一想,她终于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羞恼。
“什么嘛!你堂堂一个海神居然跟我说这个。”
“我说的全是实情啊,而且这也是因为你问我,我才会这么回答你的啊。”他无辜极了。
她再瞪他一眼,便撇过脸去。
虽然颇为尴尬,但她的内心深处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原来,只要结了婚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待在陆地上。她还以为她永远都只能在海里生活,现在能够知道这个好消息,真够她开心个好几天了。
“关于你的考验,我会努力的。”他突然说,眼中闪着勇往直前的光芒,手也握拳表示决心。
屈荻亚知道这个考验太难,但她没有软化,只是心房中似发出一个小小声音:波塞顿,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
“那么,等你的好消息喽。”她微笑以待。
“在海里种花?”
塞瑞图与劳瑟欧两个人面容扭曲地呆杵在那,一时之间无法言语、无法思考。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的海神波塞顿,竟会答应接受这样的考验。
在海里种出花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亏这个屈荻亚想得出来,可怜的是,波塞顿还天真地以为他做得到。
“波塞顿,你明知道她是存心刁难你。”塞瑞图不悦地为他抱不平。
“错,是摆明在耍你。”劳瑟欧叹息着。
“我不这么认为。”波塞顿独排众议地说:“既然陆地上有花,咱们海里为什么不能有花?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那是因为海里有压力啊,而且愈深的地方愈接收不到阳光,你要花如何长出来呢?”
“说不定这世上就有什么花可以适应这样的环境啊。”
“太荒唐了,任何一种花一旦浸泡在海水里没多久就枯掉了,更遑论把它种活了。”
“是啊,而且海水起伏不停,花瓣又那么脆弱,就算冒出一点芽也很快就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是不是?”波塞顿固执地说。
他们见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认真地开始替他想办法。
“好吧好吧,我们帮你想想。”
一刻钟过去,塞瑞图突然击掌。
“啊,我们真笨,去问问百花女神就行了啊,看她知不知道有什么花可以种在海里。”
“说的也是,百花女神负责花的起落,问她最为直截了当。”
“那么百花女神在哪儿?”
“去奥林帕斯瞧瞧问问吧,我们也不确定她会在哪儿出现……”
劳瑟欧话都还没讲完,就看到波塞顿如烟一般的不见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俩才略微感受到波塞顿这回是认真的。
只不过,到底会认真多久?
奥林帕斯神殿
波塞顿一跨进外殿便极目四望,随便拉住了一个穿着红衫袍的女神。
“喂,你知不知道谁是百花女神?”
黛美拉一瞧见这个粗鲁凶恶的男人,却也无惧意,只是懒懒地一笑,把他的手甩开。
“好厉害,你拉对人了呢。”
“快说是谁,我急着找她。”
“不用找啦,你跟她近在呎尺。”
“近在呎尺?”他左张右望。“到底是哪个?”
“就是我啊。”她笑嘻嘻的。
他一愣。“你?”
“是啊,你怀疑吗?”
“怎么,不像吗?”
“我以为百花之神全身都是花。”
“谢谢你哦,那么谷物女神全身不就都是麦子了?”
“好了,废话少说,快告诉我什么花可以种在海里?”
“等等,请问你是哪位啊?这么没头没脑地问我问题,也不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怎么你名气很大吗?”她斜着凤眼看他,语带轻蔑。
他强憋着一肚子气。“我是海神波塞顿,你不可能没听过我吧?”
百花女神怔忡几秒,倒也没多么惊讶。
“这就难怪了,我刚才还在想,有哪个神祇这样粗鲁的,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波塞顿你啊。”
“少跟我扯别的,你只要告诉我什么花的种子可以种在海里就行。”
听完,她呵呵大笑起来。
“怎么,你这粗人也喜欢起花来着?竟然异想天开要在海里种花呢。”说罢继续笑。
“不准笑!”海塞顿怒喝一声,一张脸变得铁青。“你说是不说?”
“唉,做什么那么凶呢?更何况又不是我不说,而是根本没有这种花啊。”她故作无辜状。
“不可能,你是百花女神,一定知道有什么花可以种在海里的。”
“问题是世上确实没这种花……”她仿佛想到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种花在海里啊?”
“这不干你的事。”
“哦,那我就没义务告诉你喽。”
“你……”
“别生气,我也是一番好意嘛,告诉我又何妨呢?”
波塞顿真没想到自己竟为了一朵花而沦落至被人欺负的地步。他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说。
“为了达到我心上人的考验,这样你满意了吧!”
“那么,她恐怕会失望喽。”
“为什么?你不是还有“不过”吗?”
“我“不过”的意思是,有一种花我不确定可不可以。”
“什么花?”
“珂蒂马若花。”
“这是哪来的怪花名?”
“如果我没记错,珂蒂马若花专挑艰难困厄的环境生长,例如冰寒雪地、酷热火山、低劣沼泽等等,而且这种花四季都能开,只是数量稀少,连我这百花女神都只见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