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咬人的狗真的从不叫出声。
“你来干嘛?,丽花那儿三十二圈不够你摸?”今天初十,“四季红”定期开麻将大餐。
“没心情,玩不下去。”扬波闷哼。“失恋的人做什么都没兴头。”
“失恋?你?”要是说失恋失意是他这种没人才更缺钱财的大老粗专利,校花也认了,而扬波?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偏偏就爱那朵芳草,可惜别人先给摘走了!”想到在别墅里看到良杰挽着牵着他这阵子来心心念念的那个冰山美女,杨波在那一刻真有五雷轰顶迎面打击之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了,碰到这种事还是闯不过去!想了就闷。
又是良杰!他想上帝真的爱开人玩笑。不惜代价,不计方法。
“走,陪我去喝杯酒,既然英雄有泪不轻弹,用酒一浇总不算罪过!”
夜!真的很深了!两个大男人的影子并排走,两个焚烧又熄灭的小红点飞舞不停,不知怎的,那场景看来还真的有点儿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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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天主堂的钟响敲了八下,已经在同个路口徘徊了半小时的良杰被镭射霓虹灯的强光一照射,猛地清醒过来!张目四望灯彩繁华的街头,他好奇为何每个人都匆匆忙忙来往穿梭都有目的可去,唯独他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孤魂,飘荡无所依归。
他走进电话亭,拨了那个唯一记得起来的电话号码。铃响十声接通。感谢老天,她在家。
“朱朱,是我,下班了?”
听得出她的声音载满疲惫。“福宏的案子今天判定胜诉,大家都累垮了。”
“我下午就听说了,真恭喜你。”
“高兴是一定的,不过预定的大假泡汤了,工作狂杰森舅舅宣布明天九点准时报到。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洗个按摩热水澡,舒舒服服睡它一大觉。”
“那……”
“你现在还在忙?”
“不,我人在街上。想跟你谈一谈。”
“你碰巧找了个差劲的时机。”她笑笑。“是工作还是碰到什么不如意?或是车又被吊了?”
不知怎么的,良杰原本想倾诉的话又收了回去,怎么也难以出口。“没什么,突然想到你。朱朱,你有没有想过我俩之间似乎少了些什么?比方说在一起的时间……”
她失笑。“你打这电话就是要抱怨我们太少碰面?我们的工作都忙,又有工作狂倾向,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是指……朱朱,我发现你对我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好奇,我们也未曾分享过彼此的过去和将来的计划。”
“杰森,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杰森是他的英文名字。尹嫣只有在某些特殊时候才会这样叫他,例如需要严肃、或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事实上,我是真的对你的过去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更不可能为了曾经发生或已逝去的人事跟你起冲突、翻旧帐。要论历史,你我都有,你并没有义务向我表白陈年旧事。”
良杰默然。
“时刻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多陪陪麦伯伯。上了年纪的人总希望孩子能多留在身旁。”
“我爸需要的人不是我,我不会自讨没趣。”
碰到家务事,尹嫣不好插口,只能感觉。认识良杰几个月,很多微妙的情况和气氛却似是在前天开始突然转变与浮现。孟扬波的出现改变了麦家的磁场。
“事实上,我正是想找你谈谈这些事,我认为、也希望你知道。我和我爸之间……”
“你为什么要恨他?”她敏锐地抓住了他没有透露的话。
良杰讶然!“为什么……”
“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尹嫣感到一股疲惫厌倦,她突然很想结束这谈话。
“朱朱,我知道时间不对,可是,我现在过去你那儿,可以吗?”
尹嫣犹豫了一下,还是淡淡地拒绝了。“改天吧!我真的想休息了。不然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再谈。”
良杰接捺住失望,仍温柔有礼地问候晚安挂上电话。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孤独游荡。
家?他在很久以前就失掉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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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尹嫣走下律师大楼,就迎上那张潇洒的笑容。
今天白玫瑰缺席,让她心中一阵莫名失落感!现在这人却出现在她面前,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还是只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的臆测?
“下班了?见到你真是件好事!”今天她的穿着是标准的都会职业妇女打扮,利落、明快、净爽,不过他还是比较欣赏她作女性化柔性的装扮,那令她看来刚柔交织,分外神秘。
“真巧?别跟我说你是碰巧经过这儿。”
扬波笑了。“事实上呢!是今天上帝写的玩笑大全编纂完成,我决定还是听从它的指示来找你,管它是不是会演成一出大烂剧。”
一点点温馨和柔软的感受,尹嫣竞发现自己和他同样——紧张?
“你知道我目前正跟你弟弟在约劳”她挑眉。
扬波跟她一模一样的表情。“你们私订终身了?你先上车后补票、怀孩子了?”
“别疯狂了!你——”她翻白眼。
“你们上过床了吗?”
尹嫣被这个太过私密而冒昧的问题一下子给卡住了!她可以对他的粗鲁生气,可以拒答,但她竟然老实地招供了——
“没有。”怎么有这种蛮横霸道的人!“我是说还没有。”干嘛这么老实?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扬波的反应很简单,他很开心,笑得眼都眯不见了。
“我这样问没有冒犯你隐私的意……”尹嫣身后的电视墙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随时插播的最新新闻快报。扬波专注的表情连带使得尹嫣也转过头去。电视播报员的语气十分亢奋:
“各位观众,连续犯下七十八起妇女奸杀强盗案的杀人集团首领外号灰狼的黄任华下午在警方强力火力围捕下落网!由于嫌犯与同伙曾和警方爆发激烈枪战,疯狂攻击抵抗,造成两位警员受轻伤。目前黄任华下肢身受三枪但无大碍,唯有腹部的一枪恐造成嫌犯严重伤害,这颗致命的子弹刚好卡在小肠与肾神经血管深处。更令医方人员感到棘手的是,急救开刀后才发现嫌犯的内脏完全和正常人的器官位置相反,这样的病例在三千万人之间才有一次发生的机率,十分罕见!也就是说,在原本就非常危急困难的情况下又要面临病患体内器官位置完全倒错,这在医方来说是个十分大的挑战!”
“由于灰狼另外可能涉及多项军火走私案,是警方非常重视的线索;因此灰狼的生死格外令人关切!”
“现在我们来听听负责主治灰狼的国内最著名外科权威、仁大医院院长朱凯医师的意见……”
镜头上出现了父亲专注凝重的神情。尹嫣心里意外而又歉然!她和双亲相聚的时间本来就少得可怜,最近为了连串重要的诉讼案根本连家都没时间回,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要靠看报纸看电视才知道。父亲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目前院方齐聚了各方专家共同会诊研究,这是极为稀有的病例,我们会尽全力……”朱凯不愿再多说。
尹嫣喃喃地——“这真是棘手!”
扬波从刚才就陷入了沉思,他突然叫了起来:“有个办法!镜子!”
尹嫣马上跳了起来!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这一招?
对了!利用镜子,在镜子的反映下,病人倒错的器官位置反而“恢复正常”了,这样等于解决了最困难的部分……
她得快去打电话告诉老爸这个救命妙法!
“喂!你要去哪里?你还欠我一个约会!”他喊住她。
“今天不行,我要去救人命!算加欠你一次好了!”
“你的卡片掉了!”
尹嫣上当了!以为她放在皮包里的一叠花卡不慎掉出让他看见了,那多丑!不管花朵是不是他送的,都泄露了她对这事的在意。她猛低下头要捡,哪里有什么卡片?一张熟悉的浅蓝笺纸递到她面前。
“小小玩笑,轻松一下,不要介意。”他温柔的声音。“很高兴你喜欢。”
尹嫣好气又好笑,飞快抽走卡片紧捏手中,嫣然一笑,轻快跑过转角,不见了影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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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貂本来以为是自己头昏眼花,等她发现这真的是强烈地震,恐惧得连脚都较了!
背后橱柜上挂满的玻璃杯叮叮当当晃得厉害,撞得破碎了!辉煌张惶地从房里冲出来!
“小貂!快走开,小心背后!”
来不及了!小貂根本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辉煌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把她甩开,完全不顾自己可能有多危险!
一切不过是三四秒间发生的事!当小貂从桌子后头按着剧痛的额角起身,眼看吧台的木挂柜就要整个压倒在因推开她而扑倒在地的辉煌身上!
“大哥!小心——”
小貂尖锐的叫声被沉重巨响全掩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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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三口齐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夜间新闻报导。头条连篇都是赞颂救治重嫌犯灰狼的手术圆满成功;尤其是负责主治的朱凯院长使用的医疗妙法,开创了有始以来所无的行例。说来虽是简单的原理,在这危急的时刻能够运用机智救治病患,对于警方往下查案有莫大助益贡献,警政署长特别前往医院向朱凯院长与协助医师们致谢,并预请择日由行政院长颁发特殊贡献奖……
不只在电视和整晚不停的道贺电话中,连在家里,朱凯都成了妻子与女儿的英雄偶像。
“爸你好棒!托你的福,杰森舅舅愿放我一天假,说要在家好好孝顺伟大的老爸。”
尽管疲倦,朱凯仍有着难隐的喜悦。他不是会陶醉在赞誉中的那种人,对于他来说,完成使命和身为一个医疗者的良心任务——无对象身分阶级之分一一就是最大的安慰和快乐。对他的淡泊性情,结缡三十载的妻子阳惠君总戏谑他是哲学家医生;夫妻俩感情深浓,数十年如一日。
“最该感谢的还是你那位朋友。”朱凯说道。“二十几位专科大夫聚集开会研商苦无对策,你的电话一到,难题迎刃而解。还是我的女儿了得!哪天请你的朋友到家里便饭,爸爸要当面谢谢人家。那位先生,还是小姐,是从事医务工作?”
尹嫣这才发现自己对来去神秘的扬波根本所知无几。“我不知道,大概不是吧!不像。”她想,没有一个医生会像扬波那种调调;就像不会有人把楚留香和神医华陀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楚留香去当医生可能会给医院带来不少困扰;单单苏蓉蓉红袖和甜儿的家务事就会让他无暇开刀看诊。
“我也想不出什么职业适合他,等他自己来揭晓答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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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的曹师父正拿着指导棒对小黑板上的帝王功图解讲述得口沫横飞,诊所门外忽然一阵胡乱骚动,涌上大堆人马,将大间小厅塞得水泄不通。负责作录音的陶儿按掉录音机,扬波叼着牙签出场。
又是花街鼎立的三国英雄人马。乖乖!三派首领都到齐了,看来季大会的气氛不善,弄得不好连刀子枪炮都亮出来!不过他可对医治一堆破肠烂肚半点兴趣都没有。
“有胆大家来拼!”萧勇横眉竖目,一脚跷到藤几上,几上茶水为之晃动颤抖。“死一个了一个!”
“你说这什么话!”大白呸地痰吐飞地。“便宜让你占尽还不知足,欺负到我们线上来,X你XXXXX!要拼?好啊!我早有这意思!”
“你们也太不像话!”财哥召来小弟点烟,撂狠话——“你们俩肚子里搞啥污把戏还想骗谁?今天我不把你们两个专拆烂污的烂货干掉,我阿财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小小一条花街就有三股力量分管,可见这条街有多肥!谁叫杨波倒楣,他这小诊所是唯一没有粉味的地方,不会触犯到道上不成文的谈判禁忌,就沦为每回三国大战的杀戮场。
“喂喂!三位大大哥,尊重一下这里是私人地盘,你们能有三方满意收场绝对是我最高兴见到的,可惜今天时机不对,大家得先消消火气,回去想好是该刀拼还是枪战,时间决定就通知我,我会派人去等,跟以前一样。”
三人齐不耐地问道:“为什么今天不行?我们今天非弄出个……”
陶儿倚在帘旁。“你们好吵!课根本上不下去!是谁带人上来的?也不看好时间,我贴在门上的海报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三个不是纹身就是满脸疤的凶神恶煞一见到这个娇俏辣气的小女孩,原来的怒火煞气顿消了大半。有女人,怎么谈下去?阿孟这儿什么时候藏了个“小辣椒”?
萧勇把脚收了下去。“可是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
“不会进来一起上课啊?”陶儿实在很想教化这群动不动就要比拳头要刀棍的野人。“你们要是多花点时间练功,对人生还有点用处,这样成天不学好,会让你们家里的人多伤心?谁没有妈,将来又不需要伴侣的?别再害女人了!来!进来,一个接一个排好,照顺风去坐在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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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煌幸运逃过一劫,却换来右肩与右手臂骨折的代价。除了顿失大半正常活动能力的不便之外,许多事得落到小貂身上代劳。更是他最感过意不去的地方。刚开始他还坚持努力用左手自己用餐,但他的左手在多处擦伤割伤的影响下笨拙得叫人叹息!小貂会红着眼睛接过饭碗跟匙子。
“我来。”
“真的不用了,你已经有很多事要忙,这样实在太麻烦你……”
“你是为了我才受伤。”她想起他奋不顾身救她出危境,根本忘了自己安危,他干嘛总是对她那么客气、见外、那么好,深怕麻烦她?他为她和宝宝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些小事相较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再跟我客气下去我就要生气了!我们是夫妻!管它是哪种夫妻。”她垂下眼。“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辉煌不再固执,他听话地张嘴。笨拙的左手缓缓擦掉她掉个不停的眼泪,越擦越糟,糊了半张脸。
这一受伤,完全反映了辉煌平日的人缘有多好!三天里探病客盈门,花街的莺莺燕燕把店头内外装点得热闹非凡。校花更发挥他“驻街官”的威严把守门口,规定进出的人都得消费,否则就是没有诚意。这一着果然奏效,几天里“清凉薄荷海”营业额屡创高峰,整修改装的钱筹足了不说,定存进帐荷包满满,辉煌高兴得连受伤的痛苦不便都忘却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