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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喜宴 page 7 作者:文闻

  怎么可能呢?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都还不到三个礼拜,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虽然我的心里是如此的大声反驳,但我的感觉却货真价实的告诉我——

  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第四章

  「啊——小心,让开……好痛……喔……」

  「爸爸,妈妈又痛痛……」

  「嗯,筱昭帮妈妈呼呼。」

  「嗯,筱昭帮妈妈……呼……呼……呼。」

  我的头又几乎被筱昭的口水洗了一次,这四句对话是我陪她从事滑行板训练几天以来的进步,也是经常性的对话。但为了不让它们成为筱昭固定的对话模式,我决定要突破自己的能耐,只是——这个决心昨天才刚下,今天我的运动神经还是不配和。唉!

  温天丞好笑地看了我们师生一会儿,他离开了滑行板。「有没有撞伤什么地方?」

  他拉起我拥在怀里,边看我的手脚,边吻我脸侧的红肿。「小心一点,不然这张可爱的小脸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给毁了。」

  「我也想小心一点啊!」听他这么说,我很不服气的反驳,哪有人喜欢把自己撞得鼻青脸肿的?这又不是我愿意的,只是那个滑行板真的根讨厌,老是和我作对,令我看到它就一肚子气。

  「这么大的人还孩子气地跟滑行板做鬼脸啊?」温天丞惊谟于我对滑行板吐舌头的动作。

  「它很讨厌啊」我嘟著嘴说。我知道自己的声调,和偎进他怀里泫然欲泣的表情,都是在对他撒娇的行为,可是……我这几天也真的恋上被他疼爱的感觉,那就像是爸爸疼爱女儿的贴心,尤其在他宠爱地拍我的背时,感觉真的好像、好好喔!

  「你可别把我当成你爸,我老你十岁已经够多了,可不想老你更多。」他似乎察觉我的心思,微微推开我的身体。我不好意思的脸红,他低头见著,二话不说就吻住了我,证实他一点也不想取代我爸爸的位置,他——

  似乎是要当我的情人。

  「爸爸,筱昭痛痛,亲亲。」筱昭打断我们的亲吻,举起手臂给温天丞看。

  我笑著者地,最近筱昭在语言表达方面,已经能正确地说出她的感受及想法。

  温天丞放开我,笑著哄她:「好,爸爸呼呼、亲亲!」

  「妈妈——」筱昭让温天丞呼完了,又转向我。

  「嗯!妈妈为筱昭呼呼,筱昭还有哪里痛痛啊?妈妈看看。」我也笑著看筱昭,听到她喊自己「筱昭」的感觉真好,这是我几天来的成绩。

  我不喜欢她喊「昭昭」这两个字,其原因来自于他告诉我「筱昭」名字的由来,他对我说:「婷婷,你认为筱昭的名字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我马上回答:「不错啊,满典雅的名字。」

  「是吗?如果我告诉你,筱昭这个名字其实是『小糟糕』这一个字改来的,你还会觉得不错吗?」温天丞那略带嘲讽的笑容却隐含认真的神情,让我碓信这个由来是真的。

  果然,他告诉我,筱昭的父亲有一点躁郁症的倾向,但不明显。他的家族也有人是低智能儿,虽然他们这一代没有,隔代遗传的基因显然很强,筱昭就是其中之一。她另外还有一个堂哥——大她两岁,是属于重度智障低能儿,所以筱昭出生时,家人完全不看好她,加上她出生不久她的母亲就生病,因此筱昭的父亲叫骂她是一个小糟糕,后来干脆就叫她「小糟」。他妹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被取成这样的名字,便亲自到户政事务所登记新生儿资料,特地请事务人员帮她取个同音不同字、好看一点的名字。

  听完这个故事后,我真的是满心愤慨,为什么明明是个世故的大人,却在一个无知、无能力的小婴儿身上强加这么多罪名呢?人是吃粮米生肌养肤存命的,有哪个人能一辈子健康无病到死?若真有也是世间少有。一般人生小病算是正常,若生大病也是命中注定,但把生病一事归咎于他人,实是无理,更别说是个才刚出生的小婴儿,若有选择的机会,她又何尝愿意让自己的妈妈受苦?

  我非常苦涩的想,真的!如果我有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出生,这样我妈妈就可以少受一点病苦,我爸爸的心也可以少放一点恨,只是……这一切我都身不由己。

  因此听过温天丞的解释后,我努力让筱昭喊自己的全名,至少这是她妈妈对她的爱心,而「昭昭」这两个字则让我联想起,「糟糟」,一点也不喜欢。

  一想到筱昭的爸爸就觉得他是个坏男人,自己有坏的基因,还敢和人结婚,害了温天丞的妹妹,也让筱昭要受苦一辈子,这种人——真想诅咒他,不过……唉!不提也罢。

  「妈妈,筱昭好好!」筱昭一直朝我点头说好,我因为神魂乱逛,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

  「今天练习到这里,」我看著温天丞说话,又对筱昭说:「好了,洗澎澎、吃饭饭了。」

  筱昭苦著一张脸,不情愿地将滑行板滑到健身房的另一侧放好,然后又去将我和他的滑行板滑到同一处。这也是她每天的训练之一如何收拾使用过的房间。

  今天我们三个人是回家里训练。当初设计课程时,一星期有四天在公司训练,两天在家里,一天在郊外,所以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也许我该向温天丞请个假回家看妈妈才是。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的?」温天丞一手敲敲我的头,一手搂著我走到健身房门口等筱昭。

  「没什么,我只是想我们应该去帮筱昭买个智慧积木玩具!好让她有其他的游戏练习。」我看著他的脸,想说的话偏偏说不出口。

  「好啊,改天下班时……喔!对了,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我请你们去吃顿法式大餐,然后我们一起去逛百货公司,你说好不好?」

  「你的生日?」讶异于他的邀请,所以我不信地反问:「你不想请……请比较贴心的人?呃……应该说是比较亲密的友人来帮你庆祝吗?」

  「亲密的友人?」温天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你想说的是亲密爱人吧?」

  我脸红的侧向一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他则贴到我耳边继续说:「目前和我最亲密的人,你应该清楚是什么人,不是吗?毕竟有谁天天睡在我的床上、我的怀里,身体又是怎样纠缠在一起,还有每天清晨的早安吻、每天夜晚的晚安吻——」

  「好了,你当我没问,也当你没听到我的问题,可以吗?我们就照你的意思安排。」

  「既然梁小姐都这么客随主便了,小生我又怎敢再有意见呢?」他戏谑的取笑我,数了一下日子。[下星期三应该是我的生日,那天筱昭的训练是在家里,我们要不要暂停一次,还是——」

  「嗯,暂停一次也没关系,其实筱昭在这几天的密集训练下来,不管语言、行为,甚至逻辑思想都有明显的改善,休息一天对于她的进度应该不会有影响才是。」我答应了温天丞的提议,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明天滑行板训练要上新课程,上午十点,你方便吗?」

  他颔首回答我的问题。

  「明天建达也会一起来,他想为筱昭再做测验,看看这样的训练成效如何?另外,他也会教我们滑行板的课程——」

  「你明天只要负责做纪录就好,别学滑行板了。」温天丞正色地对我说。

  「为什麽?」我不明白。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吐出:「我嫉妒别的男人碰你的身体,所以……你明天别学。」

  温天丞说完话,筱昭正好跑来我们身边,他笑著牵住筱昭的手往楼下走,我只好把门关上,跟随在他们身后回房间。

  一进到房间,我便听到手机在响,温天丞在浴室喊:「婷婷,你先帮我接电话。」

  「噢!」我去拿手机并接通,「喂?」

  「婷婷!」那惊喜的声音令我讶异,「我是大妈,婷婷,你有在听吗?」

  「有。」我回答大妈的问话。思索了一下,才明白这通电话是从公司转接过来的。因为我留给家里的是公司的电话温天丞私人的专线,而为了怕家人找我,温天丞每天只要离开公司,便会把电话转接到他的手机上。

  「婷婷,自从你去上班,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大妈知道你不喜欢打电话,但你妈和大妈可想死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来让大妈和你妈看看?对了,下星期六你爸要提早过六十五岁生日,你请个假回来为他祝寿好不好?」

  「嗯。」我轻声允诺。大妈继续发表关心我的台词,从照顾身体开始,到日常生活的琐事,她全部都叮咛了一遍,才在大哥催促吃饭的声音下,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谁打来的?」温天丞洗好澡,站在浴室门口,拿著毛巾擦头。

  「我大妈,下星期六我爸爸要过生日,她希望我回家。」我简明扼要的回答。

  「那——」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定要放人回去罗!」他有点无奈地回应。

  我不说话的点点头,表示我势必回去的意见。

  「既然这样,我们那天的课程你就提早修改一下,看要怎么做先告诉我,我可以独自一个人陪筱昭做的。不过——你又得欠我一次了,是不是呢?MySweet!」他走到我面前,低头掠取一个吻。「你先和筱昭去洗澡,我下楼看看玉婶是不是把晚餐准备好了。其他的事我们待会儿晚餐的时候再说。」他边说边走到衣柜前拿出外衣穿上。

  我歪著头想了一下,「好吧,待会儿再谈。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先告诉你。这个礼拜天我要回家看我妈妈。」说完之后,我不管他的瞪视,快速地拉著筱昭走进浴室,洗我们的贵妃浴。

  ***

  如果事情能够「早知道」就好了,因为如此一来,我一定不会跟温天丞坚持回家看妈妈一事。但现在反悔似乎太迟了,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了,而温天丞和筱昭也在送我回到门口时,便转往台北县郊的俱乐部了。

  「婷婷,你爸爸在和你说话,你有在听吗?」大妈好心地提醒我。

  微点著头,是我的回答。

  「有你不会回答吗?」爸爸气恼地吼我,「也不会吭一声,若让别人看见了,还真以为我养了一个哑巴女儿。」

  这是我们父女每次见面时都会出现的对话,二十几年来对话不曾改变,心情更是沉重,分离的时间和空间似乎无法改变这种僵硬的亲情,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容许这样的亲情存在,而对于这一切,我就是无能为力。

  「阿杰——」大妈气急败坏的阻止爸爸,「婷婷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你干嘛每次见面都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呢?女娃儿安静、温驯不好吗?为什么你老是要这么粗声粗气地对她说话?她一定是被你吓得不敢出声,才会你在时总是一句话也不说。」

  大妈为我大抱不平。事实上,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大妈忙娉娉的事多,但她也不忘关照我,只要我开口要求的事,她从没有摇头说不过,虽然截至目前为止,我也只要求过一件事,但她真的没有拒绝我。

  「我哪有大声……是她……」

  「爸,你这种音量不大声,只是整个天母社区的住户都听到你的话而已。」娉娉和她的丈夫走进来,她手中的婴儿也哇哇大哭。「你看,连宝宝都被你吓哭了,还说不大声?」

  今天是她宝宝满月的日子,爸爸想见他第一个外孙,但碍于姊夫没有开口邀请,他只好在家等待娉娉他们自己登门拜访。

  娉娉的丈夫是爸爸挑选的女婿,他叫萧裕凯,是宝丽生化股份有限公司的负责人兼总经理,大娉娉十五岁。因为爸爸的关系,娉娉当年没有机会和温天丞交往,她在二十岁时听从爸爸的安排和姊夫相亲,大学毕业那年立即嫁过去当少奶奶,之后就忙著做传宗接代的工具。

  不过不知是不是上天怕他们婚姻太单调,两人婚后十来年一直没有孩子。两个人都去医院检查了数次,中医、密医、西医找了好多间,始终没有什么效果,虽然后来查出是姊夫的问题——精子数量太少、活动力太弱所致,但为人媳妇的她还是为此吃了婆婆好些苦。如今总算雨过天青,让我也为她终于可以解除这多年的压力感到高兴。

  只是我真的不明白,似乎不管传统、不传统的思想,自古以来妇女就是跳脱不了传宗接代的桎梧。绑死在女人身上的结,解来解去还是绕在这个问题上,令我不禁怀疑,上帝给予女人的生命,就是要女人这样白白糟蹋吗,

  当然,不解的答案还是不解,怎么想都是徒劳。我又回神听著爸爸要我去相亲一事。

  「你到底去不去?今天你若不给我个答案,休想我会让你再去上班。」爸爸对我下了最后通牒。

  「不去!」我直截了当的回绝,若不是看到他额头的青筋充血肿大,担心他会气得脑充血,我倒想掉头就走。

  「你……你胆敢再说一次,我……你以后就别回来。」

  爸爸气过头的口不择言令我更加不解,就算是冷淡的父女之情,也是二十几年的骨肉亲情,难道这些感情抵不过一个陌生人的相亲吗?

  在场的人不敢置信地看著爸爸和我,无奈的我只好苦笑起身,拿著皮包往外走。

  「婷婷,你……你要去哪里?」妈妈担心地喊住我。

  我一直走到门口才转头回答:「既然没资格站在这里,不离开还要人赶吗?」我没有回头看他们的表情,看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又何苦让自己再受一次伤呢?

  「婷……阿杰……你到底怎么搞的?婷婷是你的女儿,不相亲就不相亲,有什么好值得大呼小叫的,还居然气得赶我女儿?你……婷婷,别走。有什麽事大妈让你靠,你别理那个老顽固。」

  大妈跑来拉住被大哥拦在门口的我,看她心急和心疼的模样,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以为她才是我真正的妈妈。这时我又看向依旧坐在沙发上愁苦的母亲,唉!她对爸爸的柔顺,令她不敢反抗爸爸的命令,这不是我早就知道的吗?我又该痴心妄想什么呢?不过这几年,她偶尔还是对我有一些照顾,我该满足了才是。

  挥掉脑袋里的杂思,我穿上鞋子打算离开。

  对于我的坚持,大妈朝大哥使个眼色,要他去说服爸爸收回那句气话。

  然而我并不气爸爸说的话,我知道他有口无心,打从话一出口,后悔便从他的表情和眼神流露出来,只是尊严和面子让他无法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明白他的心情,只不过我的尊严也令我开不了口说自己不在意,所以——僵持是我们父女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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