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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姻缘 page 11 作者:小佟

  殷毅忙要起身掩上门扉,曲儿却轻轻拉住他。

  「殷大哥,你身上衣物太单薄,把这件披风……拿去……」

  呃……怎幺会有这幺一件披风盖在两人身上?莫非……

  曲儿冻白了的俏脸上瞬时浮起酡红,像点了水的墨滴,霎时晕满了一张小脸。她像是羞于见人似的,猛把脸往膝里埋,不敢抬起。

  殷毅微哂,不搭披风,避着风口把门关上,将这一室的情意密密的留紧,舍不得轻泄丁点出去。

  他径自进到内室,随即又走了出来,手中多了块干凈的手巾。

  「曲儿,来。」原本湿冷的手巾,在他微微运动掌力之下已然变得温热。他轻轻为曲儿拭去昨夜泪水泛褴后的残迹,还她一张清新的面貌。

  之后,殷毅与曲儿肩并肩的坐着。

  曲儿红着脸说不出话,殷毅也就贪看着她含羞的表情与她一块共享安静的片刻,直到曲儿熬不住心头的疑问,怯怯地开了口。

  「我……我师父呢?」

  「这屋子里里外外除了我和你,再没有第三个人。」他轻声应道。

  哈哈,这件红色披风是她那美艳的师父的,现下她人不在,可不知当她看到自己与他瘫在一块儿时心头作何感想?

  「殷大哥,你……认识我师父?」她问。

  「嗯。」

  原来曲儿在拜师时,风飘飘并没将自个儿的门派所属系数告知,而曲儿也只顾念着要一个很厉害的师父,于是这其中细节也就不明所以了。

  殷毅将浩天门下所有人的关系都与曲儿细细地说了,曲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千转万转还是转回你身边了……」她心头有些喜、有丝甜,靠在他结实的臂弯里,是她思念已久的切实温暖。

  「是啊。」殷毅搂紧了她,「你可不知我是累死多少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你身边?」

  「啊!」曲儿一声惊叫。「不要讲死!我怕死!」是的,她怕,很怕。她才失去一个疼爱她的阿爷,她不想再失去一个怜爱自己也为自己所深爱的人!

  「好,不讲。」他抿出一抹笑。

  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那让很久很久的以后再去伤悲吧!现在应该是好好珍惜彼此的每一次呼吸。

  「曲儿,我知道你心底惦挂着什幺。但无论未来如何,你要永远记得一件事--你有我!永远记得,你有我。」他的语气坚决。

  「我……有你,有你……」她仰着脸,一次次的覆颂着他给予的坚定誓言,明白着、领悟着,同时也引诱着……

  殷毅温润的双唇覆在她柔软细腻的殷红上,是恣意、是深情、是付出也是索取,由浅至深,纠结而缠绵……

  屋外是萧瑟寒冻,屋内是温馨暖意。此刻,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显得多余,无声的静谧,是最美丽的流泻。

  一个最深情的吻,迎接破晓晨光……

  第九章

  时近午旬,雪地映照着筛落林野的金色阳光,粼粼生辉。

  殷毅与曲儿两人在灶里生了火,又在林子里打了只野禽,开始准备午膳。

  两人正是笑笑闹闹忙和着,屋前忽然响起人声。两人相望着,小心翼翼地住屋前探看。

  曲儿轻唤出声:「师父!」

  一看,来人是风飘飘和另外两名年逾中旬的男子。

  曲儿蓦地飞红了脸,想起清早时,披在身上的那件披风。

  殷毅看曲儿烧红着脸,知道她想着什么。他抚了抚曲儿的秀发,轻道:「过去吧,我该给你介绍介绍。」他搂着曲儿的腰往屋前走去。

  曲儿有些莫名,殷毅想要介绍什么,是那两位男子吗?

  殷毅向着靛色大袍的男子跪地拱手。

  「弟子拜见陆师伯,师父、风师姑。」

  啊!原来这两人一位是他的师父,另一位是师伯,那不也是自己的两位前辈吗?只见陆,游两人虽然服色不同但一样穿著宽袍大袖,神态自在高然,俨然神似不出世的仙人。

  曲儿正是诧异着,风飘飘浅笑道:「曲儿,快过来见你两位师伯。」

  她遵从师命,盈盈下拜,向两位长辈叩安。

  褐衣的陆松坞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曲儿,他向风飘飘和声说道:「平素劝师妹收个弟子你老是不要,原来是想专心捡个好的。」

  风飘飘温雅得意地一笑,「如何?师妹我收的女娃子可比师兄们收的男弟子又强上几分吧!」

  游浩洋半点不认输地道:「我的也不差啊!怎么都忘了眼前就站着个拔尖的徒弟?」

  他师兄妹三人久不见面,一碰上了便似有聊不完的话题,自顾自的说个没完,全没注意曲儿瞧着他们三人看得出神。

  殷毅勾起一抹唇边笑纹,贴着曲儿的耳边,轻声说道:「江湖上的人们给师父他们三人起了个封号,叫『寰宇三杰』。三人是师兄妹,以陆师伯为首、以风师姑为末,可功夫嘛,却是各有千秋,各擅其场。他们是打小就认识的,一块练功、一同长大,感情很是要好。前些年师姑出外云游,一直不知下落,若不是因为你,怕是这时我们还收不到她捎消息回来。」

  曲儿轻咛着响应,想着师父原来是遇见老友,要不依她这段日子的认知,风飘飘哪里会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三人正忙着说话,游浩羊却忽然转过脸来凝住殷毅与曲儿。

  他朝殷毅发话:「徒弟,你什么时候要把你这曲师妹娶回家?」他的话语似儿戏,神情却非常慎重。

  殷毅与曲儿两人闻言一怔,对望着发窘。曲儿脸上一股热烫,双颊染上红霞地低下螓首,殷毅则一时说不出话来,僵在当场。

  风飘飘浅笑道:「师兄,哪有人像你问话这么直接?他俩久别重逢,体己话都说不完了,谁会先去想那一层?」

  游浩洋浓眉一挑,「哪呢?昨晚都……」他话才说了几个字,风飘飘与陆松坞连忙出声截断他。

  「师妹新收弟子,改个时候要回云湖去叩拜先祖。」

  「是啊。」风飘飘淡淡含笑。要是让这些小辈知道昨晚师父们为老不尊,这脸还往哪儿挂去?

  殷毅与曲儿脸色僵凝在那儿,虽不清楚这些师字辈的究竟晓得多少,可昨晚……一定被看到了些什么。

  风飘飘忽然凝眉,「什么味道?」

  曲儿一声哀叫:「糟糕!我的菜粥!」她急忙拔足往后头灶边跑去,殷毅朝他三人拱手一揖,快步跟上。

  殷毅靠近曲儿鬓边低语道:「昨晚……」

  曲儿半回过脸瞧他,「好象被瞧了……」

  呃……好尴尬……

  ***********

  午膳之后,谁也没再提起先前让人发窘的话题。

  可能是身为女子的风飘飘对着童心犹存的师兄们先行叮咛过了,才没让他俩再听见那般大刺刺的间话。

  炉灶的火一直燃着,从几里外的村庄买回来的酒正隔水温着,一屋五人,有的喝酒、有的吃茶,还闲情逸致地搬出了屋里的木桌,不论辈分的围聚一块说着话  ;

  「曲儿丫头,你的事情我们都晓得了。眼下你有什么打算?」发话的是游浩洋。

  曲儿摇头。「除了练功报仇,曲儿还能求什么?阿爷这仇不报,曲儿一辈子会良心不安的。」

  「你呢?」这回换风飘飘向殷毅询问了。「曲儿执意报仇,你怎么办?」

  殷毅温雅却正气朗朗的回道:「师父,两位长辈,其实就算不为曲儿,对于阿爷,徒儿也有万般的愧疚。再者,连氏一门的人背信忘义,心术委实不正,在江湖上本就不走正途,虽然殷家已久不涉足武林之事,然而一旦对上了,那也不能畏缩逃避。」他这番话说得铿然,语意十分明白,无论是以哪个角度去凭断,对于连氏一门,肯定是要耗上了。

  不论殷毅为阿爷报仇的意念,究竟是出于己心的多抑或是为着曲儿的多,他那一份真挚情感仍教曲儿衷心感动。

  曲儿悄悄拧了身边的殷毅,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团小小的红圈,殷毅会意,回以无声的笑容。

  陆松坞在众人沉默之际,出声说道:「既然决定好好习武报仇,那还是回云湖去的好。那里的环境可比这里强得多了,练起功夫才能真正专心。」

  「你以为呢?」殷毅贴近曲儿耳边问道。

  风色冷得像是可以掩没任何一种温度,然而在身边,她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他的体贴照意与特有的男子呼吸气息,白缈缈的丝缕微烟,一寸寸自她脸庞游过,就算眼前没有这「寰宇三杰」,对于这样的亲昵,透在她皎白面容上的红霞也一样会忘情得泛滥。

  她吸了口气,欲盖弥彰似的掩饰羞怯,说道:「陆师伯这主意真好!曲儿越快学好功夫,阿爷的仇便能越快了结。」

  风飘飘接道:「既是如此,咱们明早便打道回云湖。」

  曲儿倏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师父。」她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一卷蓝布,那与当日孟七巧赠她的是同一样式,「这是完整的『凄霞剑谱』。」她将剑谱自布中拿出,放在桌上。

  除了本就知情的风飘飘外,其余人闻言皆是一愕。

  殷毅首先奇道:「你是说,你手中的剑谱是完整的?」

  曲儿微颔螓首,细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是对这剑谱有所打算,才将它拿出来的吧?」殷毅问道。

  她毅然点头。

  「对,我想学这套剑法。」众人投眼看她,「我想用这套剑法去打连胜和连洪涛!要是他有命看我拿这套剑法向他讨债,那时曲儿一定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游浩洋拍手称道:「绝啊!丫头,等你学成了剑术,就算连洪涛再拿到这剑谱也不能算是独步武林了。你这脑筋倒真是机巧,还晓得让那老家伙『看得到吃不到』啊!」

  曲儿眉头微微一锁,「可是曲儿毕竟学武不久,这本剑谱翻来翻去也懂不了多少,要是师父您不介意曲儿学师门以外的功夫,还希望师父帮我瞧瞧这书里到底有些什么奇妙。」

  风飘飘浅笑道:「那也没什么。都是武学,不需要特意分别。」她取过剑谱,细细地翻阅一回。

  「那好。」风飘飘卷握起栖霞剑谱,翩翩起身,「我瞧这剑法还有些意味,不跟你们说话了,我后头看书去。」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旋往后院去了。

  陆松坞与游浩洋两人对瞧了眼,也相继站起。

  「师弟,酒快没了,咱们一块去买吧?」

  「嗯,这主意好。没想到这远地村野里还有这样的好酒,是该再多喝几口。」

  他两人边走边说话,却也边走边回头,瞟着殷毅与曲儿的眼光怪怪的,好似欢喜又好似戏谑,看得曲儿与殷毅两个怪不自在。

  所幸陆,游两人轻功一使,便如腾云驾雾似的乘风离去,要不,他俩还真不知该作何表情。

  曲儿仰面说道:「殷大哥,既然决定明日回转南方,我想咱们应该可以收拾东西了。」

  殷毅微笑  ;

  「我才来两天,该带回的只有一样,而且也收拾好了。」他伸手将她圈在怀里。

  曲儿明白他的意思,双颊惹上一抹飞红。

  「那陪我吧。一会儿再去捕些兽禽给师伯师父做晚餐。」

  「嗯。」

  两人齐肩并行,一块推门走了进去。

  这次进去的不单只是一间屋子,同时,也是彼此的生命……

  ***********

  天际初露曙幕之光,殷毅等五人便已向峰下的村落前进。

  从村子里买了五匹腿力不坏的马儿后,他们一行人才算是真正启程上路。

  曲儿从未骑过马,这回还是第一次跨上马背。瞧她那样子,摇摇晃晃的,一旁两眼紧盯不放的殷毅实在担心她那娇小的身子,会给马儿行路的颠簸状态给摔了下去。

  他本来有意要曲儿与他共乘一骑,但曲儿怕马匹同时驮着两个人的重量会走不快,于是坚持着各自驾骑。

  「瞧,我这不是越骑越稳吗?」曲儿笑着向殷毅说道。

  下了峰之后的路面较为平坦,对边学骑马边赶路的曲儿来讲真是轻松了不少。也好在如此,才没教殷毅纠结的眉头越打越紧。

  不过,因为她还不是很懂得如何操控马儿,是以不敢行快,任马儿趿蹄肆跑,所以只能放慢速度,跟在寰宇三杰身后十余尺,慢慢行动。

  穿过了这片林野,一行人为求快回到云湖而抄截小路,转上山腰。眼前景色虽是一片深冬凛寒,却仍有着茂密的林叶,凝冻着冬色叶黄纷纷。一处流泉清清串响,汇聚成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这景色虽说不同,却又有丝微相似,猛然一晃,真有几分绿水潭的神韵。

  曲儿神游的凝望着周身的景致,心中情感牵引,念起这许多时间没去看他老,一时愧疚万分,差点控着马儿往潭边上靠,还好是殷毅时时盯着她,这才勒下她坐骑的行进,止下了可能的危险。

  曲儿神色幽幽,她凝睇殷毅,闷闷说道:「殷大哥,你恼不恼我牵累你这么多?」

  殷毅皱眉。「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不喜欢曲儿拿那么生份的话问他,也不确定她这句话的疑问。

  先前皱眉为的是担心,这回皱眉为的是狐疑,无论是哪一个缘故,曲儿总不欢喜见他纠蹙着眉头。

  她驱使着马儿靠近殷毅,伸指触探他的眉心,一回又一回,细细抚顺着拢聚的眉睫。

  「殷大哥,你别生气。」曲儿细声说道:「我知道,其实报仇未必一定要亲自动手,可以花钱买杀手,或是将这事公诸天下,请武林人士一块公敌他。可是……」她蛾眉一拢,汇积着新仇旧恨与伤感怀念,「我选了一个最是麻烦迂回的方法,累得你要和我一块南北奔波,还要回云湖练功--」

  曲儿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殷毅却将话给打断了。

  他伸指贴在曲儿双唇上,讲道:「我晓得阿爷对你的重要,也能清楚你想亲手为阿爷报仇的心情,这世上有些事是无法假手他人去做的,对你而言,阿爷的仇就是如此,这些我心里都明白。所以,以后你再别和我说这些生份的话,只要是你看重的,我便不会等闲视之。你我日后是要长久在一块的,所有你的事情我都要陪你一起。」他的语气是温文却坚定。

  曲儿些微一愕,她还从未见过一向温文的他会有如此强硬的口吻。许多滋味霎时溢上心头,知道他是这么体恤着自己,她胸中凈是柔情百转。

  她含笑答应,他颔首示意,彼此的默契已不需要无谓的言语编替。

  「跟上吧,师父他们走得远了。」殷毅勾起唇边笑意。

  轻策缰绳,马儿踏起小快步向前方赶去。

  ***********

  连赶了好几天路,这日,一行人来到江南之境。

  曲儿心头惦含着阿爷,想在回云湖之前去拜一拜他老人家的坟冢:而殷毅仓卒离家北往,多日未捎音讯,也想回家一道,好将这阵子的事情与母亲仔细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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