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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花轿 page 14 作者:徐巧薇

  贵妃担惊受怕的神情让绍芬深表同情,她的一切都凭着皇上的喜怒哀乐来决定,说穿了,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贵妃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我自己来应付,我相信,到最后皇上-定会打消这念头的,而且保证能让长孙家毫发无伤。”绍芬自信的说着,想用自己的自信去影响贵妃的心情。“毕竟我是长孙家的媳妇,他们老老少少都是我的家人,不管怎么做,我都会保全他们的,你不用再担这个心了。”

  贵妃仍在担心着,听绍芬的口气,一定是不会乖乖的就范的,到时,不知会激怒皇上到何种地步?而长孙受牵连的程度不知如何?是否会招来灭门之祸?现在,她后悔当初为何要召他们进宫来,若皇上没见到绍芬,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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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见了南宫卓后,大表满意。见南宫卓仪表堂堂,人才出众,一看就是个可代表国家的栋梁之材。皇上询以边境各族的状况,南宫卓对答如流,应对之间深深打动皇上的心。皇上立刻委以游说各族、谈和外交大使的征途,并要他尽速做好准备,早日离开长安去完成任务。

  皇上交代任务后,即进入到内宫去了。不凡心急地想着绍芬一起回府,可是不知贵妃留给绍芬多久?

  不久,内侍出来传话,要不凡和南宫卓先行出官,长孙夫人要陪长孙贵妃一些时日,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不凡听完内侍的话后,当场呆立在原地说不请来。他心中最大的恐惧来临了,今早夫妻间的对话犹在耳边,现在却要独自一人离去,真是情何以堪?

  南宫卓关心的问:“不凡,你怎么啦?为何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凡强打起精神,心中仍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皇上会放回绍芬,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也说不定,他安慰着自己,靠着这丝微弱的希望,他无力的对南宫卓说:“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南宫卓看着好友惨白的脸、颤抖的身子,似乎生机已弃他而去了十分之九,于是扶着他问:“你真的没事吗?”

  不凡回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种心中的空虚、心中的苦,哪是说得出口的?这种感觉不是曾经经历过的人所的体会得来的。南宫卓虽是知心好友,但他还是不会明白自己这种心情。

  “你在担心夫人是不是?”南宫卓猜测的问。“有长孙贵妃照应着,应该不用担心她。”

  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如何去照应另一个人?不凡在心中问着,却说不出口。他在南宫卓的搀扶下出了宫门。他看到长孙家的马车,交代车夫:“马车就等在这里吧!等长孙夫人要回家时就有车可坐了,我骑马回去就好。”

  说完时,不凡心酸的想到,或许绍芬再也不会坐这辆马车了。而宫中多的是更好的马车,根本就不会用到这种马车。

  南官卓不放心让不凡一个人骑马,于是骑着马紧贴着不凡,以防他掉下马来。

  他们走走停停,快到长孙家时,南宫忽觉风声有异,似乎有异物破空而来。当下毫不迟疑的从自己马上扑向旁边的不凡,将他推倒在地,自己则护在他身上,一跌到地上,他立刻将马击倒,让它躺在自己和不凡身前。一眨眼间,马身上便插满了乱箭,这一阵混乱,引起了街上人们的惊恐,人们大吼大叫,找着地方躲藏,怕自己被不长眼睛的乱箭射中。一时之间,平日嘈杂混乱的大街,变得鸦雀无声,成了人间鬼域。

  好一会儿,南宫卓才意识到乱箭已不再发射了,他探头看看四周,确定放箭的人已经逃了。他拉起不凡,检查不凡的伤势。发现除了脸上的伤势外,没有其他的伤。

  “我想,危险暂时过去了,没想到歹徒愈来愈大胆,在光天化日之下,热闹的大街上也敢下手,不怕误伤了别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南宫卓重的不是他脸上的伤,而是他心中的忧虑,这个系结在心中的忧虑,会把他整个人摧毁的。

  死不了朝四周看了看,不见不凡形影不离的夫人,奇怪的问:“‘兰花新娘’呢?”

  不凡伤心的将脸转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南宫卓代他说:“被长孙贵妃留在宫中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并非他这“神医”开方抓药就可治的,他现在能处理的也只有不凡脸上的伤。他为不凡脸上涂了药,包扎得只剩下眼睛、鼻孔、嘴巴。

  “大概十天后,就可以不用包扎了。”他安慰不凡。

  “好好安心的养病吧!吉人自有天相,你再担心也只是枉然。你如果不好起来,你娘子回来时,看你这样子可是会心伤的。而以她目前的状况,是不能太伤心的。”

  另一方面,不病气恼的回到家中,都是那南宫卓坏了他的大事。等到哪天他掌了权后,一定不会放这小子干休。原本一箭就可射死不凡的,谁知不凡会被推到地上去,倒地后又有马身挡着,弓箭手眼见情况不对,只好脱身撤走。

  为什么三番两次不凡都是这么好的运气?

  难道冥冥之中天在暗助他?为什么好的都让他一个人占尽了?同一个父亲,但出自不同的娘胎,他的地位就比自己高?而那温家似仙子般的小姐,原本是自己先遇到的,若当初抢温老头“丽人行”的画时她也在场,早就被他一起抢了,哪轮得到不凡去娶她为妻。现在他又三天两头的进宫,获得一官半职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不病愈想心里愈不平衡,嫉妒也愈来愈深,心中继续策划着下一次的行动。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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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芬留在宫中,随着日影西斜,心中的担忧也愈甚,不知不凡会急成什么样子。

  内侍将她从贵妃所居的宫殿中,请到另一座宫殿,要她先行沐浴更衣等着皇上。绍芬根本不理会内侍所说的话,仍然穿着早上离家时所穿的衣服,也拒绝饮用内侍端来的食物,怕他们在里面下了迷药。

  到了掌灯时分,皇上来了,他摒退左右,独自面对盛怒的佳人。普天之下,唯他独尊,何曾看过别人的脸色,更何况是怒容。也因此,绍芬的怒样着实更吸引了他。他伸手要摸绍芬的脸,绍芬避开了。

  “皇上请自重。”她端庄的说:“陛下自多妻,绍芬自有夫。”

  皇上不高兴的放下手,他从没遇过拒绝他的女人。不管已婚或未婚,只要遇到了他,谁不费尽心思想巴结逢迎他,想讨得他的欢心、获得宠幸。而那些已婚妇女的丈夫,只要知道自己的老婆被皇上看上了,更是立刻“为国捐妻”以获得加官进爵之阶,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皇上问她:“你不高兴留在宫中?”

  “我为什么要高兴?”绍芬反问。

  “有多少女人费尽心机只想求得我的宠幸,而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却反而不知珍惜,真是不知好歹!”皇上指责她。

  “什么是好?什么是歹?”绍芬还是反问。“将我列人收藏你的后宫中,等你哪天良心发现,想起有我这一号人物,便赏赐一番,再将我列人收藏;或者每天活在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阴影中,不知哪天会祸从天降,被中伤陷害而犹不自知;或每天提心吊胆怕不能讨得皇上的欢心,怕皇上爱自己爱得不够,怕失宠,这叫好?”

  她表情严肃的继续说:“平凡的夫妻虽过着平凡的生活,却能心灵相通,朝夕相处,晨昏共度,携手相扶,福祸共倚,休戚相关,白头偕老。这叫歹?”

  皇上咀嚼着她的话,这是他以前从没听过的生活。他不知他那群妃子的想法是什么,他也没尝试过她说的平凡夫妻的生活。

  “我并不羡慕宫中的女人,就算是到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得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虽然心中痛得在滴血,表面上仍得装出贤德大方的样子,一点醋也不敢吃,一点气也不敢生,以免让男人说成不识大体、肚量狭小。而嫉妒还被男人列为休妻的条件之一,女人不是很可怜吗?”绍芬问着皇上,见他无语,她又继续道:“女人有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更得替皇上去选女人,以讨皇上的欢心。我自认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不但做不来这种事,更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所以,请皇上放过我这不识大体的粗野女子,这碗皇宫内院的饭我吃不起。”绍芬坦白说着,一点都没去考量这种说法会不会触怒皇上。

  “难道你不怕天子之怒?”皇上威胁试探的问。

  “天子一怒有时会造成血流千里,成千上万的人头落地。”绍芬回答,又反问:“那敢问皇上,你知道布衣之怒吗?”

  “布衣之怒?”皇上听都没听过。

  “虽然布衣之怒只有皇上和布衣一起同死,血流不过五步,是比不上千里,可是,却能让全国人民穿孝服。”她毫不畏惧的看着皇上继续说。“死的人虽比不上天子之怒时成千上万的多,可是皇上的命和大家一样,都只有一条。”

  皇上发怒的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绍芬行了个礼,“不敢!只是把心中想的话说出来而已。小女子才疏学浅,没什么见识,请皇上不要见怪。”

  “如此议论还叫‘才疏学浅’?那我朝中那些鸿学大儒,都可叫‘饭桶’了。”

  皇上怨气未消的说。

  绍芬看皇上脸上已有怒容,可是为了让他放过自己、放过长孙家,只得将口气放缓了些。“君子有成人之美,皇上又何必反其道而行,夺人之美呢?硬将人家恩爱夫妻拆散,这不但有损阴德,而且纸包不住火,事情传了出去,恐有碍圣颜,污了圣上的名声。”

  “天下之大,唯我独尊,谁敢议论我的是非?”皇上自负的说着。

  “天下之大,难掩众人悠悠之口,更何况还有史家如椽之笔,会记录皇上的功过,流传千秋万世。”绍芬努力想用言语说服皇上。

  皇上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要得到这如神仙般的佳人。“说这些做什么?我累了,快服侍我就寝吧!”

  绍芬假意的说:“皇上就寝前,我想表演一个余兴节目,不知皇上是否有这雅兴观赏?”

  皇上欣喜的答应,心想,这名女子先前说了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和所有的女子一样,贪幕皇家的荣华富贵,甘心服侍天子。

  绍芬走出室外,告诉皇上:“这个节目只适合在户外观赏。”皇上跟着她走出室外,绍芬要他停在屋檐下。“你站在这里观赏就可以了。”她再往前走,到了御花园中一处林木茂盛的地方。

  她选定了一个地方,施展着一生所学的武功。

  皇上在微弱的灯火辉映下看得目不暇给,只觉她一时之间欢快腾跃,很快的又变得文静舒展,有时威武刚健却又纤柔婀娜多姿,质朴典雅却又让人变化莫测,眼前奇景,他生平从未见过。看来,这“兰花新娘”不只机智过人,才思敏捷,而且武功盖世。

  施展完武功后,绍芬脸不红气不喘的对皇上说:“可否唤人来,将园子照亮些?”

  皇上立刻命内侍掌灯,一时之间,御花园内灯火通明。绍芬请皇上细着附近的树木,只见附近的树木只剩下树枝,没有叶子也没有花朵。皇上惊异的看着。

  绍芬让皇上自己去猜测,转身独走回内室去。

  皇上很快的跟了进来。

  绍芬对皇上说:“我刚刚所说的‘布衣之怒’不是虚言恐吓而已。你是可以下令屠杀我三族,可是你奈何不了我。我既可让花、枝、叶分离,我也可以让人身首异处。”绍芬心想,在皇帝眼中,她的三族没有他的命重要。所以,他不会赌的。

  皇上亲眼看过她施展的武功,相信她的话为真,可是,他仍不死心。“为什么?难道我比不上长孙不凡吗?”话中有太多的不甘心。

  “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他对我情深意重,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皇上能只爱我一个女人吗?不能。对不对?而别人也不多允许的,毕竟,想巴结皇上的人太多了。”绍芬自问自答。“而我也不能忍受自己所爱之人又去爱别的女人。可是,这种事在皇宫中是经常发生的,我不会当皇上一时兴趣所爱的女人,兴头过了又到别人的怀抱。你已拥有过太多女人了,有多少女人等着你的爱,我相信那些女人都是你当初自己所选的,那你为什么不爱你所选的呢?为什么要去强求一个不甘心的女人?”

  “你真的和所有的女人不一样。”皇上感慨的说。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这是人常有的心态。只要皇上好好珍惜你身边的女人,你也会发现她们的好。只要真心相爱,坏的可以包容,好的会更好,这是我和不凡真心相爱后所感受到的。”绍芬看皇上似乎已打消了和自己共寝的念头,于是继续劝着皇上,“现在长孙贵妃已怀有身孕,更需要皇上的关怀与爱护,你为什么不去多陪陪她呢?她可是真心爱着皇上的,辜负自己所爱的人,而去追求一个爱不到的人是最大的傻瓜。”

  皇上仍然没有移动,绍芬催促着:“皇上请吧!我相信长孙贵妃正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呢!而且是个一孕妇,为了你自己的孩子,你可不能让她太劳累了。”

  说到这里,绍芬也觉得累了,可是,她不能在皇上面前露出疲态。

  皇上无奈的走了。绍芬松了一口气,拿起一件斗篷披在身上的保暖,不敢上床睡觉,怕皇上又突然改变主意。

  绍芬坐在椅子上打盹,不觉天亮了,她开始担忧不知这天要如何度过?不知皇上是否会放自己回家?也不知不凡急成什么样子了?凭他的武功,她是可以轻易的逃离皇宫,可是如此一来,只怕皇上会迁怒到长孙家,所以,她只得等皇上自己放她回去了。

  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许多人往她住的宫中而来,绍芬惊觉的站了起来,不知是福是祸。

  室外有人说:“启禀太后,这里的树都没有叶子和花朵,只剩下树枝而已。”

  绍芬走出室外,看着众人好奇的打量那些没有叶子和花朵的树。内侍发现了她,大喝:“你是何人?见了太后何不跪拜行礼?”

  绍芬行着礼说:“参见太后,我是长孙贵妃的弟媳,长安长孙家的二媳妇。娘家姓温,名绍芬,无礼冒犯之处,还请太后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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