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达格的呼唤，蕾丝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达格追上来，亲呢地将手搭在蕾丝莉肩上。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达格歪着头，脸上写满疑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疼。”蕾丝莉不得不撒谎。
达格凝视着蕾丝莉的睑，似乎想揭穿蕾丝莉的谎言，但却又一言不发。
“那就改天吧！”达格说。
“嗯！”蕾丝莉默然地点个头。”晚安，达格。”
蕾丝莉转身走上姑妈家的台阶，她知道达格仍在凝视着自己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达格才若有所失的走回家。进入厨房后，蕾丝莉倚在门口，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姑妈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而且一针见血地说。
“没有。”'蕾丝莉淡淡的否定。”而且，我们也不是情侣。”
“我的猜测应该没错。达格不是正和你谈恋爱吗？或者是你想打退堂鼓？”姑妈以一种过来人的精明看着蕾丝莉。
“大概是我的意志还不够坚定。”蕾丝莉耸耸肩说。
“若是这样，那么等你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时，可能已错过良机。”姑妈笑着说。
“或许吧！”蕾丝莉苦笑着耸耸肩，随即转开话题问：“你想不想喝杯热茶？”
※ ※ ※
这个星期的前三天，蕾丝莉只敢站在窗前偷看达格父女，而不敢趋向前或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如预想中简单，蕾丝莉的神经象绷紧的弦，似乎有一触即断之虞。
就如儿时为梦魇所苦般，她整夜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微明才疲累地睡着。
这天早上，蕾丝莉迟迟才起身；其实她很想再睡，但她仍提起精神拄着拐杖走进厨房。一眼就看到达格坐在厨房的桌前喝咖啡。达格看到蕾丝莉进来，立刻说：“早安。”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火花。
在蕾丝莉听来，达格的声音宛如优美的旋律，出其不意地拨动她的心弦。”早安。”虽然她极力克制激动的心绪，但声音仍微微颤抖。”对不起，姑妈，我睡得太晚了。”
“我刚想去叫你，你就起来了。今天上午你必须到医生那里作检查。”
“哦！我差点忘了。”蕾丝莉早忘了预诊的事，况且最近发生一连串的情感问题．她更无心顾及其他。”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别急，时间还早呢！”姑妈安慰她，且看了达格一眼。”威廉拉姆斯先生自愿带你去看医生，而且他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蕾丝莉皱着眉头说。
“东西不在这里，”姑妈解释说，”他是想先征求你的同意，再带你过去看。”
“是不是要看海莉的洋娃娃？”蕾丝莉立刻猜测。
“你已经看过海莉的洋娃娃了，这次是别的东西。你愿意来吗？”达格问。”待会儿上路后，你就会知道。”
“我……”蕾丝莉确实想与达格去，况且她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好吧，我去就是了。”
眼看只剩下喝咖啡与吃吐司的时间，蕾丝莉便匆匆换上外出服，与达格一起出门。在车上，蕾丝莉尽管满腹狐疑，但仍固执的不肯询问达格将带她去那里，以及要她看什么东西。
同样的，达格也紧闭着嘴，对这件事根本不给予一点暗示。他技术熟练地倒车驶上公路，一路朝市区方向前进。
第九章
达格将车停在街角转口处，一栋空着的公寓前。蕾丝莉面带困惑地望着达格。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栋大楼吗？”蕾丝莉仿佛不解似地问。
“是的。”达格看了一眼公寓，点点头说：“你认为它如何？”
“这不是一栋很平凡的公寓吗？”
“真扫兴！”达格故作失望地耸耸肩，随即恢复笑意接着说：“这就是达格·威廉律师未来的办公室。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说完，不待蕾丝莉反驳，达格立刻打开车门，绕过车前走到靠蕾丝莉座位的门侧，为她开了门扶她下车。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上布满积雪的人行道。公寓的门扉似乎已经久未启开，达格用力摇晃数次后，门锁才霍然开启。
小小的会客室里，只在天花板上悬了一盏灯泡。既没有家具，也没有各种摆饰．甚至墙壁和窗户也都还没有整修过的模样。
“确实很久没整理了。”达格似乎着穿蕾丝莉的心事，放眼屋内一周后继续说：“不过，经过油漆粉刷之后，这里倒是可以当作收发部门。里面还有三个房间呢！”
说着，他打开电灯开关，率先穿过内门走进一道短廊，打开了右侧的一扇门，但蕾丝莉却走进了另一个空房间。
“这里可以当秘书室使用。”达格随即跟进，在蕾丝莉身后说明。”里面的空间足够摆几张桌子和资料柜了。”说着，他又在墙上轻轻敲了两响。”顺便请水泥匠将墙壁打通，这么一来秘书室就可以和收发部互相衔接，秘书也就可以一眼看清来访的客人了。”
蕾丝莉听着达格的解说，一方面却发现这个房间虽然四壁斑驳别无长物，但只要经过一番适当的整理，倒不失为一个宽敞而理想的工作场所。
“这个房间太窄，做事不方便，所以我打算把它当作储藏室。”达格领着蕾丝莉走向另一个较小的房间，并对蕾丝莉说。”至于旁边这一间，就是我的办公室了。”
最后的一个房间，是最宽敞也最需要整修的部分。天花板上留有许多雨水的渍痕，或许是漏水的缘故，墙上的油漆也已经剥落不堪了。
“这面墙上可以摆置一个专放法律书籍的书架，然后这里就成为法律图书馆了。”达格打趣的说。”剩余的部分。我希望能贴上拼花木板，然后再买些橡树材制的大型办公桌，以及一些皮制的椅子。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开始营业了。”达格说完转身注视着蕾丝莉，然后将手慢慢滑落蕾丝莉的大衣底下，轻轻地扶住蕾丝莉的腰肢。”你认为如何呢？”
“这当然很理想。”蕾丝莉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全面整修大概要花一段很长的时间吧？”
“这件事只要交给专业人员就简单多了。”此刻，达格的手更伸进蕾丝莉的大衣里，嘴唇则轻轻地靠在蕾丝莉的颧骨上。蕾丝莉在达格轻柔的爱抚下，几乎要陶然入醉了。
“最后一件事就是秘书的人选了。蕾丝莉，你愿意担任我的秘书吗？”
“嗯。”蕾丝莉沉醉在达格的柔情蜜意里，只是不置可否地漫应了一声。
“薪水或许不比你现在的高，但其他待遇可不错哟！”达格以悠闲的口吻接着问：“愿意吗？”
“我……”蕾丝莉低头寻思之际，正好瞧见达格敞开在第一个钮扣之下结实的胸肌。她静静地凝视了片刻，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之后才接道：“我已经有工作了。”
达格紧靠着蕾丝莉，并以热切而满含探索的眼神注视着她。在达格的凝视下，蕾丝莉不得不将视线避开，两人遂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蕾丝莉……”达格再度出声。
“午安。”这时，门口却忽然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有人在吗？”
“什么人！”达格低声咒了几句，不情愿地走出廊外。
“有事吗？”见到迎面而来的是个陌生人，他益发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想必你就是达格·威廉拉姆斯先生吧了”访客是一位年老的长者，西装之外又套了一件大衣。
“是的。”达格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或许你并不认识我，但我对令尊却是仰慕已久。”他伸手和达格致意后又说：“刚好此刻经过这里，得知你打算在这里经营律师事务所，而且你人正在此，所以就冒昧地闯了进来。我是大卫·依格。”
“哦，你是大卫·依格？我曾听家父提过你的名字。”达格眯起眼睛似乎在搜寻记忆般，过了片刻又接着问：“你是在银行服务吧7”
“是的。”对方由于惊讶与自满，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既然你知道我在银行服务，那么坦白告诉你，我是希望你能担任敝行的顾问，当你正式营业时，我打算再来拜访一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敝行服务？”
“我很荣幸接受这份差事。”达格和对方约定。
“那么我就告辞了。”临走之际他迅速地瞥了站在旁边的蕾丝莉一眼。”对不起，你在忙我却来打扰你。不过，我希望你有空时常回巴蒙多州来。”说完，他由口袋掏出一张名片交给达格。
“谢谢。不久之后我会和你联络的。”达格回答。
鞋声愈去愈远，直到消失于房外时，达格又看了看名片，然后随手放进口袋之中。
“这可能是我第一位上门的顾客，”达格说着回头看看蕾丝莉，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想不到还没开始营业就有顾客上门了。”蕾丝莉也勉强挤出了一个苦笑。
达格默默地注视蕾丝莉一眼，眼神中似乎想得到某种答案地在蕾丝莉脸上逡巡着，最后却不得不颓然放弃。”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到医院去一趟吧！否则你的挂号时间又要延误了。”
到医院只有一段短暂的车程，但两人在车上却一直保持着沉默，达格则似心事重重般地紧皱着眉头。
到了医院，蕾丝莉没隔多久便进入诊断室。虽然她是远从纽约前来接受诊断，却由于平日和主治医生联络过，因此这会儿医生只是询问和检查腿部是否能够自由弯曲。
这位蓄着胡须的医生，为蕾丝莉稍作诊断后，便拿起蕾丝莉的病历卡问：“你上石膏多久了？五周了吗？”
“是的。”蕾丝莉点点头。
“或许我可以送你一份早来的圣诞礼物了。”
“这是什么意思？”
“据今天综合诊断的结果，你的骨骼已经全部密接，即使提前一周拆下石膏也无所谓。”医师解释说。
“哇！这太好了。”但事实上，她的内心并不象所表现的一样喜悦，她的反应正和达格接到第一位顾客时相同。尤其，当她拆下石膏瘸着腿走回会客室时，竟有一股莫名的难堪浮上心头。
“恭喜你，蕾丝莉。”达格见蕾丝莉提前拆下石膏，掩不住满脸的喜悦，却未注意到蕾丝莉的脸上表情。
“我觉得自己好象忽然减轻了一公斤似的。''蕾丝莉坦白地说出心中的感受。
出其不意地，两人在瞬间又陷入一阵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默之中。
“走吧！”蕾丝莉终于先开了口。”海莉已经快放学了。”
“好的。”达格以严肃的语气和表情回应着，两人之间的僵局就继续延伸着。
当车驶上高速公路时，蕾丝莉始终将视线停在窗外的世界里，几乎忘了旁边达格的存在。
忽然之间，一阵刺耳的煞车声将蕾丝莉带回了现实的世界。她微微楞了片刻，却发现车辆和道路依旧如故，并未发生任何事情。倒是达格停车的地方，竟是在路旁的回避场。
“你为什么停车？”蕾丝莉皱着眉头看看达格。
达格让引擎继续发动着，双手则稳稳地放在方向盘上。空气蒸热中，达格深深地凝视着蕾丝莉。
“因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地谈一谈。”达格坚定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缠着你了？”
“或许是吧？”蕾丝莉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达格改变了坐姿，将手托住蕾丝莉的下颚，一股闪电般的感觉立刻袭遍了蕾丝莉的全身。她立刻激烈地回吻着达格，似乎要将所有烦心事抛诸脑后般，只是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直到达格慢慢将唇移开时，蕾丝莉还全身颤抖着，继续回味着上一秒钟的激情。
“当我这么吻你时，难道你觉得并无任何意义？”达格沙哑的嗓音里，令人同时感受到他内心的混乱。”为什么你不愿意坦诚表白自己的感情？难道你怕什么吗？”
“我是有点恐惧。”蕾丝莉以低得自己都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说。
“你恐惧什么呢？”达格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端倪，立刻热切地追问着。
“怕你、怕我自己，更怕所招致的一切不良后果。”
“难道你只会想象到恶的一面？”达格愤怒地几乎咆哮而出。”你真的不期待有美好的结果吗？”
“你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女儿的存在了。”蕾丝莉被达格的态度所激恼，不自禁也提高声调反驳道：“那天晚上，海莉在教堂到处宣传我是她母亲。如果我一旦和你分手，海莉真不知会变得如何呢！”
“有这种事吗？”达格仿佛不敢置信地皱了皱眉头。
“当然。”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一直没对我说过谎话。”达格坚持着。
“但她确实是撒了谎。”蕾丝莉以沉痛的语气接着说。
“我知道她是个非常容易受到伤害的小女孩，所以不愿意为为了此事而受到牵连。希望你也能为她设身处地的想想。”
“你又想到双亲对你的伤害了吗？”达格问。
“可以这么说，但这二者不能相提并论。至少我曾经尝试着让他们恢复以往的和睦，虽然我所听到的只是父母无止尽的争吵……”蕾丝莉的旧伤复发，一时不能自已的哽咽出声。顿了片刻后，她又以满怀忧伤的语气接着说：“每当父母分居时，我总希望自己演好调停的角色，让家庭里恢复欢笑和温馨的气氛，但结果总是令我失望。因此，我不愿意海莉在小小的心灵里，就抱有这种遥不可及的期待，也不愿意她遭受和我同样的失败。”
“蕾丝莉……”达格不禁闭上双眼，喃喃轻唤着蕾丝莉，紧绷着的脸庞已逐渐转趋缓和。
不久，达格仿佛要安慰蕾丝莉，使她消除内心的恐惧一般，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际，一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靠近日己坚实的胸膛，并且低下头以下颚轻触着她的额头。蕾丝莉在达格宽厚而值得信赖的胸膛前，逐渐平复了哽咽的音调。
“海莉希望有个母亲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他低沉的声音由于抑制住汹涌的感情而益发显得沙哑了。”如果她没有那种心情，那才更令人担心呢！你不要因为被海莉认为是妈妈而难过了。即使她说的是谎话，你也该很高兴她选中的是你呀！”
“我知道。”蕾丝莉喃喃地回答道，心中却深知那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我赞成海莉的选择，真的。”他将蕾丝莉的头靠在椅上，抚着蕾丝莉发际的手指更加重了力量。蕾丝莉在达格探索的唇下，也慢慢热烈回吻着他。此刻，她只希望在对方深情的拥抱下，暂时逃避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