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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柔情 page 4 作者:茱丽·嘉伍德

  邓肯的侍从接受命令,照顾梅德琳。他叫作安生,由他蹙眉的脸孔看来,他并不喜欢这个差事。

  梅德琳安慰自己,愈往北走就离自己的秘密目标愈近。威克森男爵还没干扰她的生活前,梅德琳老早就计划要逃走。她要去苏格兰找她的表兄艾德温。现在她明白想完成这趟旅程实在太天真了,即使骑着罗狄恩马厩里那些她不会骑的马,也维持不到两天。没有壮马,足够的粮食、衣物,逃亡无异自杀。寒门依据模糊的记忆匆匆画下的地图也可能使她兜圈子。

  尽管明白那是痴人说梦,但梅德琳仍不放弃,因为那是她仅有的一点希望。邓肯一定是住在遥远的苏格兰边境,那距她表兄的新家有多远呢?或许她用走路就可以到达。

  中间的阻碍梅德琳不敢再想,她只敢列出自己需要的装备。首先是一匹健马,然后衣物粮食,最后是上帝的祝福。看到邓肯走向营地中央时,梅德琳赶快把上帝摆在第一位,马匹最后。天啊,他才是最大的障碍。唉!邓肯,半人,半狼,是最难排除的屏障。

  离开罗狄恩的城堡后,邓肯就没跟她说过半句话。想到他宣布自己属于他,就令梅德琳不安得快发狂。那是什么意思?她希望自己有勇气要求解释。可是男爵现在好冷,好远,好吓人,她不敢接近。

  上帝啊!她累坏了,没精力烦他了。休息时,她会想办法逃走。这是俘虏的职责,不是吗?

  她知道自己对逃跑的技俩一壳不通,会读会写有什么用呢?没有人清楚她在这方面不寻常的才华,因为女人是不受教育的。而且大多数的贵族均不会写自己的姓名,因为有神职人员替他们做这些无聊的差事。

  梅德琳不怪舅舅没提供这些训练。这个可爱的教士,以教她种种古代传奇为荣。她最喜欢的故事是奥狄赛。小女孩时期,在她最害怕的时候,这个神话英雄是她的伴侣。长夜漫漫,她假装奥狄赛在身旁陪伴,帮她解除罗狄恩会来抓她回家的恐惧。

  罗狄恩!光听到他的名字就令她恶心。唉!他是梅德琳缺乏逃生技巧的最大原因。看在上帝的份上,她連马都不会骑。他真该下地狱。这个哥哥曾带她骑过几次马,在她六岁的时候。梅德琳还很清晰地记得骑马前的一次出游。她那时好笨,在马鞍上像一团绑不紧的稻草跳来跳去的尖叫。

  当他知道她那时快吓昏时,他就将她绑在鞍上,拍马跑步在庭院中疾驰。她的恐惧令她哥哥相当兴奋。直到梅德琳终于学会隐藏恐惧时,罗狄恩才停止这种虐待狂的游戏。

  她还一直记得,她的爸爸与哥哥非常讨厌她。她试尽各种方法想知道如何让他们分给自己一点点爱。八岁的时候,她被送到贝登神父,母亲的小弟那里,短暂的拜访变成长而平静的成长岁月。神父尽其所能抚养她,并经常告诉她,直到她几乎相信,有缺陷的人是她的父亲与哥哥。

  喔,她的舅父是很慈祥,很有爱心的人,把他温柔敦厚的一切品德全灌输到梅德琳身上。他教她的许多事,虽然都不可触摸,不是实际可运用的,但他爱她有如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向她解释,罗狄恩轻视所有的女人,但梅德琳内心并不相信。她哥哥关心她较年长的姐姐。克莱莎和莎拉都被送到较好的领地中接受适当的教育,两个人都有丰厚的嫁妆,虽然只有克莱莎出嫁。

  贝登神父又解释,她父亲不管她,是因为她长得太像自己的母亲,一个温文的女人,父亲在交换誓言后完全变了样。舅父不清楚父亲态度改变的原因,但还是常责备他的不是。

  梅德琳依稀记得幼年时,想起自己母亲有股温暖的感觉。罗狄恩常常辱骂她,但她被母亲的爱重重的呵护着。

  上帝啊,我一定要把这些忧愁的思绪抛开,梅德琳下定决心。她跳下石头,走离营地那些男人。

  当她转身走进浓密的树林后,没人跟来。她小心地解决身体的需要。梅德琳在回程时看到一条小溪,水面已结成冰,但她用树枝戳破冰面,跪下来洗净手和脸。水冰冻得令她指尖发麻,但清净的河水尝起来甘甜极了。

  梅德琳发觉有人站在她背后。她飞快地转身,差点失去平衡。邓肯像座塔般矗立在面前。"  来,梅德琳。该休息了。"

  她还没回答,他就伸手把她拉起来。邓肯大而结茧的手覆住她的,,坚决但温柔,直到帐篷前他才放开她。这个帐篷的骨架是强壮不弯的树枝,拉紧上面的兽皮,挡住外头吹袭的冷风。帐内地上铺着一张灰毛皮,很显然是用来充做简单的床。附近火堆的光亮似在毛皮上跳躍,使帐篷看起来温暖可人。

  邓肯示意梅德琳进去。她很快地服从。但动物的毛皮吸了地上的湿气,梅德琳觉得自己正踏着冰块。

  邓肯站在帐中,双手交叠在宽阔胸前,看着梅德琳想让自己适应寒气的神情。她不动声色,暗暗发誓,要她出声抱怨,除非她死。

  突然邓肯将她拉过来,由她肩上剥下斗篷,跪下来,将它铺在毛皮上。

  梅德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以为这个帐篷是给她的,可是邓肯在里面,伸展四肢,占去大部分的空间。梅德琳开始转身往外走,对他拿她的斗篷让他自己舒服感到不快。他为何不干脆将她留在城堡里?如果他想将她冻死,也不必把她拖着走上半个世界。

  她还没有时间喘气,邓肯就快如闪电地将她拉住。梅德琳倒在他身上,发出抗议的咕哝。她因几乎呼吸不到空气而怒火上升,邓肯抱着她,滖到他那一侧。他把自己的斗篷卸下,盖在他俩身上,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脸贴着他的脖子,头顶抵住他的下巴。

  梅德琳立刻想逃开,被这种亲密的接触吓坏了。她使出身上每一分力气,但邓肯的怀抱如铜墙铁壁般坚固。

  "  我无法呼吸。"  她在他的颈子上抱怨。

  "  你可以。"  邓肯回答。

  她听到的回答含有一丝嘲弄,这使她对邓肯的自大狂怒不可遏。他怎能决定她能否呼吸?

  梅德琳气得忘了害怕。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双手是自由的。梅德琳开始捶他的肩膀直到她的手掌烧痛。邓肯进帐前已经脱掉锁子铠。胸膛只隔一层棉衬衫。薄衣料衬出他肩膀的宽阔及厚实的肌肉。梅德琳能感觉到他的力量正透过纤维放射出来。老天,他的皮肤没有一丝赘肉,就跟他固执的个性一样不卑不亢。

  此外还有一个特点,邓肯的胸膛在她的脸颊下非常温暖,简直是烧热,而且让人很想挨近。他也很好闻,特有的男性气息,令她不忍拒绝。她已精疲力竭。唉,这就是他的靠近对她有如此影响的缘故吧。奇怪,她的心跳好像在赛跑。

  他的气息吹过她的粉颈,在安抚她。怎么会这样呢?梅德琳莫名其妙了。没有一件事是合理的。她摇摇头,决定摇去睡意,而且双拳无意间紧拉他的衬衫。

  邓肯一定很不耐烦她的挣扎。她听到他叹口气,然后将她的手掌滑入他的衬衫中,在他的胸上摊平,覆在他皮肤的胸毛刺痛她的指尖。

  外面如此寒冷,为何她感觉这么温暖?他的靠近是肉欲的、感官的,在冲击她的理智,灌输一种她从未有的感觉。唉,这种碰触是肉欲的,也是有罪而猥亵的,因为他的骨盘几乎要挤碎她的。她觉得他们太亲密了,她的天真无知使她对他挑起的陌生、迷乱的感觉毫无戒防。为何他的接近没令她反胃呢?事实上,梅德琳只觉得无法呼吸。

  可怖的想法钻进她脑中,梅德琳大声喘气。这种拥抱是他跟女人亲热的步骤吗?梅德琳对此种念头感到恼怒,然后扫除这股恐慌。她记起女人应该摆平背部,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姿势为何,她不认为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她曾偷听到马它和另一个仆人的谈话。这个粗鲁的女人总是以女人躺平背部为她色情冒险故事的开场白。梅德琳想起来,就松了口气,但她现在已开始后悔没有留下来听完全部的故事。

  上帝!她也欠缺这方面的教育,她又生气了,一个端庄的淑女不应该担心这种事。

  当然,这全是邓肯的错。他如此亲密地抱住她只是想嘲弄她吗?梅德琳跟他靠这么近可以感觉他有力的大腿想摆平她的。如果他有心,也可以把她辗碎。一想起这个景象,梅德琳不禁发抖,立刻放弃挣扎。她不想激怒这个野蛮人。谢天谢地,至少她的手还能护住胸部。但她谢得太早了,邓肯转移重心,她的胸部也和他的粘在一起,把梅德琳弄得粉颊通红。

  邓肯突然再度移动。"  什么鬼……"  他在她耳畔吼出一半的问题。梅德琳不知何事引他怒吼,只知道耳朵快聋了。

  当邓肯跳起来,咕哝着一连串她听不懂又不能不听的咒骂,梅德琳移开身子。她由眼角看他的俘虏者撑起手肘在找他身下的东西。

  邓肯举起武器,梅德琳才想起她藏在斗篷衬里那把侍从的短剑。

  她不禁皱眉。

  邓肯忍不住咧嘴而笑。

  梅德琳很讶异他自然流露的笑容,她几乎也想微笑回报。但她碰巧注意到他眼睛里没有笑意,所以决定干脆不笑。

  "对一个胆小的动物而言,你还算机智,梅德琳。"

  他的语气温和,但到底是在赞美,还是促狭?梅德琳无法确定。她干脆不告诉他自己忘了那把剑。如果说出实情,他一定又会笑她笨。

  第二章

  "  你是把我抓来的人,"  她提醒他。"  如果我很机智,那是因为我有义务逃跑。这是俘虏的职责。"

  邓肯皱眉。

  "  我的坦白触怒了你吗?爵爷。"  梅德琳问。"  或许我根本不该开口。我想睡了。"  她加上一句。"  我会试着忘记你在这里。"

  为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梅德琳闭上眼睛。

  "  过来,梅德琳。"

  轻柔的命令像一道可怕的寒意贯穿脊背,让她的胃打结。他又来了,梅德琳吐出一口气,觉得很不舒服。她不相信自己内心有多恐惧。睁开眼睛,看着那把短剑正指向自已,她明白自己仍有强烈的惧怕。

  我真是懦夫,梅德琳一边想,一边慢慢移近邓肯。她在他身侧停住,面对他,只有几寸远。

  "  这样你高兴了吗?"  她说。

  她猜邓肯并不高兴,然后她发现自己正摆平脊背,邓肯两眼朦胧地看着她。噢,他好近,她能看得见他灰眸中银光闪燿.

  邓肯注视着梅德琳,被她不愿显现的混乱情绪搞得既生气又想笑,但她也不哀求。老天!她真美。鼻梁上的几点雀斑让邓肯觉得她更迷人。她的嘴唇也很有吸引力。他很好奇她尝起来会是何种滋味,这个念头使他蠢蠢欲动。

  "  你准备整晚都盯着我吗?"  她问。

  "  或许吧!"  邓肯回答,"  如果我愿意。"  他补充,她想不看他皱眉的表情令他发笑。

  "  那我也会整晚盯着你。"  梅德琳说。

  "  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轻而沙哑。

  "  如果你想趁我睡着占我便宜,那你就错了,爵爷。"  她很不悦。

  "  我会怎么样占你便宜呢?梅德琳?"  他正在微笑,这次是真的,眼睛里的笑意好深。梅德琳真希望刚才自己没说出那些话。天啊!她灌输他猥亵的念头。

  "  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她口吃,"  唉,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如果你愿意。"

  "  但是我不愿意。"  邓肯,"  你以为今晚我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趁你熟睡时对你无礼?"  邓肯低下头,气息吹在她脸上。他很高兴看她羞红脸,抱怨自己同意她的想法。

  梅德琳像只雌兔,掉在自己烦恼的陷阱中。

  "  你不会碰我,"  她忽然冲口而出,"  你一定很累了,不会想到这……我们正露宿野外,在公开……不,你不会碰我。"  她结语。

  "  或许。"

  这又是什么意思?看见他眼中神秘的光彩,他以她所表露的沮丧态度为乐吗?

  她下定决心,没跟他战斗一番前,绝不让他占便宜。这个念头一起,她对准他右眼底下挥出粉拳。她的目标正确,但所受的痛苦比他大得多,而她是出声喊疼的人。邓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老天,她的手快断了,却一无所得。

  "  你是石头做的。"  梅德琳咕哝。

  "  你为何这么做?"  邓肯语调好奇。

  "  让你知道,如果你想为所欲为,我会和你抵抗到死。"  她结结巴巴,心里想这句真是大胆的宣言。可是颤抖的语气却破坏话中的威力。她大叹,非常泻气。

  邓肯又笑了。"  到死?梅德琳。"

  看他脸上的表情,梅德琳推断邓肯一定又觉得她的想法很可笑。

  "  你结论下得太早,"  邓肯论断,"  这是个错误。"

  "  你威胁我,"  梅德琳反驳,"  那是更大的错误"

  "  才不呢,"  他争辩。"  这是个好建议。"

  "  我是你敌人的妹妹,"  她提醒他,很高兴看到他蹙眉。"  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斟酌地加上一句。

  放松肩膀,梅德琳责备自己早该想到这个法宝。

  "  但我一闭上眼睛,就可以不管你不是罗狄恩的妹妹。"  邓肯说,"  谣传你跟一个不守清规的教士住在一起,是他的情妇。但在黑暗中,这也不是问题,所有女人上床后都是一样的。"

  她希望挥出另外一拳。这个恶毒的谣言令梅德琳忿然大怒,她的眼眶蓄满泪水。真想对他大叫,告诉他贝登神父是上帝及教会的忠实信徒,也是她的亲生舅父。这个神父是世上唯一关怀她,唯一爱她的人。邓肯怎能侮辱她舅父的清誉?

  "  谁告诉你的?"  梅德琳发出粗暴的低吼。

  邓肯看得出这番话伤她很深,他立即明白这些谣传是可疑的,完全虚造,梅德琳才隐藏不住自己的伤痛。

  梅德琳被他恶毒的话击成碎片。"  你以为我会说服你外面的谣传不是真的?"  她问"  去想吧,爵爷。要听信什么随便你。你认为我是个荡妇,那我就是。"

  她已忿然变色,这是邓肯俘虏她之后,她第一次明显地发怒。他发现自己为她怒气腾腾,不可思议的蔚蓝眼眸所催眠。唉!她真的好纯真。

  他决定结束这场对话,免得梅德琳继续痛心。"  睡吧!"  他命令。

  "  我怎能整晚担心你会对我无礼,还睡得着觉?"  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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