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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捉弄情 page 2 作者:裘琍

  桑偷有一座庞大无比的靠山。

  当她的靠山,说来也很不幸。事情发生前,他无法让她靠(因为桑偷独立性太强,从不肯抬出他的字号。)等事情不堪收拾了,这座靠山就要发挥他最大的功用。

  桑偷的靠山,正是赫赫有名的青年大导演:贺棋远。

  人家说,如果台风天吹落一块招牌,被招牌压到的七个人中,就有五个是干导演的,说来导演一点也不稀奇。而贺棋远却不同凡响,居然在很短的五年内领先群众,成为目前土产电影、电视导演一枝独秀的局面,这异人的禀赋,除了他个人得天青睐之外,也要多亏他制片老爹的功劳。

  总之,贺棋还会替桑愉顶下千灾万难,当然有原因。

  他爱桑偷。

  ..........?

  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事实便是如此,况且演艺界谈情说爱,最不需要原因和理由,讲白了就是互相勾结、利用。

  男的要美色,女的要财气,要多了,是替自己找麻烦。

  为什么只说贺棋远爱上顾桑愉,而不说他们相爱呢?他们认识好多年了,打从贺棋远刚回国开始。

  问题出在桑愉的态度。

  桑偷对这位演艺界之贺公子、贺大导演、贺家大阿哥,总是若即若离,坚持他们只能当朋友的原则。

  她的举动,大大伤害贺棋远在传播界的威严,让他尝尽追求无门之苦。

  像贺棋远这般的才气和财气,桑偷居然能视若无睹?她有她的解释。

  从她开始全心奉献给编写创作时  ,  她早就置才、名(柴米)于度外了。

  同时,让贺棋远最倾心的,也是桑偷不把他当成一回事的孤傲态度。

  现在桑愉有事了,贺棋远当然要奋不顾身,出面收拾残局。

  首先他来到丁制作的制作公司,光是他那辆劳斯莱斯的大轿车停在门口,就引起整个公司同仁的围观,而丁制作新买的宾士,真知蚂蚁见了蟑螂般,整个萎缩起来。

  听闻“台风警报”拉起,丁制作立刻穿戴整齐匆匆忙忙奔出,脸上还有残余末刮去的肥皂泡沫,他牛遮脸地迎接这位贵客临门。

  将贺棋远迎人他的办公室,贺棋远立刻以委婉的方式说明来意。

  “桑偷,是我的朋友,据说你们处得并不愉快……”

  丁制作猛擦一把流下的冷汗,据说这个可会害死人……

  因为小编剧可以不当他一回事,但是大导演可得罪不来……

  “没这回事,我们相处融洽,她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贺棋远眼光立刻变得锐利,丁制作神经一绷,随即可以感觉椅子上多了一滩

  “那你怎么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流离颠沛、挨饿受冻?顾桑偷已经一年没有上演的剧本可写!”

  贺棋远所说的“无上演之剧本可写”,是指桑偷已经一年毫无酬劳可领。

  电视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编剧的酬劳,总要等到戏能够真正上档才论酬。

  这是连劳工基本福利法都无法控制的恶劣现象……

  要了解此现象之恶劣性,先得知道一出戏的制作过程。

  首先,目前因为电视公司极少有内制节目(内制,就是指电视公司出资,自制节目)以需要放给民营之制作公司制作。

  而一般民营之传播公司,要挤进电视台制作节目,先要具备充分的节目企划。

  当然,要说服电规台放包给此制作群,除了适度的红包礼品外,不外乎就是正式的文字企划报告。

  只要一本企划书写得冠冕堂皇,内容又能极尽吹嘘之能力,而制作群名声显赫,这出戏,八成不会有问题。

  所以,一家制作公司在戏末开锣前,可以小得只有两个人,一个制作人和打前锋的企划人。

  如果再碰到不肯多花钱的制作人,那这位企划者就倒大楣了。

  他可能投寄了无数件企划书给电视台,却都石沉大海,而每一本企划书,从节目企划动机、主旨、特色以至四十集大纲样样具备,写完一本企划书,等于完成一  部经典之作。但是,如果电视台的企划大爷,看都没看就扔了,那他运纸张费都要  倒贴。因为制作人有理由不出分文,只要编一个“能力不足”的理由就行了。

  桑榆的状况即是如此,从策划、进行至企划而编剧,一年的光阴如水流失,分文未  得,只有等节目演完了,制作人才能大发慈悲分她一杯羹。

  可惜这杯即将到手的羹汤,却被她一脚踢翻了。

  贺棋远当然明白小编剧的可悲,但是他是大导演,不是慈善家。套一句电视人常用  的话,“吃不了苦,就滚!”

  丁制作心底已然明白贺祺远这次到来的目的。不过他更明白,在这行裹弱肉强食的  道理,桑榆和他比起来是弱肉,而他和贺祺远比起来也是弱肉,但总不能因为强者贪食  ,弱肉就要死两次,以满足他的口欲吧?

  “桑榆……她很难伺候,剧本一点伸缩性都没有,要我们怎么应付电视公司千奇百  怪的状况?如果每个编剧都和她一样,那我如何管理在我之下、在她之上的万人呢?”  丁制作的声音细如虫蚁。

  他的话不无道理,贺祺远当然知道头头的上面还有头头。

  电视公司内部确实有打点不完、发不完的各种刁难,加上演员和其他工作同仁的刁  难,都不是一个丁某人或贺祺还可以预料的,看来看去,只有编剧一人可以呼来唤去…  …“编剧换了就算了,只希望您丁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因为她的牛脾气,就截断她  的生路,如果有好的机会,别忘了再拉她一把。”贺祺远沉住气说。

  “当然当然,凭贺大导一句话,保证桑榆明儿个一炮就红。”丁制作谄媚地连北京  腔都出口了。

  等笑脸送出贺祺远,丁制作除了赶紧叫下人冲洗他湿透了的椅子外,并马上达拨数  十个电话,给其他制作人。

  他知道,只要他帮桑榆一个忙,等于是帮贺祺远的忙,也等于为自己立下大功。

  以后,丁制作可以对外直言,他和贺祺远是哥儿们的好兄弟。

  电视界只传坏事不传好事。经过数次的经验,桑榆的才华没有被传出,倒是牛脾气  传遍千里,要不是看在贺祺远的面子上,谁要理会一个小小的臭编剧?

  桑榆不是傻瓜,也知道贺祺远在她背后撑腰:不过她最气他的也是这一点。

  “贺祺远!我警告你,再干涉我的事,我就和你绝交!”桑榆跑到贺祺远面前,破  口大叫,也不管他正在录制节目。

  在众目睽睽下,贺祺远气得牙根差点咬碎。

  别人总将贺祺远的面子捧成金,而桑榆从来不曾顾虑到他的面子问题,也不曾想过  电粯界最容易造谣生非,他笃定明天必有许多人背地说他上辈子欠编剧费投给。

  他气极败坏地将桑榆拉到一旁,而她小小的脸蛋也气得通红。

  “你的脾气不改,别想吃这行饭!”

  “我从来也没想过以这行吃饭,不然我会活到今天吗?”她朝他怒吼。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在此是非之地瞎混鬼混,能混出什么名堂?”贺祺远也忍不  住,声音随即放大。

  这一大声,贺祺远以为,可震服桑榆了吧!没想到她更杏眼圆睁,掉头就离去。

  贺祺远一惊之下,脚步也飞着跟上去……他开始相信是上一辈子欠她的编剧费投给  。

  “好了,我知道你有心事,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手,未料  被她一手甩开。

  堂堂青年大导演贺棋远:贺大制片的独生子,一只手就悬在半空中,放也不是、留  也不成……就在地那头精致的秀发又要飞旋离去时,贺祺远无法理会他那只手处境甚忧  ,立刻又迈开步伐,飞踉上去。

  这一下,他再有胆也不敢抓住她。

  两人大步跟小步走出摄影棚,又小步拖慢步,过了几条街,直到桑榆走累了停下,  贺祺远差点一头撞上。

  “我想写故事!”她回头告诉他。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今贺祺远傻住,猛然才想起,桑榆接的话是前面未完成的问答  。

  “很多方式可以写……不一定非得写电视剧不可。”贺祺远艰难地解释,他真正的  意思想告诉她她实在不适合这份工作。

  桑榆幽怨地看他一眼,这份眼光,揉合了女人的愁和怨。贺祺远一颗心绷得死紧,  却就是这种眼光,让他无法自拔、紧紧跟随。

  她没有回答他,或者不曾当他存在,自顾自往前走去。

  贺祺远一发愣后,又紧跟她的脚步。

  在她的面前,贺祺远永不谈男性自尊这件事。

  他们走进一处小公园,这回桑榆比较优待他,让他与她并肩而行。

  午后的阳光炎热难当,每一道光线都像要烧融贺祺远。

  尤其贺祺远那似运动家的高大体格,汗腺也比常人发达得很。不一会儿,他已满身  大汗,像浸在盐水裹,身上那一整套纯丝的衬衫老早湿透。

  他偷瞄桑榆一眼,这小女人跟本没有汗腺,只见她优雅闲适,好像那火热的太阳只  是幅图画。

  是阳光照眯了他的眼,他的眼睛一直滞留在她姣美清秀的脸上,他发现她的睫毛好  长,长得盖住了她那双似水温柔的眼眸,又发现她的眼睛好大,大得居然能忽视他的存  在……就像此时,她心不在焉,似在想些什么……他的热汗直流,流进了他的眼、他的  鼻、他的嘴唇,他全身难受得不得了,而她却安静得如一湖死水……现在的他,只想逃  开可怕的烈阳,他宁愿在他的冷气健身房,做一百个伏地挺身,而她却还是一语不发。

  宁静似死寂。该有个人打破这份可怕,让他停止又汨汨流出的汗珠,然而现场只有  两个人,如果她不愿说话,只有让他自解将被汗水淹死的危机。

  “嫁给我!”

  他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声音,骇然变色。

  大概他被热昏了,所以把此地当成罗曼蒂克的法国餐厅太阳是他叩的烛火,汗水是  他们的醇酒,而那一些风吹树摇是他们的飨宴……他看见她回眸一笑,她确实也听见他  的声音。

  “不要!”

  幸好不是“休想”,他安慰自己。

  “为什么?”

  “婚姻需要爱情。”她告诉他。

  “我爱你。”

  “我不爱你。”

  这种对白真会气死人,一个是掏心男人的求婚,一个是冷面杀手的判决,同样把他  的心撕成两半。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两人似乎忘了之前的对白,就当成是演员对戏的台词,反正这  场戏在贺祺远身上,不知重演了多少次,而他的面皮,也被她磨练得相当坚强。

  忽然,桑榆深深叹了口气,叹得贺棋远的毛细孔硬是缩了起来。

  “我只想写故事。”

  这句话她说过了。

  而她再提起,表示这句话她的意义颇深,深得让她叹气,让他心悸,贺祺还立刻竖  耳凝听。

  “小时候,电视是我的唯一伴侣,我没有兄弟姊妹,只有它能够勾起我的喜忧。我  真的很喜欢看故事,很多很多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虽然它传述的不一定是正确,却  给我一份执着的爱……”

  她停一下,才发现他满头大汗。

  烈阳毫不容情,直射他们头顶,贺祺远一头浓密的黑发,顿时变成黑色的水柱,一  滴滴顺发丝流下,桑榆轻笑一声,他则已头昏脑胀。

  贺祺远别无他求,只希望她说话的速度能快一点,而她却慢条斯理继续说下去。

  “有一些人,他们很简单,生活也很容易,他们不需要知道很深的哲学道理,不懂  怪力乱神的现象,他们只求在他们小小的空间,营造一份美感,这样就够了贺祺远几乎  跳起来,不是因为她话中的深奥意味,而是他热得头顶快冒烟、口

  腔快爆裂,而她又停下来……她看他一眼,这一眼太美太柔,使他能再度忍受太阳  的煎熬。

  “你热吗?”她轻问。

  贺祺远嘘了一口气,她总算发现他很热了。

  “我很渴。”他粗哑地说。

  她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他头昏地看她,阳光下的她,美得像诗、像画、  像一流碧绿清澈的溪水,就是不像她……她纤柔的脸庞,像加了柔光镜头……她娇嫩红  粉的嘴唇,似涂上蜜汁……她小碎花的圆裙,在他面前飞舞……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猛然一惊,她走了。

  这一吓非同小可,他慌张站起,却见她又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两灌饮料。

  “喝吧!”她递给他。

  他心跳气喘接过来,胡乱打开那冰凉透底的饮料,一口灌入喉咙,顿时神清气爽、  精神百倍。

  “你不看看喝的是什么?”她笑着说。

  难道她让他喝的是致命的硫酸?即使拒绝他的求婚,也不必这么狠吧!于是他怀疑  地低头看,还好是时下年轻人爱喝的红茶饮料。

  “红茶,很便宜却很实在。”她告诉他,他不明白。

  “就像我一样,不需要深奥的哲学理论,只求一份安静自在的生活。”

  “那你更不该走这行。”

  她摇头,眉际点上几许哀愁。

  “我太喜欢故事,我希望那些和我一样,不求艰涩人情事理的人,能独享自己天空  的乐趣,但随故事之喜而言、情境之忧而忧,如此简单容易的过一生。”

  她像在念诗,他也随之荡漾……“或者是我该离开的时候到了。”

  这句话今他惊恐悸怖、胆战魂飞,霎时全乱了阵脚……“你要去哪裹?”他失声叫  道。

  她垂眉低首,他望不见它的表情。

  “找一个安静和自在的地方。”

  忽然,他心疼得厉害,那垂在她肩际的发丝,每一丝鄱在勾他的魂,每一波鄱在摄  他的魄,直到他魂飞魄散为止……他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她!直到她懂得他的心疼,直  到她心疼他的魂魄为止。

  冉不迟疑,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她有些惊讶。

  “嫁给我!”他的声音如他的手劲,不再退让。

  她抬起头,眼睫颤动,他肯定这次不会失败……他还是错了,错在他大有自信。

  他望见她眼底有笑,笑他的痴狂,胜过他的真心,她不留情地抽回她的手。

  “不要!”她再说一次。

  “为什么?”他再问一坎,语调却异常尖锐起来。

  他要明白,她到底要伤他几次?

  “贺祺远,你不是我要的男人!”

  难不成你要的是女人,他几乎要尖叫起来,若不是男人风度的矜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这种结果不只一次,他的忍耐心也能热而生巧  ,虽然每一次都今他寒心却又不能死心。

  “你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一阵沉默,眼光飘得老远,贺祺还没有追问,因为这时,他需要训练耐心,训练  到足以说服她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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