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天一听,立刻上前劝阻:“王爷,您该不会是想亲自替她换衣服吧?以您如此尊贵的身份,怎能做这等仆役之事?再说,这丫鬟年纪虽小,到底是个姑娘家,王爷替她更衣,着实不合理啊!如果王爷执意要为她更衣,那……不如就让属下代劳吧!”
豪天心想,王爷此次奉皇上之命前来四川办事,一路风尘仆仆且十分危险,并不适合有女眷在侧,如今在无女眷的情形下,实在不宜替这女娃更衣,但是王爷若坚持要替她换上衣服……也只好由自己硬着头皮……
“罗嗦!全给本王退下。”一股无明火立刻从李齐胸口窜出,一想到要让其他人见着吵儿的身子,他就气得杀人。
而不知死活的豪天竟又不识相的开口:“王爷,您是千金之体,千万别弄脏了您的手,还是让属下……”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察觉主子要杀人的脸色了。任谁都知道王爷发怒起来的威力如何,当下赶紧噤声,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一直静立不语的朝田看情形不对,连忙出面打圆场。“既然王爷如此吩咐,那么属下等就在门外等候。”语毕,他向豪天使了个眼色,豪天立刻会意的报以感激的微笑,双双退下去。
待朝田等人退下后,李齐凝望着醉死的吵儿,低声赞叹道:“好个俏姑娘。”虽然她一身脏,仍能轻易挑起他心中无限的爱怜,只要稍加打扮,吵儿定是人见人爱的俏丫鬟。
“嗯……呕……”吵儿这辈子从没喝过酒,今儿个偷喝了一大坛,这会儿又开始不舒服的反胃了。
李齐见吵儿又要吐了,顿时心疼不已,忍不住恼起吵儿的爹了,怎么让她喝的酩酊大醉?!他一边想着,将吵儿一身的秽衣轻柔的褪下,而褪衣的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李齐不禁摇头轻笑一声,“李齐啊!李齐!天下美女你看过无数,怎么现在面对这个小姑娘就这么的……唉!吵儿难道你是我的克星不成?”
轻颤的褪下吵儿的衣裳后,他取了自己的锦衣,快速的为吵儿穿上,免得又该死的心猿意马。
穿上一身过大的锦衣,吵儿显得更加娇小,那模样仿佛小孩穿上大人的衣服般滑稽,惹得难得露出笑容的宝凌王爷大笑不已。
“朝田,咱们跟随王爷他也有八年了吧!你可曾听过王爷如此愉快的笑声?”立在门外的豪天向朝田问道。
“是没有!但如果我猜的没错,王爷日后会常常出现这种笑声,你该习惯才是。”朝田神秘的看了豪天一眼。
“要我习惯!?这什么意思啊?”豪天一脸不解。
“来人。”一声叫唤由门内逸出。
朝田、豪天立刻应声入内,“属下在。”
“着人取衣物来,本王要更衣。”
“是的,王爷。“豪天立刻命人取来王爷的衣物,并侍侯李齐更衣。李齐一面更衣一面问道:
“离山月山庄还有多远?”
“回王爷,快马约四个时辰。”朝田答道。
“好,立刻派人快马至山庄,为吵儿挑个灵巧的丫鬟,在咱们抵达后,得有人好好照顾她。”
“让丫鬟伺候丫鬟?王爷,这未免太……太……”豪天整个都傻了,王爷究竟是怎么了?
不料李齐怒道:“住口!谁说吵儿的身份是丫鬟来着?他是本王恩人的女儿,本王怎么可能让她做个丫鬟?”
这糊涂的豪天立刻又道:“王爷,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那老头是踩着自个儿的尿,一时脚滑才中了银针,区区两枚银针根本伤不了王爷分毫,是那老头自个儿倒霉找死,王爷根本不必为此内疚。”
“不管如何,他总是为本王挡了那两枚银针,不要再质疑本王的命令了。还有,吵儿醒来后,不准任何人告诉她老伯已死的消息。待会留下两人为吵儿的爹收尸,好生葬了他,并搜搜那群黑衣人,看看有无主谋者的线索。快去准备,我们立刻要出发。”李齐不耐的下令。他不让人告诉吵儿爹亲已逝大家消息,是不忍看见吵儿得知消息后的神情。
他强烈的不想见到她有丝毫的悲伤,只想说可能的保护她,让她永远倚靠着他,在他的羽翼下快乐无忧的生活。
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产生这么强烈的保护欲望?李齐一时也迷惘了……
午夜时分,月盘高挂,一群训练有素的骑兵气如虹的急行于夜色之中,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带头的锦衣男子,一手环抱着一名看似昏睡的少女,一手握着缰绳,毫不费力的控制胯下白马前进,他向上所散发出来的魄力与霸气是不容置疑的。
一阵奔驰之后,终于到达山月山庄。
山月山庄是宝凌王爷位于四川的一处行馆,占地虽小却十分精巧,李齐每年总要到此小住个把月。往年通常在三、四月,天气较凉爽的季节前来,而此时正值酷热的七月天,要不是身负皇命前来四川勘察地势,顺道调查因叛乱被诛的四川都督陈建广是否受朝中某为皇臣的指使,也不会出现在山庄。
行馆内的仆从在接到王爷即将抵达的消息后,立刻陷入一阵忙乱之中,生恐一向暴怒的王爷有丝毫的不快,幸好一切都在王爷到达前安排妥当。
李齐在抵达山月山庄后,双手轻巧的环抱着酒醉的吵儿,轻轻一跃,就稳稳的下马落地。
山庄总管陈养早就带领仆从立于门口迎接,见王爷手中抱着一名少女,人人都有些讶异。
豪天一待李齐下马,便躬身说道:“王爷,您一路抱着吵儿姑娘急行了数个时辰,也该累了,这会儿已抵达行馆,就由属下接手把,属下定会妥善安顿吵儿姑娘的。”
豪天自从在茶店听了王爷对吵儿身份的定位,再见到王爷对这个丫鬟的保护态度,终于明白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当下不敢再唤吵儿小娃儿、小丫鬟的,改口叫声吵儿姑娘。
“不用!本王自会安顿她。夜深了,你们也累了,各自歇息去吧!”李齐以不容抗拒的冷淡语气下令道。
一路跟着李齐前来的侍卫听了他的吩咐,全都见怪不怪的领命而去,只有山月山庄里的仆从个个面露惊讶之色。王爷要亲自照顾一名小姑娘?!向来心高气傲的王爷,几时对哪位姑娘这么呵护过?每个人都以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王爷满怀柔情的抱着这个小姑娘踏入行馆,住进了一向为王爷准备的成香居。
陈养立时明白了,原来稍早通知的人要他挑选一名灵巧的丫鬟,就是为这位姑娘准备的,当下立刻招人叫来彩儿前去成香居伺候。
“你就是陈总管派来伺候小姐的丫鬟?”将吵儿安放于床上后,李齐以低沉的嗓音问彩儿。
“是……是的,奴婢名叫……彩儿。”彩儿平日颇为伶俐,但因王爷一年才来行馆一趟,住的时间又不久,一般奴仆很少能见王爷一面,而下人们在闲聊时,对这位王爷皆十分畏惧,所以彩儿无形中也是心存惧怕,如今蒙他问话,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连声音都无法顺利发出。
李齐见状,也不以为忤,反正多数人见了他少有不发抖的。
“你好生给本王伺候小姐,不要让她有任何的不适。对了,你先下去找套衫裙给小姐换上。”吩咐完彩儿后,他头也不抬的注视着沉睡中的吵儿。
“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彩儿慑着答应,像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片刻后,彩儿拿了套衣服进入成香居,竟看到向来高高在上的王爷正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床上那位姑娘纠结的乱发。她心中着实讶异呆了一下才低声的道:“王……爷……奴婢方才找了好久,山庄内没有适合小姐穿的衣裳,所以……奴婢先取来丫鬟的衣服,请……小姐先换上。”彩儿好不容易才把一串话给说完,小心的抬起头瞄了一眼。
李齐皱皱眉,不甚满意斥道:“丫鬟服!”他不喜欢吵儿穿着下人的衣服,可一时也没办法,只得先将就了。“嗯,那就暂时换上吧。”
“启禀王爷,京城有人来报,请王爷移驾相见。”房门外传来陈养的声音。
李齐一听又皱了皱眉,“知道了!叫来人至乾坤厅等候,本王随后便到。”
“老奴遵命。”陈养领命而去。
“彩儿,好好照顾小姐,如果小姐醒了,立刻通知本王。”
“是。”彩儿赶紧回答。
再望一眼睡得正香甜的吵儿,李齐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前往乾坤厅。
第二章
哎呀!怎么一张眼就全身酸痛、口干舌燥,两眼朦胧的看不清楚,而且一颗头胀得像是有两颗大,难受死了啦!
吵儿从床上挣扎的坐起,甩甩头,用力的睁了下眼睛,视线总算比较清楚了。
可是……天啊!这是哪里呀?这房子,足足有她原来那破房间的十倍大,再瞧瞧里头的家具……啧啧!虽然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这些家具只要轻吸一口气,就有淡淡的香气传来,再加上所有的器具皆手工精美,雕龙画凤的的,她敢打赌,随便拿一样东西去典卖,定可好几个月不愁吃穿。
吵儿再低头一看,她身上那套陈年破衣已被换下,此刻正穿着一件漂亮的新衣裳。
她眼珠一转,糟了!该不会是阿爹恼她偷喝坛子里的东西,把她给卖了吧?是了,一定是如此。从前只要她一闯祸事,阿爹就嚷着要把她给卖了,莫非这次阿爹真的火了,终于把自个儿给卖了,这可怎么得了?!
吵儿一慌,急急忙忙就想下床逃命,怎知一双脚才踏到地面,身子便一软,“咚”的一声,整个人跌至床下。
彩儿才离开去热一热王爷吩咐的醒酒汤,一进门,就看见吵儿四脚朝天的跌在地上,哎呀呀的叫个不停。她心下一惊,王爷千交代、万嘱咐要好生伺候这位小姐,这会儿小姐要是跌伤了可怎么办?她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哪。
手忙脚乱的彩儿连忙赶至吵儿身边,将她扶回床上,着急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哪?你别吓坏彩儿,彩儿担不起啊……”说着,她急得哭了出来。
“喂!你别大惊小怪了。我没事,但被你这一哭,我的头反倒疼了起来。”
彩儿一听,一颗心才放下,抽噎的道:“好!彩儿不哭了,小姐没事就好,小姐头疼可能是因为刚刚酒醒,身子还不适,王爷早就吩咐奴婢准备好醒酒汤,只等小姐一醒来,就让你服下。”说完她立刻端上刚热好的醒酒汤,递给吵儿。
“原来我所喝的玩意是酒!那我是酒醉罗……可是,这黑不隆冬的东西真能解除我的全身无力、头晕目眩吗?”吵儿伸手接过醒酒汤,怀疑的问。
“当然!这是王爷吩咐下人仔细配制的,一定有效。”
“好吧!”吵儿一口气把那碗醒酒汤给吞进肚里,点点头道:“还满好喝的。”
“当然好!王爷怕它难以入口,特意吩咐厨娘加入不少珍贵的蜜糖。”
“喔!如此珍贵,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一口气便把它喝光光,真是浪费。我该慢慢品尝才是,或许还可以留一点给阿爹。”这会儿,吵儿竟怨起彩儿来了。
“小姐,你先别恼了,你这一醉足足醉了两天两夜,真不知你究竟是喝了多少酒。”
“这个……嘿嘿……”这个问题问得吵儿有些脸红。“我真醉了两天两夜?我怎么知道阿爹的坛子里装的是什么,我闻起来还挺香的,一口气就把它喝个精光。况且,我从未见过酒,怎知我喝的就是酒来着?所以……这可怪不得我,都怪那可恶的阿爹,分明是想毒害亲生女儿。”敢情她是老羞成怒了。
吵儿的美目骨碌碌一转——哎呀!刚才那一摔,竟把逃命大事给忘了,现在可得赶紧逃走才是。不过逃命前得先搞清楚身在何处,了解一下情况,才方便逃走。注意打定,她朝彩儿笑嘻嘻的说:“这位姐姐,你叫彩儿是吧?我想请问一下,你一直提到的王爷是这里的主人吗?”
“是啊!难道小姐不知道?我家主人便是当今皇上最宠信的——宝凌王爷。哎呀!只顾着同小姐说话,竟忘了王爷的交代,小姐一醒来便得立即前去禀报。这下糟了!小姐这两天一直昏迷不醒,急坏了咱们王爷,他还请大夫来诊断过,怕小姐是有什么毛病呢!王爷还道小姐今儿再不醒,就要砍了大夫的头……小姐,你好生在床上躺着,千万别离开,奴婢先去禀告王爷这个消息,去去就来。”彩儿说完,一溜烟不冲了出去。
“喂……喂……天啊!我还没问到重点,人就跑了。那位王爷大官呀?难不成阿爹当真把我卖了而且就卖给这位王爷当小妾,所以他才会这么照顾我……不成!这位王爷肯定是个又老又色的老不修。对!定是这样,刚才那位姐姐叫我好生躺着,千万别离开。傻瓜才不离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吵儿一阵喃喃低语后,下了结论,便立即跳下床,打算逃命去。
谁知才一下床,一阵晕眩感便袭来——
“酒这东西真是要人命,不管了,逃命要紧。”牙一咬,身子对准门口,二话不说埋头就冲——“咚”的一声,天啊!真是出师不利,敢情这会儿是撞上了墙?吵儿闭上眼睛,等着摔个四脚朝天,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及时将她稳住。
吵儿惊吓的拍拍胸口,呼了口气,“好险!好险!”她是撞了什么东西?又是哪位好心人救了她?吵儿头一抬,双眼一睁,闯入眼帘的是张充满霸气、俊得令人眩目的脸孔。尤其是那双盈满担心的虎眼,正关心的看真她。
“吵儿,你还好吧?有没有摔着哪里?”李齐扶着吵儿,上下检查一番。
“喂喂喂!快住手,你这人怎么这样,随便在人家身上摸来摸去,当心我要你负责。”
吵儿一听,立刻翻白了眼球。哪有这么苯的男人,人家随便说说他也信了,证明这男子空有其表。可惜呀!可惜,这么个仪表堂堂的人,却是满脑的豆腐,真是暴殄天物呀!
“谁要你负责啊?哼!本姑娘才懒得理你!对了,刚才是你挡路,冒冒失失的撞上我,害我差点摔交,快同我道歉,否则本姑娘决不原谅你。”
“你——”李齐真是有口难言,正想反驳,但眼睛一对上吵儿那精灵般的秋眸,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够呐呐的道:“本王道歉便是,盼吵姑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