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
夏紫云马上收住了手。
“你怎么了?骆奇。”她心惊肉跳的问:“这止血药真的让你很痛吗?”
骆奇慢慢的睁开眼睛,终于,他看见晓竹和夏紫云了。
他霍然的想爬起来,却又跌了回去。
“你别动。”夏紫云惊慌的喊:“你的伤势很严重,流了好多血,要是你再这样乱动,伤口又进出血迹来,那就糟了。”
“紫云。”骆奇激动的叫:“真的是你吗?”
“是的,是我。”夏紫云的眼泪瞬间滑落了下来,她哽咽的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又把我们牵连在一起,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又让我们再一次见面。”
“对不起,紫云。”骆奇愧疚的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和晓竹,才让你们四处漂泊,天涯无依。”
“不。”夏紫云阻止的说:“不是你,骆奇,过去的一切,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只要专心养好你的伤就行了。”
“我的伤……”骆奇茫然的看着她,瞬间,他完全记起昨夜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努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骆奇大哥。”晓竹抢着说:“是我和姐姐在路边救了你,才把你送到这儿,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新家?”骆奇莫名奇妙的心痛了,“原来你们还一直留在佛罗伦斯,而我却像个疯子到处找你们,找得我的心都碎了。”
“你还说呢,”夏紫云心酸已极的说:“看到你身上的这些伤,我的心才真正碎掉了,骆奇,你快告诉我,这些枪伤,是怎么来的?你是跟什么人结下了仇恨,才引来这场杀机?”
骆奇沉重的抬起眼帘。
“看来该是告诉你实话的时候了。”他虚弱的说,
“是什么实话?”夏紫云急切的问:“你快说吧,骆奇,也好让我斟酌斟酌,到底该怎么把你送去医院。”
“我不要!”骆奇猛的叫了起来,“我不要被送去医院,紫云,要是让警方知道昨夜的枪杀事件,一切后果会很糟糕,也会连累很多人,恐怕,我同样会不得善终。”
夏紫云心慌意乱的说:“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必须去医院,把你体内的子弹取出来,要不然再拖下去,我担心你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怕死。”骆奇牢牢捉住她的眼神,“只要能再见到你,我就死而无憾了。”
“不行。”夏紫云霍然起身,心痛如绞的说:“我不许你这么说,也不许你死,骆奇,你等一等我,我这就马上去准备拉车,我即刻把你送去医院。”
顿时,一只手攫住了她。
“你不要走,紫云。”骆奇哀求的说:“我求求你,别离开我一步,也别把我送到医院,我知道我不行了,就是请神仙来,也医不好我这薄幸的无命客。”
“不,不。”夏紫云声泪俱下的喊:“你不会死的,骆奇,我不要你死,也不许你死,你别忘了,你的母亲尚未找到,你又怎么可以轻言‘死’字。”
“紫云。”骆奇沉静的看她,“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一件事,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我母亲,也知道她此刻安然无恙。”
“那么她在哪里?”
骆奇的声音变得哽噎了,“她现在已经改嫁,成为商业钜子石家骏的夫人了。”
夏紫云一惊,愣愣的问: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骆奇神色哀痛的说:“天下事总是令人迷离难懂,最教我不解和震惊的是,她居然是石霜霜的母亲。换句话说,石霜霜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我们有血肉至亲的渊源,这样你懂了吗?”
“天哪!”夏紫云不由自主的呼出一口气:“这是怎样的因缘际会,还是老天爷开的玩笑,竟然让你爱上的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不!”骆奇挣扎的喊:“紫云,我并没有爱上霜霜,自始至终,我情牵梦系的人是你,是你呀。”
“可是,可是……那一天在铁塔下的河堤,你对石霜霜的表明心迹,言犹在耳,我怎么可能听错,否则,我也不会匆匆带着晓竹逃开那个我们居住了八年的小楼。”
骆奇轻轻的叹气。
“那根本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也是我造成的错误,才害你吃那么多的苦。”
“这怎么说?”
骆奇忽然转头看了看晓竹,又看了看夏紫云,他的眼底,有着一层深深的无奈,愧疚和柔情。好半晌,他才抚着肩上的伤口,低低的说:
“说真格的,紫云,这一切的一切,我很难细说从头,不过,在让你全盘明了之前,我必须先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我真实的身份,是个杀手,在江湖上闯荡而恶贯满盈的杀手,你知道吗?”
“什么?”夏紫云一凛,震撼极了。她不相信的问:“你是个杀手?。
“是的,紫云。”骆奇满脸认真的说:“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坠入江湖,成为黑道上一个名满天下的杀手,所以,我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血腥与暴力,充满着丑陋与罪恶。”
“骆奇大哥。”晓竹忽然闪亮着眼睛盯着他看,“这是真的吗?你真是个杀手?真是个又酷又帅又拉风的英雄仔,就像电影中的小马哥,就像‘杀手童话’里的刘德华,把坏人打得唏哩哗啦,脑袋开花,是不是?”
“晓竹。”一看到他流露出崇拜的眼神,夏紫云没好气的叫:“你别乱插嘴,让骆奇把话说完。”
“你不要怪晓竹。”骆奇慌忙说:“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除了天真,不懂得人间的险恶,但是他并没有说错,我的人生的确就像一部电影,充满了无奈和传奇,不论是我的出世到成为杀手,都精彩万分,也包括认识你,都是那么的惊世骇俗。这次我会来到意大利,不仅仅是为了要寻找我的母亲,其实我还肩负着一项不可告人的神秘任务。”
“什么神秘任务?”
骆奇斜睨了夏紫云一眼,才缓缓的道出:
“是这儿的一名富商黄天霸,出价要我来暗杀石家骏,我接受了。”
夏紫云惊跳了一下。
“黄天霸为什么要派你来暗杀石家骏?”
“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骆奇用了全身的力气说:“因为最近几年来,石家骏在意大利的商场上掘起得非常神速。他不但以建筑业起家,也很快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并且在华人社会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又是募款,又是办慈善晚会,声势如日中天,连老一辈的华侨,都准备让他接下商业总会龙头老大的位子,这看在黄天霸的眼里,自然分外眼红。最重要的,是石家骏的事业,百分之八十都和黄天霸领导的‘天霸集团’,有相互冲突的利害关系,他们互争地盘,互抢生意,也在各项工程竞标上让黄天霸一再失利,而为之气结,所以在面子里子尽失的情况下,黄天霸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只好想尽办法要将石家骏除之后快。”
“可我还是不懂,这件事为什么牵扯上石霜霜?”
“那是我太卑鄙了,紫云。”骆奇自责的说:“是我利用了霜霜。”
“这话怎么说?”
“因为石家骏的身边,雇用了大批贴身保镖,形成一道道的保护网,再加上他出入十分神秘谨慎,即使身手不凡的我,想要接近他的机会都非常渺茫,更别说是对他下手了,因而我接近霜霜,用我的虚情假意去搏取她的好感,其实我不是有意要欺骗她的感情,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石家骏寿宴的邀请卡,这样我才能混进其中,才有办法杀了石家骏,去完成黄天霸交付我的任务。”
“那么你杀了石家骏了吗?”夏紫云颤声的问:“骆奇,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从你中弹的情形来看,昨天就是石家骏的寿诞之日,是不是?”
骆奇无力的点头。
“不过我并没有杀了石家骏。”
“为什么?”
骆奇陡的从身上翻出“杜曼君”那张泛黄的照片来,低哑的说:
“因为我在石家骏的身旁,看见了和这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狼犬之星’。”
“但除了狼犬之星,你怎么能证明石家骏身旁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错不了的,紫云。”骆奇坚决而肯定的说:“虽然我的母亲已不是当年那个年轻貌美的杜曼君,可她的轮廓和五官,却依旧清晰可辨,还有凭着我对她那份母子天性的感觉,我可以确信她就是我的母亲丝毫不假,只是她现在却成了石家骏的‘老婆’,成了石霜霜的‘母亲’,这太教我惊慌失措,也无法接受。”
“所以,在各种的震惊中,你放弃了暗杀石家骏?”
“是的,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是杀死了石家骏,我的母亲该怎么办?她这一生已受尽了感情的折磨,失去她最爱的人,也失去了儿子,如今她重新找到了幸福,找到了依靠,我怎么能残忍的再去扼杀她的幸福和依靠,那我还算是人吗?”骆奇的脸色更白了。
夏紫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不杀石家骏,也没有引来一场械斗,那么你身上的枪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骆奇懊恼的说:“在寿宴上,我原本是找到了机会要暗算石家骏,谁知道我行迹败露,让石家骏的保镖一路追杀我,我躲避不及,才中弹从高高的石阶上摔下来,幸好你和晓竹救了我,让我有幸还能见到你,我就是这么死去,也了无遗憾了。”
“不,骆奇。”夏紫云痛到极点的说:“你不要再说了,也别胡思乱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就算你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要想尽办法把你救回来。”
“够了,紫云。”骆奇心满意足的说:“有你这句话,我已不枉此生了,只求你相信,相信你是我这一生中的至爱,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天地不荒,日月不老……”
然后,他一说完,整个人又昏厥了过去。
那情景,把夏紫云弄得更慌了,眼泪就不听使唤的流窜下来。
“不要!”她痛彻心扉的喊:“你不要吓我,骆奇,我求你,你醒过来吧,你醒过来吧,你不能这样不理我,不能失掉活下去的勇气,你真的不能……。
“姐姐。”晓竹惊声的叫:“你快救骆奇大哥,他就要死了,你快救救他吧!”
突然,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夏紫云振了振,收住眼泪的说:“我必须救骆奇,必须把他送到医院去,我不能就这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姐姐,骆奇大哥说过不能把他送去医院,要是让警方知道,他也会一样完蛋的。”
不禁,夏紫云惶然一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着急而迭声的说:“送也不行,不送也不行,就算骆奇不死,我也会先被急死的。”
“或许你可以去找她呀。”晓竹陡的看见骆奇手中的照片,兴奋的说。
“谁?”
晓竹把照片送到她面前,扬着眉毛说:
“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她不是骆奇大哥的母亲吗?”
夏紫云惊跳了起来。
“杜曼君?”她睁亮着眼睛叫:“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是商业钜子石家骏的老婆,就凭他们石家在这个地区的人脉和能耐,一定可以买通医院救骆奇,何况骆奇是她的亲身儿子,她没有理由不救他的。”
立刻,夏紫云带着相片,就狂奔的街出了小院落。
夏紫云一路问了人,终于辗转来到石家那栋美仑美奂的豪宅前,不加思索的,她就猛敲着铁门喊:
“快开门哪!我要见石夫人,我要见石夫人……”
一下子,彩姐匆匆出来应门,她一见到夏紫云,就皱紧了眉头。
“你是什么人?”她生气的说:“这一大清早,你就在这里大声喳呼,是想吵醒我们家老爷和夫人吗?”
“是的,是的。”夏紫云急迫的说:“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见夫人,这位好心的小婶婶,你快开门,让我进去见石夫人吧,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告诉她。”
“不行。”彩姐说:“像你这样来路不明,我不能开门让你进去见夫人,不管你有什么十万火急,或天大地大的事,我都不能放你进来。”
“可是这件事太严重了,我非见到石夫人不可,小婶婶,我求求你,让我进去,这人命关天哪。”
“小姐。”彩姐无助的看着她,“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做不了主,万一我让你进去,惹出什么麻烦的事来,我这个做下人的根本担待不起,再说,我们家夫人是何等尊贵,她怎么会见你这种小市民,你还是请回吧!”
“那么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见到石夫人一面?”夏紫云不死心的问。
彩姐沉思着。
“也许我可以帮你向夫人禀告一声,问她见你还是不见?但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谁也不敢去吵醒她,除非……”
“除非怎样?”
“等夫人睡醒了,你再过来。”
“这怎么行?”夏紫云急死了,“只怕到时候,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彩姐。”
一个轻细的,柔软的,女孩声音,骤然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彩姐回过头去,一眼看见石霜霜穿着一件印有“海星”和“贝壳”图案的水蓝色晨袍,从玄关的天井下穿过庭院,一边飘飘然的向大门走来,一边睡眼惺忪的问:
“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吵?到底是谁在这儿穷嚷嚷?”
一见到石霜霜,夏紫云欣喜若狂了起来。
“是我,霜霜。”她大声的叫:“你忘了我吗?我们曾见过面,我叫夏紫云。”
石霜霜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夏紫云?”
“没错。”夏紫云拨了拨肩上的长发说:“我的的确确是夏紫云,这才是真正的我,而你上次在铁塔前河岸上,所见到的是我在布里蓝上班时的装扮,又是一头短发,又是浓妆艳抹,难怪你会认不出来。”
“是啊。”石霜霜睁大了眼珠,“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就是夏紫云,还不知道你是如此的温柔可人。”
“霜霜。”夏紫云无奈的叫:“我们别谈这个,好不好?”
“难道你找上门来,不是要和我谈骆奇的吗?”
“你没有说错,霜霜。”夏紫云一脸哀凄的回答:“我千真万确是为了骆奇而来,但我不是要来和你‘争’他或‘抢’他,而是为了要‘救’他。”
“救他?”石霜霜心跳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见过了骆奇?他发生了意外?你才要到这儿来求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