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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佛罗伦斯 page 17 作者:钟尔凡

  说实在,下这样的决定,是迫于无奈,也让我想了一整夜,几乎想破了脑袋瓜。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你很不公平,可我别无选择,骆奇,你要原谅我情非得已。因为,晓竹的死,对我来说是一项沉重的打击,也是一辈子永远的伤痛,毕竟我的父母在临终之际,亲手把他交给了我,我却把他们唯一的遗憾给辜负了,而且还让他死得那么悲惨,我怎能不苛责自己?是我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是我被爱情冲昏了头,是我不配做他的姐姐,如果那天我能把他带在身边,不让他一个人留在紫云山庄,也许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而我却无法避免这样的不幸,我真是罪该万死,真是该遭天打雷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而是晓竹,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情愿魂断古竞技场,情愿躺在天堂岛的是我,而不是他。

  虽然,我知道一切已不可挽了,也努力要把这份悲伤忘掉,可我真的做不到,只要面对着你,不管是依窗,凭栏,喝茶,聊天,沉思,或闭眼睛,我的脑海里全是晓竹的影子,而对自己的责备也就愈来愈深。不过,这件事的发生,我必须让你明白,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那根本不是你的错,而我的离去,也不是要对你的惩罚或怨恨,终究能够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美丽和快乐的时光,却也是最灰暗和伤痛的时光,那都够我回忆此生此世了。

  至于我的离去,你不必有太多的难过,我只是要去忘掉伤痛,只是要去寻求仟悔,为我对晓竹的‘失职’赎罪,尽管放心不下的仍旧是对你的牵挂,还有你的温柔情意,但此时此刻,我已无心再念及儿女私情,只想把自己寄放于天涯之中,去寻求真正的平静,这也是我非走不可的原因。

  总之,我无法释怀晓竹的消逝,那是天大的一场恶梦,我短暂不能从那个恶梦抽身而退,这是多么的无奈,也是多么的可悲。所以,骆奇,你就当我是一片随风远扬的流云,聚也容易,散也容易,来时风起云涌,去时却不曾留下一点痕迹,因为这是宿命,不管你认不认定,它就是这样。

  那么,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了。或许有一天,当霜雪难耐,当情缘犹在,当我感到不再有悲哀,我们还能相逢于山水之间,共唱明月彩霞,共唱蝴蝶晚风。

  最后,珍重再见了,希望你别来找我,因为爱流浪的云,始终没有家,也不知飞去何处,只好把所有的情意抛下,化作千千万万个祝福,化作无限的相思,愿风也看见,花也看见。

  紫云写于等待天使出现的夜晚”

  一时间,骆奇完全被震慑住了,如五雷轰顶般的把他的神经和意志都震碎了,而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好像有千万只的虫子在啃噬着,痛得他再也站不住身子,整个人就跌在椅子里。

  “不,不,不——”他一连叠声的呐喊:“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紫云会这么不告而别,那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无法接受,无法任着她再一次从我身边飘然远去,更无法看着她一个人孤独流浪,因为这一次,她再也无处可去了。”

  然后,一串泪水从他的眼底潸然滑下。

  “不行。”他猛的振起身子说;“紫云遭受命运如此的无情折磨,已是身心受创,她再也承受不起外面的风霜,我一定要去把她找回来,我一定要去把她找回来……”

  骆奇整整寻找了夏紫云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他大街小巷,城镇乡村,几乎都找遍了,包括天堂岛,他也冒着风浪,来来回回不知去了多少趟,但是任凭他的望眼欲穿,任凭他的声声呼唤,夏紫云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毫无踪影。

  当然,石家也没闲着。

  石霜霜和杨浩,每天就在佛罗伦斯的每个地方,每条街道,或每个郊区,都马不停蹄的搜寻着。就连石家骏,也利用他在商场上的人脉,派出大批人马在各个省份追查,甚至在报纸上都大幅刊登了寻人启事,但所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和绝望。

  看着大家这样人仰马翻,看着骆奇一天天的消瘦憔悴,杜曼君除了心疼,也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断的安慰说:

  “别灰心,骆奇,不管紫云去了哪里,就是上山下海,就是飞天钻地,我们都会有办法把她找出来的。”

  这样的话,听得骆奇一颗沉到谷底的心,重新又被拉了回来。

  “妈,您说的很对。”他戚激涕零的说:“我不能因为这小小的挫折,就失掉信心,不管天涯海角,不管日夜晨昏,我都非得找到她不可,即使她上天堂下地狱,我也要上天入地去把她追回来,直到她不再逃了。”

  就这样,一个星期又过去了,可是茫茫人海中,骆奇仍旧找不到夏紫云的踪迹,仍旧不知伊人何处。

  一天早晨,他赫然提着一只皮箱,出现在石家的那栋豪宅里。

  他的翩然而至,把坐在客厅中的石家骏、杜曼君,以及石霜霜都吓了一跳,尤其他穿着一身纱质白衬衫,一条卡其色长裤,再加上他那一脸的忧郁气质,看起来是那么的洒脱不羁,那么的不真实。

  首先,石霜霜冲过去,直直盯着他眼神里的哀痛,大叫一声:

  “哥,你这是干什么?”

  骆奇放下手中的行李,看了看大家,才吸气的说:

  “我决定今天就回台湾,不再留恋佛罗伦斯这个令我伤心的异国城市。”

  “为什么?”杜曼君惶然的走来,惊慌的问:“你为什么说走就走?”

  “妈。”骆奇痛苦难当的叫:“请你原谅我下这样的决定,请你原谅我不能留在你身边承欢膝下,因为我想过了,我是真的找不到紫云,而且也深深明白,如果我们情缘已尽,就算我疲于奔命,去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我仍旧还是找不她,否则这一个月来,她不会音讯全无,不会如梦消逝。”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放弃寻找紫云的机会。”石家骏说。

  “可我除了等待奇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起码你留在这里,还有一线希望。”杜曼君红着眼眶说。

  “但我不想自欺欺人,如果不走,只怕我的伤痛会愈来愈深,会愈来愈不可收拾。”

  忽然,石霜霜的眼泪来了。

  “哥。”她鼻子酸涩的说:“你真的就这么走了,真的不再找紫云了吗?”

  “坦白说,霜霜。”骆奇的声音也在瞬间沙哑了起来,“要我就这样走了,我实在心有不甘,但是我太了解紫云了,如果她‘存心’要从我们身边消失,我们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就算有幸找到了,我也知道带不走她的心,与其要她活得那么不快乐,倒不如让她自由自在的随风而去,我相信,时间会治好她心里的创伤。”

  尾声

  两年后。

  佛罗伦斯的夜晚,依旧霓虹闪烁,车海不息。

  一阵阵迷人的晚风,夹带着春天的气息,从河岸上吹拂过来。

  美丽的亚诺河,也一样洒满银白色月光。

  就在那如诗如梦的清凉意里,有一个憔悴的身影,正落寞的走在维奇欧桥,那个人就是阔别已久的骆奇。

  自从他回到台湾之后,就把自己隐藏在中部一个叫做“翠峰”的山区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每天除了看山、看花、看树、看云海之外,他就把时间用来“等待”,可是两年的时光匆匆过去了,他的忧郁却愈来愈深。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嘶声呐喊着:

  “紫云,你在哪里?紫云,我对不起你们姐弟俩。”

  终于,他再也按奈不住心里的那份煎熬,再也无法放下所有的思念和牵挂,就情不自禁的又来了,只是面对繁华如梦的佛罗伦斯街头,面对悠悠如诗的亚诺河,他有说不出的情何以堪。

  是的。他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情何以堪?然后,他不知不觉走入一条幽幽长长的小巷弄,才猛然发觉“布里蓝”的霓虹灯,依旧矗立幽暗的夜色中,闪耀着光芒。

  不由自主的,他推门而入,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

  灯光下,他同样选择坐在角落里,也同样叫来了他最喜爱的冰酿雪酒和草莓奶酪,就静静的看着舞台上一个女孩,在旋律的伴奏下,幽幽而歌。

  一下子,记忆全涌了上来。

  他仿佛看见第一次在这里遇到夏紫云,她也是这样轻柔婉转,这样动人的站在舞台中央,唱着“花相思”: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在雨中遇见你,

  你纯真的笑容装满柔情意,

  好像冰雪夜过后的白色大地,

  从此我迷失在爱情的苦海里……”

  “没有错。”他喃喃的对自己说,“从认识紫云的那夜起,我的确是掉进了苦海里,而且掉得很深,很不可收拾,但是要我怎样,才能找到紫云,才能再看见她纯真的笑容装满柔情蜜意?”

  接着,他把手中的酒一仰而尽。

  “先生,拼酒仙的比赛就要开始了,你要不要下个赌注?”

  蓦然,在迷蒙中,一个轻细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他轻轻回头,马上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郎,正对着他微笑。他不禁吓了一跳,那一头染亮的短发,那新潮夸张的装扮,还有那神韵和风采,都像是似曾相识,他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紫云!”

  那女郎愣愣的看他。

  “对不起,先生。”她说;“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叫宝儿是这家洒廊新来的拼酒女郎,除了下场比赛,也帮客人收取赌注,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要碰碰运气,只要你肯买我‘赢’,我保证帮你把钱赢回来。。

  骆奇眼睛里的光芒突然消失了,他有些失望的说:

  “真是抱歉,我太概是喝酒喝到眼花了,才认错了你,不过,我帮你买庄吧。”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万里拉交给她,“你就拿这些钱去替我下赌注,要是真的赢了钱,就当作是我请你喝杯水酒,不用再送回来了。”

  “是真的吗?”女郎诧异的问:“你只要押庄,却不要彩金,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客人。”

  骆奇淡淡的笑了。

  “因为我来布里蓝,不是要来喝酒赌钱,而是来凭吊一段回忆,一段永远也不会褪色的回忆。”

  “是什么回忆?会令你这样念念不忘?”

  骆奇的脸上陡的掠过一抹忧伤。

  “你怎么了?”女郎又问:“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骆奇很快的回答:“你没有说错话,而是我的回忆太深了,像海那样的深不可测。”

  “既然是这样,那我不打扰你了,希望你今晚的回忆是甜蜜的,而不是像这杯草莓奶酪。”

  然后,她走了。

  就在瞬间,屋内也爆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骆奇知道,那是拼酒比赛又要开始了,只见所有的酒客全涌到了场中,大家又是拍手,又是叫闹,又是摇旗呐喊……

  接着,在那热闹的气氛中,空气里猝然热切的响起一串串的呼喊声:

  “仙杜拉加油!”

  “仙杜拉加油!”

  骆奇不觉一震,整个人精神来了,心脏也几乎跳了出来。他又惊,又喜,又慌,又乱,又不敢置信的向场中望去,立刻他的眼睛亮出了光彩,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夏紫云就打扮着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仙杜拉”装扮,像夜间精灵般的站在人群中,和刚刚那个叫做“宝儿”的女郎,在比赛拼酒仙的游戏。

  一下子,他完全怔住了,也看呆了,仿佛掉进了时光隧道里。

  直到场中掀起一阵如雷的掌声,比赛分出了胜负,他才从那份迷悯中被惊醒。

  立刻,他飞奔了过去,把手上握满了花红,准备转身离去的“仙杜拉”拉到眼前,大声的叫:

  “紫云——”

  仙杜拉惊愕的抬起头来,限里布满了震荡。

  “真的是你!紫云,我终于找到你了。”骆奇忍不住心中一阵激情,兴奋的叫:“原来你并没有消失,原来你又重新回到布里蓝,而我却始终不曾想到,白白错失了两年的时间,白白让我们彼此受尽分离的煎熬。”

  泪水瞬间从夏紫云的眼底涌了出来。

  “不。”她猛退着身子说:“你不该来找我的,骆奇,你非要让我逃到不能逃为止吗?”

  然后,她飞快转身,一路向门口狂奔而去。

  “不要,紫云。”骆奇惊痛的迫出去。他一面追,一面嘶声的喊:“你不要再逃了,无论这一次,你逃到哪里,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紧紧把你追回来,再也不放手。”

  忽然问,夏紫云在一条红砖路上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转过身的说:“我好不容易才让心里得到了一丝平静,也好不容易才治好所有的伤痛,骆奇,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我再度勾起从前的种种伤心往事?”

  “难道两年的时间,还不能让你从悲苦的岁月中走出来吗?”骆奇激动的说。

  夏紫云摇着头。

  “我根本不能。”她声音苦涩的说:“我始终不能忘掉晓竹的死,不能忘掉对自己的责备,否则,我也不会离开紫云山庄,重新回到布里蓝来,过着这种从前的生活。”

  “我知道,你回到布里蓝的目的,是要藉着酒精来麻醉你自己,是要利用‘仙杜拉’的身份来忘记你就是夏紫云,这样你才能在迷失中没有伤痛,是不是?”

  “不是。”夏紫云否认的说:“我不是要让自己堕落,我只是想找回一点记忆,找回过去我和晓竹生活在一起的那种快乐时光,我是仙杜拉,他是小顽童,所以我搬回我们以前居住过的那栋小楼,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让晓竹复活,让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活在我的每一个呼吸里。”

  骆奇不禁闭上眼睛。

  “够了,紫云。”他心痛的喊:“你这么做,只会使你陷进更深的痛苦之中,而你心里的创痛也会一辈子好不起来,不然你为什么见了我还要逃?”

  “我不知道。”夏紫云眼中含着泪珠说;“我真的不知道。”

  “好。”骆奇心中一涌,热血澎湃的说:“那么让我来告诉你,紫云,其实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敢面对现实,才宁愿逃到有晓竹的记忆中,去回想你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可是你忘了,在你追思的同时,也等于封闭了自己,而整整两年,我真不敢想像你是怎么渡过的,又吃了多少苦,但我可以肯定你一直活在悲哀里,我相信晓竹若是地下有知,也不会要你这么做,何况是我。紫云,请你想想我为你的日夜牵挂,形消骨毁,那是一种无形的折磨,就算是你对我的惩罚,也已经足够了。”

  夏紫云的眼泪再度翻滚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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