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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佛罗伦斯 page 2 作者:钟尔凡

  “我早说了,”她兴奋的把二十万里拉放在桌上,笑吟吟的说:“你准会碰上幸运之神,瞧,你果然赢了钱。”

  骆奇笑了笑。

  “可我没有想到那个幸运之神,居然就是你。”他惊喜的看着她,“而且,最令我意外的,你竟是这场拼酒仙比赛的选手,难怪你会如此自信满满,说你笃定会赢钱。”

  “其实,”她说,“我也没有把握会赢了桃蜜莉,但为了要赢得比赛,分得更多的花红,我只好拼命了。”

  “也因为这样,”骆奇皱起了眉头,“你才练就了一身酒胆?”

  仙杜拉点点头。

  “这也是我为什么敢在你面前夸下海口的原因。”

  “只是我不懂,”骆奇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要到酒馆来上班?为什么要成为拼酒仙的比赛选手?”

  仙杜拉凄楚一笑,才无奈地说:

  “还不是为了讨生活。”

  “是你有困难吗?”

  “没有,没有!”仙杜拉迭声的说:“虽然我也不想下到场子里去玩拼酒仙的游戏,可是只靠在这里唱歌,根本赚不了多少钱,总归一句话,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可以领到更多的花红,就算这工作再辛苦,我也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了。”

  “难道你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离开布里蓝?”仙杜拉愕然的看他,脸上有一片小小的哀思,“你别开我玩笑了,在佛罗伦斯这个地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要是我不做,又能做什么?况且,我们一家,从我祖父开始,就在意大利落地生根,这里早已是我的家,不管日子再怎么苦,我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

  望着桌上那二十万里拉,骆奇摇摇头说:

  “不,这些彩金我不能收,它是我赏给你喝水酒的钱,早就属于你了,我没有理由要回来,何况你那么拼命斗酒,总该得到一些代价。”

  “我的代价就是领花红呀,下注赌我赢的买家愈多,我领的花红就愈多。”

  “但这些彩金,是你辛苦蠃来的,你尽可以拿得心安理得,要是你觉得有什么 不妥,不如这样,换你请我喝一杯草莓奶酪,不就好了吗?”

  仙杜拉睁亮了眼珠。

  “原来你也喜欢喝草莓奶酪。”

  骆奇笑着。

  “你别笑我,”他说:“这是我的习惯,打从小时候,我就疯狂的爱上这种酸酸甜甜的草莓奶酪,感觉它可以治疗忧伤和寂寞。”

  “既然你那么喜欢草莓奶酪,也坚持不肯收回这些彩金,那我就听你的,再去帮你点一杯过来,要不然,这二十万里拉,我再和你推来推去,你准会说我是个拉碴婆。”仙杜拉一脸灿烂的说。

  “拉碴婆?”骆奇朦朦胧胧的问:“什么意思?”

  仙杜拉看了看他,巧笑嫣然的说:

  “在这儿的华人世界,称呼婆婆妈妈的女人,就叫拉碴婆。”

  “那男的呢?”

  “男的叫大杂公。”

  “哇,这么难听。”

  “这是潮州话嘛。”仙杜拉柔声的说:“虽然听起来有些土里土气,但也挺亲切,挺有趣的,不是吗?”

  骆奇轻轻点头。

  “是挺有趣的没错,可你怎么懂得潮州话?”

  “因为我的祖先是打从潮州移民过来的,在过去,这儿是个小小的唐人街。”

  “这么说来,你一直住在这附近,也知道这儿的历史发展和从前的风貌?”骆奇心里又是一阵惊喜。

  “是的。”仙杜拉肯定的回答。

  “那太好了!”骆奇陡的掠过一阵雀跃,激动的说:“既然你在这儿土生土长,一定知道这家洒馆,以前是不是叫做‘皇后宫夜总会’?”

  仙杜拉诧异极了。

  “原来你也知道这儿,曾是红极一时的皂后宫夜总会。”

  “那么我没有找错地方吧?”

  “没错!”仙杜拉掠了掠额前的留海,笑脸盈盈的说:“这儿过去,的确是灯火辉煌,歌舞不倦的夜总会,也是华人聚集最热闹的地方。每到夜晚,不知有多少公子哥儿,富商巨贾,在这儿流连忘返,几乎整个佛罗伦斯,没有人不知道‘皇后宫’的盛名。”

  “那为什么如今却变成了这间小酒馆?”

  仙杜拉垂下了眼帘。

  “毕竟时光流转,繁华不再,所以随着生意一落千丈,皇后宫也几度易主,才变做今天的布里蓝。”

  “你既然知道这里的前身是皇后宫,”骆奇心急的问:“也一定知道有个叫做杜曼君的女人?她曾在这儿上过班,是当时夜总会的红牌。”

  “红脾?杜曼君?”仙杜拉沉吟了两秒钟,才摇晃着脑袋说:“我到布里蓝工作,至今也不过一年,怎么会知道这里的过去,更何况皇后宫的时代,距离现在已经好遥远了,别说什么杜曼君,就是它曾经有过的光芒,也早已随风而逝,随时间湮灭了。”

  蓦然间,听着仙杜拉的字字句句,骆奇竟感到一阵阵的失落和怅然,只是低着头,猛喝手中那杯金黄色液体的冰酿雪酒。

  愈喝,心就愈沉,愈迷蒙……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

  白花花的阳光,轻轻洒在一座旧教堂后面的小巷弄里。

  骆奇从一排古老建筑的斜坡走下来,就一眼看到那个长得眉清目秀,冰雪聪明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大约八、九岁,就站在对街一栋楼房门前的石阶上,独自玩着手中一只小竹笼里的“独角仙”。

  “快呀!黑将军。”他一边用细竹根逗弄着一只独角仙,一边呢呢哝哝的喊:“快打败你前面那只张牙舞爪的鬼太郎,它已经赢了你两回合,这一次,你非得把它打得如落花流水不可。”

  立刻,他那天真无邪的表情,还有他那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儿,吸引着骆奇的目光。

  “不行,不行!”那小男孩忽然嘟哝着嘴巴喊:“你这个大笨蛋,太懦弱了,黑将军,你怎么可以不动了呢?快用你头上的大触角,把鬼太郎打得哇哇大叫。”

  正当那小男孩气急败坏的当儿,斜坡上的巷口,蓦然扬起一个细细的,轻柔的,女性的声音:

  “晓竹,你瞧姐姐给你带回来了圣波罗红地坊的月桃饼。”

  那熟悉的叫声,马上让小男孩停止逗弄手中的独角仙,兴冲冲的回头。

  才一抬眼,小男孩就清楚的看见一个女孩,正盈盈如水的从阳光里走来,他不禁露出一脸雀跃,手舞足蹈的大叫:

  “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她买回来了我最喜欢的月桃饼。”

  说着,他就冲下石阶。

  但,才走了两步,他突然一个踉跄,从石阶上摔了下去,而手中的竹笼就脆弱的裂开了,两只独角仙就滚呀滚的,滚到了马路上。

  那小男孩一急,就拼命的飞扑过去,想要牢牢护住那两只逃跑的独角仙。可是,他似乎没注意到马路上一辆跑车,正从他前方的斜坡上急驶过来。

  “小心!”

  眼看那车子来势汹汹,眼看就要对着小男孩横冲直撞过去,骆奇一个惊慌,大叫一声,就十万火急的狂奔过去,在千钧一发里,把他紧紧的攫住,然后,快速的从马路中央飞翻出去。

  那闯了祸的驾驶,来不及煞车,只是狠狠的诅咒一声,就加速踩着油门呼啸而去了。

  同时,在巷口的那个女孩,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得手中的提袋都掉落在地上,散出一地月桃饼的碎片。接着,她就狂风般的飞扑过去,一把抱住躺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小男孩,嘴里喃喃的,急乱的喊;

  “不可以,晓竹,你不可以吓姐姐,我求求你,你快醒来,你快醒过来——”

  “别急!”骆奇站起身来,安慰的说:“他不会有事的,何况他完好如初,没有受到任何的皮肉伤,也没有流血。”

  “可是他为什么昏迷不醒?”

  “也许他只是惊吓过度,你不妨找些香精或驱风油,涂在他的人中,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骆奇说。

  “那鼠尾草做成的香精,行不行?”那女孩从口袋里找出一小瓶的香精膏。

  “行!”骆奇回答说:“只要能刺激他的神经和感官,任何植物做成的香精都行。”

  猝然,小男孩睁开了眼睛。

  “姐姐。”他本能的从喉咙里喊。

  那女孩一喜,兴奋的叫:

  “太好了!晓竹,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老天爷保佑,要不然,你要是有什么意外,姐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被唤做“晓竹”的小男孩,马上露出童稚般的笑容来。

  “你别替我担心了,姐姐。”他善解人意的说:“我六岁就在庙会扮过观音大士旁边的善财童子,一定可以逢凶化吉,而且,你明明知道我最怕鼠尾草的味道了,却还故意拿它来吓我,我怎能不赶快自动醒过来,免得一闻到那种又麻,又辣,又呛鼻的怪味儿,我就要‘抓兔子’。”

  “你还说呢,”那女孩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都是你这个顽皮,捣蛋的鬼灵精,差一点就撞车没命了,姐姐不是告诉过你,我到圣波罗红地坊帮你买月桃饼,叫你别到处乱跑,你就是不听话,害我刚刚吓破了胆。”

  “对不起,姐姐。”晓竹低垂着头,小声的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那女孩皱了一下眉头,“谁敢保证你下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能再碰上贵人来搭救你,你还不快去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然后,她站起身子,面对着骆奇。

  “你……”

  一接触到骆奇那张俊逸中略带几分粗犷的脸庞,她不经意的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会是你?”

  她这一叫,骆奇的眼睛也闪动了起来,就深深长长的凝视着她。

  阳光下,她披着一头及肩的长发,脂粉末施,一身素雅的打扮,宛如一潭清澈而晶莹剔透的泓水,但那柔净细致的五官,那闪闪动人的神态,却又是如此的熟悉和似曾相识。

  一下子,他记起来了,就惊奇的脱口而出:

  “你是仙杜拉?”

  “嗯。”那女孩笑吟吟的,“不过,这里不是拼酒仙的场子布里蓝,你还是别叫我仙杜拉。”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女孩愣了一下,“我真正的名字叫夏紫云,是夏天的‘夏’,紫色的‘紫’,云彩的‘云’。”

  “夏紫云?”骆奇专注的看她,“这名字取得真美,是夏天里的一朵紫色云彩,只是我有些不敢相信,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昨天艳光四射的仙杜拉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夏紫云笑着。

  “你别取笑我了。”她说:“为了讨生活,我不得不把自己化作仙杜拉。”

  “对我而言,这一切就好像仙履奇缘般的梦幻,我真的难以置信,在现实生活中,你竟可以神奇的在一夜之间,把夜晚的仙杜拉,变回白天的灰姑娘。”

  夏紫云看着他的眼眸深处,“其实在意大利处处充满着神奇,所以像我这样扮演两面夏娃的女子太多了,但我们各有各的辛酸与无奈。”

  她的眼底骤然掠过一抹幽暗,骆奇急忙说: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

  “不!”夏紫云浅浅一笑,“你没有,只是我心有所思,不过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这根本不算什么,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至少,我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将来好报答你。”

  骆奇讪然的搔搔头。

  “我真是粗枝大叶,”他带些许的歉意说:“从昨天到今天,我居然忘了介绍我自己,请原谅我的冒昧,你就叫我骆奇好了,是骆驼的‘骆’,奇怪的‘奇’。”

  “哦——”晓竹突然拉高了声音,稚气的说:“我懂了,原来你是一只奇怪的骆驼,而且还是一只倒着念的骆驼,对不对?”

  面对晓竹的童言童语,夏紫云不禁惊慌了起来。

  “晓竹。”她急急的叫:“你别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姐姐不许你对骆先生没礼貌,”

  “不要紧。”骆奇哈哈大笑,“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我的个性,确实像一只奇特而又与众不同的骆驼,再说,他还是个孩子,所谓童言无忌,你就别责怪他了。”说着,他面对晓竹,“要是我没听错,你应该叫做小筑,就是一栋小巧可爱的建筑,是不是呢?”

  “不是,不是。”晓竹猛摇着头,“我的名字正确写法,是破晓的‘晓’,竹子的‘竹’,夏晓竹。”

  “那么,你一定是夏天竹子开花的早晨生的。”

  “你怎么会知道呢?”晓竹既惊且喜。

  骆奇冽嘴一笑,促狭的说:

  “瞧你一脸的刁钻相,就像早晨里一只活泼乱跳的小竹虫,我当然猜得准。”

  “才不呢!”晓竹嘟起了嘴巴,“姐姐说我是竹蜻蜒,将来可以飞得又高又远,哪像你乱胡诌一通,胆敢说我是只小竹虫。”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嘛。”

  “好!”晓竹转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人小鬼大的说:“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就看在你认识我姐姐,还有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生气了。”

  听着晓竹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夏紫云没好气的瞪视他,“你这个小鬼头,最爱乱用成语了,居然敢这样忘恩负义,敢对骆先生说出没大没小的话来,小心我修理你。”

  然后,她转头面对着骆奇。

  “你别见怪,骆先生,”她愧疚的说:“请你原谅晓竹口不择言,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的教导他,才让他冒犯了你。”

  “不,紫云。”骆奇不经意叫出她的名字,才心慌的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夏紫云大方的回答。

  “那我以后就叫你紫云,”骆奇说,“但是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别再喊我骆先生了,还是直接叫我骆奇就行了。”

  “好吧。”夏紫云不置可否,“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再坚持,不过,你也别跟我客气,就到我家楼上坐一坐,让我请你喝盏茶,顺便谢谢你救了晓竹。”

  骆奇推辞的说:“所谓大恩不言谢,你就别麻烦了。”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定,瞧你手上都擦破了皮肤,至少,你该让我帮你清理伤口,再上点药,我才不会有罪恶感。”夏紫云有些为难的说。

  骆奇又笑了。

  “不过是一些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的。”

  “但你的伤口还一直在流血。”夏紫云蹙了蹙眉毛,“我不管,你非得跟我上楼去不可,我那里有上好的金丝膏,可以帮你止血,再怎么说,你的伤都是因为晓竹而起,我有责任和义务要帮你疗伤。”

  不知怎的,看着她满脸的真挚,骆奇心中竟升起一片小小的感动,他无从拒绝的说:

  “既然你这么盛情,我要是再说一个‘不’字,就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他跟着夏紫云和晓竹,定进了那栋灰旧的围楼里。

  就在那窗明几净的小斗室里,夏紫云很快取来医药箱,细心的帮他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包扎,才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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