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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谒 page 7 作者:周也玉

  “你说,你们要去哪里?”穆问濠转而询问司马瑞,隐藏在黑眸中的怒焰,慢慢地燃起。

  “迎神赛会。宁儿是来找穆少爷,想跟你一块去的。”穆问濠眸中深沉的怒气,教司马瑞忍不住心里一凛。

  “不必了,我只想跟阿瑞去。”永宁耍着性子说。

  纹杏看着穆问濠生气的眸子,心底明白了七八分。她在一旁扇着火说:“穆少爷,何苦扰了小鸳鸯的兴致,迎神赛会不看可惜,就让他们去吧。咱们还有正事要谈,不是吗?”

  穆问濠放开永宁,她一获得自由,忙不迭地拉着司马瑞离去。

  “这个叫永宁的小姑娘,不是奴婢吧?”纹杏斜睨着他,酸溜溜地说。

  穆问濠沉着脸转身进房,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怒火感到心慌。他是怎么了?一贯的从容和温和的性子,全让永宁那丫头给搅乱了。

  是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所以对她没有耐性,不能忍受她有丝毫的不在乎他?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让你那么困扰?”纹杏倒杯荼给他,试探的问。

  “不干你的事。”

  纹杏撇撇嘴,又气又恼地盯着他。他分明是为情所困嘛!讨厌!

  还在老远的地方,永宁就听见爆竹声不绝于耳,庙前的广场挤满了民众。

  广场上,有民众自组而成的赛神队伍,大人抬着台阁,打着伞盖,拥着彩棚,扛着幢幡;儿童则身佩玉带,额点金痣,叫唤唱歌,有的甚至站在大人肩上,尽情戏耍,好不热闹。

  “阿瑞,你看,广场中央有个漂亮的姑娘在跳舞。”永宁扯开嗓门大声的说,因为爆竹声不绝于耳,民众的欢呼,儿童的歌声,让她几乎听不见身边人说的话。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是娱神歌舞。为讨神明开心,信徒会在春天择定一个日子,举办一连串的敬神活动,和我家乡的习俗十分神似。”司马瑞双眼满是光彩,回想起家乡热闹的情景。“宁儿,到那边去会看得清楚些。”

  司马瑞握住她的手,往庙的左侧走去。这里的人果然比较少,他们很快的找到好位子,可以仔细欣赏广场中央的活动。

  永宁看得正高兴,冷不防被人推了一下,身子不稳的撞到前面的男人,男人倏地回头,满脸不悦。

  “你在干什么?没带眼睛出来吗?”他气得大吼。

  “对不起,不小心的啦。”永宁连忙笑着赔罪。

  “老子现在已经烦得不得了,你还敢惹我?待会要是找不到人替补,让老子丢尽颜面,那全是你的错!”

  “喂,你也太不讲理了,这里到处都是人,你碰我、我撞你是很正常的,跟你的私事何干?”司马瑞气不过地大喝。

  “阿瑞,是我不对嘛。”永宁连忙安抚他。

  当男人看清楚永宁的脸蛋,登时惊为天人,高兴地抓住她。

  “就你了!你长得真漂亮呀!快快快,跟我来。”

  “喂,你要做什么?”她慌张地嚷着。

  “放开宁儿,要不然我跟你拼了。”司马瑞冲上前,抡起拳头,想要狠狠地往男人脸上揍去,不料男人力气好大,抓住他的衣襟,几乎将他提离了地面。

  “阿瑞!”永宁惊恐的大叫。

  “别破坏我的好事。”男人将他丢出几尺外,大笑地拉着永宁走进庙里。

  司马瑞狼狈的站起,凭他一介书生之力,想要救出宁儿恐怕比登天还难,他立刻转身回三笑酒楼搬救兵。

  回到三笑酒楼,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什么礼貌,一把推开穆问濠的房门,喘吁吁地跌在地上。

  “喂,你干什么?”纹杏被他吓了一跳。

  “宁……宁儿她……”

  “永宁,她怎么了?”穆问濠大步上前,将他从地上提到椅子上。“快说!”

  “她被人调戏带走了。”司马瑞倒一杯茶,还来不及饮下,就被穆问濠拉出房门。

  “快带路。”穆问濠大声命令,黑瞳焚烧着怒火和恐惧。

  “好,跟我来。”

  纹杏不是滋味地倚在房门口,两手绞着青丝,“犯得着如此紧张吗?”

  “在哪里?”穆问濠不断的质问。

  “她明明被带进庙里的。”司马瑞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看到一扇虚掩的门,好奇的推门而入。“穆少爷,在这儿。”

  穆问濠忙不迭地走进小小的房间,看到永宁身着纯白衣裙,头上盘着髻,白色的头纱长长的披到背上,姿态端庄地坐着,有一名姑娘正为她擦上胭脂。

  听到司马瑞的声音,永宁想要转过头,但被那名姑娘阻止。

  “别动,一动就画不好了。”

  “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好。”永宁要求道。

  “不行。”那名姑娘不耐烦地把两个擅自闯人的男人赶出去,“等一下你们就能看个够,我都快没时间了,哪能让你们叙旧闲聊。”

  “等一下。”穆问濠以手挡住欲关上的门,侧头问着司马瑞:“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永宁被人调戏?”

  司马瑞苦笑着,“我也不知道,刚刚明明是个粗野的大男人,说什么宁儿很漂亮,强逼宁儿跟他走,哪知道--”

  那名姑娘截口道:“你口中的粗野男人是我爹。我爹主办这次的迎神赛会,在赛会的最后会以真人扮演观音,但扮演观音的人突然有事不能担任,只好随意抓个姑娘啰!反正这位姑娘没事,你们就先到外头等着,再稍待片刻,观音上了台后,你们就能看个够了。”说完,门便被关上。

  “什么跟什么?”司马瑞还是一头雾水。

  穆问濠明显的松了口气,看来永宁是不会有危险了。

  他们移到锣鼓喧天的广场,日暮时分,天色渐暗,庙前燃起灯球火把,焰火竞放,爆竹如雷,一片火树银花的世界。

  在迎观音的时候,鸣金击鼓,焚香张乐,乐声悠扬,香烟缭绕,直透云霄。

  当观音的台阁出现在广场上,民众皆高声欢呼,老稚趋观,十分受到欢迎。

  穆问濠一双黑瞳,痴迷地锁在永宁身上,须臾不离。

  永宁温柔地微笑,眼神柔和恬淡,一身白衣白裙的观音扮相,活脱脱是个飘然绝尘的仙子。她的美惊艳四下,将全场的气氛炒热到最高点。

  “我每年都来参加迎神赛会,从没看过如此美丽的观音。”

  “她会不会是仙子下凡啊?”

  “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

  围绕在身边的民众兴奋雀跃地嚷叫,穆问濠却一点也不高兴,她的美,应该只属于他。

  忽然,四周的人全涌上前,高举着手想要摸摸“观音”,让一家老小在这一年里能平平安安的。

  永宁也不惊慌,刚才那名帮她打扮的姑娘已经向她说明了,“摸观音”是这里的习俗,她只要坐着便行。

  见到大家如此热情,永宁感染了那份活力,将杨柳枝往旁边一放,伸手握住那些如痴如狂的民众。

  只是她没想到,众人的力量实在太大了,身边又没有扶手,她惊叫一声,从华丽的台阁跌到地面。

  “永宁!”穆问濠施展轻功,越过人群,惊忙的来到她身边。

  “穆哥哥。”永宁一见到他,开心地叫出来。

  “摔伤了没?”他蹙眉问道。

  “没有。”扶着他的手臂,她缓缓站起来,才猛然惊觉脚踝扭伤了。“好痛!”

  “哪里痛?”他的心一紧,关心问道。

  “脚扭到了。”

  “立刻跟我回去。”他将她拦腰抱起,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人群。

  “穆哥哥,我答应了人家要扮观音,我若半途而废,他们要如何收场?”

  “那是他家的事,你先担心自己的伤。”

  “可是……”

  “宁儿,你没事吧?你摔下来那一刻,真把我吓死了。”司马瑞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她。

  “我没事,就是脚扭伤了。阿瑞,你帮我跟那对父女说声抱歉,我不能扮演到最后。”

  “没关系。”那对父女自人群中走出来,男人开口道:“你扮演的观音是几年来得到最大欢呼声的观音了,我要郑重地谢谢你。”

  那名姑娘拿了一只护身符为永宁戴上,笑着说:“这护身符是菩萨赏你的它会实现你的愿望,保你平安。”

  永宁握着护身符,笑花灿烂,“谢谢。那这套观音服……”

  “送给你。”那名姑娘并把她的衣物递给她。“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耳边的锣鼓声、喧哗声、爆竹声渐渐远了,她依偎在穆问濠怀里,一张俏丽莹润的脸蛋泛红。

  耳畔是他的呼吸声,鼻间是他的阳刚气息,数日来他的冷淡以对,让她感到落寞,此刻能在他怀里,真是如临梦境。

  “穆哥哥,你怎会来?”她的双手勾住他的颈项,红着脸问道。

  穆问濠一时间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没好气的说:“问他呀。”

  “阿瑞,怎么了?”

  “刚才我以为你被歹徒掳了去,只好回三笑酒楼找穆少爷来救你。”司马瑞可不觉得这么做有错。

  “那……穆哥哥,你是担心我,来救我的?”

  “脚还疼不疼?”穆问濠不答反问。

  永宁心一慌,更加紧紧的攀住他,贴着他的胸膛。“很疼,不能站的。”

  她那一点心思,穆问濠当然是轻易看穿,不知怎么的,他也不觉难为情,十分乐意的抱着她踏入三笑酒楼。

  酒客们都停止划拳喝酒,盯着他们看。纹杏一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甚为讶异。

  “这丫头面子真大,让城主如此厚待她。”她酸不溜丢地喃喃自语,才上前关心询问。

  穆问濠抱她进房后,连忙派人去请大夫,又陪她用晚膳,连日来两人之间的冷淡,似乎都消弭无踪了。

  司马瑞在一旁看着他们,也许没有他的照顾,宁儿可以更快乐,因为有她喜爱的人保护她。

  “宁儿,我想我还是回乡去,今天看到庙日热闹的气氛,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我的家人……他们也许在等着我。我想通了,考取功名固然重要,亲人的安慰也很重要,所以明天一早,我就要回乡。”

  “你要走了?”永宁不舍地说。

  “谢谢你,这几日我十分开心,但却害了你。”他刻意瞄了穆问濠一眼。

  “别胡说,你哪里害我了。”永宁失笑轻斥。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只要是男人,无不为你心动。”他看得出来,穆问濠是关心宁儿的。

  “阿瑞……”她不明白他的暗示,只以为他在赞美她。

  “不打扰你休息了。”司马瑞走出去,留下两人在房中。

  司马瑞离开后,永宁突然紧张起来,晶莹的脸颊透着粉红色泽,她现在和穆哥哥单独相处呢!

  “永宁。”穆问濠坐在床畔,凝睇着她的美丽。

  “是。”她慌张又谨慎地开口。

  见她局促的可爱模样,他不禁失笑,伸手摸着她两颊的粉红,笑着问:“在慌什么?”

  “你对我笑了。”她的秋眸溢满惊喜的光彩,忍不住也抬起手抚摸他的脸,玉手来到他带笑的薄唇。

  穆问濠心一动,温柔地抓住她不规矩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

  “穆哥哥,会痒啦。”她咯咯直笑。

  他浓眉一挑,“那么吻不会痒的地方。”

  “哪里?”她还茫然着,他就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低首覆上她红艳的檀口。

  “穆哥……”她的呼唤声转为陶醉的嘤咛,纤细敏感的腰肢感觉到他厚实的手掌,一寸寸地掌握她的感官。

  “嘘,别说话。”他贴着她的唇说,清澈含笑的眸子添了几分邪气,将她推倒在床上,柔情密意地与她的舌头嬉戏缠绵。

  他凝睇着她迷蒙的星眸,她已经完全臣服,她的娇媚、她的纯洁、她的笑面,数日来都是对着司马瑞展现。他只是一个落第的书生,她竟能毫无心机的对司马瑞付出关怀,他不满,甚至不悦她的作为。

  司马瑞决定返乡,乍听此言,他的心头有说不出的快感,就像是除去心腹大患般。

  永宁是个令人着迷的女人,但他从没忘记她也是仇人之女,尽管她再美丽动人,再纯洁完美,都不能改变彼此的仇敌身分。

  黑瞳不再澄澈含笑,转而深邃难懂。

  “永宁,我要你。”他沙哑的低喃声回荡在永宁的耳畔。

  “你要我做什么?”不懂他话中的深意,她的脑袋瓜子已不能深思。

  “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我本来就是你的女人。”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她的心老早是他的了。

  她天真的想法,使他更容易得到她的身心,不必多做局。他知道,在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完全的信赖他,无论他做什么、要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他褪去她的罗衣襦裙,美丽的胴体泛着动人的瑰色,呈现在他的眼前。放下华锦床幔,在她完美无瑕的身体烙上属于他的印记。

  穆问濠拨开她如丝绸般的长发,细吻着她的雪颈,突然发现她的颈后有个“宁”字,似乎是天生所有。

  有了它,比任何一件证物都更能证实她是永宁格格的身分。待她进宫后,希望她能迅速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喜爱,然后一步步的实现他的复仇计划。

  “穆哥哥,我爱你。”

  他深深地看着她,温柔地与她结合,共赴天堂之巅。

  如果她不是乾隆的女儿,不是永宁格格,或许他能对她的真情告白做出回应,但她偏偏是永宁格格,是他一生绝不能动心的女人。

  第七章

  “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竟要陪着你穿街走巷,买你喜欢的东西。”向安生一路上唠叨个不停。想到他一个大男人,陪着永宁穿梭在摊贩店家间,教他大男人的威仪要往哪摆。

  永宁眼睛红红肿肿的,因为一大清早,司马瑞就跟大伙辞行上路,他什么也没多说,就直叮咛着她要保重身体。原本是想高高兴兴的送他离开,但是眼泪就是不听话,扑簌簌地掉,弄得司马瑞几乎走不开。

  人的缘分真是微妙,尽管是旅途上巧遇的陌生人,都能变成好友。

  送走了司马瑞,穆问濠和纹杏不知在房里商量什么事,一出来就吩咐向安生陪她到街上散散心。吃的、穿的、用的,只要她喜欢,就全买下来。可是逛了好一会儿,她没瞧见喜欢的,贴切地说,是她根本心不在焉。

  “安生,穆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出来呢?”她总觉得今天穆哥哥的行径有说不上来的怪异。

  “还不都是你,若你没哭得唏哩哗啦,我用得着陪你在街上乱逛吗?”他一脸埋怨不满,叫他陪她逛衔,不如叫他去杀敌的好,就算有生命危险,也好过现在的窘境。

  “是这样吗?你不觉得穆哥哥和杏姊姊之间……似乎有不愿意告诉我们的秘密。”难道穆哥哥忘了昨天的缠绵?她和他已不是外人,为何还防着她?

  “听你这么一提,似乎有这么回事。”向安生认真的回想被赶出三笑酒楼的情形,越想就越不对劲。“永宁,咱们回去,看城主和纹杏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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