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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魔记 page 9 作者:周也玉

  “你是初来烟花之地,男人可以为目睹你的风华而出高价,但是新鲜感一过,男人贪婪的天性会把你吃掉,他们不会只满足于看你一眼、听你一曲。”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出十天,她会和其他的歌妓一样,用肉体去赚取男人的注视。

  洛琴心又气又羞地红了脸,“那是我的事,我自有打算,如果你没办法体会我的难处,就不要动不动的教训我。”

  “你的事?”这疏离的语气教他火大,“你能有什么打算?继续留下来?”

  “不然你叫我上哪里去?你真狠心,非要我饿死街头,或成了乞丐向你乞怜你才开心吗?”

  关灏熙烦躁地在房里踱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要多少钱?”

  “什么?”她茫然不解。

  “多少钱才足够你花用,不必饿死街头、不必当乞丐。”

  “说到底你还是不让我回去竹峰阁,是不是?”怒眸盈着柔亮的水光,似在指控他的无情。

  “你要跟我回去?”他倏地驻足,惊喜又静异的问。

  洛琴心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一张脸羞恼地低垂着。

  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花容嫣红一片,心口悸动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为什么你肯跟我回去竹峰阁?”他的声音出奇的轻,怕吓走她这可爱的念头。

  “那里有吃有住,没什么不好。”她闪避那双灼热的鹰眸,口是心非地答道。

  “还有呢?”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她的一句话竟能教他出汗。

  “没有了。”她嘴硬道,“当初是你赶我走的,我可没说要走。”

  “你……没关系,回去后可以慢慢拷问你。”他的神色挥去阴郁,恢复倔傲狂妄的本性。

  “你真的让我回去?”她惊喜交加的问。

  他无声地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心口的空虚被她填满了。

  埋在他的胸前,俏脸笑得阖不拢嘴。

  “对了,有件事要你配合。”她差点忘了正经事。

  “什么事?”

  “跟我来。”推开房门,楼下仍然聚集了许多人,听闻房门开启的声音,所有人全望向二楼来。

  “这些人还没走?”

  洛琴心拉他到栏杆处,在他还狐疑时,语出惊人,“我是货真价实的女人,是以前跟在关灏熙身边的洛琴心。”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客人,连鸨母和媚娥都惊瞠了双目。

  “她是洛琴心,那个娘娘腔的小不点?!”媚娥脸色惨白。

  “琴心……”关灏熙炽烈的视线锁住她,满心的感动,因为他已洞悉她的目的。

  “之前我女扮男装参加琴艺大会,是我的错,也让大家误会了我和关灏熙不正常的关系,但是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女人,所以那些谣传是误会。”她愧疚地凝视他,这些语言的伤害多可怕,但他却不去澄清,任人误信,教她的心为他抽痛。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澄清?澄清不就没事了?”有人不满意地问。

  “这……”她迟疑着不知怎么回答,这是她的私心,她不想暴露女人的身份,以免日后行走江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她要怎么说明白?

  “这是我的意思。”关灏熙首次对所有人辩解,威风凛凛地拉着洛琴心的小手下楼,像帝王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琴心不能恢复女装,一恢复便会有人对她起邪念,我不准,因为我要独占她的全部。”这也等于在宣誓她是他的女人,谁也不准碰。

  “你不是寻我开心吧?”洛琴心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语。

  “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她是我的女人,别打她的主意,鸨母。”

  “关大少爷。”鸨母火速地出现在他面前,看来洛琴心会成为第二个媚娥。

  “关于清心……不,琴心姑娘,我明白,我会安排,此刻起我不会让她接其他客人,您放心。”

  “她这几天为你挣了不少钱,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笔飞来横财,但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人,三个月限期未到,谁也不算拥有过她,所以她会跟我回去。”

  “这……关大少爷,她不能走,她是我——”鸨母忽地噤声,那冷冽的目光教她背脊一寒。

  洛琴心眉飞色舞,心情好到极点。

  “关灏熙,我的琴在楼上,我去取。”她的笑像要溢出来。

  霸占地收拢她腰间的力道,须臾不想离开她。

  “你别走。张淙,去取琴心的琴。”

  “是。”张淙领命转身上楼。

  “我们回竹峰阁。”

  “好!”她雀跃不已,与他亲昵地走出酥香苑。

  媚娥怨恨的目光直到他们离去都未减分毫。

  洛琴心!她含恨地在心底暗忖,她会让洛琴心付出代价。

  第七章

  “我回来了。”洛琴心兴高采烈地在雕龙拱门外大呼,竖起耳朵听那空气中的回音。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关灏熙站在拱门内,一手优雅地伸出去,他要亲自迎接这个让他患相思的女人。

  “要我进去,可以,但有条件。”她偏偏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俊脸不再布满狂狷之气,被她吃定似地垮下来。“你说。”

  “第一,以后不准随便赶我走,除非我自己要走。”

  “等等,最后那一句不要。继续。”

  “不准到苏香苑。”语气尽是溜溜的酸意。

  “这……”关灏熙犹豫,眼角余光瞥见张淙灏的嘴角轻轻扬起。连张淙灏都笑他被她吃定,他的面子……“进来。”“不不不,你考虑清楚嘛!我不喜欢为难别人的。”她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但还是有点担心他不如她想象中坚定。

  酥香苑那种风月场所,无论任何女人都不能忍受喜欢的人天天去,与那些歌妓互玩身体游戏。以往他的风流之名惊人,甚至有许多不利的谣言中伤他,什么奸淫掳掠、染指奴婢等等,她不相信,过去也已经过去,她可以尽释前嫌,但以后他若有丁点出轨之心,她必不能原谅。

  为了避免外来的诱惑使他犯罪,阻断他去烟花之地是首要任务。

  “我答应。第三呢?”关灏熙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允诺,利眸恶瞪张淙一眼,以为他是个没有喜怒哀乐之人,原来他还懂得取笑别人。

  “第三嘛……等我想到再说。”她淘气的眨眨眼,慎重地踏出“第一步”,这一步意义重大呀!

  “愈来愈得寸进尺了。”关灏熙又气又好笑地将她拉进怀里,黑瞳闪烁捉弄的光芒,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樱唇,将她的小脑袋吻得昏茫,看她还能想出什么蠢条件来为难他。

  他的吻教人天旋地转,直到他离开她的唇时,红唇还欲罢不能地想寻找他给的醉人气息,那饥渴贪婪的模样惹他大笑,笑声回荡在竹峰阁。

  她尴尬羞赧地立在原地,见他狂笑又得意的走向竹峰阁内,她才徐缓地跟上去。

  突然想到张淙亦在场,刚才也等于表演了一场蠢戏给人看,心火又上升了。

  “你叫张淙吧,以后要是……要是遇上像刚刚那样的事情,你要回避啦!你……你若在场,我会不知所措、觉得很丢脸的。”她干脆找张淙说清楚。

  “大少爷聪明,你有克他的方法,他亦不逊呀!”张淙连说话的声音都隐含着取笑意味,一次嘲笑两人。

  “你这个阴森森的男人,说话也像涂了毒液一般。我是不知道关灏熙怎会用你这种人,但凡事有先来后到之序,我是先来的,是你的前辈,对我要客气点。”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才不会自以为是地管起她来。

  张淙置若罔闻,径自进屋去。

  ???

  洛琴心一直不知道竹峰阁之后是大片的竹林,竹影摇曳,南风一来,翠竹摩挲发出声响,十分悦耳。

  竹林辟出一条小径,走在小径中似被竹子淹没,那感觉十分令人陶醉。

  “‘可使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俗士不可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称之为‘竹峰阁’了,竹峰与竹风谐音,风中翠竹吹送的是君子之风,想不到你也有风雅的一面。”她愉快地回眸粲笑,轻快的步伐像是在跳舞。

  殊不知她一身竹绿,与这片竹林相映,她就像一位在竹林中婆娑起舞的精灵,那一颦一笑都教人不饮自醉,目不转睛地被她吸引。

  素来狂狷傲慢的俊容为她添了几缕温柔。

  她离开竹峰阁后,他的生活全乱了、空虚了,做任何事都不顺心,没有她的那五日,是他自家仇未报以来,除去仇恨,最最不自在的日子,每一日像三秋之长,失落的岂只一个洛琴心而已,是他整个生命。

  这种无边的悬念牵挂,她是否也感受到了?

  不,他绝对不会向她提起思念她有多么令人憔悴怅惘,因为她对他已是嚣张至极,他的弱点绝对不能暴露在她面前。

  “你爱竹吗?”洛琴心蹦蹦跳跳地来到他的眼前,一刻也不停地在他身边绕。

  “不讨厌。”

  “口是心非,若不爱又怎会遍植翠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蓦地停下来,狐疑地眯眼,“有问题,你不是会随便附和别人的人,因为你太自大、太傲慢,总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她踮垫起脚尖凝神读取他眼中的讯息,鹰眼忽地一弯,他笑得十分暧昧。

  扶住她的柳腰,深深地吻住她,在红艳的唇瓣上展现他的魔力,她总是在他撒下热吻时变得温柔安静。

  温热的大掌沿着玲珑有致的曲线而上,热情地延烧到她的胸前,她一惊,细语呢喃:“张淙……”

  “在我吻你的时候不要叫别的男人的名字。”他恼火地喝道。

  洛琴心越过他的肩线,发现张淙眼睛眨也不眨地在看他们,她也恼了。

  “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关灏熙,你别动不动就吻我。”虽然滋味颇佳,令人醉而忘返,但她不会昏昏然而忘记正经事。

  “刚刚是谁先把唇凑过来贴近我的?”他神情倨傲地挑眉,明明是她将俏脸凑近他,那么可口的小人儿,他怎会错过吻她的机会?

  “我哪有?”

  “还有,我不喜欢听你叫关灏熙三个字,改了它。”

  “改了它?”她顽皮地溜转灵眸,“叫熙灏关可好?”

  “谬论!”他满脸宠溺地轻斥,食指轻点她被吻过而显得丰润的唇,哑声纠正道:“叫我灏熙,不得有异议。”

  “是,奴婢遵命。”她笑吟吟地答允,再陪他散步于竹林中。

  午后的南风是燥热的,但在遍野的竹林中,燥热的风似在穿越竹林时被吸收,去了浮燥,留下清爽宜人的凉意。

  “爱竹者,君子风。你如何解释此话?”她的声音虽轻,却十分认真。

  “就如你所见,有例外。要求我禀持君子风范行事,岂不污了我在外的‘魔名’?”他自嘲一笑。

  “这并非你的真心话。灏熙,我想了解真正的你。”

  俊脸深沉晦暗,他不爱这个话题。

  “你只要跟随我、服侍我就够了,其他的你别多管。”

  “我不是酥香苑的姑娘,仅是服侍你的躯壳对我来说是不够的!难道在你心中,我和其他的姑娘没两样?永远只能猜测你的心吗?”她略为激动,也许现在不是谈此事的好时机,会把适才和谐的气氛全破坏,但她就是藏不住话。

  一触及他最不想提的事,他的周身立刻染上杀气,竹林的凉风瞬间因他而变得凛冽刺骨。

  “我懂了。”她的语气尽是落寞,终究是自己多求,他待自己好是暂时的,就如同他待媚娥一样,等到有了另一位佳人出现,他不会再把心放在她身上,她与媚娥到头来都不可能走入他的心扉深处。

  关灏熙浓眉轻蹙,瞥了一眼张淙,关京扬对他的掌控愈来愈紧,彼此的关系随时可能决裂,他会引来杀机。

  洛琴心在他心中的分量如何,他最清楚,一旦关京扬知道他最大的弱点是她,难保不会危及她的安全,所以他不能待她太好、太特别啊!

  “我对女人是有要求的,她要机灵,要懂得如何取悦于我,除此之外,过于聒噪烦人的女人,我会不留情的叫她滚。”他的深情隐藏在瞳眸深处,冷冰冰地看着她,警告她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别怪他无情。

  洛琴心心一寒,活力十足的模样不见了,怏怏不乐地低头随他漫步。

  ???

  是夜,关灏熙凝视洛琴心的睡容不能成眠。

  她照往常一样睡在凉席上,同样盖着那条粗糙薄被。一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才惊觉她真的十分娇小,尤其是穿着女装时,柔美柳姿教人想要尽全力去呵护她。

  清楚她的重要性后,他已不能若无其事地装君子,他想要她的人、她的心,光是静静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睡容,身体便燥热难当。

  而且他怎忍心让她再睡于地板上?虽是仲夏之夜,地底的寒气依旧逼人,暑热地寒交锋,若是着凉可怎么办?

  翻身下床,将她一把抱起,熟睡中的佳人发出呓语,似在说着想要弹琴之类的话,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琴痴!

  忍俊不住地轻啄她的小嘴,红唇似乎很满足地微笑着。

  抱她上床后,在床畔犹豫了好久,只能看着她,不能将自己的欲望付诸行动,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不懂怎么体贴一个人、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他只在乎她对他的看法。

  “爱竹者,君子风。”她很仰慕这样的男人吗?

  “该死!”关灏熙低声咒骂,爱一个人就得忍耐不去做所有可能令对方受伤害的事,那么他的伤害又有谁来体谅?

  烦躁难当地步出卧房,经过前厅时,看见张淙在椅子上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他怎么忘了还有张淙这块碍事的木头存在?

  “每个人都跟我作对。”关灏熙推门而出,月色迷,已近月底,月儿的光环如眉高悬。

  洛琴心在他身边已有半个月了,但仿佛与她前生就见过似的。

  利眸微瞥身后,心中有了防备。

  “你的气息已经不如之前稳当,别鬼鬼祟祟地偷窥我。”

  张淙眼睛半睁,如老僧入定,却又洞察身边丝毫的变化。

  “你身上散发着想发泄的火热气息,要我不受影响也难,也只有不懂深奥武功的洛姑娘能继续沉睡。”张淙声音平稳,像无波的湖面,没有起伏。

  关灏熙可不认为他“声如其心”,张淙分明在挖苦他。

  “是男人都会有欲望,你……不是男人吧?”他亦不甘示弱,思及媚娥色诱他想逼张淙知难而退,张淙非但没有退意,还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之风范,他彻底的怀疑张淙对女人的看法。

  “我不是风流的男人。”张淙向来甚少开口,但遇到关灏熙和洛琴心这两个性格迥异又相互吸引的人后,有些话真是不吐不快。

  “叔叔真不简单,找一个看似木头、吐出来的口水却全是毒的男人来‘保护’我,多亏他老人家用心良苦了。”关灏熙讥诮地走到前庭,沐浴在微弱的月光星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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