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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格格侠盗情 page 5 作者:朱妍

  好不容易等到他风卷残云地用完,他才抬起头冲着她露齿一笑,问道:

  “格格纡尊降贵,找我有事么?”

  “嗯。”对他故意轻忽怠慢的态度,宝格格只能咬牙忍气,拿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扫过他的脸孔。心中暗忖道:若非自己对他有了先人为主的恶感,其实他称得上是个相貌堂堂的俊俏美男子。

  在他的两道浓眉下闪动着一对黑邃狡黠的眼珠,高挺的鼻梁底配着一张有菱有角的嘴唇,不管正看侧看都足以教姑娘家芳心怦动。

  只可惜……坏就坏在他声名狼借没人敢冒险嫁给他,他才不得不以斗蛐蛐儿的赌博方式为自己赢得一房妻室。

  “格格的金玉良言,草民洗耳恭听。”

  他嘴巴说得动听,却是一脸讥诮,这大大惹恼了憋足一肚子气的宝格格。

  “我今天特地前来请程庄主高抬贵手,取消婚约。”

  “这是宁王爷的意思么?”他淡淡地问,无丝毫火气。一对星眸瞅着宝格格,神态自若宛如闲话家常,令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干我阿玛,纯粹是我的意思。你以为我可以任凭一只该死的蛐蛐儿来决定我的终身大事?不!”他表现得愈不在乎,愈发激将、煽起她更大的怒焰,她顾不得维持尊贵的身分,旋风式冲撞到他跟前。

  其实,这一切全盘都在她的计划中,她故意挑在他用膳的时刻,不顾礼教硬闯餐室;而且,她还准备在他的面前耍泼撒野,鞭笞小厮只是神来一笔,她要他好好领教她的泼辣、凶悍、无理取闹……让他幡然醒悟警觉自己日后若娶她进门,她铁定是个“河东狮吼”;也许,他会因此打退堂鼓,赶紧退婚为妙。

  一般有尊严的男人都喜欢温柔婉约、言听计从的妻子,不是么?

  “哦——”他拉长腔调漫应着,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存心气她。

  “开出你的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他无辜地眨巴着眼,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跟我退婚的条件。你倒说说看,在怎样的条件之下,你才肯取消婚约?”宝格格美丽的眼睛出怒火,咄咄逼人。

  “我呀……我什么都不缺,独独少了一房妻室。”他按捺住涌上喉间的笑意,不愠不火地说。

  “是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有一个相好叫素艳心,她……她……”宝格格不由得胀红了脸蛋,支支吾吾说不下去。她毕竟是个受过良好礼教的皇族格格,市井小民的一些粗鄙话,她尚未说出口已觉得别扭、尴尬。

  “你说她呀!”他乐不可支地挑挑眉,专注地望着面红耳赤的宝格格,她刚才坯俨然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此刻倏地又变成一只害羞的小鹿。

  哈!今生若有幸与她结缡,这闺中之乐乐无穷矣!

  “依我看,你跟她是郎有情妹有意,你应该娶她为妻,我愿意支付婚筵的一切开销作为补偿。”她郑重其事地建议他。

  “我娶你更好。”他不慌不忙地反驳。

  “我不会弹琴、绣花。”她不打自招。

  “我有乐伶跟绣匠。”他无所谓。

  “我从不遵守礼教,不懂什么三从四德。”她妄自菲薄。

  “太好了!我也一向视礼教如无物,你跟我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他欣然接受。

  “你……你别痴心妄想我会对你唯唯诺诺。”软的吓不退他,她随即改弦更张来硬的,恫吓他。

  “我是娶妻又不是找佣妇,你大可不必对我百依百顺。甚至,大发雷霆时,若想捧些瓶瓶罐罐泄忿,我也不心疼,反正,我有的是花不完的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见招拆招,满眼满脸漾满笑意……一脸贼贼的笑。

  他灿烂开朗的笑容对她而言,无异是挨了一记闷棍,她觉得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

  这天杀的程墨白!

  “你……你这个无赖!”他不但对答如流还戏谑十足,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恼羞成怒、俏脸微愠地啐道。

  他好脾气地笑望着她。

  “说什么我也不嫁给你!”

  “这一点恐怕由不得你,整个北京城的人都知道宁王爷将你的亲事许配给我……”他收敛起笑容,凝肃地瞥她一眼。

  “什么许配?是赌输你呗。哼!我今天特地将大红袍带来给你,是它输了你,你就娶它为妻吧!”宝格格接过小珠儿递过来的蛐蛐儿罐,气急败坏地将它扔在桌上。

  “你叫我娶一只蛐蚰儿为妻?!”他怪腔怪调的大叫,哭笑不得。

  “你不肯娶它为妻?那……为何我要因它嫁给你?”她打算用说不清理不顺的乱七八糟歪理层层困住他。

  他聪明的不搭腔,只拿谨慎的眼神研究她,似乎在揣测她胡扯瞎扯一通的真正用意为何?他机灵得像猢狲,才不会轻易受骗上当哩!

  “怎?!你无言以对了吧!”她翘起下巴,沾沾自喜。

  “胡言乱语。斗蛐蛐儿是经由宁王爷欣然同意的,输赢的奖惩也是宁王爷亲口允诺的,当时还有一大群人可以证明,岂容你三言两语就想耍赖掉。”

  “要嫁的人是我,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徵询过我?”她忿忿不平。

  “奉父母之命、凭媒妁之言,你的婚事由宁王爷作主,天经地义。”他试着跟她说道理。

  “我告诉过你,我不遵守礼教,你何必多费唇舌跟我说这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她气得昏头,口不择言。

  “你在怎么离经叛道也枉然,我打定主意——非你我不娶。”

  “哦?!是么?我也打定主意——是你我不嫁。”她索性抛开身分地位的羁绊,跟他扛上。

  “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猴急地派人抬着花轿迎娶你,因为,我要风风光光娶你进门。这么隆重的婚筵有太多琐琐碎碎的事情,霭要费时耗力来打理、安捧,才能尽善尽美,所以你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琢磨好你的心境。”

  “你……你真是太可恶!太可恨!普天下的姑娘家这么多,你为何苦苦相逼,非要刁难我不可?”

  “相逼?刁难?啧……格格未免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娶回我的战利品罢了。”他嘻皮笑脸的回答,一副欠扁欠揍的该死表情。

  “你不怕我进门后,闹得你天翻地复?”

  “那更好,我一直嗟叹墨白山庄太安静太井然有序,什么都照着规矩来,我早巳厌倦了。如果,由你带头做一些破坏毁损,再由我接手做一些复原的工作,岂不相得益彰?这样的日子才不会流于枯燥沉闷,所以,我才说我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你……”宝格格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格格请珍重啊!如果,格格没有其它吩咐,草民要出去游山玩水了。”

  他堆满的笑容差点儿没活活气死她。

  宝格格怒不可遏地抡起粉拳……要不是小珠儿眼明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拦住她,她真的恨不得挥出重重一拳,粉碎他那张可恶的笑脸。

  天啊!这么一个笑骂由人毫无尊严的男人,竟是她未来的夫婿!宝格格的心在淌血,她难过地泫然饮泣,赶紧掉头走开。

  从不服输的她,绝不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绝不!

  然通透的他早就将她的心情转折全都瞧进心坎儿底去了,她的伤心难过大大影响他的好心情。

  痴痴望着她娉婷的倩影渐行渐远,他心中涌起一分落寞,也许自己也该好好约束一下行为举止,留给她些许颜面。

  “庄主。”大总管不知何时从他身后悄悄冒出来。

  “嗯?”他收回眼神站起来。

  “庄主,是否要取消下午的行程?”

  “不!按照原定的行程上寻欢楼。李爷他们呢?”

  “李爷、祝爷早已在西厅等侯多时了。”

  “嗯。”他微一颔首,迈开洒脱的步伐朝西厅走去。留下大总管一个人无言地摇头叹息。

  柠檬黄的月光从窗格子恣意抛洒进来,却洒不到宝格格倚肘闷思的几案。

  更深露重。

  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自从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被荒唐、儿戏般许配给程墨白之后,她始终闷闷不乐,昔日串串银铃似的娇笑声,已随风远飓……

  今夜,又是一个寂寥徒教人感伤的夜晚。

  “唉!”她感触良多的深深叹一口气。

  “格格,你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在此哀声叹气呢?”

  朝思慕想的熟悉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宝格格霎时怔楞住,随即惊喜万分地转过身去。

  是他!月光侠盗。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站在她背后有多久?她浑然不觉哩!最近她老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真的是你!”看见挺拔俊朗的他别来无恙,宝格格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她眨巴着眼睛,笑问道:“你今天来,该不会又是遭人暗算,中毒了吧?”

  “不!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在下凡事格外小心。今晚,正好打从王府经过,特地进来探望我的救命恩人。”他走近她,心中忍不住惊呼;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你敢情拿我们宁王府当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全凭你高兴?”她对他翻翻白眼,佯嗔。

  “在下怎敢如此放肆?”

  “我真纳闷阿玛的那些护卫一个个是不是都在当值时打盹儿摸鱼,否则,怎么任由你来去自如,如人无人之境?明天我一定将他们统统召集到跟前好好训斥一顿。”她转溜会说话的大眼睛瞥他一眼,似真似假的装腔作势。

  “在下因上次走的匆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才会再度冒险前来,请格格息怒。”他打恭作揖向她赔不是。

  “哼!这还差不多。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发愁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找你呢!嗳……别净站着,你请坐啊!”她笑眯眯地说。

  “格格找我?!他颇惊诧地入座。

  “是呀!我救过你一条命,你……欠我一个人情,对不?”她的一双秋水美眸水汪汪地望进他的墨瞳,眼中含着浓浓的兴奋与期待。

  “是。”他点头应着。

  “你们江湖人一向快意思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不?”

  “对。”

  “那么……你想还我这个救命恩情么?”原来,她拐弯抹角的目的是为了索人情。

  “想。”此刻的他觉得脸上复着面具真好,他大可安心躲藏在面具下,恣意欣赏她清丽的脸庞以及她说话时千变万化的表情,丝毫也不会觉得尴尬。

  “真的?那么,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她神秘兮兮地将美丽的头颅倾向前,一股淡淡的幽香扑向他。

  “哦?”他力图镇定地挺直腰杆,免得自己在她迷人的气息下糊涂了脑袋。

  “我想拜你为师。”她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明亮的眼睛游移在他的“傩”面具上。

  “嗄¨”他为之一震,忘了答复。

  “求求你收我为徒,好不好嘛?”她撒娇的央求着。

  “这……恐怕不行。”虽然,她的俏模样儿实在惹人怜爱,但是,他也不得不铁石心肠地一口回绝她。

  “为什么?”

  “一来不方便,二来我没空。”他干脆得令人发噱。

  “不方便?没空?什么烂理由嘛!你根本就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她气呼呼地嘟起菱角小嘴儿,狠狠瞪他一眼。

  “习武要有吃苦头的心理准备,绝非姑娘家绣花解闷儿堪比拟;同时,也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学成。”他婉言相劝,搞不懂一个千金之躯的娇滴滴格格为何要学人家舞剑动刀。

  “我也不奢望成为一名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我只要足以自卫的功夫就够。”

  “莫非格格遇上什么难题?”他黑瞳转呈暗沉,关心问着。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

  “宁王爷知道么?”他的心口沉了沉。

  “甭提了!我阿玛正是我所有烦恼的始作俑者。”她眼眶有点儿发热,愁上眉梢。

  “你是指关于斗蛐蛐儿订亲的事?”他促狭地问。

  “什么引连你也听闻了?天啊!这椿糗死人的笑话试问还有谁不知道?!”她杏眼圆睁地娇呼,忙不迭将红到耳根的脸蛋埋进手掌里,一副没脸见人的窘状。

  “这是一桩好事,不是么?”他的眸光深情一闪。

  “我颜面尽失,真想一死百了。”她深恶痛绝地恨声剖白。

  “不!千万不可以做傻事。”她的一番话让他吓了一大跳,她眼底哀伤的神色让他的胸口如椎心般遽疼,让他忘情地伸出大手紧紧包住她冰冷的小手。

  “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宝格格一张娇靥红似三月的粉桃,不知所措地瞅着被他紧紧握住的小手,一颗芳心怦怦咚咚地蹦跳得又快又急,都快从胸口给迸出来了。

  程墨白猛然回神惊觉自己失态,赶紧把手缩回,他清一清喉咙,胡乱抓个话题企图冲淡尴尬的氛围:

  “咳……你想拜师学艺跟这桩亲事有关?”

  “我相信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才告诉你这个秘密,我准备学点防身之术以便离家出走。”她压低嗓子小小声说着。

  “什么?!”他再度被她的话给惊出一身冷汗。

  “嘘……小声一点儿,我想离家出走的事,至今,连小珠儿都不曾提及呢!”

  “好端端的,你怎会萌生离家出走的念头?”他感到好奇。

  “我绝不向命运臣服!为了不嫁程墨白,唯今之计只有逃婚一途。”她说得慷慨激昂,明亮的晶眸徐徐生波越发楚楚动人。

  “你宁愿舍弃王府锦衣玉食的舒适日子不过,打算躲躲藏藏逃婚去?我不懂,嫁给大清朝首富程墨白竟令你排斥到这般地步?”他眼光抽紧,干涩地质疑。

  “排斥二字尚不足以描绘我心中的干愁万绪,要我嫁他我宁可去死!”她咬牙切齿地冷进出狠话。

  “这么严重?”他的眼神流露出困惑跟同情。

  “程墨白不在乎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蜚短流长,我管不着,毕竟他是他、我是我;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莫名其妙把我牵扯进去,赌那个捞什子斗蛐蚰儿,害我跟着他一起成为京城人茶馀饭后的笑柄,你说气不气?”她忿忿地指控,整个情绪也随之起伏不定,美丽的容颜忽白乍青。

  他深情凝睇她一眼,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

  “他早已声名狼籍自然不在乎多添一笔;而我呢?我却无辜跟着受害哪!”她说着说着不禁泪盈于睫,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好一朵梨花带雨。

  “求你别伤心……”

  他力挽平静的心全教她泫然饮泣的娇媚给搅乱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情不自禁地将她揽进怀里……这么亲密的肌肤相亲,让宝格格不觉傻眼。

  待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正小鸟依人般偎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她心神俱醉地品尝这甜蜜的拥抱滋味儿,她不愿也不想推开他,任由他将头埋在她的秀发里亲昵爱昵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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