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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分男人 page 11 作者:朱言

  关於这点,她强烈反对,好人坏人,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

  「问题是!你喝了酒,不管在谁身边,都会睡得舒服安稳。」

  幸好那回亦辰还算讲义气,看在她是老同学女友份上,没趁火打劫,否则以他的个性,怎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躺进他怀里的女人?何况,他的老婆光是美貌就能轻易拿下两百分。

  不过才凸槌一次,方劲就老放在嘴巴叨念上遍又一遍,不会是更年期提早报到吧?

  「好好好,我再生气都不乱跑出去,就算我气到失去理智,我也保证你可以在艾晴家找到我。」

  「好,这样我就安心。」

  一双大大的粗掌,捧住她肿肿的脸,心疼四窜,是真的舍不得啊!轻轻低头,他在她唇上封印……

  暖暖的唇、软软的香甜,他狂恋她的滋味。

  分开他,关袖认真的眼神对向他。

  「你要记得喔!这里是我的,不可以给别人碰到。」

  她踮起脚尖、在他额间送出一个濡湿印记。

  「这里也是我的。」

  她的吻沿著鼻梁往下滑。

  「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她在他的嘴唇、脸颊、下巴贴上专属自己的标签。

  最後她把整个自己送进他怀里。

  「你的心是我的、你的身体是我的,我要求你给的除了忠实之外,还要有很多很多的爱、眷恋、缱倦。我预约了你这辈子,也要预约你的下半辈子,懂不懂?你不准让别人插队!」

  她是霸道的大女人妻子,不管婆婆喜欢她或不喜欢她都没关系,谁教他的儿干谁都不去爱,偏偏爱上她这个印钞机呢?

  「放心,谁敢插队,我一脚把她踢到对岸去。」

  「万一插队的是你母亲呢?」

  「不会吧!你在跟我妈吃醋?」

  「我当然要跟她吃醋,谁教她去找来一颗小青梅,妄想要她瓜分我们的幸福。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楼下有一个不速之客。

  「啊!小瑜还在楼下,怎麽办,她要住进来?」

  「有什麽关系,她爱住就让她住呗,我们照样过我们的生活。」扳回老公的脸,她硬凑上去,燃起一个难解难分的亲吻。

  她表现得太笃定,以他对关袖的了解,肯定她心中早有腹案。

  「你有什麽计画?」

  「计画……我们不是要做饭菜犒赏自己的胃吗?」

  「你要做菜请小瑜?」不会吧,她的过度宽容让他不太适应。

  「当然,有朋自远方来,我们要快乐得不得了。何况,不过是多一双筷子,小意思啦。」

  「然後呢?」他问得战战兢兢,深怕一不小心自己卷入战局,一场混战,马革里尸骨。

  「然後就像平常一样,我坐在你腿上吃饭,你喂我、我喂你—说说办公室里的趣事,谈谈未来,我们表现出最居家的一面。」

  要赶走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不是她自夸,易如反掌的啦!要心机、抢注意,这种小功夫,三岁那年她就熟悉。

  「让小瑜知难而退是个不错的办法。」他同意她。

  「退?为什麽要叫她退?接下来你两个星期不在台湾,我刚好趁机会到公司加班!不用回来,家里需要一个打扫整理、浇花拖地的小女人,我会把工作表打好交给她,你可别胡乱请人家走路。」

  婆媳过招?她准备好了,放马过来!

  「关袖,你真狠。」

  「我哪里狠,我不过是把小女人的工作分配给她,有什麽不对?就你爷说的呀!两个女人,一内一外分工合作,谁说齐人非福?」

  「照你的说法,请问你,我要分给谁?」他拍拍她的脸颊问。

  「照方家的惯例,男主人通常分给女强人,所以,你是我的。」她也回拍他的脸。

  「那麽小女人分到什麽?」

  「家事、带小孩、照顾公婆、眼泪、伤心加委屈。哇!真不公平,我才分到一个你,她就分到六样东西,不公平、不公平,我要绑白布条到总统府前绝食抗议。」

  「关袖,你真『鸭霸』……不过,我好喜欢你。」

  「连我的『鸭霸』也一并喜欢吗?」

  「对,一并喜欢。」

  「答得好,有赏。」

  说著,她环住老公的颈项!压在他身上。看来,这家的客人想吃到这顿晚饭,恐怕有得等了。

  第八章

  关袖承诺过要妥协,承诺不介意自己被全然接受前的委屈,所以,她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情,来看待婆婆为她精心安排的场场好戏。

  小瑜黯然下台後,婆婆又排好几次宴会,要求方劲一个人出席。

  她没太大的反弹,只要不是刚好瓜分到他们为数不多的相聚时间,关袖很少有异议。

  但麻烦的是宴会接下来的後续,好像突然间,一群女人发现他们家藏有好东西,三不五时上门找方先生,光打发她们,就让原本无事的太平日子过得不太平。

  关袖再好的脾气,眼见女人一个一个上门推销自己,也会受不了!她答应过不一个人跑出去,於是她把自己关在二楼,生闷气。

  方劲已经不止一次向母亲表明立场,可她依然我行我素,不把儿子的反应放在心上。

  更惨的是,结婚第三个月,忙到快发疯的关袖发现自己怀孕十二周,往前一推算,她居然是老人家口里说的入门喜,她的运气真是背到要命。

  怀孕没有带给她太多的不适应,这孩子的配合度是满分,但正在自我调整的荷尔蒙,仍然把关袖的脾气恶整一通。

  她变得神经质,变得多疑,变得易怒易累,变得没办法控制自己,变得不发疯太困难。

  方劲之前接下过多的工程,北部、南部、大陆、欧洲四处跑,他简直分身乏术了!剩下不多的休闲空档,还要拿来安抚忿怒的母亲、上门示爱的女子,能拨给怀孕妻子的时间实在有限。

  再加上累积几个月的失败经验,方太太发现自己的方法似乎不是太奏效,关袖从没正眼瞧那些女人,儿子也没向她提过!夫妻之间,也不曾为她们的出现吵架,所以她认定这些女人的影响微弱。

  於是她决定效法自己的婆婆,刻苦媳妇。

  她要求关袖身为妻子要扮演成功的贤内助,要求她打理家务、作菜煮饭,并三不五时邀女儿和公婆到他们家里作客。

  原本工作量就大得惊人的关袖,在丈夫不在家的情况下还要应酬一票亲戚,她只有一种感觉——想哭。

  不过,她的个性太好胜,为了当好媳妇!再辛苦,她咬住牙齿做齐全。

  每每她累、她烦,她有了委屈的感觉,总是方劲在电话一端,软声劝慰,平息忿懑。

  方劲是个好丈夫,他爱她,相当相当,关袖全知道,她更明白自己再也碰不上第二个像他这样的好男人,所以她一忍再忍。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变得容易把问题推给别人,以往那个认定谋事成事皆在人的关袖开始怨天尤人,开始相信命运会带给人们的无可奈何没办法改变!她恐慌了。

  结婚才八个多月,镜子里,那个容光焕发的女人消失不见。

  八个月的臃肿肚子让她走起路来变成外八字鸭子,浮肿脚板套不进美美的高跟鞋,乱膨膨的过肩长发随随便便用一条发圈束起,细致的肌肤几百年缺少保养,放大的毛细孔在向她无言抗议。

  说真的,她快不认识自己。

  她的拼命表现!换得的仍旧是婆婆的不承认,她只是拿她当菲佣使唤,婆媳的感情仍然停留在陌生人阶段。

  她们之间似乎非要一个人低头认输,才能形成新局面,这种婚姻生活,说实话,太累。

  左右张望,那个好男人在自己身旁的时间少得可怜,他要应付工作,他要配合母亲,在她面前的时间,还要挪一大半来为母亲的所作所为向她道歉,他们的生活毫无品质可言。

  虽然!关袖能理解他心疼母亲,不愿意母亲生气难堪,尽管她尽了全力来体谅这个心爱的男人,她还是为自己不值。

  仔细检视他们的婚姻,不再是她想像的那样。

  她和方劲之间,是有爱情存在,只可惜,爱情在亲情的夹缝间生存得太艰辛!

  她每天都在想,什麽时候自己会主动开口放弃,或者不肯承认失败的她,会逼自己坚信这就是命运?

  也许她需要的只是一簇火苗,因为婆婆已经帮他们的婚姻布下导火线,就等著哪天薪柴擦出火花,碰!新局面产生。

  这天终於来临。

  婆婆生日,关袖人在大陆,经过整个星期的不眠不休,争取到一纸上千万的合约後,她接到电话。

  电话里!方劲浓浓的抱歉尽在言谈里,他要她马上回台湾,马上做一桌好菜,因为「全家人」要相聚。

  他满怀希望告诉她,婆婆说了「全家人」,又指名要她作菜,可见得她已经有了妥协意愿。

  就是这句话,关袖再困再累,心里有再多的怨气不满,她还是行李款款,乖乖回台湾作菜,她想也许这会是一个好开始。

  可是,她没想到婆婆居然又找来一个徐小姐办相亲宴。相亲是老把戏了,她不介意,反正她对自己的丈夫有信心。

  问题在於,婆婆摆明欺压她,无心和平。

  想她眼巴巴赶著回台湾作菜,赶著讨好巴结公公婆婆,好为她们的相处举杯同庆,没想到结果只是一场闹剧。

  路走到这里,她把局势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能要求方劲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作出选择,更不可能要求他为妻子断绝母子亲情,所以,她大方、她合作、她退出战场。

  不要了,她再不要这个她自以为很美丽的婚姻,不要这个她爱啊爱,爱进心里的男人;不要自己再受委屈:更不要自己在二十年後,变成和她婆婆一样的可悲女人。

  女人不要为难女人,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於是,她决定辞职,不要再为难她无缘的婆婆。

  因此,挂掉电话,关袖换上优雅表情,提起行李,对徐小姐、喔!不,是对第二届方太太说:「先生十五分钟之内到家,对不起,我下班了,先预祝您相亲成功。」

  LLLLLLLLLLL

  「我要离婚!」

  关袖的态度坚持,不看他、不想他、不要受影响,拿起桌上的合约书,她再作一次行程确定。

  这是方劲放下哭个不停的母亲,直奔萱草後的情形。

  夜很深了,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沟通将近两个小时,从头到尾,关袖只给他这句话——「我要离婚。」

  「你在生气?」

  方劲跟前跟後,不准她忽略自己的存在。

  只是生气?他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我没有生气。」

  「有,你就是在生气。」

  「我说我没有生气。」

  「说没生气是骗人的。」

  「没有、没有、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随著她的连声否认,积压已久的泪水偷渡,一颗颗,一串串滚出眼眶,泛滥她哭了?强势、不服输的关袖居然落下泪水?她的眼泪让方劲手忙脚乱……

  「对不起,我错了,你没生气,是我弄错,不哭不哭。」

  他的大手在她脸颊,一抹再抹,粗粗的掌心磨得她双颊红通通。他的吻一个一个贴上她的额头、脸庞,一点一点温存烙在她心间。

  「乖,不哭不哭,你一哭我就六神无主,三魂少两魄,我舍不得、我手足无措……」

  吻她、亲她、抱她、搂她,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他只求她的泪水别再为难他的心。

  吸吸鼻子,她仰头看他,关袖口气软化。

  「好吧!我承认我是在生气。」

  「我为你的生气道歉。」

  「又不是你的错,道什麽歉?」

  这个男人呵!她多喜欢他啊,喜欢到再忙再累,他都要浮上心间,搔扰一下她的感觉,喜欢到为了他遭受批评,她仍然狠不下心来怪罪於他。可这样的喜欢仍敌不过环境阻拦,想想,真是不甘。

  「是我的错!虽然我不是直接犯错者,但我难辞其咎?」

  「不对,我知道你也辛苦,我把它迁怒到你头上很不公道,可是……」可是既然情况不可能改变,再努力都是白费。

  「既然心疼我的辛苦,别再生气好吗?」

  「好吧!我不生气了,不过问题总是要解决,我是个没有耐心的女人,不耐烦事情一天拖过一天。」

  「你用离家出走来解决问题?,天……你解决事情的方式真决绝。」方劲苦笑,夹在两个女人中间,苦滋味他尝全。

  「我想不出更好的方式。」

  「离婚,她又是海阔天空的关袖,没有人能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没有人有权利给她委屈受,也许,她会觉得寂寞,也许,夜半想起,她会思念曾在枕畔对她温柔的男人……

  「我已经跟妈妈说得很清楚,也请她以後不要安排这种无聊的相亲宴,我不会再配合。」

  今晚大家都不好受,母亲的眼泪、姊姊的责备,和他的忿怒形成僵持不下的场面,妈妈坚持不要关袖当媳妇,她说他娶谁都没意见,独独不能娶会顶嘴的女人。

  姊同情他的处境,却不认同他对母亲的态度,她们认为关袖应该多一点耐、心,等母亲态度软化接受她,而不是一个不高兴就跑出家门,更何况从头开始就是他们两个小夫妻的错,他们要是取得全家人的祝福才走进礼堂!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父亲没有多话,八点一到就离开他们的战局,和小老婆出席一场应酬,彷佛这些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从头到尾,错的是他这个当事人,因为他对母亲说出重话,他说:「这辈子除了关袖,我谁都不要,如果你永远都不能接纳她,那麽你失去的不会只有一个媳妇。」

  为了这句威胁,母亲哭光他家的库存面纸,几番说自己活著没意思,以为儿子长大可以依靠,没想到儿子和丈夫一样不可靠,她哭她的命苦,哭她的人生是一笔糊涂。

  「你配不配合,与我无关,我要离婚。」

  不单单离家出走,她要断得乾乾净净,关袖收拾办公桌面上的东西,她的单身公寓租出去了,今晚先找家饭店投宿。

  「我不答应。」拉住关袖,他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不放她走,他绝对绝对不放她走,他爱她、他要她,她是他这辈子要陪著伴著过一生的命定人,他们注定要一起搭直达车往生命尾端走,谁都不许先下车。

  「方劲……不要逼我去抄袭午间连续剧的可笑剧本,我不想拿那句。你要你妈还是要我。的无聊台词来要求你回答,虽然很讽刺的,这的确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离开他,有没有可惜?当然有。

  她从不是居家女人,常常台湾南北、国内国外到处跑,可每次出门,她都知道在台湾,有一个家时时矗在那里等著她回去,知道有一个叫方劲的男人,心里时时记挂思念著她。

  光为这份「知道」,她就能在事业上安心往前冲。

  曾经,她偷偷拿「事业」和「安心」在胸中相互较量,看、心中天秤倾向谁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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