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丁柔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柳云风捂住嘴给抱了出去。
柳云风领着丁柔至客栈前头饮酒,对于刚才所见表现得不以为意。
“爷,后头……”丁柔指着后院,找不到该说的词。
柳云风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看来真是雨过天晴了。”他满意地将眼光调向后院。羽纶这小子原来是因情感不顺,才会乱箭伤人。以刚才的情形看来,他们两人是把误会给冰释了。他满意地将眼光调向丁柔,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如果羽纶不再是劲敌,那么一切都将出乎意外的完美。
丁柔盯着一脸豁然开朗的柳云风,心中非常纳闷,难道爷还不明白芊芊究竟是何人?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怒了他,毕竟男人都很难接受自己婚配的对象意属他人。“爷可知芊芊本是你的婚配对象?”
“哦?有这回事?”柳云风放下酒杯,惊异地看着丁柔。原来这才是羽纶不满的主因,他哈哈大笑,一向以整人为乐的羽纶,终也会有这一天,看来他必定受了不少磨难,可真是大快人心。
丁柔看着突然大笑的柳云风,更加迷惑。“爷?你还听不懂吗?芊芊她是你的……”
柳云风楼过她,以唇堵住她尚未完结的话,给她一个令她再也无法思考的深吻。
半晌,他满足地离开那片诱人的芳泽。“芊芊是谁都不再是要紧的事,如今最要紧的,是我们四人都得到了幸福。天下间还有比这更令
人快乐的事吗?你又何必再提起那些过往?”他看着满脸嫣红的丁柔,满足于眼前的幸福。
“说得好极了!”欧阳羽纶与魏芋芋自后院来到前头,正巧听进他们两人的对话。
魏芋芋娇羞地与欧阳羽纶同时入座,刚才的情况让丁柔给撞见,她的、心情一时之间还无法平复。
“风暴过境,雨过天晴了?”柳云风笑问,为两人各斟上一杯酒。
“哪来的风暴?今日没有下雨呀?”丁柔不解地看看外面的天色。
丁柔此话一出,引来在座三人的笑声,化解了尴尬的气氛。柳云风宠爱地抚揉丁柔的发,给她一个赞赏的笑容。
“柔儿,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魏芋芋关心地问。
丁柔搔搔头,靦腆地开口:“这个呀!事情是这样的……”
丁柔将一切述说了一遍,却换来在座三人愈来愈苍白的脸色。
柳云风整个眉毛都拧了起来,他并不知道丁柔当晚是遭人掳劫,那么这些日子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
当他听到丁柔诉说着火场当日的情形,他的胃开始翻腾,想到她竟为了保全清白,差一点葬生火海,他的心就更为绞痛。悔恨、愧疚如烈火般烧灼着他,他的愚蠢给她带来了什么?
丁柔说得正兴起,却发现在座三人脸色惨白。她不解地看看他们,反过来安慰道:“你们怎么啦?瞧你们一个个脸色苍白,我这不是没事了吗?爷不是救了我吗?
你们瞧,我连一点小伤都没有呢!”
柳云风激动地拥她入怀,再一次确定她的安好。“对不起!”他喃喃自语。
“对不起!”欧阳羽纶也开口,为自己的卤莽感到愧疚不已。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柔儿是代我受罪。”魏芋芋哽咽道。
“哎呀!你们全都怎么啦?什么对不起?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死的人全都死了,大家应该高兴、该帮我庆功才对。我误打误撞地帮江湖除去两个大坏蛋,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呀?”丁柔说得神气活现,急着邀功。
“说得是!”三人听了丁柔的自吹自擂,破涕为笑。还能再见到如此灵活的她,真是幸运。
柳云风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他要以一辈子的爱来补偿丁柔这些日子所受的苦。
☆ ☆ ☆
欧阳羽纶及柳云风商酌,将手边的水运发展勘查告一段落,详细情形待回京后再作考量。他们是该回京了,当初离家的原因如今已不存在,现在的他们是归心似箭。
这日四人又故地重游,坐上船再一次巡礼沅江。只是这回的情状显然有异于上回,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这是两对热恋中的爱侣。瞧他们相依相偎地站在船舷欣赏眼前的明媚风光,显而易见地,他们正沉醉在彼此的爱恋之中。
“爷,你可还记得曾说过要带我去看什么……柳暗花明……还有那个什么……万重山的?”丁柔想起那段与爷在河堤上的往事。
柳云风爱恋地将她的身子楼紧。是呀!他曾想带她行遍大江南北,走尽千山万水,只是没想到当初只是个梦想,现在这个梦想终可实现。
“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另一句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他笑着重复一次。他抚摸她的发丝,她的发丝随风飘扬,柔亮光滑的黑丝厮磨着他的鼻翼,带着阵阵发香,令他陶醉其间。
“你可知这二句话的意思?柳暗花明,是指原本已是无望的前景,突然间又演变成光明的未来,就如同我们现今的状况,原本碍于眼前的问题皆不复存在,立于咱们眼前的又是一片光明。而轻舟已过万重山,又如我们的心情,穿越重重障碍后,终于也能得到彼此。”柳云风心满意足地解释着,没料到昔日初无心的二句话,正巧说尽了他们的感情路。他将脸颊埋入她的发丝之中,感受着丝缎般的柔软触感,一只手执起她的柔荑轻握入他的大掌之中,他将给她一生安全无虞的幸福依靠。
丁柔抬起她的小脸蛋,惊异地望着他。“怎么爷有如此大的学问,我们也可与水山相比?”
他还未开口,魏芊芊已离开羽纶来到丁柔身旁。“我们有些女孩儿的话要说,云风,你可否避一避?”她娇笑地强制要人,牵起丁柔的
手走了开去,留下一脸无奈的云风。
欧阳羽纶也走了过来,循着云风的视线看着两人的背影。“咱们也该谈谈。”
柳云风笑而不答,随他走至甲板的另一角。
河道风大,冷飕飕地吹拂着两位佳人的云鬓及衫裙。丁柔眯着眼贪婪地欣赏着过眼的一物一景,如今她的心是雀跃的,几日来爷无微不至的照顾,令她感到既窝心又甜蜜,现在呈现于她眼前的任何事物,对她而言全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柔儿,可记得当日若不是你突来的病痛,你这个女孩儿的身分,还不知要隐瞒到何时,看来真该感谢那一次的病痛呢!”魏芊芊取笑着丁柔。看来丁柔是愈来愈习惯女孩儿的装扮,如今她看来是如此地娇艳动人,可看不出以前的小男孩身影。
丁柔想起以往,好似许久以前的事了。近来她沉醉在爷的温柔里,感觉是那么理所当然,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曾那么害怕离开爷的身旁。“是呀!那日若不是有你在,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魏芊芊盯着丁柔的笑容许久,开口说:“你可曾想过回京后的情形?”
丁柔睁大眼睛看着芋芋。她从没想过这件事,爷要回京了吗?那她怎么办?爷与芊芊的婚配可还算数?她涩涩地开口:“爷要回京了吗?那你……”问不出口,这好像夺人夫婿似的。
魏芊芊摇首笑道:“我从来都不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柔儿,你很爱云风是吗?”
她说得云淡风轻。
“嗯!”丁柔用力头点,一点儿都没羞怯的样子,一双大眼闪动着幸福的神采。
“那么就信任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他。不管回京后你遇到什么难题,都不要忘了信任他。”魏芊芊有她的顾虑,柳家人多嘴杂,不是单纯的丁柔应付得来的。况且一回到京城,她就必须与丁柔分开,所以她必须事先叮咛,免得丁柔日后吃亏。
丁柔虽然听不懂芊芊话中的涵义,但她还是直点头。爱爷就相信爷,相信爷,爷就会爱我?是这样的意思吗?她模糊地想着芊芊的话。
另一方面,欧阳羽纶与柳云风解开心结后,热烈地讨论著回京后的婚礼事宜,他们决定选在同一天完婚,到时将是京城的一大盛况。
☆ ☆ ☆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喜庆欢乐声中。
最近京中盛传的喜事,莫过于首富柳家即将为独子柳云风办一场盛大婚宴,以及魏国公府与欧阳世家的联姻。
这两桩喜事可忙坏也乐坏了京城里的人,为了这盛大的婚宴,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马,从采购、置装、设宴、到婚礼当天的林林总总,全都要求精致完美。这可让大家赚足了一笔钱财,饱了荷包,笑开了眼。
☆ ☆ ☆
丁柔蹙眉倚在湖畔。她来到柳家已有数日,未到达柳家时她已有心理准备,她早知道爷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爷,但还是低估了柳家庞大的财富。
初见柳家巨宅,她即惊讶于竟有人住在如此华贵的府宅,哪怕是她用一整天的时间,也走不完柳家的每个角落。
其实也没那种机会,她一进府就被一大群人绕着转,伺候着、关怀着、询问着,没一刻空闲。
她不知道大伙儿都在忙些什么?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有人拉着她为她量身段,有人忙着为她梳妆打理,有人询问她的身世,有人常对她掩嘴而笑,有人干脆来个怒目相见。她好彷徨、好害怕,她急着想见爷,可是爷都在忙些什么?他不要柔儿了吗?为什么一回到柳家,爷就失去踪迹?
正当她的思绪飘到五里外时,突被耳边的一声轻唤给震醒。
“柔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要是着了凉,那可怎么好!”声音来自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她的身旁还紧跟着两个丫头。
她记起她,慌忙站起。眼前这位正是云风爷的娘,她来到柳府的第二天,云风爷曾为她慎重介绍过。
柳夫人关怀地询问:“娟儿呢?她跑哪去了?怎么会没有人服侍你呢?转回头得好好说说她们才行!”
丁柔惊慌地连忙解释:“不关她们的事,我是想找云风爷,所以才……才趁着她们都忙,偷溜出来!”她靦腆地低下头,她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柳夫人亲切地牵起她的手“原来你是想找风儿,这几日风儿冷落你了是不是?
别怪他,他正为婚礼的事情忙着呢!”柳夫人呵呵地笑着,由衷地喜欢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儿。
想起云风回京后,独排众议坚持娶出身低微的丁柔为妻,对于所引发的不满声浪,他一概置若罔闻,甚至要挟他爹,若不同意这门亲事,他即刻带丁柔离京。
想起儿子的固执,她的嘴角不觉扬起一个会心的笑容。风儿可是柳家的宝,谁会为了计较他的婚事,而冒着失去他的风险?况已向来是风儿说一,没有人敢说二;
他是早料准了结果,才肯带丁柔回京。别人不懂他的脾性,她这为娘的可清楚得很!
瞧着眼前的丁柔,她可是满意极了。儿子眼光一向不凡,眼前这个娇俏动人的姑娘,哪是一般闺秀可比拟?她满意地点头微笑。能擒获他儿子的心,可见她必有过人之处。瞧,这些日子风儿为了张罗亲事,连她这个娘都不曾见过他呢,可见他对这个婚礼有多重视。
出身平庸又如何?柳家可不需要靠联姻来扩大版图,那些反对的声浪只不过是妒嫉罢了。谁都想来攀这门亲事,只可惜能掳获他儿子心的,就只有眼前这位俏姑娘。
☆ ☆ ☆
婚礼?爷忙着准备婚礼?爷要娶亲了?
丁柔仿彿陷入绝境般的无助。她兴高釆烈地随爷回京,从未曾想过爷可能娶亲一事。之前她一直沉醉在爷的温柔中,怎知爷一回到京城就全变了样?先是把她交给一大群女人,接着就无影无踪,再来就是夫人告知她爷要娶亲了!
自从那日在湖畔与夫人相遇后,这几日发生的事她都已无任何知觉。她的心陷入空前的死寂,不知晨昏,不觉冷暖,镇日茫然不知的度日。
爷不该在给她希望后又将一切收回,那可比之前的失落更令人痛心。她觉得自己有如一只小麻雀,突被放入金碧辉煌的笼子,再也飞不出去。而那个捕获她的猎人,则对她失去兴致,任凭她在笼中自生自灭。
她的身旁总有一大群人围绕,这批人走了,又来一批,叽叽喳喳的声响不绝于耳。她无心倾听她们在讨论些什么,有如离了魂的躯壳,任凭她们摆布。她的脑袋是空的,不愿再去细想过去总总;她的知觉是麻木的,再也负荷不了过多的忧伤。
她们在她身上拉扯,宽衣穿衣,一件霞被已然上身,她却毫无知觉。她们在她头上戴上千斤重的凤冠,她只觉颈项因突来的沉重险些承受不住。最后有人在她头上盖上红绸缎的头巾,她才因而感到眼前乌黑一片。她们要将她带去哪里?唉!无所谓了,去哪不都相同!
她坐上轿子,轿前锣鼓喧天,轿后人声喧哗,她的知觉陡然苏醒过来,这才觉得怪异,是喜庆吗?她瞧见自己身上的嫁衣,她是嫁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拼凑不起眼前的状况,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天,这些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柔儿,盖头可不能掀开,这是会折了福气的!”轿身的小窗子探进大姐的头来,警告着正要掀开盖头的丁柔。
丁柔认出大姐的声音。“大姐!”她惊喜着,大姐怎会出现在京城,在她的身旁?
“嘘!不要开口,新娘子说话可会让人取笑的!”大姐再次提出警告。
丁柔纵使有满腹疑问,也只得吞咽下去。她的脑中飞快地运转着,已没有先前的难过了,一颗心好像一点一滴地复苏了过来。她有某种预感,虽然影像有些模糊,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是一件喜事,一件天大的喜事。她的嘴角漾起一丝笑容,冰冻的心开始雀跃,某种特殊的期待正在酝酿,她已开始感受到新嫁娘的羞涩。如果那是真的……
☆ ☆ ☆
夜幕低垂,明灯高挂。院中此起彼落的人声喧哗已没有先前嘈杂,新房内服侍的仆人也一一告退,只留下丁柔一人忐忑不安地坐在床
沿。
案上燃烧着喜气洋洋的龙凤烛,火光摇曳着,柔和的烛火照亮了整个新房,照亮了床沿上娇柔的身影。红绸缎的头巾下,是一双不安分的手,手中的红丝绸正不停地被主人扭捏拉扯着,显示出新嫁娘的不安与惶恐。案桌上另备有丰盛的酒菜佳肴,就等着这对新人品尝。
丁柔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正朝房内而来,她整颗心都揪起来,所有的疑问马上便可得到解答,她既期待又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