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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王的新娘 page 10 作者:言子

  蔻吉困扰地搔搔头发,俯脸啜泣起来。“奴……奴婢不晓得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呜……”

  “哈达,快将妖女犯罪的证据上呈给抢王吧!”察洱太后指示道。一定得让撒麻亲眼瞧见这异族妖女,是如何的想要毁了他们古白族才行。否则,以她对儿子的了解,撒麻是不会轻易就死心的。

  听了指示,祭师哈达从容地朝殿外挥挥手。立刻,便有一名身着战士服的卫士端一只呈盘,跨着大步伐走进殿中。

  “启禀抢王,启禀太后,”卫士高举着呈盘,恭敬地将它呈上抢王撒麻的面前。“这是属下在皇苑外猎捕到的奇鸟,上头还绑着一道密令。”

  抢王撒麻脸面黯沉,双眼死命地凝视着呈在眼前的东西。呈盘里置放的,是一只有着七彩羽翼的奇鸟,它的脚上,还绑了一绢传言用的软绸布。

  所有人都在等候着抢王的下一步。

  抢王撒麻遂伸手解下了奇鸟脚下的软绸,摊开它。位在软绸顶端的,则是几个灵秀的血字--

  勿忧,神女安。

  令,速解古白族……

  ○◎※

  接在之后的,是一种似字似图的符号。

  相信此刻,除了虹神女以外,无任何人能够解开抢王撒麻累积心中的疑问。

  “老臣愿以身殉主,只盼抢王切莫再留恋妖色呀!”一声吼,老塔门不顾自己年迈的身躯,猛地跪伏下去,拿额头直叩地。不一会儿,光洁的地面上便淌流了一地暗红的血水……

  “抢王啊!”

  “请求抢王……”大殿下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哭、有人求。

  抢王的目光沿着地上的血迹〗?〗望过去,看到了虹神女还来不及穿上绣鞋的双脚,看到了她迎在众人憎恨下的坚定神色。

  眸光底,虹神女不作解释,只是抿唇凝望他。

  保持她向来惯常的沉默。

  ???

  又是这灯火通明的大刑牢。

  随着古白族内的灾疫日渐扩大,如今,族内的长老、大臣们全把矛头指向了妖惑抢王的虹神女身上。

  只不过,这审囚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两天,仍旧毫无任何进展可言。

  “妖女,你最好老实说吧,免得再受这些皮肉之苦啦!”两个牢役围在虹神女的身边,半要胁半讥讽地说笑道。

  虹神女理也未理,甚至连眼皮亦不曾眨过半下。

  这几日,每个见着她的人全都喊她妖女。听着听着,都快以为自己便真是他们嘴里喊道的妖女了呢!

  其实,对于灾疫蔓延的问题,虹神女承认自己心底是存有愧疚的。毕竟疫情虽非由她而生,却的确是因她而起的。可是,他仅是愧疚罢了,她从未处心积虑地想过去害人,又有何罪可认呢?

  而如今奇虹鸟被猎,那会否意味着它根本还未飞到姊妹们的藏身处,抑或者是连她们也被制伏了?不行,在未能确定她们安全以前,什么也不能说的。

  她是虹神女,就必须保护她们不受到丝毫损伤才好,这是身作神女同时该有的责任与义务。

  虹神女的眼神各略淡扫过刑牢四周,这地方除了通明的火炬、看守的刑役之外,再没有任何她熟悉的人或物了。

  撒麻呢?他去哪儿?自从那夜在大殿上最后的一次见面之后,她就再没看过他的身影了。

  他是怎么想的呢?可也会同其他人一样的,认定她是谋害古白族百姓的妖女?会否就此轻视她、鄙夷她、疏离她……

  虹神女不在乎旁的人要拿怎样的心态来看待她。之于她而言,其他人都只是一种经过,经过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但撒麻不同,撒麻是她择来的爱人,是她甘愿倾尽全部热力去对待的男子,这付出的爱是没有机会后悔的。

  后悔的人需要退路,可摆在虹神女眼前的,只有一条通向撒麻爱里的路。她唯一该做的,就只有努力往前跨着步子走向他了啊。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行走的脚步声,然后,有人问道:

  “怎么?还没有招供吗?你们这些蠢材,怎么会连几个同伙到现在都还问不出来呢?”

  说话的来者正是那个满脸阴森的祭师哈达,他此刻已步入了刑牢中,站定在虹神女的面前。

  “咳咳!”哈达双手插腰,挺着胸膛、摆好姿势,才接下去说道:

  “本座的耐性也是有极限的哦,你最好趁现在本座脾气还好时,赶快供出其他同伙的行踪。否则,等本座火气大了,就有你好看的了!”

  虹神女瞥一眼,遂把脸扬向别的方向,连理会的功夫都懒得再对他做。打从看到哈达的第一眼起,她便一直觉得这个人无论眼里、嘴角,乃至于任何地方所散出的邪怪气息,都教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就如此来说吧,虹神女尽管眼睛不看他,却依然能感觉到他那双狡狯的眼神从暗地里猛盯着她瞧,正肆无忌惮、阴冷淫邪地锁住她。

  那眼神,使她有种被人扒光了衣物般的赤裸感。

  “说,你们总共有多少人?是你领头指使的吧?快给本座说清楚!”祭师哈达的手粗鲁地捏着虹神女的双颊,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两道鲜明的红痕。

  “你快说--”他越喊越大声。

  虹神女紧抿唇,就是不肯说一句话。脸颊虽然被他的手给控制住,但眼光却自由地转向没有他的方向。

  “你--”哈达气得冲动地扬起手掌想劈向她,可脑子顿一顿,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先暂时隐忍下这口气。

  他放下刚扬起的手掌,将身体慢慢地靠近虹神女,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对她一个人说道:

  “或许,你也可以用事实来向抢王证明你的清白啊!”哈达那副淫邪的笑容再次扬起在虹神女面前。“只要你肯供出其他犯案的罪人,本座就替你去向抢王求个情,你说怎样?”

  虹神女凝睛注视,好仔细好仔细地盯住哈达脸上淫魅的笑,以及他那双仿佛要将她的衣物扒光了的诡异眼睛,那眼神底……

  有一种虹神女似曾相识的情绪,像怨憎、侵占、迫害……种种复杂的感觉。

  “哼哼,不过,像你这般卑贱的妖女,即便是由人践踏了,也不会有什么羞耻的吧?又哪还会需要清白呢?哈哈哈!”语罢,哈达遂朝虹神女大方恶地吐了一口口水。

  是--是他!在野林中偷袭她!在暗地里憎恨她、伤害她的人,就是眼前这猥琐的男人!

  哈达的淫笑声仍然回荡在刑牢中,回荡,回荡……

  这时,只见虹神女正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地将脸抬高,以最清晰、最准确的姿势迎向着他。悬荡在眼眸底的,是一种尊贵得无可比拟的高傲。

  她瞅住他,一字一字地吐出来,她说:

  “我的清白,我自个儿会向世人去证明,莫需要你这无赖的闲杂人等绞费心思。至于其他的人……”

  虹神女拧开一抹状似神秘的微笑,旁若无人、轻轻松松地继续说道:

  “你们不都喊我是个妖女吗!那你们这些凡俗人可知,既为妖女,自能作法、施展邪术,哪还会需要旁人来协助啊!”

  “你……你这妖孽!”哈达忿恨地咬紧牙,他痛恨这女人,巴不得能立刻绞死她!

  激愤的双手再也不受任何控制,拼了命地使尽全力,掐住虹神女的脖子。嘴里还不忘一边扯开喉咙叫嚷着:

  “给我打、给我烧,给我好好地折磨她!非让这狂妄的妖女招出来不可,听见了没?听懂了没--”

  ???

  夜深,晚寂寥。

  守监的牢役打着盹儿,呼噜呼噜地睡着了。昏沉地,的眼皮半睁半闭。

  唉?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尽在他面前晃动呢?

  “咻!”瞬息间,牢役就这么晕了过去。他的颈上插着一根飞枪银针,不疼、不痛、没有流血。他只是晕睡着罢了。

  这时,藏身于暗处的一名女子才缓缓步行而出,她没有蒙住脸面,不像一般寻常的刺客。

  女子将方才使用的吹枪收进衣套内,再轻步走至牢役的身边,利落地在他口袋里掏出了开锁的钥匙,然后,才转往铁牢的方向走过去。

  锁一打开,她飞速冲了进去,蹲下身子揽起了躺在地上的伤囚,眉头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神女,虹神女?”她轻唤道虹神女的名字。

  虹神女浑身全是各式大大小小的伤痕,双目被人用黑布给蒙住,嘴角以及鼻子仍淌着鲜血,红沥沥地衔挂在颊腮上。

  “虹神女!”她晃晃虹神女的肩胛,又再叫了一遍。

  “呃……”虹神女的眼皮跳了跳,挣扎地睁开眸子,“是……是……?”

  “是我,虹岚女。”女子承认道。原来,亦是从女儿虹里出来的人。

  虹神女似乎是放心地缓了一口气。“是……是虹岚女就好了。我还真……真担心来的会……会是、是莽撞冲动的狷……狷丫头呢!”

  搂着人的虹岚女沮丧地叹气。“唉!若来的是虹狷女,只怕已急得早早便把神女给救出去了。不会像我,踌躇老半天……”

  虹神女摇摇头,握住了虹岚女的手,淡淡地苦笑。“是你最好。在这件事情上,我最……最信任虹岚女你的。”

  虹岚女静而未语。

  “虹岚女,”她抓着的手更加紧缚。“答应我,绝不复……仇。”

  虹岚女起先不接腔,慎长地盯住虹神女认真的表情和眼神好一会儿,才终于亲口给予承诺:“好,绝不复仇。”

  其实,这答案由虹岚女口中说出是必然的。先祖们千百年来传下的律令哲理,都曾在在教诲着她们切莫憎恨树敌,唯有定静方是良策。

  接着,她挺身准备将虹神女扛至肩背上。“那咱们现在便赶紧离开这儿吧!”

  就在这当口,铁牢的门板打开--

  “慢着!别动我的虹神女!”走进来的,是个身穿漆黑色装束的男人。他虽蒙住脸面,但从透出的眼睛底,仍然可见一双炯厉的眸光。

  虹岚女眼中随即露出戒备的防卫姿势,视线快速地在黑衣人的身上打量一番。是的,没有听错,他的确说的是“我的虹神女”。

  从这人衣着的模样看来,绝对不会是前来交班的牢役之辈,而蒙住脸面的举止,也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是谁。

  三更半夜私闯刑牢的人,若不是想对刑囚逼供,那岂非也同她一样是准备来--劫狱?

  思忖之后,虹岚女露出既惊愕又怀疑的眼神望向他。

  黑衣人点点头,说:

  “没错,你猜的便是我要做的事。”他慢慢朝向她们俩踱近。“只不过,还是教你抢先了一步。”

  既然都是有志一同预备伺机劫狱,那虹岚女也就无所忌讳地继续做起先前尚未完成的动作,将虹神女重新再扛至她的肩背上。

  “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让你从我面前把虹神女给抢走的!”

  “这不是抢,我是要带她回去她本该属于的地方。”

  黑衣人不理会,径自靠近她们。“虹神女早已做过选择,她选择了我。”他伸手想去触摸虹神女的额头,刚要碰到时,才窥见她脸上的伤口和血迹,一腔的怒火全喷了出来。“天杀的!该死的畜牲!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再也顾不得一切了,黑衣人旋身从虹岚女身畔夺下虹神女,将她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抱里,又抚又摸。

  “对不起!虹神女,都怪我来得太迟了!”他忏悔道。每一个字里皆是浓稠地化不开的深情。

  “……是……是……”虹神女化了水似的眸子微微掀开,想用自己的眼睛去寻找。这样的体温好熟悉呵?

  黑衣人抱起她,转头询问虹岚女。“你是虹神女的族亲吧,那么你也……?”

  “我跟神女不同,可我有武功。”虹岚女一听便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这下子,黑衣人的决心也就更加确定了。“还是让我这个抢王带她走吧!你的武功保护自己或许足够,但若加个伤重的虹神女,你真以为你们出得去吗?”

  抢王知道他们三人都该尽速离开这座囚人的刑牢不可,因为再过不久,天便要亮了。到时,她俩不仅走不出古白族,恐怕就连他想要保护她们的立场也……

  第八章

  说着,虹神女自己眸眶底酸楚的泪水也伴着泉涌而出,每吻一记,便也流出一串与他的相和。

  密室中极其安静。

  一切陈设朴拙简单,全都是塞北的风情。

  墙边有张大石床,顶头睡卧着虹神女的倩影,看样子,她显然是还没有醒。

  这居处位在族王寝宫正下方,历来唯有古白族的王才会知道。因此,目前除了抢王一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它。

  不过,若待虹神女醒来,也许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石门开启,抢王踩过一阶阶的斜梯走下来,进入了密室。

  他走近高石床,转头看向虹神女。她实在太沉静了,沉静到几乎令人以为不存在了似。但再细看到她胸口均匀平顺的呼吸,才总算放下心。

  抢王将手抚在虹神女累累的伤痕上,沿着脸颊、唇角、颈子、肩胛、手臂……及至最微末的手指头。他把自己的手掌贴着她的,然后覆盖住。

  天啊!这便是他口口声声承诺过的爱吗?

  怎么胆敢说这就是爱呀?他竟然差点就用这样的爱害死了她!

  若不是摆在眼前铁铮铮的人证物证;若不是族人视死如归的苦谏;若不是对于虹神女所做的事产生了质疑;若不是一时鬼迷心窍相信了她的背叛……

  直到现在,抢王才总算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纵使再有更多的若不是,也无法抵过他心中对她最单纯的情愿。

  情愿她不受苦、情愿她醒过来、情愿她原谅他。

  虹神女,虹神女,虹神女……抢王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叫唤道。只希望,虹神女能快些醒过来,还有太多的话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呢。

  他要说,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粉碎他想要与她相守的决心。

  时间仿佛就在这密室中静止,一刻一刻地,没有风声、没有草动,除了心跳,听不到任何经过的痕迹。

  忽然,虹神女被覆住的纤指微微地颤了颤。很快的,抢王立即就感觉到了,他感觉得到她在他掌心里最微弱的一点点变化。

  “虹神女……”

  虹神女眼皮沉倦,渐苏醒。是睡得太久了吗?她心里这么揣想着。

  但一动,身体百骸便仿如让人用铁链拴住似的,那种穿骨的刺痛,好像是从死里又重新再死过了一次。

  莫非,她已死了?

  虹神女被这样的体验给怔愣住,死亡--原来就是这般滋味哪?

  这即是生与死之间的差别吗?

  恍若还在刚才,她都还能听到抢王呼唤着她名字的声音呢,那感觉好像近得就在身畔一样。可是,已成魂魄的她,却怎么也见不着、触不到了呀!

  还未见他最后一眼呢!还来不及向他道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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