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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奇迹 page 9 作者:默礼

  结果,有三个人要搭叶久淮的车。他花了一些时间,分别把他们送回宿舍和住家之后,便绕道到傅恒则的公寓。

  因为管理员已经见过他,所以并未多加询问。

  坐电梯上到八楼。站立在门前,猜想傅恒则是否已经到家。

  就算……就算会被他说成苍蝇、虫子,或什么都好,自己就是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因为知晓那个秘密的事的人,就只有自己而已……

  很想按门铃,但是肩膀却沉重的不能动作。

  难道自己就这样站在外面吗?就算见到他又如何?尝试许多次,却始终无法更加接近傅恒则的自己,是不是干脆就这样放弃好了?

  退缩的想法一闪而逝,就像是被封印住,他迟迟无法行动。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只知道连指尖都冷得麻木。然而,就在叶久淮反反覆覆地告诉自己上前按铃时,那扇门却由里面的人打开了。

  叶久淮只觉自己的心跳险些停止。

  正要出门的傅恒则发现外面站着人,先是顿了一下,在看清那张面孔是叶久淮后,脸色佛然不悦。

  已经连质问都懒。傅恒则越过他,脚步却突然不稳,擦撞到叶久淮。

  “啊,你……”叶久淮才扶住他,鼻间就闻到浓厚的酒气。“经理……你喝醉了。”

  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实在难以负荷,他只能咬牙搀着傅恒则,奋力扶墙走回屋内。

  能将他扶至沙发坐下已是最大限度,叶久淮一放下他高大的身躯就因为乏力而双颊潮红,气息粗喘。第一次进到傅恒则的住所,他没有闲暇心情观赏装潢摆设,只是看着丢置在客厅地毯上那些喝得乱七八糟的空啤酒罐。

  他……从婚宴会场回家后,又在短时间内喝了这么多吗?刚刚该不会是想出去再买酒吧?

  叶久淮怔怔地回首,望住傅恒则因为饮酒过度而难受的脸庞。

  闭了闭眼,他脱去大衣外套,先是盖住不省人事的傅恒则。然后蹲下身,慢慢地将啤酒罐一个个拾起。

  简单整理一下,发现室内好像过冷,他找到根本没有启动的空调开关,将漫度调节到适度。再走回傅恒则身旁,也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将他扶回房间。

  还是……别吵醒他好了。

  找到卧房,从里头抱出一条棉被,叶久淮拿开自己的外套,轻轻地将被单盖在傅恒则身上,细心地不使他手脚露出而受寒。

  视线停伫在男人俊美的脸容上,留恋地几乎不能自已,胸口处似是有哪里也被揪扯住般疼痛。

  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吧?

  垂下双眼,旋身准备离去。手臂却猛然被抓住。

  叶久淮诧异地转过头,就看傅恒则布满红丝的眸瞳瞪住自己。

  周遭寂静无声,仅剩壁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我、经理……”

  细小的发言在宁静中显得特别清晰。也不晓得该怎么说明,在对方的凝视下,叶久淮窘促地不知所措。

  他一定又会斥责自己了吧,这次或许是比苍蝇更糟糕的形容……连自己都觉得很烦燥,僵持只有几分钟,感觉却犹如一世纪那么久。

  “你不是说要安慰我?”

  黯哑的嗓音尖锐削过耳稍。叶久淮愕然地看着傅恒则。

  酒醉的男人混身散发危险的气息。目光焦距虽然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冷漠的眼眸里却宛如透过自己身体睇望遥远的别处。

  没有任何影像,只存在一种烧灼他人的残酷恨怒。

  一个突如其来的拉力,让叶久淮跌坐在沙发旁。

  汗水滑落颊边,他惊惶昂起脸。黯淡灯光下,傅恒则刀刻的轮廓毫无表情,只是定定地,由上往下经予注视。

  有什么东西就要脱出控制,脑袋里一直有声音在嗡嗡警告:不可以!隐隐知晓会有如何后果,但叶久淮就是无法动手甩开傅恒则的钳制。

  这是头一回。

  在那样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在那样重复不停地被无情推开之后,这是头一回,傅恒则伸出了手回应自己。

  所以,叶久淮清楚地明白,自己只要在此时此刻拒绝这个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他半跪在傅恒则跟前,抽气般地呼吸。

  “……如果,我安慰你……你愿意与我和好吗?”

  微弱的低语零碎朦胧,成为灰屑飞散。

  ***

  行为是在自己默许之下进行的。

  昏暗的房间里,叶久淮上身的衬衫完好,下身却羞辱般地被脱个精光。

  感受面前的男人撑开自己大腿,滚烫的气息在颈间徘徊,眼睑不住颤抖着,他却没有任何抗拒。唯一的挣扎,只有因为强硬进入而感到剧痛的那个瞬间。

  “你再喊一次。”

  傅恒则伸手将叶久淮转开的脸孔扳正,用力地捏住他的下颚说道。虽然两人交叠的体温高烧炙热,但傅恒则的声调却异于平常的清冷。

  “咦……什么?”叶久淮已经痛得思绪溃散。

  “那天,你送我回来的时候,是怎么喊我的?”傅恒则用身体折磨着他的感官与知觉。

  在彻底崩坏的意识中紧抓一丝清明神智,叶久淮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视线因为湿意而混浊模糊。

  更深沉的痛苦在体内肆虐,他骤然嘶声道:“呃,我……学……学长。”仿佛再也忍受不住,他的眼角滑出泪水。

  傅恒则毫无心软的迹象。

  “再一次。”

  “学……学长。”

  他几乎哭出声音。

  在那种万分难堪羞耻的疼痛到达一种近似麻痹的极限之时,叶久淮也什么都舍弃了。

  ***

  低头坐在装满水的浴缸里。

  是因为水凉了感到寒冷才记得要起身。

  拿起毛巾包覆住自己的身体,适才坐着的地方有些红色的细线在水里渐层晕开,隐约可见到密度下降的液体残留晃动,叶久淮拔掉拴塞,让那一抹红丝旋转消失在水道口。

  木然地穿好衣服,然后,坐在客厅里动也不动。

  时间到了,提起公事包。他打开门走出去。

  像平常一样花十五分钟到达公司,然后和同事点头招呼,接着走近座位打开电脑萤幕……

  一切,像平常一样。

  身体隐隐的疼痛提醒他所做的心理粉饰并不成功,在昏暗房间里的记忆仿佛低俗影片在眼前重复播放,就像是在控诉着,有某个环节已经不可挽回了。

  是自己自愿的。自始至终,只有发泄似的性,只是用性来发泄,那个人不曾吻过自己,也没有唤自己的名。在结束之后强忍创伤而半夜逃跑回到宿舍的自己,简直可悲到一种好笑的程度。

  虚喘一口气,快要不能呼吸。他站起身行至无人的茶水间,打开窗户通风。

  看着外头贫乏的景致,他忡然起来。

  也许根本不必要担心烦恼,可能那个人酒醒之后会什么也不记得,而自己可以当成一场梦……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虽然害怕傅恒则的反应,却也无法洒脱地笑着希望他能够忘记,像这样矛盾又难以厘清的思绪犹如解不开的死结,将叶久淮紧紧束缚。

  后悔了,但是若时光能够回溯,就算已经明确知晓之后一定会后悔,他还是会回应傅恒则。然后拥有同样的结果。

  几乎一夜没睡,但是他却没有请假在宿舍休息。因为他不想让傅恒则认为自己在暗示或指控什么。

  壁钟的指针已经超过九点,他缓慢推门打算走出去,不意抬眼就见傅恒则的身影。

  叶久淮一愣,无意识地放手,让门板再次阖起。

  退回至窗边,他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

  他应该没看到自己吧……才这么安慰地想着,茶水间的门就由外头被推开。望见傅恒则阴鹜的神情,叶久淮心里一凉,只能慌张垂首,避开那双冷酷的眼。

  “经……经理早。”

  控制不了嘴唇的颤抖,窗户拂进的清风已经不再具有安抚的效果。只是多出一个人的空间,周遭却像是被填塞巨量物体,教人闷窒。

  企图自然地顺着流理台往门边移动,他不想和傅恒则单独相处,至少,现在还不想。

  清楚感受有道视线盯视住自己,皮肤因而泛起不舒服的疙瘩,就在要摸对门把的瞬间,叶久淮只觉膀臂突然被一扯,整个人被拉转过身,背脊就已贴上墙壁。

  “痛……”

  太过突然的动作令他细微地叫出声音。

  并不是由于暴力或撞上什么东西,而是腰臀处因昨夜违越生理的行为而痛楚难耐。

  在狭小空间里被如此压制,他甚至头晕目眩起来。

  察觉叶久淮脸色发白,傅恒则撇开手,但却是双眉紧皱。

  正要说些什么,外头有人推门。傅恒则退了一步。

  “咦?傅经理……啊,叶先生早。”

  进来的是打工小妹。她一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只是看到叶久淮神色虚弱,遂上前着急地问道:“叶先生,你怎么了?”

  “不……”他扯开一抹想要表示没事的笑,却僵硬的难看。“只是突然有点头疼而已。”随口说出一个普通理由。

  “这样……”少女不放心地瞅着他。

  “我回座位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无暇顾及小妹贴心的关怀,只是就着这个时机,逃难似的开门走出茶水间。

  他怕得连回头都不敢。

  第七章

  正在处理的重要专案即将到达期限,傅恒则所带领的研发小组忙得天昏地暗。

  部门的分工,加上刻意的回避,叶久淮根本没有面对傅恒则的机会,就算在走廓或办公室擦身,也因为忙碌的工作而不曾交谈。

  虽然庆幸,事情却依然没有解决。

  撕裂的伤口痊愈不再流血了,但是,遭到刨挖的身体已经无法恢复原状,在胸廓处留了个空旷的洞。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星期,度完蜜月的蒋统其回来了。

  “小叶!”

  中午的时候,蒋统其拎了一个大纸袋跑来研发部门。

  “咦……”叶久淮乍见他有些惊讶。几日不见却已有久违感,或许是自己遗忘他去度宁月了。“……你回来了。”

  “是啊,我还买了礼物给你。”打量打量四周,他神秘地笑道:“先拿来给你选一选,剩下的再给其他人。”

  那份有趣的开朗感染了叶久淮,他轻轻地扬起唇线。

  蒋统其却瞅着他一会儿,开口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看起来很糟?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这样不行啊,我已经搬出宿舍了,没办法管你……我老婆说要去澳洲看无尾熊,那边大概就是蛋白石、葡萄酒比较有名,酒我看不适合你,幸好多买了些天然的健康食品,导游还说澳洲的天然产品冠盖全球,通通给你吧。”

  一堆英文标示的罐子倒在自己身上,叶久淮忙道:“不、不用了……”手忙脚乱的。

  “收下吧。”蒋统其笑道,根本不听他讲。

  叶久淮没有办法婉拒。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想,蒋统其是不是早已抓到和自己应对的诀窍才会这样?

  叹息地拿起腿上的罐子摆好,突然有种想要和他聊聊的渴望。旅途的游记、或不着边际的事都可以,蒋统其是他在公司里唯一比较能谈话的人。

  “那个,我——”

  蒋统其却忽然直起身对电梯的地方招手着。唤道:“啊,恒则!我买了礼物。”

  坐在位置上的叶久淮倏地全身僵住。不希望傅恒则走过来,但也不知该怎么要蒋统其停止呼喊,他手握成拳,指尖冰凉。

  皮鞋敲在地板的声音逐渐接近,他只能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坐正。

  当脚步停在背后时,蒋统其也开始说话:“你还没忙完是吧?不过也快了,等你们忙完,换我那边开始忙了,还好我已经度完蜜月,好好玩过一回了。我不太会挑礼物,你自己选吧,那边的葡萄酒品质不错,你拿两瓶走好了。”

  轻快的语调是蒋统其的特色,但是当他说到蜜月的事情时,叶久淮忍不住心跳了下。

  只听傅恒则淡漠的低声道:“你玩得愉快就好。”

  “你还在不高兴?我都已经答应孩子出生认你做干爸了。”

  “……我没有不高兴。”

  “我们认识这么久,又不是看不出来。”

  “我不想再跟你争论这种事。”

  “看吧,这样就是不高兴。”

  傅恒则逐渐失去耐性的声调让叶久淮愈听愈不安。蒋统其突然一把拍上他的肩,将他也给扯入。

  “不然叫小叶评评理好了,看你到底是不是在不高兴。”

  “——咦?”叶久淮惊慌抬首,不小心望进傅恒则深黑的眸。

  他在看着自己。这个认知,轻易开启他千辛万苦埋藏的禁忌记忆,就像八厘米的画面般,粗糙歪斜地在脑海里一幕幕复现。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小叶,你看看这家伙啊,根本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对吧。”蒋统其笑笑,另外一手搭住傅恒则的肩膀。

  傅恒则却拨开他。道:“我还有事要做。”然后走开。

  蒋统其偏首,忍不住问着叶久淮:“他到底怎么了?你好像也怪怪的?”

  “我……我不晓得。”叶久淮只能低促回道。

  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把耳朵眼睛都封闭住,丢掉所有知觉,或许这样还比较轻松。

  在蒋统其被吃饭回来的同事们包围闲聊的时候。叶久淮只是瞪着萤幕里的程式,投入工作然后就可以企图遗忘。

  在将近八点的时候才刷卡下班,像这样一日复一日的枯窘生活,可能才是最适合他的。

  在走出园区的时候,一辆车忽然滑至眼前。

  叶久淮一愣,车门便打了开来。

  “上车。”

  车内的男人对着他道。

  先是对熟悉的嗓音战栗,然后,在看清楚这是谁的车,车里坐的人是谁后,叶久淮只觉心底一股悚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上车!”

  傅恒则再一次开口,这回是用斥喝的了。

  叶久淮剧烈地颤了一下,极为怆惶之中,几近无意识地听话上车。深色的车身驶入道路,不知道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他只能困难道:“经理……”

  字句在空气里凝结成块,因为无法传达过去,便没有得到回应。

  沉默自彼此蔓延,未知的车程仿佛永远也走不。待看到傅恒则居住的公寓矗耸在视野之内时,叶久淮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

  怎么下车的,又是怎么跟傅恒则上楼的,他都没有印象。

  只是,傅恒则打开屋门后,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了一句:“你可以不要。”

  倘若不要,就会被傅恒则永久的摒弃和消除。对叶久淮来说,那是最无法接受、也最不愿意的事,而这,根本是无路可退的选择。

  轻轻低下头,他停止所有思考。然后,安静地踏进傅恒则掌握控制的领域,自愿成为他的俘虏。

  在门把锁上的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清脆的声响而在身体内部迸碎了。

  ***

  只有肉体的关系而已。

  在两个成年人的应允之下,所以成立的行为。

  没什么好在乎的,没什么……

  嚼蜡般地一遍遍反刍足能说服自己的言语。叶久淮穿着单薄的衬衫坐在床沿,望向窗外静谧深沉的夜色,这是第二次,他坐在这个角度,在这样的时间,看着如此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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