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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只是古老传说 page 13 作者:亦舒

  “看仔细一点。”

  “没见过。”

  “这一对男女自称兄妹,长得十分漂亮。”

  “他们都一个样子,都打算享受生活,男欢女爱,对他们来说,最为重要。”

  那督察无奈。

  疑犯就在他们眼前隐藏,根本不用刻意躲避,初夏,大批年轻人涌到度假区工作游玩,他们放眼看去,汽车旅馆门前聚集着一群群穿花衫短裤的年轻男女。

  警员扔不放弃,逐家逐家打探。

  终于在一间叫野百合的酒吧,有个酒保说:“给我看仔细一点。”

  警员提醒他:“这女子极其标致。”

  “呵,忧郁的大眼睛。”

  “你认得她?可在附近出没过?”

  酒保摇摇头,“一日上千顾客,我不记得有那样一个人。”

  其中一名探员气馁,“大海捞针。”

  他的上司生气,“你也得给我去捞到这两名犯人。”

  女侍走近,“我看看。”

  探员把照片交给她女侍走近,“我看看。

  “我记得这女子,她给了很丰富的小费,十多元啤酒,二十元小费,笑容可掬,说我是行家。”

  警员精神一振,“几时的事?”

  “昨天下午。”

  “啊,她用什么付帐:信用卡还是现款?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现款,”女侍想一想,“她有男朋友,两人就住对面豪华旅馆。”

  警员反而紧张起来,一人即时联络当地警署,另一人到旅馆探问。

  所谓豪华旅馆,一共十多间房间,就在海滩附近,查过登记,只有三对男女符合条件,一对正在搬行李,另一对在晒太阳。

  管理人员指着照片,“这一对。”

  三四个警员兜上二楼,认准门牌,大声吆喝:“警察,开门!”  数秒钟内没有回应,立刻举起枪械,踢开房门。

  床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慌忙穿衣,见到警察,举起双手。

  “伏在地上!”

  两人才十八九岁,已经吓得流泪。

  一名探员看仔细他们五官,大为失望,“不是他们。”

  的确认错人,两人接着出示驾驶执照,学生证、信用卡,查过统统属实名。

  探员茫然。

  大海捞针,形容得再正确没有。

  千里追踪这两个人,漫无结果。

  领队说:“收队,我下班了,我需要一杯冰冻啤酒。”

  豪华旅馆旁边挤满看热闹的人。

  一个正吃蓝莓冰淇淋的年轻女子好奇问:“什么事?”

  “警察破门抓错人。”

  “啧啧啧。”

  “可不是,当事人立刻投诉,人家正在温存,哈哈哈。”

  有人拉一拉吃冰淇淋女子,她随友人隐没在人群中。

  他们上车驶离当地。

  在市区公寓里,佣人对王子觉说:“关芷少尉来了。”

  王子觉抬起头,“关女士,我无话要说。”

  “那么,你净是听就可以。”

  她坐到他对面,王子觉无奈,看着她不出声。

  “我们到东部调查过孤儿院旧档案,根本没有深忍之及深恕之这两兄妹,他俩并非孤儿院出身。”

  王子觉不出声。

  “但是,世上有否深氏兄妹呢?有,九五年东部贫民区一场大火,三死五伤,其中两名丧生者正是一对小兄妹,他们叫忍之与恕之,当年,他十岁,她八岁。”

  王子觉十分震惊。

  “小兄妹的身份证明文件,不知怎地,落到他们手中,一直沿用,其间,他们也盗用别的信用卡,旅游证件,健保卡。但我们主要,是调查一件命案,王先生,你很清楚苦主是谁。”

  王子觉静坐不动。

  “王先生,你甚至不知道王太太真实姓名。”

  王子觉还是不出声。

  “我很佩服你,王先生,你爱一个人,真是爱她一辈子。”

  王子觉仍然不发一言。

  “她可有同你联络?”

  王子觉微微摇头。

  “听说,你雇了两名私家侦探,追查她下落。”

  王子觉不置可否。

  “如有消息,请与警方联络,我们可以交换消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王子觉自头到尾,不发一言。

  关少尉感喟:“你也许不知道,她最常用的名字,叫小曼,容易上口,也像她本人。”

  王子觉吁出一口气。

  关少尉说:“我不像是受欢迎的人,打扰你了,有消息我会再来。”

  王子觉仍然客套地送她到门口。

  “王先生,你身体无恙?”

  王子觉到这个时候才开口:“我很好,谢谢。”

  关少尉离去。

  他舒出一口气,坐在书房里,像往日一般,动也不动,度过一个寂寥的晚上。

  在另一家小旅馆,深忍之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恕之,“你猜,他有没有派人找我们?”

  恕之接过啤酒,“不是香槟吗?”

  “香槟空瓶太惹人注目,你猜,王子觉可有找我们?”

  恕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去猜臆,那好像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谁说不是,天气热得售冰机空空如也。”

  “真没想到今年要抱住冰袋睡觉。”

  “这个时候,太阳照正在北回归线之上。”

  他们开头聊些不相干的事,终于恕之问:“万一警方追到我俩,该怎么办?”

  “举起双手投降。”

  恕之蓦然大笑起来。

  “然后经过一重一重手续:提堂,初审,上诉,再审,或者定罪,或许不恕。”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身在牢狱。”

  “那自然,我俩精于潜逃,肯定不准保释。”

  “王子觉会想办法。”

  “呵是吗,你一直对他有信心,经过这么多,仍然信任他。”

  恕之叹息,“我俩的命运,似乎也不难猜测。”

  “你知道警方有多少悬案?为免引起市民恐慌,一字不提,利用人类善忘心理,这些案件渐渐湮没。”

  “可是,关少尉忘不了你。”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她却掌握了你的所有资料:指纹,涎沫,头发样板,足印尺寸。你在她家内出入多次。”

  “我当时大意无知,是我的错,我全部承认。”

  恕之却说:“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有明天。”

  第二天一早,他们上路,发觉多条大路设有路障,租来的车子只得越驶越偏僻,很快,去到一个叫核桃的小镇,路牌标明:人口一千零四名,欢迎游客。

  小路尽头,他俩齐齐低呼,是一辆银色餐车。

  他们下了车,奔过去。

  推开玻璃门,年轻穿小背心女侍走近,边嚼口香糖边笑问:“吃些什么?”

  恕之说:“有什么招牌菜?”

  “核桃馅饼加冰淇淋。”

  “来一客,加牛奶一杯。”

  忍之只要一杯咖啡。

  女侍与他们搭讪:“你们是游客?”

  忍之点点头。

  “外边世界可是十分精彩?我从未离开过核桃镇,许多同学中学毕业后都往大城发展,很少返来,我却结了婚生下子女,根本离不开。”

  恕之忽然问:“丈夫可体贴,孩子可听话?”

  “还过得去。”

  恕之笑:“那你还要求什么。”

  “到外边开开眼界,不然,总是不甘心。”

  他们两人笑了。

  这是大厨忽然走出来,大叫一声:“清理油槽!”

  那女侍十分无奈,走进厨房。

  恕之看看桌上的胡椒与盐瓶子,糖罐纸巾盒,不禁微笑。

  她轻轻说:“旧谷仓其实冷得要命。”

  王子觉把他们接走,真是救命恩人,那时,她真想留下不再流浪,叫她砍下一条右臂交换都愿意。

  这名女侍至少有个家,她条件比深恕之好得多。

  恕之留下丰富小费,这时,别的客人,陆续进来吃午餐,他们两人离去。

  他们手牵手,上车,往北部驶去,“快到松鼠镇了。”

  “避开松鼠镇,千万别回犯罪现场探视,那里每一个人都认识我们。”

  恕之笑,“谁还记得我同你。”

  这话不假,他们染过的头发已长出黑色发根,活像时下所有追求时髦的年轻人,浑身晒黑,穿T恤牛仔裤,毫无特征,相信即使是警长,也需要端详一番,才能认出他俩。

  “今日好阳光,我们到小公园晒太阳。”

  在城里,关少尉可没有那么悠闲,她与手下开会。

  “有无新线索?”

  众人摇摇头,“他们尚未动用信用卡,为何?”

  “因为手头尚有现款。”

  “现金来自何处?”

  “王子觉,他不愿透露他们是否携械,以及带走多少现钞。”

  有人恼怒,“我打算控诉王氏为从犯。”

  “这个人有点怪,你们说是不是?”

  这时秘书进来说几句话,关芷抬起头,“那怪人来了,大家散会。”

  可不是王子觉前来探访。

  关芷迎上去,“王先生有什么事?”

  “有人在北部大熊湖附近见到他们。”

  “大熊湖占地两万平方里。”

  “我的线人相当肯定。”

  “我会联络北部刑警。”

  王子觉说:“我还想知道一件事,”他似难以启齿,终于他问:“他们可是兄妹?”

  关芷愕然,“我一直没想过你原来不知道。”

  王子觉不出声。

  “不,他们并非兄妹,他俩甚至不同族裔,深忍之有南欧血统,鉴证科认为他可能是吉普赛人,深恕之是高加索与亚裔混血儿。”

  王子觉张大嘴不,他们并非兄妹,他俩甚至不同种族。

  “王先生真难想象似你般精明生意人对妻子底蕴一无所知。”

  王子觉静静离去。

  助手进来说:“他真似他扮演的人那么蠢?”

  关芷说:“他诸多隐瞒,此人若非大病初愈,警方一早怀疑到他,百分之七十五女性受害者为熟人所杀。”

  “我们已对他展开调查。”

  “北部发现两人行踪,北部几乎占地球陆地十分之一,亏他说得出口。”

  关芷答:“他并非来告诉我们,他知道些什么,他只想打听,我们知道什么。”

  “我想找法官给我们一张搜查令去王宅搜集资料。”

  “我们没有足够理据,众法官已经多次投诉我们这一组人扰民。”

  “我们已经套取到深氏兄妹足印,并不吻合贞嫂失踪现场部分鞋印。”

  “那些脚印已经被雨水冲至模糊不清,而且,估计穿十四号鞋,什么人有那样一双大脚,他故意穿上大号鞋扰乱现场证据。”

  “这件案很快冰冷。”

  有人惋惜,“最叫人难过的是,松氏夫妇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因为他们做了一次好心人。”

  关芷不出声。

  “少尉你有什么新鲜看法?”

  “贞嫂去迷失湖畔,是为着会晤一个人。”

  “她有话要说,说什么?同谁说?”

  这段日子以来,该组人想得头都发痛。

  关芷说:“散会。”

  要到这个时候,核桃餐车的女侍才看到柜台下贴着的彩色照片,她喃喃说:“我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对疑犯。”

  大厨对着她吼:“美人,把地板扫一扫!”

  她急急取过扫帚。

  小公园里有不少年轻母亲推着婴儿车出来晒太阳,幼儿也懂得享受,眯着双眼渴睡,双颊晒得像红苹果。

  忍之与恕之从来没想过会有家庭,两个成年人四处流窜已经够惨,谁还想带着小孩。

  他们本身便是无家可归的小孩,在地上拾糖果吃,拨掉蚂蚁,不顾异味,塞进嘴里。

  恕之轻轻说:“看到那卖糖的太太没有,去,把所有糖买下来,分发给孩子们。”

  “我们不能吸引注意。”

  恕之不出声。

  “静静来,静静去,混在人群中,不要声张。”

  恕之叹息,“夏季特别短,茂盛树叶很快转黄,春去秋来。”

  他们背靠背坐着,看着孩子们奔来跑去,这时,有人放起风筝。

  “你们家乡也有人放风筝?”

  忍之答,“全世界人都喜欢风筝。”

  “你没有直接回答问题的习惯。”

  “我不知家乡在何处,童年一直得照顾饥饿的肚子,未试过拥有玩具,也无暇抬头看风景,这样回答,你可满意。”

  风筝一只只放起,七彩缤纷,争同一片天空。

  恕之仰起头,看得脖子发酸,再看忍之,他用一张报纸遮住脸孔,睡得香甜。

  恕之知道他像她那样,已经豁出去了。

  就在这安宁气氛下,一辆警车驶近。

  恕之用手推一推忍之,忍之已经警惕睁开双眼。

  他轻轻起来,拉着恕之,匆匆往停车场走去。

  这时,救护车也响着号赶到。

  接着,有人朝警车方向奔去时,救护车也响着号赶到。

  “什么事?”

  “有缺德的变态魔把刀片埋在草地里割伤幼儿的脚。”

  “那种人不得善终。”

  忍之与恕之对望一眼,把车子驶走。

  回到旅舍,他们收拾行李继续上路。

  恕之问:“什么叫善终?”

  “你大概不会喜欢我的答案:我不知道。”

  “是否活到一百岁无疾而终,在儿孙围绕着哭泣下举行肃穆仪式。”

  “恐怕就是这样。”

  “你可有希望长寿?”

  忍之回答:“我从未想过,亦无必要。”

  恕之微笑,“想也没多大乐趣,还不是得营营役役张罗三餐一宿。”

  她打一个呵欠,累了恕之微笑,“想也没多大乐趣,。

  每隔几天就得搬一家旅馆,换一辆车。

  忍之说:“回市区可以向朋友租公寓住,你愿意吗?”

  恕之却摇摇头。

  “松鼠镇就在附近。”

  “不要回头,一直往北走。”

  幸亏恕之坚持不再走回老路,镇上小小警署忽然热闹起来,关少尉刚刚带着助手赶到。

  警长迎出来,“我立即带你去现场。”

  关芷点头,乘警车出去。

  公路边还有小路,他们步行下山坡,警长说:“这叫迷失湖,镇上少年在夏季最喜聚集该处。”

  这时,湖水却几乎已被大型抽水机泵干。

  助手轻轻说:“可惜。”

  “镇民反对无效,发展商准备在此建造大型商业区。”

  “渐渐小镇风貌渐失。”

  “许多大城市都是这样一日千里发展起来,利弊都有,闲话不说了,水泵干之后,湖底发现各种垃圾,连破烂的废车及独木舟都有,均由工程人员小心登记,以免日后万一有诉讼时失却证据。”

  关芷小心聆听。

  “他们打捞到这个。”

  警长出示照片。

  关芷嗯的一声,她看到一支精致的特制拐杖,桃花木,银质手柄。

  “很多人见过这只手杖,它属于王子觉所有。”

  关芷问:“可是在湖中心发现?”

  警长摇摇头,他穿着塑料防水长筒靴,,一直走下湖边,在一个地方站定。

  “这里。”他说。

  关芷拾起一块石头,在心中称一称重量,用力扔出去,石块落在警长不远之处。

  警长说:“我们也那么想。”

  关芷点头:“有人用完这支拐杖后,奋力扔进湖中。”

  警长走回岸边,“王子觉从未报失。”

  “也许他认为是小事。”

  “我们找到档案照片,请你来看。”

  关少尉随着警长转回派出所,坐下。

  警长取出文件中照片,是一张受害人后脑伤口的近照。

  他说:“这并非致命伤口,可是,你看。”

  他把拐杖手柄的透明图印放在伤口上,两者形状完全吻合。

  关芷看着小镇警长,这也不是一个完全不办事的人。

  “关少尉,我知道此刻由你接办此案。”

  “我负责追捕深恕之与深忍之二人。”

  “这两兄妹已随王子觉离开松鼠镇,此刻看来,关少尉,我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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