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再说粗口,就把妳嘴巴塞起来……」他一手抓着脱下的衣物,一手扣着她的下巴,但他还没做出任何动作,不想让他站上风继续踩在自己头上的女人,就急急攀着他踮起脚尖,粗鲁的以唇贴上他的嘴。
没有下一步动作,光嘴贴嘴,就已足够让男人脑中一片空白,扣住她下巴的手,瞬间松落垂到腿边。
宋沉夏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那双过大过亮的美丽凤眼。
勾人凤目里,有着太过明显的恶意挑衅,眼波流转中,全是不驯与放肆。
她就不信,两人的嘴都堵起来后,他还能怎么塞她嘴,怎么说那堆啰哩啰唆的反话!
她松开嘴往后退,满意的看着男人拧眉愕瞪的模样,想都不想的骄傲扬起脸,转身往岸边走去。
哼!姑奶奶才不跟他去什么青州,她要回去砸了那笨老头的客栈!
竟然把自己亲生闺女丢入虎口,让宋沉夏这臭男人送她北上。
笨老爹是呆了还是蠢了,竟然真让这男人送她去?
梅凤儿撩起裙襬,大剌剌的涉水向前,却突然听见后头传来三声短促的口哨声。
来不及转身看看后头的臭男人在变什么花样,斜坡上正在吃草的黑马忽然发了癫,拔足狂奔冲下斜坡跃进小河,直挺挺朝着她奔来。
「搞什么……」这笨马是不是疯了?
要是让牠庞大身躯撞到,她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天不怕地不怕的梅凤儿,难得花容失色连忙向后转,什么都不管的直接跑向河中央的大男人,先抱住他的脖子,再惊慌失措的开口尖嚷。
「快叫你的笨马走开!姑娘我不想死……」她闭着眼在他怀里鬼吼鬼叫,等了半晌,没见到预期的流血冲撞,反而听见马儿低沉的嘶鸣声。
她抬起脸,两人身边杵站着的庞大四腿动物,让她再度吓了一跳,动也不敢动的看着男人伸出手拍拍黑马的脸。
「你、你能不能叫牠走开……」受不了马儿咧嘴张牙靠在自己脸边的梅凤儿,挫败的咬牙进出这句话,双手仍然缠着他脖子不肯放开。
「不能。」先前被吻得很错愕的宋沉夏,冷淡的一口回绝。
没有拉开她,他反而用种奇怪的眼神,细细盯着她看。
女人,真是比马还奇怪的动物。
为了不被塞住嘴巴,竟然用烂招堵两人的嘴,以为这样就可以没事。
「姓宋的,你根本是故意的!」她倏地抬起头,当场爆吼,却听见身边黑马怱然发出喷气声,长长的马脸霍然靠近朝着她咧齿嘶鸣。
「叫你的马滚开!」她尖叫,赶紧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完全不顾男女之嫌的只想逃出马脸惊吓。
「牠不会咬妳,只要妳别再玩什么花样。」宋沉夏忍耐的将她缠到快勒死他的双手拉开。
「谁有闲工夫跟你玩花样!我……」感觉颊边仍有湿热喷气,她压下到口的咒骂,僵硬的挤出一句听起来比较正常的话,「叫牠走……」
湿湿的马舌伸了过来,舔了下她的发髻,让她吓得再次往他怀里钻,只差没挤出一泡惊吓的泪花。
如果不是小时候曾让马踢过,差点嗝屁回姥姥家见娘去了,她也不会心有恐惧到现在还学不会骑马,更遑论跟马脸贴脸套交情了。
该死的,这男人再不叫他的死马滚开,她就要尖叫发狂了!
「没有玩花样?那妳刚刚为何对我做那种事?」他冷凉开口,没理会爱马在她头顶肆虐乱啃,从容的问道。
「我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要烦我……」她烦躁又惊慌的左右摇头,一边颤抖的伸手乱挥,想赶走那匹把她乌亮发髻当草堆啃的笨马,完全没把他略显铁青的脸色看在眼里。
「妳刚刚亲了我。」宋沉夏冷静的嗓音似乎多了点说不上来的高扬。
「什么亲了……我没有……」她惊吓又狼狈的闪躲想啃她头发的笨马,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是吗?」他冷冷应声,看着她明显心不在焉的表情,倏地抬起她的脸将嘴覆了上去。
温热双唇相触的剎那,梅凤儿身子一僵,双眼不敢置信的转回他身上,僵硬看着他同样张开的黑眸。
用她堵他嘴的方式,他动也不动的只是将嘴贴上她的,冷眼看着她越来越灰白,然后瞬间爆出一抹绯红的脸蛋。
娇小身躯因为他湿淋身子的贴靠,克制不住的微颤了下。
黑亮瞳眸里有抹状似得意的打量光芒,将她脸上的红晕悉数看尽。
察觉到他恶意居多的紧触贴吻,梅凤儿眉目一拧,不愿示弱的将脸向前压,以能将他撞开的力道回碰他的嘴。
没料到她会胆大不驯到此等地步,宋沉夏黑眸先是一凛,然后大掌伸向她后脑勺,将她脸蛋抬起,重重加深这个吻。
使劲扳开她纤巧下巴,他强行潜入,与她的丁香小舌激切相缠。
她笨拙却粗鲁的学着他的动作,反缠回去。
很少被挑起的恶劣脾气,因为她的不驯挑衅,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浓眉一挑,故意将她从未有人探访过的红唇禁区,一一挑弄、层层缠遍。
却没料到这样失控的一吻,也同时挑起了自己的欲念想望。
初挑起的情欲,化成翻红羞花在她颊边朵朵绽开,一道比一道艳红的炫染,将她整张脸蛋衬得更加绚丽无双,光彩绚烂的叫人移不开眼。
贪吃马儿咬走了她头上的发簪,乌亮黑发倾泄如瀑,披散在他指尖,将紧贴到毫无空隙的两具身躯,紧紧缠绕……
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花开,突然同时绽放在两人心底。
细细情流,绕过层层迭迭的防卫对峙,滴进了心里最深的湖泊。
有些事似乎逃也逃不了……
就算极力护卫,砌出层层心墙,却还是会有那么一剎那,在某个人面前,突然莫名其妙、没有原因的就是开了一道细缝,抗拒不了的为那人慌乱心悸。
宋沉夏倏地放开她,目光如炬的盯着那张看了多年的绝艳脸蛋。
停不了自己此刻的慌乱悸动,梅凤儿狼狈后退,看着他无言转身,将脱下的衣物放到马背上,穿着长裤往河中央最深处潜入。
尴尬的转过身,她吃力的拎着泡水衣裙往岸边走去。
没人再开口说话,却已经知道有些事变得不一样了,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心无芥蒂的对峙玩闹。
而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六章
一路上,气氛沉闷的没有人愿意先开口说话。
梅凤儿难得闷不吭声的看着前方景物,后方宋沉夏拉着缰绳什么话也没说的驱马前行。
或许是先前出人意料的那一吻,让两人间无话可说,冷到最高点。
载着两人的黑马,或许是察觉到主子心不在焉,没有拉紧缰绳,所以牠沿路走走停停,直到黄昏都还在黄土道上磨磨蹭蹭,偶尔更自顾自的停下来,悠哉嚼株草,然后再缓缓上路。
数个时辰过后,天色缓缓转暗,无边无际的乌云掩盖整片天空,梅凤儿抬起头,闷闷不快的吐出一句问话。
「你现在到底想怎样?」明明到邻县只要半天的时间,但照这只笨马慢条斯理的龟行模样,她觉得就算让牠走到天亮,恐怕还看不到城门口。
难不成今夜真要露宿在荒郊野外?
会弄成现在这样,全怪她身后的家伙。
这个臭男人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上不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放任这只笨畜生随意慢走。
她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什么怎么样?」宋沉夏目光冷静,面无表情的拉着缰绳,继续任由爱马随兴前进。
其实,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晓得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他要时间好好想想。
向来他都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就算有脾气,可这么多年的江湖历练,也将他原本冷硬尖锐的性子,磨得圆融光滑了。
知道自己要什么、晓得怎么样才能为马帮赢取更大利益,这么多年来,每一件事,他都细细衡量稳扎稳打的跨出脚步,所以从来不会有失控脱序的情况出现,但唯独只有这女人……
她是他控制不了的一个意外!
他永远都搞不清楚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为了不去青州,泼他一身腐烂饭菜水;为了不让他塞嘴,干脆用自己的唇堵住他的嘴……
而他刚刚竟然还跟着她一起疯,失了理智的吻上她!
虽然心底不得不承认,她有双柔软如蜜的甜唇,但泼辣放肆的行径,却也是天下无双。
试问世间有几个女子,有她这等粗鲁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
他凝神看她,锐利眸光和她突然转来的目光对上。
「你现在是在怪什么?如果心里气我方才行径粗鲁放肆,没有寻常姑娘家的矜持,你大可明说,不用一路让你的笨马走走停停,存心想叫我耗死在这条颠簸山路上……还有,你知不知道,姑娘我最讨厌夜宿荒郊,连床被褥都没有的地方,姑奶奶我睡不下去……
「另外,我告诉你,我不去青州,就算你硬押我去,等你一走我也会想尽办法回来,我死都不去青州,这一路离家千万里,我家里那笨老头要是忽然死了,谁来给他收尸送上山头……」梅凤儿噼啪怒嚷,食指猛戳着他的胸膛。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多,开始有要下雨的迹象。
远处山脚下,似乎有座枝叶茂密的林子。
宋沉夏瞇着眼,冷静的分神听她说。
只是……会有人因为不愿出远门,而口无遮拦的咒自己亲爹死吗?
「还有……」见他不作声,以为他听进去了,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继续往下说:「你别以为咱们认识许久,就可以不顾男女分别,我好歹是个姑娘家,再怎么说也不能跟男人共骑一乘,你最好想办法给我弄辆马车,里头要有软被羽枕、打发无聊的新奇小玩意……还有还有,车行不能太快,否则这一路颠簸下去,我一定会吐……」她越说越起劲,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说辞有多矛盾和引入发噱。
「妳不是说不要去青州,既然不去还要马车做什么?」他淡声道,抬眼望了下天色,然后扯紧缰绳驱马疾驰。
软被羽枕、打发无聊的小玩意?
说得真好,当他是有求必应的神仙吗?
还有,男女分别那句,在她先吻了他后才来说这句,会不会太没说服力了点?
马儿急急狂奔了起来,天上落下的雨点开始变大,很快就让两人淋得浑身湿透了。
宋沉夏双手环过她腰侧,熟练的策马前进,朝逐渐清晰的树林狂奔,过于贴近的身躯让她尴尬不已。
「喂!你干什么?骑马就骑马,靠我那么近干嘛?你别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离我远点!」
豆大雨点淋湿了脸,却浇不去她脸上的热红。
她试着想拉出些距离,以免脑海中又浮现那夜,他被扒开衣裳袒露胸前的诱人回亿。
当时全身无力的他,看起来真的很秀色可餐……好吃得紧!
可是既然已经没机会吃到了,那她还是离他远点好,以免自己控制不住的老想扒开他衣裳,扑上前压倒他……
若真那样,她铁定会让他一掌打死的。
她在雨中卖力抗议,或许是大喊的同时喝进了几口雨水,所以嗓音难听得像鸭子叫。
「妳是要命,还是想摔马断脖子?还有,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种话由妳口中说出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听见她被雨水呛到的低咳起来,宋沉夏伸手压住她的头,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用自己高大身躯为她挡去激烈雨势。
让他突来举动震得先是一僵的梅凤儿,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又有力的心跳声。
「你……你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这样……」她喃喃低问了声,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酸意浮现。
她知道马帮送货都是这个样,每个马帮汉子都会拚死保护货物周全,如果走货的对象是人,他们也会尽全力将对方安然送达。
这些年他走货的对象如果是姑娘家时,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将人抱在怀里?
恨恨咬牙,猜不透又满腹酸意的情况下,她干脆不想的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结实窄腰,赌气似的缠着。
管他过去送货时搂过多少「货」,至少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她。
「妳刚刚说什么?」没听清楚她的问话,宋沉夏被抱得很错愕,高大身子瞬间一僵,咬牙挤出问句。
不是才说男女授受不亲,叫他离远点,可现在又紧抓住他不放,这女人的反复无常,真叫人搞不懂。
只是心里虽这么想,嘴边却莫名浮现一弯浅淡笑靥。
注视她发顶的黑眸里,有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情。
「我什么都没说……你当心点,满地都是黄泥巴,我不想跌到烂泥里。」她闷声回话,双手抓得更紧,纤细身躯在大雨急打下,隐约发颤。
透过湿淋淋的衣裳,感觉到怀里女人正微微颤抖,他蓦地伸手搂住她,一手扯着缰绳策马冲入树林里。
有了茂密枝叶的遮掩,林子里的雨势小了许多,他继续策马前进,脑海不断搜索记忆里可能用来避雨的好地点。
记得山腰好像有间破败小屋,过去几次他和兄弟走货赶路时,都图方便不进城,转而在小屋暂宿一夜。
现在眼看天色渐渐暗了,雨下得这么急,风又吹了起来,不可能连夜带着她赶路进城,若不先找个地方避雨歇息,他担心她会因为淋雨而着凉生病。
黑马冲上林子某条歧出小径,在黄昏微光中一路往山里奔去,直到见着一间门板摇摇欲坠的颓圮小屋,宋沉夏这才勒马停住。
他翻身下马,先将浑身湿冷的女人带进小屋,然后将马儿牵进门内避雨。
「这地方应该很久没人住了吧?」梅凤儿皱眉问着,忍不住揉揉鼻子,克制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不习惯就到门口去,等我清完了再进来。」宋沉夏语调平稳的开口,心里知道没几个女人会受得了这种克难环境。
「我没事!这里是脏……不过有地方避雨,总比着凉好!」她忍着不舒服的感觉,将破屋内能供人坐的地方随手拂了下,然后将不知搁了多久的烂草束挑了挑,捡出其中能用的拢成一团铺在地上。
宋沉夏无语的瞧了她一眼,墨黑眼里闪过一抹怔然,随即又转身将破烂倾倒的桌椅劈成木条。
听见劈木声响,梅凤儿走了过来,一身湿淋淋的站在他身后看着。
瞧他五指并拢,以掌风将桌椅劈断成数截,她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舍不得移开。
忘了是谁说过「百年修得共枕眠」,若要求夫妻缘分,得修个百年才能一偿夙愿。
她不敢想能与他有什么长久缘分,因为现实的差距,让她很久前就看清很多事,知道白日梦可以作,但与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