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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月亮 page 13 作者:谢璃

  「那是以前的事,和现在、和以后都无关。」她坚定地答。

  他长长「喔」一声,玩味地点头──两人都开诚布公了,关系一定匪浅。

  他低头喃念着:「应该没问题吧?在幼儿园工作,应该会喜欢小孩子……」

  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她问:「小义,第一次在邀月坊遇见你们,当时有人打群架,那些人,跟你们有关吧?」这几天,她左思右想,才慢慢发现,只要靠近匡政,老是有莫名其妙的人或事出现,那些应该和他的背景都有关联。

  林义迟疑了一下,点头,「大哥刚从里面回来,很多人想找他,他当年虽然是管文职的,偶尔处理底下兄弟的事可有一套,人又大方,那天是骆先生派的人和岑先生派的人起了冲突。骆先生不放心大哥落单,怕岑先生把他收为自己人对付骆家,总叫一群人跟着他;大哥烦不胜烦,和骆先生抗议过,才能摆脱那些人轻松地走动。这几个月看大哥真的没动作,才相信大哥不想再回骆家了。」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悟,目光忽又上下审查他。「你呢?你也是骆家派的人?」

  他嗤之以鼻,「我林义才不做这种事,我从前是大哥的司机,他以前劝我再考大学,别永远做底下人,谁知一考上,他就出事了。等他的这三年,书念得差不多了,现在剩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不过大哥也怪,回来后不大爱坐我开的车了,不是走路就是搭公车、捷运的。其实他想太多了,车子是骆进添给的,可也是他欠大哥的,当年大哥替骆家赚进多少钱,十部车送来也不为过。」

  「匡政不是这种人。」她驳斥。

  他不以为忤地耸耸肩,灵机一动,突然在她面前蹲下,抬抬下巴道:「这样吧,我看妳和骆小姐不大一样,又不计前嫌,大哥没事也会在我面前提上妳几句,看来妳作我大嫂的机率应该不低,如果有机会,妳能不能劝劝大哥,别老是想作普通人,这样太可惜了!骆进添想把一家赚钱的公司交给他管,他该考虑接受的,拒绝不过是便宜了骆家,没人会颁奖给他。大哥现有的财产虽然够他过下半辈子,但是跟作为一家公司的头头比,还是有差,拜托妳,劝劝他吧!」

  她听完,乌眉凝聚,低问:「小义,你想大哥快乐吗?」

  「那还用说!」他瞪着牛眼。

  「那就让他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吧!别干涉他。」她靠回墙上。

  他摸摸鼻子,「罢了!两个怪人倒遇在一起了。」

  她闭上眼,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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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睡得挺熟,电梯门开了也没惊动她,长发遮盖了半片面颊,睫毛合着两片阴影,嘴微微张着,垂落的手拿着一本打发时间的闲书。

  她很有耐性,十二点了,他特意晚回来,想让她知难而退,一见到她仍在原地等待,他迷惑了,他值得她这样执拗吗?

  「天聆,天聆。」他拍拍她面颊,她迷迷蒙蒙半睁眼,随即又合上。

  他在她耳边唤,「妳想睡这儿吗?会被人看见的。」

  她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了,倏地坐直,揉揉重重的眼皮,兴奋的咧嘴直笑,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脸孩子似的憨态望着他,他心又软,「到里面去吧!坐这不难受吗?」

  他起身开了门,见她表情古怪,还坐着不动,笑问:「妳不想进去吗?」

  「不是。」她两手撑地,有些为难,「我……坐太久,腿麻了,你先进去吧!」

  他看看她,二话不说,俯身拦腰抱起错愕的她,走进门内。

  她两臂紧攀住他,脸埋进他衣领内,眼眶热涌,心不断地在体内撞击,就要冲出口。她在他锁骨上呵出一口热气,呵进他胸怀,他一震,松手将她放在沙发上,她不放手,呢喃着:「匡政,匡政……」

  「在这里。」他抬起她的脸,「怎么哭了?刚遇见妳,以为妳从不哭的,现在发现,妳和水龙头一样,说哭就哭。」

  「是你让我哭的,我本来不爱哭的,是你……」她环住他,栖息在他胸前,「我相信你,相信你……」

  他默然,内心暗潮伏涌。他是希望她退却的,失去她,他觉得可惜;不再看到她露出专属他的笑容,他觉得若有所失。她的慧黠和率真总令他心口漫起久违的暖意,但是倘若他任意对她动情,对她是不公平的,她还有更好的选择。

  「谢谢妳对我的信任,遇见妳,是很美好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妳曾经在包厢里,对我说着和月亮有关的往事,那样得之不易的深情,对我是一种奢求,妳父亲值得;而我,并不值得,我怕辜负了妳。」

  她安静聆听着,脸上没有失望的情绪。过一会儿,她忽然起身,眸光生辉地看住他,「过来!」拉着他到窗边,推开窗帘,仰望着黑色苍弯。

  「看!」她指着天边,今天不是月圆日,那是一轮不够饱满的明月,相似的莹辉,有缺陷的圆周。「人们总喜欢月圆,其实,不管月圆月缺,月球从没真正缺过一角,它还是原来的那一颗,不过是受光角度不同罢了。不论你好过、低潮过,你还是你啊!过去那些好的事或坏的事,不能决定你值不值得,只要你想要,就可以拥有幸福;况且,不必一定要你给我,我也可以给你幸福啊!」

  闻言,他朗朗地笑了,发自内心的怡悦,两掌撑住她的腰,抱起她,让她坐在窗台上,两人视线相对了,她笑得眼似弦月。「匡政,月缺才好,月缺多过月圆啊!以后看见月亮,不是中秋,也能想起今晚这一刻。你瞧,多简单,我们有自己的故事了,将来告诉别人,当时的月亮啊,就是今晚这一种,不完美,但是独一无二。」

  他无言以对,心头被扬起的快乐却无庸置疑,他爱怜地捏捏她的颊,「妳真是个天使!」给了他生命缺口的安慰。

  她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含着欲言又止,他扬眉,「怎么?我也要说些话吗?我不习惯,也没妳的慧心呢。」

  「通常现在──男主角是不是该吻女主角了?」她微翘着唇戏问。

  他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出现了难得一见不知所以的表情。她瞧见,忍不住放声大笑,动作十分大,忘了坐在窗台上,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仰跌。他大惊,快速攫住她一只手,她身子滑出了大半,只剩两只小腿紧紧勾住他的腰,长发在半空中飘荡,底下是九层楼高的地面,她不见惊惶,还在格格笑着,他赶紧将她掣回,让她在地板上站稳,心扑通狂跳着。

  「妳一点都不怕?」他皱眉。

  「怕什么?你一定会拉住我啊!」笑语中满载了对他的无限信任。

  他表情凝住,在淡淡的月光中,注视了她好一阵,直到她的笑容散去了,开始不知所措了,他揽近她,将她微乱的长发用手指整梳到肩后,一只手托住她的脸,轻而柔地啄吻她的唇,一次又一次。她屏着气,怕得之不易的吻停止,才这么一想,他真的停了。

  她失望地叹气,「这次也像是在亲小狗吗?」

  他笑出声,两手捧住她的脸,含住她的唇,温柔地深入,紧紧交缠。长期的抑制松动了,施放在这个不算狂野,但余韵十足的吻里。

  他悄悄下了决定,愿意再尝试一次,再给出幸福,为了她。

  第八章

  餐点整齐摆上客桌,托盘放到一旁,她在男人面前坐下,拿起筷子,俏皮地喊声:「客人请慢用。」

  匡政抬头,笑意满满,两人相对而食。

  「我们的店上杂志了。」她忍不住分享喜悦。

  「我知道。」他没告诉她,杂志记者是他多年相识的好友,特地为他撰写一篇美食访记介绍,扩大知名度。

  「妈说,我们的店上个月盈余又增加一成了,只要一年,我们的成本就回收了。」

  「我知道。帐是我管的,妳忘了?」他笑着摇头。

  她伸伸舌头,「人家都说,我们的位子不够多,吃饭时间总要等,是不是该把三楼也租下,多增些位子?」

  「重质不重量,有人等,东西才显得稀贵,人潮才不会断。」他吃了一口看不出名堂的东西,在嘴里反复品味着,疑问:「这是新菜色?」

  「是啊!妈说让我们先尝尝,好的话就试推一些出来。」

  她反复地说着「我们」两字,明显地把他视为一体,他尝的菜是酸辣味,舌根却泛出了甜味。「不错,就做吧!挺开胃的!」

  她笑得合不拢嘴,「二厨说,我们的小菜快喧宾夺主了,许多人专程吃这些小菜配白饭还外带呢!」

  「嗯,我知道。」他胃口极好地吃着。

  她噘起了嘴,失去了报喜的乐趣。「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停下夹菜,思索地答:「唔──我不知道,妳昨晚是几点离开的?」

  她顿时讪讪,「大概……十二点半,你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不想吵你,所以就先走了。」

  每晚,店不忙后,两个人在他住处会有独处的时间,一边自在地说着话,她一边替他收拾着房子,像在自己家里习惯做的居家工作一样,两个多钟头后,他再送她回家,保持着亲密但不逾越的关系。

  「以后不可以这样。不想叫醒我,妳就待着别回家了,半夜路上危险。」他没有笑容,正色说着。

  「噢。」她听话地应着,又掩嘴小声解释,「我不能不赶同家,妈会误会的。」

  他瞇眼,「妳以为,真要发生什么事,需要一整晚的时间吗?」她在小地方偶有天真的时候。「妳母亲没这么难沟通的。」

  「呃──也不是,」她搔搔头,「我只是想让人家觉得,你一直都很尊重我,对我很好,不想有误会──」

  匡政十分守礼,守礼到她不主动吻他,他不会随时表示情人间应有的亲昵,总是像待孩子似地揉乱她的头发,顶多就是在脸上啄吻一下,更别说越级爱抚了。她有种模糊的失望,思忖后得到一个结论,大概是自己不够魅惑,引不起他的兴趣,所以他第一次吻她才会觉得和吻小狗差不多。

  「妳的意思是,哪天发生了,就是不尊重、对妳不好了?」他戏挑她的语病。

  她耸肩,意外地没有难为情。「不会的,没必要,你不会让它发生的。」

  他愕然,「何谓必要?」这个说辞挺古怪的。

  「唔……比方说,结了婚了,或者,你想有个孩子──」她顿住,发觉自己说过头了,连忙打住,「别误会,我没暗示别的喔!」

  她径自笑起来。他却若有所思地拧起眉,眼神渺远,「只怕妳──再过一阵就不会想嫁我了。」

  她气恼地放下筷子,「我不是在玩家家酒!」他始终不放心她。

  「没这个意思。」他安抚,看她一眼道:「天聆,为什么喜欢在幼儿园工作?」

  她坦言:「一来我受不了整天待在热烘烘的厨房,二来我懒啊!」

  「嗯?」她做事的劲头一点都不懒。

  「懒得在职场上勾心斗角啊!小孩子可爱、没心眼,和他们在一起愉快多了。」不过,自从马晓玲出现后,她几度修正了这项看法。「为什么问这个?」

  他不语,陷入沉思。每当此时,她总有难以杜绝的不安感,心思复杂的匡政有某一部分是她抓不住的。

  楼下突兀地传来叱骂哗噪声,接着似乎有重物掼地,人人面面相觑,一个女服务生咚咚跑上楼,匆乱地奔向他,「匡先生,楼下有三个客人闹事,保全摆不平,叶小姐请您下去。」

  「怎么惹事的?」他镇定问。

  「他们一下子说太咸,一下子又说太辣,换了几次都不满意;还说服务生态度不好,嫌弃他们,其中一个人动手拉扯,保全上前制止,就闹开了……」

  他脸一沉,对程天聆说:「妳在这待着,我下去看看。」步伐略快地下了楼。

  三个彪形大汉,围站在倒下的保全身旁喝骂,椅子翻倒了一张;女服务生沮丧着脸蹲在地上收拾残片菜屑;周围的客人纷纷闪离;厨房的工作人员不知所措地远远围观。

  他走进人群中,没有先理会那三个闹事者,拉了保全一把,慰问:「没事吧?」保全怒意犹盛,他轻声斥退,转向三人,平和地问:「三位先生,小店服务不周,请见谅,有任何问题我可以效劳的吗?」

  「你是老板?」其中一人努努下巴问。

  「是。」

  牛眼打量看不出虚实的匡政后,牙签一口啐掉,「说你们服务好、菜色好,根本是虚传!不过要你的人换菜,居然狗眼看人低,说我们找麻烦,生意好就了不起啦?」

  他抿唇笑,「各位有何建议,我们一定尽量参考,只怕是小店能力有限,满足不了您三位贵客,怠慢之处请多包涵。今天这一餐当我们赔罪,请三位消气,等我们改进了,再请各位上门如何?」

  「欸,赶人啦?那我们的精神损失呢?」挺胸迫近匡政。男人胖壮,体积是颀长的匡政两倍大。「我要是打电话给爆料周刊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你打坏我们的椅子和盘子我还没叫你赔呢,凶什么!」程天聆从后面钻出,卡在两个男人中间,纤细的身躯对比突兀,她伸直脖子,怒颜相向。

  「小姐,妳又是谁?老子没和妳说话,闪到一边去!」

  蒲扇股的大掌往她肩头一格,她巴掌对准一拍,又响又重。「你敢碰我!」

  对方没料到她会反击,手背吃了麻辣一记,怒火冲天,粗掌再次举起,在距离她面颊分毫之距陡然煞停,滚圆的手腕被匡政紧紧扼住。匡政面色没多大起伏,眼神却转峻厉,拇指和食指关节泛白,狠狠陷进对方皮肉,不过几秒,男人整只手臂发麻,剧痛窜入心肺,冷汗沿着鬓角滴下。众人感知有异,却不知异在何处,看起来不过是匡政阻止了男人动粗,僵持不下,后面的两个同伙不耐烦道:「跟个女人啰嗦什么!」

  「冲着我来没关系,不准动她。」匡政咬牙说着。

  「匡政──」她紧张地直唤。对方像三只大象,随便倒下来可以轻易把匡政压扁。

  她这一唤,原本要用左手展开反攻的男人乍惊,痛喊:「你是匡先生?」

  匡政手一松,男人弯下腰,抱着手臂,扭曲着脸,「你是骆先生的人……」

  两个同伙也吃了一惊,「这是匡先生的店?骆小姐没说啊!」

  三个人连声致歉,几乎是倒退着走出去,不敢多逗留,三秒闪得不见人影,留下大惑不解的围观人群。

  匡政如常吩咐员工善后,回头对还在发楞的她道:「妳来一下。」神情少了几分柔和,多了罕见的严肃。她莫名地跟在他后头进了办公室,他半掩门,盘胸靠在办公桌旁,不再有礼,「妳跑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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