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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月亮 page 17 作者:谢璃

  「匡政,不要放开我!」她哽咽,伸出手。

  他紧紧扣住,倾下身,拦腰抱起她,吻了她额角一下,「好,不放。」

  她得到了承诺,脸埋进他怀里,喜乐无以复加,不断轻喃:「匡政,我的匡政……」

  她会让故事得以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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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早晨八点多,夏日的明朗阳光已毫不含蓄地穿透纱帘,刺眼得无法再安然入睡。

  她转个方向避开阳光,手一放,搭了个空,拥睡一夜的男人已然消失。

  她倏地坐直,叫唤几声,空荡荡的房子有隐约的回音,是她自己的。

  她伸个懒腰,轻巧地下了床,穿上昨晚褪了一地的衣裙,满盈的喜悦悬上嘴角,四肢有些乏力,精神是高昂的。她昨夜没回家,真真切切地拥有了他一晚,这个强烈的事实,掩盖过一早没见到他的不安。

  每一段回想,都能使她忍不住轻笑不已。她走到孩子的卧房,床上是空的,她不解地查看一遍,再绕到客厅,轻叫:「妹妹,妹妹?」

  「阿姨──」童稚的嗓音转个弯传到客厅,有些微小。

  她循声而去,原来是在屋子另一端隐密的书房里,着白色睡衣的小小身子蹲坐地板,周围遍撒从书架上扯下的书本,摊开的、折页的、撕裂的,全都遭到了荼毒,涂上了素人蜡笔画,她哀叫一声,一本本捡拾起,「妹妹,妳又乱来了,这是爸爸的书啊!」她太大意了,没把书房上锁。

  小女娃显然不在意,集中心神在玩手上的东西,她好奇地凑过去,随意问:「妹妹在玩什么东西?」

  小女娃充耳不闻,手指缠绕着类似黑线的不明物。她将小手拉过来,细心地解开,定眼一瞧,是随身听耳机的电线,小家伙不知在哪儿拖出来的,大腿间还夹着一个蓝色小型机体,她拿在手上,喃念:「谁的MP3啊?录了歌吗?」

  耳机插进小孔,她好玩地听起来,小家伙兴奋地想抓下耳机,她作势闪躲着,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随身听激活了,她抓住孩子的手摇晃,耳里捕捉到的突兀男声使她停止了玩闹,她站起身,一动也不动地听完,起初不很懂,再重放几次,直到她慢慢瞭悟了内容意涵,她僵立着,九月的暑热竟有了凉意。

  「不会的,不会的……」她无意义地重复着。

  她抱起孩子,奔到客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绕着圈圈思索着。

  几分钟后,门铃心惊胆战的响起,她急急开了门,林义见到她,莞尔一笑:「真早啊!大哥起来了吗?」

  她揪住他衣领,迫切地问:「匡政呢?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低首看到随身听,面色一变,支吾其词,「我不知道,他叫我一早来等他的,他要到岑先生那里──」

  他想到了什么,从随身背袋里拿出一份密封好的纸袋递给她,「大哥昨天要我给妳的,要妳保管好,别弄丢了,大概是文件之类的。」

  「为什么昨晚不亲自给我?」她埋怨着,一点也没有心思拆封。「一大早去了哪里了?」

  一筹莫展时,她放下孩子,神不守舍地盯着纸袋看。匡政前些时日的行事难以捉摸,是因为这项被抖出的残忍秘密吗?他想要怎么面对?他一句话都没有披露,是想自行解决吧?他说他是有债在身的人,指的当然不是钱债,他擅理财,并不缺来源……

  心头烦乱,她粗手地撕开纸袋封口,抽出里面一叠叠纸张,细看顿时傻了眼──房屋权状、店里的股东转让书,以及钜额保单……

  「房子和大笔现金为何过户给我?店有大半是他的,经营得好好的,为何要送我母亲?保险?孩子是受益人……」她遽然抬头,和林义惶然相对,「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不要这些东西!我不要!」文件烫手山芋般地摔落在地,她重新抱起孩子,冲了出去。

  匡政撒了谎,他做这些事,分明就是想对她放手!昨晚他决定对她做了那件事,是认为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下那些身外物吗?他不明白她要的只是平平安安的他吗?

  「阿姨,别哭。」小女娃把头钻进她怀里,小手紧缚住她的脖子,她忧惧攻心,不知所措地站在街边,她甚至不知道到何处寻他。

  「我去开车,妳等着!」林义随后追来,叮咛了一句便跑开。

  阳光普照,她却如栖身在阴恻暗室里,无助难捱。

  人行道上,不时有人掠身而过,她看着车潮,后方一名男子不期然往她前方一拐,动作强悍地抱住孩子,匆匆拋下一句:「程小姐,孩子借一下。」

  她掣住孩子,惊喊:「不可以!你是谁?」她紧圈住小小身躯,反射性往后倒退,腰间却多了不明硬物抵住,另一个陌生的男声耳后响起:「程小姐,孩子和妳无关,我们只是借一下,很快就还来,妳不会想身上多个洞吧?」

  她冷汗霎时浃背,手丝毫不放松,孩子感受到异样,开始挣扎啼哭,她骇喘着哀求,「请你们不要,请你们……」

  林义从几步外奔过来,大叫:「你们干什么?」

  后方男子不耐烦了,狠叱:「别浪费时间,妳再不松手,伤到孩子我可不管!」

  泪夺眶涌出,她突然高举孩子,朝一尺之距的林义拋去,「小义,带走!」林义稳稳接住,反身狂奔。

  两手落空的男子没料到她有此一举,就要直追,她拽住男子衣角,「别追,我跟你们走,我是匡政的妻子!我们昨天结婚了!」

  男子面面相觑,看着她透着坚定的面容,再瞄了眼不见踪影的林义,勉为其难道:「走吧!程小姐,最好别说谎,否则有得妳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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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他从没注意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客厅,有一座会发出轻微摆晃声的钟摆,在每个人都凝神揣思、沉默对峙时,叽嘎声便十分明显,甚至扰人。

  骆进添火爆地抓起茶几上的照片,朝地上一掼,往椅背大剌剌一摊,咬牙道:「我培养了你几年?你竟为这件意外和我杠上,和姓岑的家伙一个鼻孔出气!你得搞清楚,我骆进添可以顶到现在,还会怕你们这些雕虫小技?」

  他面不改色,声调一致,「骆叔,别生气,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骆进添勃怒,低咆着,「当年你母亲拿刀逼着我要我把你从牢里弄出来,我能怎办?我苦口婆心解释,请了大律师帮你减刑成三年已经够轻了,我也没亏待你们匡家,该你的好处我全都给了你母亲,她什么都不要,说匡家该还我的已经还够了,硬逼着我要公道,让你平安无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可不是开法院的!」家仆递了毛巾过来,他往颈脖子一抹,怒眼突张,「她根本是不想活的,拿了把刀就朝我冲过来,难不成我挡都不挡,让她白捅啊?」

  「你该告诉我的。」他把玩着青瓷杯,「就算是意外,也不能瞒我。身为人子,难道不该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骆进添面转阴冷,倾身向前,「匡政吶,你知道你和你父亲都有什么毛病吗?太婆婆妈妈了,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不该怪我,当年,如果你肯听我的话,让底下人一肩扛,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更不会让你妈到这里找死,我对你可说是仁至义尽,你现在倒反咬我啦?」

  他抿抿嘴,眉不皱一下。「不过是一个道歉,有这么难吗?看来,我们是没有交集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骆进添,「欠骆家的,我已经还清了,骆家该表示的,也不能少。」

  骆进添冷笑,昂首起身,矮了匡政一个头,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上香道歉是不难,不过,匡政吶,你别忘了,我骆进添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你想得太简单了。」

  「好吧!」他点点头,「我也不喜欢威胁人,这一生,我们一直都在接受不喜欢的事,您拒绝,我不强求,那就法院见吧!或许您喜欢这一种。」

  骆进添纵声蔑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能有多狠?」

  「骆叔,您想动我,是轻而易举,我并不期盼全身而退,但是只要我回不去了,那些掏空兼做假帐的资料,就会公诸于世。」

  骆进添鼻子凑到他下巴跟前,笑吟吟道:「你认为,一个程天聆,够不够跟你换回那些我丢掉的帐目资料?还是,你想告诉我,你和她没关系,就算我让底下人动了她,你也无所谓?」

  他浑身一僵,那原本平静无波的容颜,在短短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涌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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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蜷着小腿,木着脸,前方那团火焰逼不出她几个字,愤恨地踹翻了一张木椅,她看了地上的椅子一眼,又别开脸。

  「妳不说话就没事了?」骆家珍欺近她,突又笑咪咪,「我跟妳交换条件,妳答应跟匡政分手,我保证爸爸原谅他,怎么样?」

  「……」

  「不领情?」骆家珍朱唇一噘,不以为然地,「妳以为妳单枪匹马来,就可以让那两个男人言归于好啊?匡政不会感激妳的!以前陈芷珊从不敢管他的事,妳以为妳有多少份量?」

  她不可思议地打量那张美人脸,「骆家珍,妳哪只眼晴看到我单枪匹马来赴会的?我是被你们的人架来的!还有,他们并不是在吵架,他们在谈判。」

  「呃?」朱唇圆张。「架妳来?难道爸爸要──」脑袋歪一歪,骆家珍倏地拿出手机,快速拨号,对着手机喊:「爸,你不准动匡政……我不管……你干嘛把程天聆绑来……你这样匡政会恨死我……讨厌啦!干嘛跟黑道一样!」手机一仍,恨恨地踢着椅子出气。

  程天聆啼笑皆非,「小姐,妳叫人家来闹我们的店就不是黑道啦?」

  「那不一样,我可没叫他们伤人!」振振有辞。

  她无奈地看向窗外,忽然招手,「喂,过来看一下。」

  「看什么?」好奇地凑过去。

  「瞧!天气这么好,艳阳高照,蓝天白云的,妳怎么不好好快乐的过日子,老是在想那些得不偿失的事呢?妳人这么美,做的事却跟巫婆一样,一点都不搭嘎。」她语重心长,摇了摇头。

  「程天聆,妳耍我啊!」骆家珍没好气地推了她手臂一下,「我去找爸爸!」

  门一拉,骆家珍惊呼:「匡政!」

  她从座椅上翻滚在地,爬起来奔到门口,匡政微笑地张开双臂,对她道:「天聆,我们回家吧!」

  她扑向前,用尽全力搂住他,在他肩上狠咬一口,「不准再骗我,不准再骗我……」

  他湿了眼,清清楚楚地领会,怀里是他必须要守护的珍宝、无法交托出去的珍宝,或许,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坚定他的抉择──走完平静,且海阔天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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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懂,结婚就结婚,干嘛非得在马来西亚定居呢?把他母亲的骨灰送回故居安葬后不就可以回来了?」叶芳芝叨念了一上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女儿的衣物往大行李箱放。

  「妈,那是他母亲的愿望,希望子孙在那里开枝散叶,好让他外公家族的人知道他母亲当年没嫁错人。」她解释了一上午,翻来覆去答案都一样,叶芳芝仍然不能释怀。

  「我的愿望妳就不管啦!」叶芳芝嗔叱。

  「我是匡家人了嘛!」她撒娇地啄吻母亲一下。

  「没出息!还没走出这个门呢,心就向着夫家了。早知道当初不该让匡政喝下那三道符水,把我女儿拐得真彻底!」

  她闭嘴笑,怕笑出声母亲翻脸。「妈,其实很近的,坐个飞机很快就到了,我可以常回来看妳,妳也可以过来啊!店务都上轨道了,有问题可以问林律师,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了!」叶芳芝看向门口,「有人敲门了,去开门。」

  门一开,她立刻跃上来人宽肩,兴高采烈地唤:「匡政!」

  叶芳芝无法消受地放下衣物,闪身走出房门,「程天聆,你们才分开四小时,不是四天!」

  她不以为忤地注视着丈夫,喜笑,「妹妹呢?」

  「在楼下,和天佑玩着。」他搂住她。「妳母亲好些了吗?」

  「嗯。」她思忖一会道:「我没告诉她你和骆先生达成的协议,我不想让她担心。」

  「也好。委屈妳了,得跟着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他捧住她的脸,深吻她。

  「一点都不委屈,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怎么算委屈!」能和他相守,安身在何方都不是难题。「匡政,你真能舍得这里的一切,不再有心结?」

  那天,他用那些可以让骆进添坐牢的资料,以及答应远离台湾,不再追究过去、不再和岑卓适有任何牵连的条件,换回了她。她一直不敢相信,他会为了她放弃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念头而远走他乡。

  「在这里,我只有妳和妹妹,没什么舍不去的。」这个女人,不顾自己的安危,换取孩子的平安,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他如何割舍她?

  「对了,」她回头从书柜抽屉取出那包纸袋,拿出里面的文件,「我什么都不要,以后不准用这些东西打发我和妹妹,听清楚没?我只要你,你不在,我和妹妹就会惨兮兮,再多这些东西都没用。」她面带薄怨,思绪仍是难平。

  「我没要打发妳们,我是以防万一。」他笑了,她还在担心。

  怕她再次藉题发难,想得到不下数次的保证,他俯首堵住她的唇,极尽缠绵的吻她,「天聆,别怕,我会一直守着妳。」

  尾声

  雨后的金色阳光洒在花园里,枝叶水色一片晶莹,她踮脚往窗外巡视花团锦簇中的小人影,高声一唤:「妹妹,过来!」

  甩着马尾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花园一角挨过来,对她甜蜜地应声,「妈咪。」

  「来,把这杯果汁端给小义叔叔,小心别倒翻了。」她握住女孩的双手,绽开一个鼓励的笑。

  她盯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果汁捧进客厅,回头再料理着水果沙拉,眼皮仍跳不停,从知道林义要到家里作客,就没安神过。一年了,她的心还是不能全然舒坦。

  「在想什么?」匡政走到厨房,拿了只空玻璃杯,倒了一杯水喝,盯着这阵子独处时就会愁眉不展的女人。

  「在想,我们的馆子得多找个厨子训练,妈一回台湾,人手就会不够了。」为了随时可以吃到程家味,他们在吉隆坡开了间的餐厅,请叶芳芝坐镇,原封不动将程家面馆经验移植,训练出在地掌厨,没想到餐厅在这里一样受欢迎,叶芳芝几乎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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